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浅浅寂寞
Polly很久没上Q了，这个很久大概和他远离YY的时间同样长。从前上游戏，必定企鹅浣熊一起挂，企鹅上有军团群，浣熊里有军团频道，虽然除非下本他很少进去跟频道里语音闲聊，但在公会人的好友列表里，有个头像时刻亮着的副会长，总是件凝聚人心的事。后来被驱逐出团，也没有其他野队来跟他下本，确切的说他每天都在追杀和反追杀中奔波，通讯工具自然失去了意义。
昨天跟奶妈下天池本时上了久不用的YY，顺手便点了QQ，都是自动登录，两个挨着的图标各点两下已经成了习惯动作。今天亦然，却没想到招来了故人。
这货不二23：39：32
还装？快点放！
这货不二23：39：37
快点放！
这货不二23：39：39
快点放！
故人是个没耐心的，等不来回应，便开始刷屏。
Polly23：40：01
怕熏着你。
这货不二23：40：04
……
这货不二23：40：12
靠！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恶心了！
Polly舒服地吐了几个烟圈，忽然觉得特别惬意。
Polly23：40：24
一直也没光明磊落过，忘了我怎么用野图Boss虐你的？
这货不二23：41：00
操，这事儿你准备拿来念叨一辈子？
Polly23：41：11
不能，以后会有同类型新版本的。
这货不二23：41：26
我说你不吹牛能死啊！
Polly23：41：32
不会，所以我从不吹牛。
这货不二23：41：36
……
这货不二23：41：49
你他妈浑身上下除了技术，真就找不出半点好了。
Polly23：41：53
嗯。
这货不二23：42：07
给跪了……你跟轩辕一起的时候也这个操行？那你俩掰的太科学了
Polly23：42：24
我的黑名单里很挤，但依然有剩余名额。
这货不二23：42：38
我去这事儿还说不得了？谁没点儿黑历史啊，至于么！
Polly23：43：00
也对，你还埋伏在副本入口杀过我。
这货不二23：43：15
……
Polly23：44：01
好吧，杀人未遂。
这货不二23：44：27
滚你妈了个蛋！！！最后是谁拿匕首把老子捅死的！！
Polly23：44：44
那是正当防卫。
这货不二23：44：58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Polly23：45：04
好的，晚安。
Polly完全说到做到，一个回车键把对话发出去，转手就点了右上角小叉叉。
——高手的手速体现在方方面面。
关了企鹅，Polly重新回到游戏里，画面依然是苏堤，小僵尸一身西装与清雅的杨柳岸有些格格不入。
去年的所谓情人节活动，其实很坑爹，男女玩家两两组合，可以选择领取任务也可以直接捕杀系统刷出的节日丘比特。领取任务相对简单，奖励也平平，捕杀丘比特则因为僧多肉少而显得激烈无比，可供选择的奖励名目也更丰盛，如果男女号同属一个公会军团，奖励还会包含军团相关。系统定时刷出的丘比特有上限，而玩家无下限，于是捕杀活动很快变成玩家群殴，你杀我，我偷袭你，最后搞得镜花水月哀号遍地。但Polly在这种活动里简直如鱼得水，杀得不亦乐乎，最后带着轩辕临时建的一个10级小女号雄踞捕杀活动排行榜第三位。轩辕早在建号时就把女号加入了纵横华夏，故而在最终领奖时面对繁复的名目毫不犹豫地全部选择了军团相关，因为是组合，所以轩辕的选择也代表了Polly，最终纵横华夏收获颇丰，更加稳固了自己镜花水月第一团的地位，而Polly个人只获得了基本等同于纪念品的职业变身药。
但Polly依然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场景，就在这最容易刷丘比特的苏堤边上，小信躲在树上望风，大僵尸藏在必经路旁埋伏，见多个玩家一起过来还则罢了，但凡玩家小于等于三，轩辕都会在YY里豪气干云地吼上一句，孟初冬，上！
某种意义上讲，参加全部军团活动但从不对军团管理做任何谋划的Polly算不得副会长，他只是纵横华夏的一把刀。但别人不是刀，便也不明白刀的快乐。
[私聊]2B战斗机：我就知道这边你也挂着呢。
[私聊]2B战斗机：擦，这服真鬼。
地球阻止不了2B过于旺盛的精力，灰掉的企鹅更加不能。
Polly早有预料，所以此刻很淡定。
[私聊]Polly：是咱服。
[私聊]2B战斗机：别介，老子早弃暗投明了。
[私聊]Polly：昨天，不算早。
2B沉默好久才回过来一句——
[私聊]2B战斗机：我擦你这个信息量有点儿大，让我琢磨琢磨……
Polly看着波光粼粼的喝水，体贴而安静地给予对方充足时间。
但其实这一次那头没想多久——
[私聊]2B战斗机：你知道我退团了？
[私聊]Polly：嗯。
[私聊]2B战斗机：谁告诉你的？还是你悄悄去华夏之巅建信了？
[私聊]Polly：你猜。
[私聊]2B战斗机：你不光变恶心了，还变贱了=_=
