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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密谋

临华殿里颇为热闹,静妃起居的偏殿里,两个双胞胎惺子炕上玩,一会儿亲亲热热搂抱一起,一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了,打了起来。

静妃一边坐着,跟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草茶,静静的微笑看着,一派娴静,如花临水,一时听小太监进来报南安侯夫求见,静妃笑容更盛,忙吩咐:“快传。”

南安侯卫氏夫进了偏殿,笑着福身行礼:“给娘娘请安。”

静妃这才婷婷的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坐炕边上,笑道:“自家姐妹,何用如此多礼。”

卫氏夫笑道:“娘娘说的是。”

又看一眼炕上爬来爬去玩儿的惺子,笑道:“两位皇子长的真快,简直每一回来都大了好些,要不了多久就能走能跑了,娘娘也越发要有后福了。”

静妃道:“儿子们都大了,也就老了,这后福还没看见哪里呢。”

卫氏夫笑道:“娘娘青春正盛,怎么说起来这话来了,说起来,到了年底,七爷也就十一岁了,娘娘为他打算也是应该的。”

提到这件事,静妃会意,吩咐奶妈子把惺子抱出去玩,一边伺候的宫女们上了茶,也都识相的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卫氏夫这才笑道:“前儿娘娘吩咐的事,已经办过了。”

静妃忙问:“怎么样?”

卫氏夫摇头叹道:“不成,果然如娘娘所虑,这妇极其奸猾,直是滑不留手,根本就像是早有防备,枉精心布置,买通了敦敏郡王同胞兄弟府里的,引她去一处林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也没与她说一句话,按理说,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却不知她如何起了戒心,有了防备,也不知她是如何识破的。”

就把郑明珠那一日的表现,如何找看着那丫鬟,如何暗中请了敦敏郡王府的世子妃来,如何装作上当,让那丫鬟弄脏她的衣服,如何随那丫鬟走到小路口,让世子妃当场叫破,一一说来与静妃听。

听得静妃恨道:“这个贱妇,没有任何征兆,她如何识破的?定是那丫鬟不谨,走漏了风声。”

卫氏夫点头称是:“想来必定是娘娘说的这样,最可气的是,她识破了也就罢了,还故意装作上了当,叫敦敏郡王世子妃当场看了个正着,又没真的怎么样,她还不依不饶起来,逼着处置了丫鬟不说,还把这个东西打发了给送来。”

说着就拿出那镯子来,托手掌上:“这是给那丫头的东西,想必是郡王府世子妃审了那丫鬟,一个丫鬟能熬得住什么,自然就招了出来,她也倒是厉害,就封好了打发送到府里来了。”

静妃咬着牙道:“好个毒妇,这样不给脸面,说到底,她也并没有去那林子里,有什么要紧呢,不过抓到个丫鬟,打发了也就罢了,还要巴巴的打发把这东西送那里,明摆着打脸呢,到底什么居心!既这样不给们家脸面,如何饶得了她!”

卫氏夫忙站起来,抚着她的肩劝道:“娘娘快别气了,为着这样一个毒妇,气坏了娘娘,倒值得多了,虽说这毒妇奸猾,功败垂成,但这一回倒也颇有收获。”

静妃忙道:“有什么,快些说罢。”

卫氏夫又笑着坐下来:“虽说那毒妇可恶,可姐姐别忘了,这事儿原就不单为了她去的,她反倒是其次的,说起来,咱们也不是为着她特地花这样大力气的,想来若是为了这个毒妇,劳娘娘伤神,反倒是抬举了她。”

静妃点头叹道:“妹妹说的是,只一想到她,就心里头不自,竟就忘了,她不过是顺带的罢了。那苏太医如何?”

卫氏夫掩嘴一笑:“娘娘何等物,看不上那等毒妇也是有的,只如今倒不要为了她舍本逐末才是——论起来,那位苏太医,竟是个好摆布的,今儿试过了,吩咐了身边的侍卫打晕一个丫鬟,丢那林子里,再打发一个丫鬟去请苏太医,他果然毫不怀疑,立时就去了,吩咐了身边得力的全程跟着,这位苏太医果然医术高明,救治的极快,就是脾气孤拐些,治好了抬脚就走,的装成郡王府大管家请他留步,他也不肯停,今后咱们只怕得这引他入彀的身上下了功夫才行,若是他停的时辰太短,只怕不好施展。”

“阿弥陀佛。”静妃道:“既是个好哄的,就放心些了,如今那边宫里,铁通似的,谁也不信,针都插不进个缝儿,用医用药只信苏太医一,若是拿不住他,竟再找不到别的了呢。妹妹放心,诱饵倒是容易的很,到时候,用些个难解的药之类喂个宫女吃了,只要不死也就是了,就是大罗金仙呢,也包管他一个时辰也解不开,这事儿倒是不难。只是这苏太医好引,没有个有身份的命妇入彀,也算不上一个什么把柄,拿不住他呀。”

