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知己

徐绮看见天色已晚，本不想再外头多待，可一想到自己此时是个男子，就也觉得无所谓了。况且她是真心想和银清结交，不论他能不能对自己有利。

徐绮跟着银清出了迷花阁，来到附近一处临水的地方。

此时天空中竟真的出了一轮明月，照映着湖中波光粼粼，凄清寂寞，无端地引发了愁绪。

两人凭栏而立，徐绮这才仔细看了他的面容，修长的眉毛，狭长的凤眼，一头青丝随意束起，掉落的两绺更显出他的洒脱不羁。

徐绮看得有些动容，忙喝下一杯掩饰过去。

“徐兄是今科举子？”

“嗯。”徐绮点点头。

银清随身带了酒壶，此时给徐绮满上一杯，认真地问：“不知徐兄踏足朝堂，是为了什么？”

徐绮愣住，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如果是为了父亲，那么中了进士之后，她就应该安分守己，做个小官，吃几年朝廷的俸禄，再寻个机会辞职，找个人嫁了。

可她心中却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是不甘心的。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

徐家不穷，赚太多的钱也没用处，她也没有住雕梁画栋、娶三妻四妾的愿望。——长安城外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她宁愿把这些钱分给他们一点。

徐绮猛然想起了哥哥的志向。他曾说过，不求以一己之力，换得天下太平，但既然为官，就要为百姓做点实事。朝堂之中，必定有太多的人贪赃枉法，自己非但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还要尽绵薄之力去打压他们。哪怕因此而伤及自己，也是没有关系的……

徐绮虽然整天和哥哥争吵，但在这一点上，却和他出奇地一致。

可她知道哥哥有一点想错了，如果连自己也无法保全的话，哪有什么力气会对付贪官？

所以，她必须先积蓄力量，等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银清见她出神，便又敬她一杯道：“徐兄莫想太多了，会试还没放榜，还不定前途如何呢！”

徐绮听出这话像是开解她，又像是说她也许考不上，又好气又好笑，忙饮尽了杯中物。

银清又灌她一杯，面对广阔的水流，吟诵道：“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徐绮莫名其妙地跟了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表明自己的志向了，二人相对而笑。

他们兴味渐浓，饮酒对诗，旁若无人，从夜色初上到更深露重，喝尽了整整一壶好久。

徐绮从前是千金小姐，虽然偶尔小酌几杯，却始终没有锻炼过酒量，但她并没有拒绝银清的劝酒，因为她知道，日后官场上有的是应酬，不会喝酒可招架不来。

“我今日与徐兄相交，开心得很！再来一杯？——哎？徐兄你喝大了？”

徐绮脸色通红，颤着手接过杯子，把里面的液体全倒进了嘴里。“没有没有，我也开心，我们继续！”

“我可是喝大了，不过既然徐兄高兴，我一定奉陪到底！”

“……”

徐绮已经听不清从自己嘴里吐出来话是什么，只忽然听见了一句：“银清兄弟，我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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