言景旸番外（下）
婚宴上，言景旸被灌了不少酒,眼底却依旧是一片清亮,如果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浅浅的酒气,几乎看不出他已经喝醉。
两个回到别墅,路曼将他扶进卧室,让他坐床上,问他要不要洗澡,他微微仰着头看她,却不说话。没过几秒,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指了指卫浴室,“那、那先洗。”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言景旸解下领带,脱掉西装外套，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旋开了门把手。
水声也此刻戛然而止。
他推门而入时，她身上胡乱地围了一条浴巾，肩上的泡沫还未来得及冲掉，她看到他进来，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故作镇定地问：“要先洗吗？”
“一起洗。”
“……”
结果两个洗着洗着就洗到了床上，言景旸看着被他吻到几乎窒息的，觉得自己一定是真的喝醉了，否则他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只见过一次面就结婚的身上索取更多？
当他抵她的大腿根部，路曼尽管嫁他之前便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时还是有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他动作一顿，微蹙着眉，额头抵上她的，慢慢缓了几口气，从她身上翻身下来。
两个都没说话，房间里安静到可以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她洗过澡之后，身上清新好闻的沐浴露味道钻进他的鼻翼里，有一种蛊惑心的魔力。偏偏她现卸了妆，年龄看起来更小了，他刚刚覆她身上仅仅是吻她，却有一种……猥亵少女的错觉。
他就这么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注视，喉结动了动，说：“暂时不会对做什么，睡吧。”
她还是看着他。言景旸侧起身子，牵起了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故意拉长了音调问：“还是，特别想？”
路曼僵了两秒，小心翼翼地抽回手，摇了摇头，“没有。”说完转过身背对他，关了她这一侧的床头灯。
新婚夜之后，他也常常会吻她，只是除了早安晚安吻，地点都不会是床上。
两个结婚之后，言景旸家加班的次数多了起来，周末有她家，别墅里就没有那么空荡荡。
她偶尔会展露一下厨艺，他每次都只吃一点，后来她便没再做了，倒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好，而是她厨房为他准备宵夜的画面会让言景旸心底莫名其妙地涌出几丝恐慌来。
潜意识里，他怕将来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也包括她。
路曼的长相属于中等偏上，没有那种看一眼就会将吸引、动心魄的美貌，身材上更不是男眼里的性感尤物。
饶是如此，不可否认的是，她言景旸眼中越来越顺眼。就算她某天戴上墨镜，颇为自恋地抱怨说：“的睫毛好长，都戳到镜片上面了呢。”言景旸也会觉得，她其实说得很对。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那么做过。当时言景旸的某位好友也场，他笑了笑悄声对言景旸说：“看不出来，老婆还挺自恋。”
言景旸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吗？可她说的是事实。”
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维护已经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了。
婚后的第一个除夕，他们一起包了水饺。饺子馅儿跟饺子皮都是他们两个准备的，她握着他的手教他包，却怎么都教不会他。因为那时候言景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心思已经完全不包水饺这件事情上。
水饺煮好之后，他把自己包的奇形怪状的水饺挑出来，然后……专心吃她包的那些胖嘟嘟的水饺。
吃完晚饭，两个坐床上看春晚，他将她的长发握掌心懒懒地把玩，开始思考二十天之后她的生日，该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衣服？包？香水？好像都不是她会喜欢的。
距离她的生日还剩一周时，他法国的朋友打电话过来，两个聊了几句，他突然想到什么，要朋友帮他从法国带红酒回来，说是送给自己太太的生日礼物，顺便将路曼的出生年月日告诉对方，让他务必找到那天生产的红酒，至于办法，言景旸才不会关心。
然而就他打完电话这天，他收到了乔任寄到公司来的东西，里面的照片不多，但足以让他整个的肌肤都灼烧起来。那晚他没有回别墅，甚至没有向路曼交待自己这晚不会回去，而是把方以珩找来陪他喝酒。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把照片拿给她看，跟她要一句解释，但是选择相信她，那太难了。一来，照片是真的，她的笑容也是真的，二来，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完完整整地相信过谁。