卫氏夫迟疑了一下,不由劝道:“娘娘,依说,这一回,别管那毒妇也罢了,不如寻个容易些儿,没什么防备的又有身份的夫,或者索性就是宫中命妇,也是一样的。待这事儿成了,来日方长,再寻时机也是一样的。”

静妃断然道:“不行!要饶了那毒妇,除非死了,不然是再不能够的!这毒妇害了们家的,连……降了位分,究那源头也是为着她!妹妹回家也看过了,蓉姐儿芙姐儿这样小的年纪,就是淘气些,又能有多大的错?掌嘴三十,好好一张脸都打烂了,连今后的亲事都难了,还有嫂嫂……也是因着她,一根白绫就缢死了,她害得们家这样,如今有这样好一个机会,竟要放过她不成!”

卫夫早知静妃必然是不应的,她也早有后手,如今劝一劝,不过是为着把事情说的难些,到时候自己再说出计策来,才更有分量些。

早收到镯子的时候,卫夫就把这一切想好了,用这个镯子给姐姐瞧了,越发说得郑明珠恶毒奸猾,也就越发显得自己深谋远虑。

这位姐姐可不好伺候,家里就那样儿了,如今深宫十年,深得圣宠,自然更不好伺候了,自己虽说爬上了龙床,可越是这样,越是清楚的知道,姐姐圣上心中是与别的嫔妃不同的,以前姐姐倚重嫂子,如今嫂子没了,自己若是显出智计来,何愁姐姐不倚重自己呢?

卫夫忍不住就露出了府里那同样得意的笑来,想着:那毒妇送来镯子,以为是打了的脸,岂知实是帮了一个忙呢,越是事儿难办,自然越是显出智计百出来呢。

这个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卫夫说:“论起来,娘娘说的也是,若是饶过了那毒妇,咱们家也就叫小看了,还是娘娘说的是,趁着如今这计策,把那郑氏拖下水来,实是一箭双雕,既拿捏住了苏太医,又拿住了这郑氏,今后娘娘要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叫她跪着她就不敢站着,这才显得出娘娘的手段来呢!”

这番话听的静妃欢喜的很,忙道:“可不就是这一说,前儿妹妹设这个局,实精妙,一听说要拿捏住苏太医,横竖要寻个高身份的命妇来入彀,自然就想到她了,如此一举两得,只是这一回听说了,这毒妇实奸猾,须得好生筹划才是。”

卫夫微微一笑:“娘娘说的是,也虑到了这个,这毒妇奸猾,寻常计策许是难以上钩,倒是想到了一个妙法。”

静妃大喜:“如何?”

卫夫坐的近了些,低声道:“前儿六丫头被送静修院的时候,曾打发身边的管事妈妈去瞧了她一回,六丫头哭了半日,才知道,原来这毒妇极是善妒,便是自己有着身孕,也把爷们拘的极紧,六丫头进门半年,还是黄花闺女呢。”

“啊?”静妃怒道:“原来不只恶毒,竟还如此妒忌!亏她还是大家子出身,活打了脸!”

卫夫点头道:“可不就是娘娘说的这个话,不只六丫头那里,就是她们家后院子放着的两个姨娘,那也是个活摆设,她拘着爷们,一回也不敢去呢。这些日子外头走动,也有意寻了与她相熟的些夫说话儿,言谈中慢慢儿的试出来,这郑氏行动冲动,也不爱假手丫鬟婆子,有了什么都爱自己出头儿,娘娘可记得,那一回嫂子娘家的弟媳妇,可不就是她亲自出面打的?那还是别家呢,与她有什么相干?她偏爱出这个头,真真好笑,由此可见,她就是性子冲动,有事儿是再忍不住的。”

静妃点点头,但还是很茫然:“说的是,不过这有什么相干么?”

卫夫掩嘴笑:“娘娘真是实心眼儿,这两样乍看起来没什么相干,可细细一想,实很有文章可做,也是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

说着她回头看了看,虽然偏殿里和院子里都没,卫夫还是小心的附静妃耳边说了两句,静妃恍然大悟:“啊,这样,果然妥当!”

卫夫笑道:“果然娘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娘娘细想,她听到这个,会有个不去的?且这样子可是她自己要去的,咱们又没往她身上倒东西,也没引她去什么地方,就算有个什么意外,那也和咱们不相干,是不是?再退一万步说,就是她不去,也不过就是风平浪静罢了,再没看得出一点儿不对来,比起放个丫鬟她身边做点什么来打眼,岂不是稳妥得多?”

