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CH127 不去后悔
从来，东恩雨都不觉得时间会流逝得如此快速。
转眼间,她回北区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她生活得相当安稳,甚至稳得令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滋味,那种分秒渡过的感觉,就她和小水母相处的日子里流逝了。三十多天里,女作息正常,每日行程也很规律,没有任何,突发状况,下,她应该很安心。
但相反地,这种日子却让她觉得不太对劲,一股说不上的烦闷感压心头，不明显，却存着，那种独处时就特别明显的郁闷，是她回到北区后唯一的困扰，也是无从解决的难题。
这天，东恩雨开车送小水母到幼儿园，她知道女孩新环境适应得很好，她那交到很多同龄朋友，每天都有很多趣事和女分享，但这种亲情的幸福感反让女有些错愕，一种她正强迫自己’正规’的感觉越发明显。
她正下意识地让生活过得’正规’，为了小水母而当个’正规’的母亲，每天上超市买菜做饭，和邻居交流，接送孝上下课，每个星期五都去陈叔家吃饭做客，为了不和警局牵扯任何关系，她甚至刻意避开所有会经过总署的路，最近连新闻都不太看了。
谨慎、刻意、假装……
正因为过得太’正规’，才让东恩雨有种压抑的错觉，彷佛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不能出任何错误，为了守护得来不易的幸福，必须做到和平凡般的生活，那种不经意会睡前暗示自己身为单亲妈妈的身份，让东恩雨越发沉重。
＂所以小正的妈才让他去补习的。＂走前方的卷发女轻声笑说着。
＂那得花多少钱阿？看那孩子也不用念书了，直接去工作就好啦。＂另个太太无奈地回应着，两从才艺教室出来后就聊个不停，尖锐的嗓音常引得行注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学历总是比较好看，＂卷发女忽然回头笑道：＂说对吧？虽然个性坏坏了点，但有念大学总是比较好的，东太太？＂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东恩雨一愣，她抬起头，发现走前方的两位太太都正盯着自己。
＂抱歉徐太太、杨太太，想到还有事得去邮局一趟，你们先回去吧。＂未了掩饰心不焉的模样，女指了指侧背包表示得去邮局处理存款问题，她说完便绕进窄巷快速远离现场，走前还听见两位太太零碎的八卦声。
这也是’正规’生活无法逃避的社交活动。
两个星期前她和附近邻居交流，听说小区里的家庭主妇平时都会参加才艺教室，因此她不免俗地报名了小区才艺课，但基本上东恩雨对这类小区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是想让自己更贴近’普通身份’，才会和那些年轻太太一同参与课程，听着她们发丈夫和孝牢骚，偶尔聊邻居间的无聊话题。
东恩雨发现自己从来没这么努力想融入个体系，和她以往执行的任务不同，无趣、烦闷、毫无挑战性的生活，让她有种抓不住重心的错觉。
慢步冷清街道上，冬日阳光果然不够温暖，吹来的微风依然夹杂强烈寒气。
东恩雨搓了搓僵硬双手，耳边忽然响起自动门开启的音乐声，她转头，是便利商店。
喝完热饮再回家吧。
心里盘算着，女和一群高中生擦肩而过走进便利商店，自从她持家以来，便没再来连锁便利商店，因此当她看见货架摆放时下年轻最喜欢的零嘴时，心情是新鲜和愉悦的，她绕过零食区，玻璃橱窗前看见保温用的加热箱，里头陈列了几种时髦热饮，有热可可、红豆汤、桂圆红枣茶、伯爵奶茶。
东恩雨跨出半步，伸手准备打开加热箱时一道影子忽然站起，女下意识往右看去，对方也同时抬头对望，眼神交会瞬间，女停下手边动作，对方拖把浸水桶里，两身边同时响起便利店拨放的广告歌曲，同时又一批学生嘻笑走进店里，只有她们两，一动不动。
目光交错刹那，东恩雨一度不能呼吸，她怀疑自己眼花，但看见对方制服上别的识别证，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女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真正正给她碰上了……
霍艾。
一句话卡喉头，不上不下。
东恩雨不知该怎么打破沉默时，对方却眨了眨眼，扬起微笑淡道：＂热饮第二件半价。＂
……
三张内用餐桌全被坐满，一桌是高中女生边吃关东煮边聊天，一桌是四十多岁大叔看报纸，而最后一桌则是对坐两名女，桌上摆了两瓶未开罐的伯爵奶茶。东恩雨双手握着瓶罐取暖，眼神不时对面的女和窗外景象游移，而对方则是穿着便利商店的红色制服，胸前吊了张识别证，黑如墨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双手放桌上自然交握，眼神低垂盯着伯爵奶茶。
尴尬。
毫无心理准备地，东恩雨撞见曾经熟识的’老板’，两却坐下后哑口无言。
＂看来你这过得很充实。＂犹豫半晌，东恩雨决定打破窒息般的沉闷。
不是说’好久不见’，而是字句里表示她很意外这次相见。
＂为了填饱肚子，不努力点不行。＂依旧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熟悉，霍艾气质没变，虽然不是大老板，也没钱、没势，但仍然是个美胚子，只要浅浅微笑，任谁都会为之心动，就连曾经与她针锋相对的东恩雨，如今看来也会莫名欣赏。
