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打
第222章
腿上挨了重重一脚,卢尼娜向前跪倒在了地上。
“你听明白了,”一个警察凑近了她的脸,抓起她的头发,把话说明白了,“我们没有问那一千块钱在哪……我们问的是……你的钱在哪儿?这是你该贡献给我们的!你这个该死的垃圾!”一个警察猛地松开了手。
卢尼娜喘息着跌到了椅子后面。
她的心彻底凉了。她听明白了。
卢尼娜说了出来。
她们出去了。
在过去的生命里,卢尼娜从没想过,为了一千块钱,她会被打成这样,曾经的她钱从来不是问题,她从不知道,金钱会将人带到道德的背面。她知道自己不能反抗,她不能让事情闹大。她只能咬牙忍受下来。
值班医生进来,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她头上的伤。
傍晚时,卢尼娜回到了家。家里一团凌乱,那些所谓的警察拿走了她所有的钱。三个月,超市发的工资。
不用说,那超市显然不会让她再回去了。因为她隐瞒了犯罪记录。
卢尼娜重新开始在城市里游荡,找寻生存的机会,现在她才想到用卢妮娜这个身份是那样的错误。
三四天后,一个警察到她正在打工的的餐馆里来找她。
卢尼娜跟着她走出来,拐进了僻静的巷子。
“几天之前,有几个警察打了你?”警官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呃……”卢尼娜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这回事。
“我是那个警署的警长,我当时休假了。”警官慢条斯理地说道。
“……”卢尼娜胆怯地看着她,不知道他的意思。
那警官看起来和颜悦色,可是那闪烁的眼神,却让卢尼娜不敢信任,难道这个警察是来替她们道歉的吗?
警官抬了抬手示意。
卢尼娜看明白了,自己把手举到头上,转过身。
警官简单搜了身,没有发现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你叫什么?”警长在她背后问道。
“……”卢尼娜犹豫了一下。
“问你呢!为什么不说?”背后的人神态狰狞地问道。
“卢尼娜……”
“听说她你曾经想投诉。”警长再次慢条斯理地问道。
卢尼娜看不见警长的动作。
“不用了,”她犹豫了一下,想说那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她刚一张口,闪电般地一只手已经粗暴地把她按在墙上,脸就被重重贴在粗糙的砖头上,电击器顷刻狠狠抽在她的背上!
钻心的疼痛,让卢尼娜心脏剧烈跳了起来,汗淌了下来。
只有几下,卢尼娜就像只没有半点力气的人形跪在了地上。
“在你为了几块钱在别人床上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档案了!你这个渣滓!”警长再次说话了,“滚回你的老家去吧!你这是在污染这座城市。”
“你休想到我的地盘来捣乱,听明白没?!”
电击器一下下落在卢尼娜的身上。
卢尼娜绝望地伏在地上,低声号哭了出来。
“从现在起,我会看见你一次,就收拾你一次,你这个猪猡!直到你从这儿滚出去!你她妈的听明白了吗?”警长狠狠地说,最后踢了她几脚,离开了。
她真正的噩梦,就从那时开始了。
卢尼娜试过换城区,但之后那一带的住处最廉价,换了几次之后,她只能又重新回来,几天之后,卢尼娜终于在几个街区外,找到一份工作,不外乎还是在一个清真餐馆里端盘子。
可是那个下午,她的梦魇来了。
警长开着车兜了个圈子,到门边,远远指了她一下,跟老板说了几句,卢尼娜立刻被开除了,就在那天下午,她回到家时被房东驱逐。
“房东当天就把我的东西扔了出来,我睡在街上。”海滨别墅里,卢尼娜平淡地说。
那个下午,她照老样子回了住的地方,跟门边的孝儿打招呼,然而,一个大人一步跨上来,一把抱走了孩子。
几乎就在那几个小时之间,那一带所有人似乎都知道了她是谁,过去是什么人。
那个晚上她睡在了地上。
结果很长一段时间卢尼娜没有地方住,她睡在街道上、睡在大桥下面、睡在公园里、睡在地下通道的通风孔道上,在警察来驱赶时,匆忙逃掉。
从那以后,她几乎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一两个月之后,卢尼娜终于租到了一间狭窄的小廉租屋,周围全是跟她一样的人:惯犯、站街女,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无人媳的野孩子!