往常Polly对这种垃圾话都是无视的，可这会儿鬼使神差就想起了近两天总一起下本那位有奶就是娘——
[私聊]Polly：这样才是^_^
此后几分钟，私聊频道一片寂静。
Polly忽然觉得心情莫名好起来，连带着小僵尸也不再静坐装忧郁，三两下就跟着传送师回到南京路。
萧条的商业街只有几个NPc走来走去，Polly目不斜视直接走进军团大厅，果不其然，顶着全服最自谦ID的血战士正跟那儿翻仓库。
进入同一画面，血战士也看到了他。
[私聊]2B战斗机：就剩点儿材料和药，要不？
[私聊]Polly：你说呢。
[私聊]2B战斗机：了解。
现在的Polly自然没办法再翻纵横华夏的仓库，但2B在镜花水月的号依然属于纵横华夏，于是现在两个精神上都已经脱团的不良分子开始毫无愧疚地洗劫前军团仓库。
虽说只是一些不那么珍贵的材料和药，但军团储备依然可观，于是两个人能转移转移，放不下的干脆卖商店，如此这般在折腾了十来分钟，才算清理干净。
[私聊]2B战斗机：爽。
[私聊]Polly：想不想更爽？
[私聊]2B战斗机：你爽还是我爽？
[私聊]Polly：试试？
2B没回答，而是用行动表示。
Polly点击接受友好PK申请，下一秒便嗑上加速卷轴冲了上去！
血战士完全不躲，借着僵尸欺近的瞬间就是一记重剑！
僵尸早就防备，一个跳跃，躲开攻击的同时翻到血战士背后，这才送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爪！
血战士中招，但人家纵横江湖拼的就是血厚，所以不痛不痒，转身继续挥剑，大开大合。
一时间军团大厅光影四射，也看不清是谁攻谁守谁在发招，唯一能辨明的就是僵尸的灵活和血战士的稳重。华夏中没有所谓最强职业，血战士防高血厚，僵尸输出高速度快，都是近战职业，真较起劲儿来很难说哪放稳操胜券。所谓PK，即守住自己优势的同时找机会灭掉对方，故而高手过招通常要看哪方先被对手扰乱，一旦自己乱了，破绽也就出来了。
技术上，2B和Polly不分伯仲，但比耐心，2B永远都不是Polly的对手，所以相识数载，PK无数，Polly的胜率永远要高对方那么一点点。
至于偷人上就不说了，比偷袭时的猥琐，Polly能横扫整个华夏。
终于，血牛耗尽血气，系统弹出Polly获胜的信息。
[私聊]2B战斗机：擦，我就知道又是让你爽！
[私聊]Polly：其实也就那样。
[私聊]2B战斗机：那真不好意思啊=_=
Polly虽然赢了，却也赢得艰辛，所以这会儿和血战士一起坐地上休息回血。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岁月。
其实Polly和2B没什么深厚的交情，如果说这么多年PK的次数可以绕地球三圈，那么谈心的次数顶多做个手链儿。所以如果非要定义他俩的关系，可能熟人更合适。都是军团骨干，都参加军团活动，天天线上相逢，不想熟也熟了。
[私聊]2B战斗机：真不打算换个服？我这上来一个多小时了愣没见着活人。
[私聊]Polly：挺好，清净。
[私聊]2B战斗机：拉倒吧，你是那图清净的人？
[私聊]Polly：^_^
[私聊]2B战斗机：我去你可饶了我吧，太他妈恶心了！
[私聊]2B战斗机：我跟你说真的呢，嫌膈应你可以不去华夏之巅啊，换个其他服务器一样！
[私聊]Polly：再说吧。
[私聊]2B战斗机：等等，你不会是不想玩儿了吧？
孟初冬很自然地敲了个嗯，因为他确实有这个念头，并且不是一天两天了。所谓游戏，有人才好玩，没人玩个毛。哪怕几个月前那么惨烈的被人追杀，也只是让他觉得烦，却并不无聊，可现在真心是无趣极了。
但想归想，真要按下回车键发送的时候，孟初冬又莫名的犹豫了。
从镜花水月开服到现在，四年半，对生活都不算是个短期，何况游戏。有人说游戏假，是的，一堆虚拟数据，如果哪天服务器瘫痪，整个华夏轻松崩塌。但游戏里的人是真的，多数玩家投入的酸甜苦辣也是真的，真到比现实社会的人与人之间还要真。
不管大手小白，也不管高尚还是猥琐。
最终孟初冬还是删了那个嗯，换成温馨邀请——
[私聊]Polly：回镜花水月吧，Boss任你推。
[私聊]2B战斗机：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血战士的下线一如Polly的关QQ，干净利落。
孟初冬自然不是真想邀请2B回来，纯属逗闷子，一来那货根本耐不住寂寞，二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玩几天，祸害别人干嘛。
点开游戏好友列表，一片灰白，就连平日挂机摆摊的有奶就是娘都下了，可见一晚上的尸王部落有多大杀伤力。
但网吧里很热闹。
孟初冬环顾四周，打网络游戏的，打单机游戏的，看剧情电影的，看无剧情电影的……明明已是深夜，一张张屏幕前的脸却总是神采奕奕。
为嘛放着包厢不进非坐大厅？吕越总这么问他。
热闹。这答案简单到他都不乐意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