从这天起，他对路曼的态度冷淡下来，那份生日礼物便迟迟没有送。她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却一次都没有问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此时言景旸面前的路曼，并不真实。
就算心里委屈，也会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给他，跟照片上自然而然、毫不做作的笑容相差甚远。所以他更加觉得她对他的一切，关心甚至是讨好，都是伪装出来的。
照片源源不断地寄到公司来，他几乎不用找查，便知道寄来照片的是谁。他怀疑乔任的动机，企图给自己心理安慰，那些照片只是他刻意制造的假象。
而事实是，他曾到过路曼的学校几次，亲眼看到过她跟乔任走一起的时候，笑容有多刺眼，又有多真实。所以他丝毫不怀疑，他们可以做出照片上面那样亲密的举动。
直到那次路曼跟乔任一起吃烧烤。他坐车里凝着她的背影，他看到乔任慢慢凑上去，两个的身影重叠一起，几秒之后，乔任才坐直身体。从言景旸的角度来看，两个就像接吻。
他几乎是立刻打了电话过去，他看到路曼拿出手机，却是迟迟不愿接起。电话很久之后才接通，他的声音不禁有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连称呼都省略，“哪里？”
她那时的回答分明多了迟疑，少了底气。
那晚回到家，他身体里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火气灼烧了他所有的理智，只想着占有她，唯有如此，她才能认清自己已婚的事实。
他自然知道她是第一次，可他也是。所以她眼底的不甘愿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脑海里很快就有另一个声音回答：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喜欢的不是。
完全跟疯了一般，他不顾她一遍遍的讨饶，一次一次执着地占有，可心里还是感觉不够，远远，远远地不够。
……
那晚之后，他心里的郁结消除了一些，而每次他吻她要她的时候，她对他的抵触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强烈，他心里舒服了一些，所以愿意尝试当作从没见过那些照片。
只是，愿意息事宁的只有他而已。他本就不是好脾气、宽容大度的，当更多的照片寄过来，甚至上面开始出现除了乔任之外的男生，他想要好好待她的热情再次熄灭了。
他对她，时而流露一丝关切，时而冷言相向，他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受伤，心里不是不后悔的，可他偏偏控制不住，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样情绪多变的还是他吗？
之后管家那句“少爷对小姐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冷淡”从某种程度上点醒了他，可他怎么都没办法对自己承认，他已经对她产生了超出自己预料的感情。
当晚，他把方以珩叫出来，请自诩情圣的帮忙剖析他的内心。
方以珩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盯着他，“景旸，现十分怀疑当初是怎么追到那个的，的情商真的有随着年龄增长？还是说回到了十几岁？”
言景旸眯起眼睛，将衬衣袖口慢慢卷起，方以珩立马识趣地不再调侃他，一本正经地帮他梳理他心底对路曼的感情。
方以珩说了很多，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承认吧，喜欢上她了。”
言景旸抿了一口酒，手指一下下抚着杯身。
他喜欢她吗？他会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是，吃醋？他被他心底突然涌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酒杯因为他突然抽回手的动作，摔向地面，声音清脆。
那晚之后，他虽然依旧不能够确定自己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却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对她好，直到那次路曼突然带着晚饭跑来公司。
那天他又收到乔任寄来的照片，接到她电话之前，他敲将照片装进牛皮纸袋，收进抽屉，下楼之前却忘记上锁，因此才会被她发现，后来的事，也渐渐脱离原本平静的轨迹，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秦礼渊的出现让言景旸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危机，他无论哪方面都并不输给自己，更何况，秦礼渊跟路曼一起走过的日子，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替代跟忽视的存。
路曼对秦礼渊，甚至比对他更为依赖信任。所以从一开始，言景旸从心底排斥路曼跟秦礼渊的亲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跟路曼冷战期间，乔夜蔷回了国，说要见他。