在那里,人人横目相向,没有谁会怜悯谁。
连那些被生活苦苦压迫的女人,跟表面看上去几乎失去了性别特征一样,早已失去了内心的温柔,这就是她的生活。或者说,卢尼娜生活的开始。
卢尼娜也碰到过各种各样的骚扰。
有时那些家伙们欺负她,甚至就在街上打劫她刚刚想办法弄到的钱,可是卢妮娜不敢还手,
因为他们威胁她会报警,卢尼娜害怕警察,她太怕他们了。
她害怕她去了警署,之后就是监狱,之后她就再也出不来,一辈子就在那可怕的地方度过了。
她们知道她不敢还手,于是就更加有恃无恐。
在卢尼娜的印象里,底特律的天空,没有出过太阳,看到警察的时候,就是暴风雨。
但是,还是有一个人打你骂你,但是会让你活下去。卢尼娜跟着另一个混混慢慢学会了抢劫和偷东西。
大约过了半个月,两个酗子招呼她一起干活。
卢尼娜在路边望风,那两个家伙意外碰到了反抗,一个就在卢尼娜眼前被砍断了一只手,另一个被猎枪轰在胸口,当场就死了!
于是,卢尼娜匆忙间拼命逃脱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卢尼娜周围目睹的东西,每天都在动摇她薄弱的生存意志!
“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生活状态。”别墅里,卢尼娜说,“每天我都能听说谁谁谁死了!谁谁谁被抓了!然后警察将他们丢到了山里。”
“或许我能选择打打杀杀活下去,混黑帮、以命搏命;但是你知道那是怎样一条路:打人者必定被人打,杀人者被人杀!我已经亲眼目睹会有怎么一个结果!所以,我宁可选择偷窃。”
卢尼娜明白,要想让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头,要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她只能偷东西。
于是,卢尼娜小心地搜寻易下手的目标,提防着她们手里的枪,也担心着街头的警察。
“一开头等饿了几天肚子,再也没东西吃的时候,我才去偷。慢慢偷得熟练了,就看谁不顺眼就偷谁;有人来收保护费,我也照交。”
“可说到底,你又见过多少真的是“偷”东西的。我是说不拿着枪去抢、或者入室盗窃的。”海滨别墅里,卢妮娜笑道。
“所以我还是总会经常偷不到什么,很多时间都在饿肚子。”卢妮娜说。
近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卢尼娜一点点绝望,她的精神和肉体一起虚弱下去,没了作为人的尊严与觉悟,有一天连狗都不如的时候你又如何珍惜颜面与尊严。
“我总是觉得,我迟早或者跟她们一样的结果,或者更糟,或者坐牢。”她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还有一条路,就是去酒吧。
卢尼娜知道那一带的俱乐部和酒吧。
“很多人让我去那几个酒吧。”
城市的那一带,白天很安静,到了夜晚,就会显现出一片寻欢作乐场所,异性恋的、同性恋的、满足人们各种隐秘的趣味。但是卢尼娜清楚,出卖自己同样也是一条不归路。
“我甚至在那门前转过几圈儿,但我知道,我不能去。”
终于到了那个初春。
卢尼娜又被赶到了街上,已经三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
饥饿迫使她再次转到了那条酒吧街上,那是寻欢作乐的人是最好下手的目标之一:她们身上揣着现金,有时喝得太多,甚至察觉不出丢了东西;有时,那些白天正襟危坐的中年人,背着家人到这里偷偷发泄,于是发觉了却不敢声张。
那是卢尼娜得手机会最多的一带。
在街口边,卢尼娜盯上了一个。
那是个单身客,戴了个眼镜,有些谢顶,穿了件格子外套,样子像政府或是写字楼的办事员,举止却很傲慢,付出租车钱时,忙着骂司机绕路,却让卢尼娜窥见了他钱包里的现金。
卢尼娜悄悄地跟着他。拐过弯,那家俱乐部门前,灯光闪烁音乐喧闹。
门边立着两个东张西望的保安。
卢尼娜颤抖着,抱着肩膀远远打量着对面的人群:有从车上成群下来的、有徒步走来的、有带着保镖的、吆三喝四的、有单薄的舞男……
她打量着人们的穿着、神态、手上的戒指、脚上的鞋,没有去注意人群头顶,闪烁的大霓虹灯招牌上俱乐部的名字。
人群里,她瞄着那人走进了那家酒吧。
卢尼娜犹豫了一下,随即也躬身跟了进去。走进去,迎接她即将到来的,就是她二十一岁成人礼。
那一刻,卢尼娜拾阶而上,就在她头顶,高高的半空里,大霓虹灯招牌上──“港口”两个大字,正在苍茫的夜色里,迎风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