东恩雨点了点头，’喀’的一声打开易拉罐，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寒喧不超过两句，女便直接切入正题，虽然有些失礼，但这是她唯一关心的问题。
什么时候？
从她强迫霍艾离开北区算来，都两年不见了。
＂大概半年前，＂霍艾修长的睫毛轻微颤几下，抬眼望向对面女，＂本来西区直营店打工，后来店长说北区缺，从履历上知道北区待过，所以就派来了，说这比较容易联络货运收货。＂
她不是主动过来，而是工作调派才回来的。
这样的答复让东恩雨抿起双唇。
＂你呢？＂坦白完自己历程，霍艾也礼貌性关心东恩雨的状况。
一时间，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底霍艾是问她过得如何？还是问她什么时后回北区？
东恩雨知道，她退出北区的事情只有陈正和元方仲知晓，除此之外，没能捕捉到她的行动，更别提领养小水母，和外地旅游的详细信息，因此霍艾绝不晓得东恩雨离开过北区，但只要她回答不够谨慎，以对方的聪明才华，铁定能从只字词组间猜中些什么。
隐瞒？
坦白？
’喀’，清脆声响将思绪飞远的女拉回现实，她看着霍艾优雅地执起铝罐，喝了一口饮料。
＂刚回国一个月。＂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说得很轻。
她看着霍艾喝饮料时滑动的喉头，咕噜、咕噜，并没减缓或加快节奏，表示她对东恩雨的回答没有反应，不好也不坏。女见状，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她庆幸自己没有隐瞒实情，因为以现的身份说谎，马上就会偏离’正规’生活，那怕只要一个小醒言，都可能将她拥有的幸福摧毁。
她不是卧底了，不需要戴上面具。
＂这时间能外头闲晃，能解读你没工作？＂霍艾将喝了一半的伯爵奶茶摆回桌上。
东恩雨闻言，耸了耸肩道：＂退休了。＂
四个字，将她与过去划分得清清楚楚，现的东恩雨已经不是警察，更不是卧底，只是个认真生活的平凡居民。然而她的话让霍艾把玩铝罐的手停了下来，那双漆黑沉稳的眼眸直直盯着女，大胆直接的视线不带任何质疑，只是纯粹望着东恩雨，将她的表情，仔仔细细看个明白。
＂确实，＂就东恩雨被霍艾看得不自时，霍艾笑着收敛视线道：＂你现一点企图心的样子也没了，收起尖牙利爪后，也只是个普通路，那种街上看去就会埋没群里的，路。＂
女听着并没有动气，她知道霍艾这话没有恶意，相反地，东恩雨喜欢霍艾将她比喻成’路’，那正是她现需要的，走进群就会消失的’平凡’，是她欠缺的要素，也是守护宁静生活的关键。
＂你也是，现这样子穷酸极了，＂东恩雨掩嘴轻笑，她看着霍艾右眼角下的泪痣，脑海里浮现的是她穿着笔挺明牌西装的模样，而如今的霍艾却落魄得只能穿公司指定的红色运动衫，＂不过，你这样子更容易亲近，也更情味了。＂
不再是坐拥山水景色的帝王，而是为了生活努力打拼的平民百姓。
这样也不错。
＂谢谢夸奖。＂霍艾不以为意的点头，对女的形容不表示赞同或反对。
她一句收尾，让两再次陷入沉默，紧绷气氛不断攀升，两都明白，有些话兜转圈子是说不明白的，她们之间存着太多矛盾，如今垮台后再次相遇，却是事已非，她们不会是敌，确可能是仇家，这种微笑对谈的场面，心结未解前怎么看都别扭。
东恩雨闭起双眼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这种场所破冰很没诚意，但她没把握下次能否再见到霍艾，或者这生能否还有机会和她面对面坐谈了。
＂当时必须这么做，＂再次睁眼后，女平静地凝视对方，＂不管你恨不恨，这话都得说，那时情况下，站的立场必须这么做，而且并不后悔，和你发生过的任何事情，都不曾后悔。＂
过去认定的坏，时间河流冲刷过，也可能变好。
多变的解释让捉摸不定，她能做到的，就是不去后悔。
霍艾如东恩雨般平静，她甚至不用深呼吸调整心情，彷佛早就释怀般，点头道：＂知道，所以刚见面时没将拖把甩你脸上。＂半开玩笑的话语缓和僵持气氛，霍艾的认同无疑是两紧张关系的润滑剂，岁月与冲突磨合下，她和东恩雨，已经演变成相当奇特的关系。
或熟悉、或陌生、或暧昧、或疏远……
＂谢谢你的理解，＂东恩雨喝完最后一口饮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事情得先走。＂她该说的都说了，现霍艾要恨她或者报复，东恩雨都能看得很淡，她知道霍艾嘴上不说，但这女的心思却藏得比谁都隐密，现的她，真的猜不透女的想法。
＂嗯。＂轻轻应了一声，霍艾并没准备送客，而是稳坐位子上，握着空铝罐。
女缓缓拎起侧背包，准备离开前忽然被霍艾叫住。
＂东恩雨，＂熟悉的声音唤出有些陈旧的名讳，女回头与霍艾对望，那双沉着读不出思绪的眼眸泛着些微笑意，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自信，＂这次们都站对位置了吧。＂字面听来是疑问，但霍艾的语气却很肯定。
－－＂仔细想想，你是个了不起的，可惜们都站错位置。＂
－－＂如果没站错位置，们就没交集了。＂
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段话，她明白霍艾指的是什么’位置’。
放下一切后，大家都平等了……
东恩雨沉吟半晌，临走前女额首微笑，离开前她淡淡说了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