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遇到赵紫馨那年,路清文二十五岁,那时的他正意气风发,生意上做得顺风顺水,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难题能够难倒他。
四月中旬,正是B市最为温暖舒适的时候,路清文到这里出差,朋友的推荐之下去了郊外的一处小岛踏青,美其名曰回归大自然。
这座小岛四面都是清粼粼的水,岛上景致很好,花香弥漫,春意盎然。中午的时候两个岛上的一处房舍歇脚,房舍的主是当地,说着流畅的方言,路清文自然听不懂,便侧头询问好友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谁料好友干脆打电话叫了一个过来,而这正是赵紫馨。
“那是第一次看到妈妈,她那时候也只有这么大,又是急匆匆地跑出来,没来得及精心打扮,样子很平常,说实话,爸爸看到她的时候,只觉得这又是一个傻丫头。”
路清文接下来的话说得隐晦,路曼却听懂了,妈妈原本喜欢他那个好友,而爸爸那个好友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从来不会认真对待感情。
“那天她坐爸爸那个朋友身边,全程做们的‘翻译’,她的目光一直锁他身上,会被他的玩笑话逗得脸红起来,也会被他气得跳脚。”
赵紫馨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路清文那个朋友,除了刚刚见面时她的目光路清文身上有短暂的停留,其余时候她很少会看向他,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路清文才有了对她的征服欲,任何方面,他都不想要输给别。
“后来,爸爸便开始追妈妈,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凭借一腔热血,想要打动她,远离爸爸那个朋友。”路清文叹了口气,“后来……”
“后来追到妈妈了?”
路清文陷回忆里,过了很久才回答:“追到了,不过一开始的时候看得出来,她心里的那个不是爸爸。只不过爸爸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过了一晚,她就答应了爸爸的追求。”
路清文跟赵紫馨那以后倒是真正地谈起恋爱,他甚至为了她多次临时起意去B市出差,两个一起游湖,钓鱼,整个B市都留下了他们甜蜜的痕迹。
然而这样亲密的关系只维持了一年,年底的时候,路清文被家里催婚,而他却始终联系不到她,当他再次看到赵紫馨时,她正跟他那位好友紧紧拥抱一起,虽然多年以后他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不过那个当下,他彻底地失去了理智,一气之下回了A市,跟杜芷兰结了婚。
路臻三岁那年,路清文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遇到赵紫馨,瞒了她自己已婚的事实,两个三年未见,放纵之后,有了路曼。
赵紫馨了解真相之后,去过路家一次。她不是为了让路清文负责任,她甚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事,那样她这场爱情里面,就太卑微可怜了。
路清文见到她,有无数话语涌上心头,却未作一句解释。他能解释什么呢,本来就是他的错,他不该结婚三年之后,对她的身体跟灵魂进行掠夺。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杜芷兰大发脾气,路清文默默地接受她的一切指责,而赵紫馨,她安安静静地坐那里,看着他低眉顺眼地哄着杜芷兰,表情、眼神平静到看不出一丝波澜。
后来赵紫馨回到B市,生下了路曼,四年后她因长期抑郁厌食,积郁成疾,不到三十岁的,香消玉殒。
而路曼,便被秦昌远夫妇收养,从四岁一直成长到十二岁。
“爸爸还记得回来的第一天,阿姨跟姐姐对态度并不好,站伞下的时候,爸爸的车就停不远处,可是爸爸却没有勇气下车告诉有爸爸,不用委屈。”路清文语气沉下来,“跟妈妈很像,很多事情都喜欢藏心里,们不说,爸爸便当作不知道。”
“以前路臻常常丢了东西就赖身上,比她小,却总是可以语言上绕个弯,让她最后不得不承认东西是她不小心弄丢,而不能怪。爸爸的的确确是个很自私的,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能解决得很好,爸爸便不插手。好成长得很好,爸爸很欣慰。”
路曼安安静静地听他讲,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从来没有站她这边为她说话,维护她,相信她,所以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把一切解决。