其实结婚之后，他真的极少想起乔夜蔷这个，可能他天生不会愿意为舍弃自己离去的再付出一丝留恋，他自然是不肯见她的，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乔夜蔷想方设法见到他。
那天他跟公司客户一起共进晚餐，走出酒店便看到等酒店门口的乔夜蔷。她朝他笑了笑，径直朝他走过来，“景旸，好久不见。”
言景旸蹙起眉，一脸不欲多说一句话的表情，声音也是冷淡，“有事么？”
乔夜蔷微愣，笑容不变，“听说结婚了，所以回国看看，娶的到底是什么样子，配不配得上。”
“这好像跟没有关系。”言景旸觉得她不可理喻，转身欲走，她却贴上来，酒店门口，许多路的围观之下紧紧抱住了他。
言景旸闻到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心底一阵油然而生的抵触厌恶。路曼从来不用香水，她身上从来都是清清爽爽，他抱着她的时候，闻到的只有可能是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
他握着她的手臂，用力地将她推开，克制的嗓音依旧冷硬得不行，一字字地说：“请自重。”说完便大步离开。
他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却没料到几天之后，乔任发短信过来告诉他乔夜蔷家中割腕，希望他能见她一面。他没有答应，却当晚接到了乔夜蔷的电话。
路曼他怀里睡得正香，他起床穿上外套，帮她掖好被角，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一直哭，倾诉她离开之后有多想念他，国外的每时每刻都后悔，现她终于回来，却听说他已经结婚，只要他还肯接受她，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绝对不会像当初一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他身边。
言景旸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乔任做出那样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是回国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他现甚至怀疑，她割腕自杀的事情也是假的。
他沉默地抽了一根烟，等她哭诉完，只冷淡地告诫她不要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便挂了电话。
之后他跟路曼相处起来，更加觉得她的纯粹十分难得。
后来路曼将她收到的包裹拿给他看，他才知道她看似瘦小的身体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承受力，至少他眼中，面对一些事情时，她比他都要勇敢得多。
多么幸运，他此生娶到的是她。
就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下来时，乔夜蔷去了他的公司，他没想到的是，她这回身上带了瑞士军刀，看到他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便要他面前割腕。
言景旸本以为她只是威胁他，却没想到她真的手腕上划过一刀，立马有鲜红的血液涌出来，滴办公室的地板上面。
“疯了么？！”言景旸这才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从医药箱里拿出绷带帮她做了简单的包扎，将她送去了医院。
她坐医院的病床上，语气很认真地告诉他，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只要他肯给她三天，她便会永远放开他，更不会再骚扰路曼，打扰他们的生活。
他答应了乔夜蔷的要求，这也是他之后回想起来，他曾做过的最让他后悔的事情之一。
S市的三天，他把中午跟晚上的时间留出来，给路曼打电话。其余时间陪乔夜蔷身边，整个却是心不焉，他们去的地点都是乔夜蔷挑选，他只负责配合。
那三天是他过过的最漫长的三天。
三天之后，两个飞回A市，走出飞机场。因为下过雪，路面很滑，乔夜蔷没走几步便摔倒地面上，她的脚也因此而扭伤，白色外套上面更是污浊一片。
她跟言景旸去了别墅。言景旸考虑到她的脚伤，让她到一楼的卧室找一件外套换上，自己一个去了二楼书房。
没过多久，乔夜蔷却一步一停地上了楼，走进了书房，他正站窗边，这时转过头来，看到她身上的外套没换，一步步缓缓地向他走来，眉头不自觉蹙起。
她来到他身边，他却重又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去，望向窗外。
……
如果可以重来，他应该狠下心来，不答应那三天，不带她回别墅，那样的话，他的小刺猬不会因此而对他彻底失望，他们不会离婚……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而她现如此痛恨他，抗拒他的靠近跟示好。
只是，有些伤害一旦造成，想要弥补起来很难很难，尤其，当对方是他现最意的，他想要弥补对她的欺骗伤害亏欠，就更难。
更何况，横亘他们之间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