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酒中仙

徐绮心中暗道不妙，可当她抬起头，看到莫凌珏的双眼时，她的心却被里面深不见底的柔情融化了。

面前的男子似乎是浑身都含着笑的，他的唇边微微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眼稍弯，衣衫与发丝理得分毫不乱，虽然他正身着紫金朝服，却毫无寻常官员的威势，谦和有礼的笑容与象征着显贵的服饰极不相称。徐绮觉得他好似一块天然去雕饰的碧玉，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她心中惊叹，面上却波澜不惊：“长安徐昀，见过主考官。”

莫凌珏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惑，盯了她片刻，随即放下名册，淡淡对那官兵道：“搜过了，就放他进去吧。”

官兵听见主考官都这样说了，只好把鞋帽还给徐绮，摆摆手示意她入内。

莫凌珏却再无心监视其他考生，心思全被此人吸引了过去。

奇怪，这个徐昀，为什么还活着？！

他用的是杀人不眨眼的亲卫，这么多年从未失手，昨天他禀报时，分明说已在白日巷一击毙命……

可是那个名不见经传徐昀，居然能够躲过莫府亲卫的刀子，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想到了他人代考的可能，可谁会代替一个死人考试？就算考中了，莫非要让死人去做官？

如此说来，此人倒果真是徐昀了……

莫凌珏的心思瞬间百转千回，他觉得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徐昀实在是太过高强，对他的暗算早有防备！

莫凌珏暗暗咬牙，他现在还活着，日后可就不好置之死地了……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可在别人看来，这位主考官仍是温文尔雅，和颜悦色。

那边徐绮平复了刚才心中的慌张，跟随引路人到了自己的号房。

说是“号房”，是因为这里极其破烂，木质的窄门一缩，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堆稻草和一盏油灯。徐绮正在心中抱怨着环境的恶劣，却忽然被旁边的号房吸引了目光。

即便是在如此简陋的地方，白衣男子的气度仍然不减！

他正随意地靠在稻草上，一边收拾着带来的东西，一边不知从哪儿变了个酒杯出来，先给自己斟满一盅。他飘逸的衣衫凌乱地铺在稻草上，洒脱不羁，又令人心醉神迷……

徐绮暗叹：别人考试生怕脑子不清醒，他却在这里喝酒！

他也注意到了徐绮的注视，转头扫过她的脸颊，徐绮竟担心起自己脸上的灰土被他看见，慌张地避开他的目光，装作只是在看向那个方向。

他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又把注意力转回了手中的酒杯上。

徐绮张了张嘴，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被看守推进了自己的号房里。

还没正式开考，考生之间是可以自由交谈的。徐绮顾不上整理东西，只把包袱丢在一旁，就坐到了墙边。她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敲了敲墙，问道：“在下长安徐昀，表字子彻。我见这位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公子是哪里人氏？”

徐绮之前从没有这么正式地和人说过话，只是偶尔听见哥哥说上两句，聪明如她，早已铭记于心。此时拿出来用，却也有模有样。

她等了许久，才等到对面传来的一句：

“我本天上仙人，还不曾与凡夫俗子结交过。”

话音泠泠，清澈而又悦耳。

可话中的内容却并不像声音一样动听，徐绮听出了话中的意味，这分明就是对她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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