她本以为爸爸是真的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没想到真相却是如此,他说为她感到欣慰,她却为自己感到悲哀。
路清文继续说,“前几年爸爸的公司出了那样的状况,景旸帮了爸爸的忙,他帮忙之前只说要爸爸把女儿嫁给他,却没想到他想娶的却是,爸爸那时想,还太小,便劝他把路臻娶回言家,毕竟路臻所学的专业能够事业上对他有所助益,他却很坚持,他说他不是想结婚,只是想娶,所以爸爸以为他是因为喜欢才会娶。”
垂身侧的手,手指用力地蜷了蜷,路曼轻轻地说:“以前也那么觉得,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不过是想娶一个更为年轻的罢了。”
之后便是久久的静默。
路清文抿了一口茶,按了按鼻梁,再次问道:“离婚的事情,确定自己想好了?虽然现还年轻,而且没有孩子的问题,离婚却毕竟不是小事,会对以后的婚姻跟生影响很大。”
路曼点了点头,“爸爸,知道的。但离婚不是一时冲动,想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希望爸爸能支持的决定。”
路清文放下茶杯,看着她的眼睛,“既然决定好了,爸爸自然是要支持,虽然爸爸现老了,能够为做的很少,但爸爸希望能给爸爸弥补的机会,不要像妈妈那样,一声不响地永远离开爸爸,甚至不让爸爸知道有的存。”
“嗯……”路曼发觉自己的声音发哑,喉咙那里很难受,清了清嗓子才说:“知道,以后有事会告诉爸爸。”
路臻怀孕之后,晚上一过九点钟便会犯困,申远铮已经陪她到她以前的卧室休息,杜芷兰不爱熬夜,早已回了卧室,所以路曼下楼之后,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都没有。
春节晚会还播,欢快热闹的声音一直灌入她的耳朵,今晚确实是除夕夜,可是她心里为什么这么沉重难过?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新的生活的她,为什么会感到迷茫,不知所措?
她坐沙发上,屏幕上火红的色彩、热闹的氛围跟她现的心情格格不入。
她抱住膝盖蜷沙发上,耳边是男女主持悦耳好听的声音,脑袋却开始昏沉。
路曼是被一阵有规律响起的门铃声吵醒的,她睁开眼,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起身走去门口开门。
混沌的脑海看到门外长身玉立的的那一刻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
言景旸面容有些疲惫,眼睛周围是淡淡的青色,眼窝因此而显得比以往要深上几分,下巴上的胡渣虽不明显,浓浓的夜色之下,却显得格外憔悴,唯有那双眼,看到她的时候明亮地像天上的星辰。
路曼看着他,心底泛起难言的情绪。明明才几天不见,却像过了很久,否则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一下子清瘦了很多?
两个一个门外,一个屋内,面对面地、沉默着站了许久。
还是路曼最先打破沉默,“终于想通,不再躲着不肯见了?”
言景旸愣怔了一会,才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去了哥的公寓找,公寓外等了很久,以为不想看到,所以不肯开门,后来有告诉回家了,才开车过来这里,又怕打扰们一起过春节,所以等到现才过来按门铃,没想到真的开了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始终有笑意,路曼却看得心口发疼。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一个坐车里等待,时不时看一眼腕表的样子。
路曼轻轻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她也笑,“一直等主动过来,离婚协议修改好了吗?”
有涩意从心口溢出,蔓延至鼻尖,再到眼睛,言景旸及时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开口,“曼曼,就算要办理离婚也还有一周的时间,这期间,会一直等改变主意。”
“这么说,离婚协议本身没问题?”路曼说,“那就简单了,们一起等,不过,不可能再改变决定。们都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彼此身上,现就可以想想究竟想要娶什么样的太太,不要再经历第二次失败的婚姻。”
言景旸心口一阵令窒息的痛,他从来不知道她冷静面对他、面对他们之间感情跟婚姻的样子,可以这么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像是夹杂了密密麻麻的刺,一下子进入身体,全身都被扎得生疼。
言景旸声音发涩,轻轻地说:“来是想跟说一声春节快乐。”
还有,想,很想,他心里一字字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