静妃拊掌笑道:“果然果然,实是很妙,若是她去了,那是她自己去的,和咱们无关,就是她不去,那也什么事没有,无非再寻下一次机会,谁也想不到咱们。”

卫夫接着笑道:“再说了,就算她不去,听了那样的话,心中难道不是有个鲠么?她既善妒,自然就受不了,管她忍着难受也好,索性家里吵闹也好,那也是现世报了!”

静妃笑道:“很是很是,怪道以前老太太就说冰雪聪明,果然不假,这样的计谋,也难为竟考虑的如此周全,既能引她入彀,又留了安全退步儿,亏怎么想得到。这一回,就算她再奸猾,也非得叫她难受不可!”

卫夫笑道:“只这事儿还有几个细处须得细细安排,仔细考虑,别小地方出了岔子才好。”

静妃忙点头称是,两便细细商议,不时有得意的笑声传出来。

郑明珠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称为善妒了,她倒是颇为疑惑,进了十一月,好几家下了帖子请赏雪赏梅,这半个月来两三个府里碰着了那位美艳动的南安侯卫氏夫,这位卫夫一反敌视态度,竟然对她亲热起来。

郑明珠简直觉得毛骨悚然。

话里话外都解释那一天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年纪小不懂事,心中其实是想和她亲近的。

郑明珠默默的听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这位卫夫笑盈盈的赔了不是,又再三解释,碰到一回解释一回,又趁着没求她包涵,别告诉去。

郑明珠也就只得点点头。

可是她们卫家不是这个传统啊,莫非这一位是卫家的奇葩?

郑明珠倒是越发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很,按说她都要设计自己了,可不止一般仇怨,就算是败露了,也不至于态度这样大的转变呀。

别也罢了,或许是真怕自己说给她的夫家或是有厉害关系的听,可是这位卫夫,郑明珠觉得她是不怕的,她敢毒死元配,又能逼的老夫搬走,甚至还可能上了龙床,她会怕南安侯知道?

卫家恨死郑明珠,自然更不会怕卫家知道。

她既然不怕,却做得这个模样,怕她说出去,而来赔不是,套近乎,就越发显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郑明珠越发提高不敢松懈,只是十一月都过完了,去了好几个府邸,都是一派风平浪静,这位卫夫每次碰到都十分客气,必是要来说两句话,恭维一番的。

或是说她衣服款式好看,或是说首饰新奇,或是玉质如何的好,也不烦,恭维个几句,显出几分亲热,就适时的退开了。

倒是很有分寸。

郑明珠就无奈的习惯了。

眼见的除夕就跟前,过完除夕,又是宫中的朝贺庆典,又是嫡长皇孙睿郡王的周岁,郑明珠又开始了频繁进宫的日子,就是这样,宫中无数次的碰到卫夫,无数次的落单,换衣服,走夹巷小径,也依然一点事也没有。

风平浪静的叫提心吊胆。

陈颐安见她这样患得患失,不由笑道:“真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心烦的,多大点事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她不成?”

郑明珠白他一眼,谁跟他比呢?谁又比得过他呢?

她只坐炕沿上看着账本子,听五妹妹陈颐敏盘着腿坐炕上,认真的教胖乎乎的宝哥儿说话。

“来,宝哥儿,叫‘娘’~~~”陈颐敏自己还奶声奶气的呢。

宝哥儿不耐烦,坐了一会儿,扭着身子要郑明珠抱。

外头有丫鬟进来禀道:“大姑奶奶的轿子到门口了。”

哎哟,宽姐儿回来了,宽姐儿是去年三月,郑明珠生产前出的阁,第一年新年,自然是要回娘家归宁的。

郑明珠忙下了炕:“五妹妹,下来穿鞋,出去接大姐姐。”

又回头问陈颐安:“先去母亲那里?带妹妹们到垂花门接一下大姑奶奶。”

陈颐安便吩咐奶妈子抱了宝哥儿,随他一起去荣安堂。

郑明珠又打发去请其他两位小姐,牵着陈颐敏出去接陈颐宽。

陈颐宽两口子带来的车马都卸二门,郑明珠远远的瞧了一眼,有五六辆车卸东西,陈颐雅个头如今比郑明珠还高了一点,自也看见了,不由咋舌,小声道:“大姐姐把夫家的家底都搬来了不成?”

郑明珠好笑。

陈颐宽也是个命好的,遇到陈夫这样一个厚道的嫡母,嫁庶女也不图名声,只看实惠,陈颐宽嫁过去就是当家作主的少奶奶,万贯家财,千顷良田,夫君又敬重她,事事由她做主,比多少高门嫡女日子都好过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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