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嫌弃的理由
半天江面平静得没有一丝的反应,时间就像是一只小虫子,在她心尖上爬过,那么慢,那么慢,又疼又痒。
他不会是……
被淹死了吧?
她是不是应该跳下去看看?
……
对,一定要去看看,不管如何,虽然他的确是伤害了自己,也骗了自己,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北唐瑾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在江岸旁,闭上眼睛,再深呼吸,对自己灌输: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她抬手,足尖点起,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哗啦——”一阵水声,溅起水花无数!
她被这骤然出现的声音惊得后退数步!
这是……
这是……
是他上来了!?
北唐瑾傻呆呆得看着那人从水中跳了出来,哪里有分毫被淹死的迹象?
这个人分明还是活蹦乱跳的啊!
她猛地后退数步,下意识想要逃走,可是,他已经看到她了!
她一步一步后退,他一步一步靠近。
她的心砰砰乱跳,只觉到了嗓子眼儿,就要跳出来了!然而,她倏然发现,他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他也不是朝着她走来的。
而是——
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那么亦步亦趋得,脚步不稳的,慢慢走着,月光打在他颀长的身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然而,他就那么目不斜视得,从容淡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就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是的,就是这样,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看见她!
她倏然感觉自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然而,随之而来的陡然升起的失落!
是失落!被忽视的失落?
她望着他拉长的身影,湿透了白袍包裹在身上,水珠一滴一滴滚在地面上,深入竹桥里,他是那么缓慢,缓慢得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自始至终,她也没有上前,他亦没有回头。
不是他不想见她,而是,他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回心转意,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那么固执,那么固执,就像是磐石一般,不能移动分毫。
凤晰琀脚步一趔趄,竟趴在地上,然后慢慢得爬了起来。
可能是方才在水里呆太久了,身体有些麻木,他想。
其实,他本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想在这冰冷的江水中,清醒清醒。
夏莎说,是他做错了,他是错了,真的错了,他需要反省。
北唐瑾几乎要上前去扶起他,可是,最终也没有挪动半分脚步,只瞧着他的影子一点儿,一点儿变小,最终消失不见了。
良久,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双腿都僵硬了,月光也倾斜了,她始终回忆不起来,她当时想了一些什么?
她想了什么?似乎,没有想什么吧?没有吧?
她这样问自己,然而点点头,慢慢走回家。
可笑的,她竟也在他方才的地方跌倒了,然后如同他一般,慢慢爬了起来,想到他的动作,那么优雅从容,北唐瑾倏然坐在地上笑了起来。
北唐瑾,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现在做什么?舍不得?想挽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为了一个男人,朝秦暮楚的男人,将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这是你吗?是吗?
多么可笑!
北唐瑾,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她捂着嗡嗡直响的头,拼命摇着头!
不,不是这样的,她不是放不开,也不是忘不了,她只是,只是觉得……觉得他方才的样子很狼狈。
是的,就是这样的。
对,是这样的。
北唐瑾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平复心绪,就那样,真的恢复了以往平静冷漠的面容,就好像是,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翌日一早,她一觉醒来,就听见一阵笛声,此时天色依旧很暗,迷迷糊糊得,她问道:“秋荣,谁在外面吹笛子?好生烦人得紧!”
“笛子声?”秋荣认真听着,半天也没有听见什么笛声,不由得皱眉,回答道:“小姐,奴婢没有听到任何笛子的声音啊!”
“没有么?这分明吹奏的是《高山流水》而且,这吹曲子的人甚是忧伤,只将这好曲子吹坏了!”
秋荣一阵摇头,她怎么都听不到曲子,因而问道:“小姐,这是不是谁给您传音入密啊?”
“传音入密?”北唐瑾慢慢坐了起来,看向秋荣,“你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秋荣摇头,“真的听不到。”
北唐瑾震惊得坐直了身子,就她自己能听到!
吹奏的是《高山流水》的曲子!
北唐瑾只觉一阵头痛,这不是昨晚凤晰琀吹得那首曲子么?难不成,她出现幻觉了?还是他真的用的是传音入密?
曲调悠扬悲伤,浓浓愁绪,仿佛是如何也挥之不去,北唐瑾听了一阵,越发觉得烦闷异常!
“秋荣,关上窗户!”北唐瑾厌恶得捂住耳朵,这个可恨的曲调扰乱她的心绪!
“小姐,窗户是关着的!”秋荣忽觉自家小姐那里不对,认真瞧着。
“关着的?怎能还听得这么清楚?”北唐瑾目光迅速扫过窗户,然后自己竟从床上下来,一个一个瞧着,果然都关着!
怎么会是这样?
她用力掐了掐眉心。
“小姐,您怎么了?”北唐瑾摆摆手说道:“我没事,梳洗吧。”
“小姐,此时才三更天,还早呢!”秋荣又是一阵担忧,小姐这是怎么了?
“三更天?那你快去睡吧。”北唐瑾又是摆摆手,然后重新躺床上,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小姐,您真的没事么?”秋荣还是十分担忧,这明显是不正常啊!
“真的没事,你出去吧!早些歇息。”北唐瑾又是摆手。
秋荣又看了片刻,见自家小姐躺得挺好,便退了出去。
然而,接下来,北唐瑾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坐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月光,那么透亮,想起他跌倒的身影,好生狼狈。仿佛这平生,昨晚是他最狼狈的一次吧。
那么,这曲子呢?他现在在吹么?
她倏然好想去看看,他面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忧伤?是失落?就如同她昨日的失落一般?
看又能如何?一个月后,他就要同别人成亲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将慢慢消退,就像是那消退的江水,一去不复返。
北唐瑾深深叹了口气。
窗外的月光倾洒,那么美,那么透亮。
她一直望着,望着,站立良久,陡然觉得身上一阵凉意,才惊觉,她竟然又想到了他!
她立即阻止自己想下了,重新躺会床上,酝酿睡意。
明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此时要入睡,要入睡。
仿佛催眠一般,她灌输着这样的思想给自己,不停得告诉自己,要入睡。
她果然睡着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他微笑的脸庞,那么俊美优雅,宛如一株兰花一般,那么脱俗幽香,令人惊叹。
他慢慢朝着她走过来,向她招手,“北唐瑾,北唐瑾……”
他的双手在她的眼前晃荡,她目光直直得盯着他,充满了痴恋。
不知怎么的,腰间一紧,他倏然一把抱住她,痞痞得开心得笑,“北唐瑾,你这么喜欢我,嫁给我好了!”
她傻傻得点头,“好……”
他不可置信得看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一口亲在她脸颊上,“真的么?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她认真得点头,“真的,晰琀,我爱你,愿意做你的妻子。”
他一把扯着她的衣袖,俊颜在她面前放大,“你爱我?北唐瑾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我爱……”
只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阵剧烈的响声在他们的身后。
接踵而来的是,她看见他冷漠的表情,那么漠然,冰冷又可怕的漠然,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将死之物一般。
“你这种从边关出来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我?哈哈,北唐瑾,我曾经待你好,不过是看重你是静箴大师的徒弟,有点儿本事为我争夺江山罢了,此时江山已经握在手中,你已经是一颗无用的棋子,本王这就送你上黄泉!”
在她愕然惊恐的目光中,那剑芒刺伤了她的眼睛,一股鲜血从猛地喷出,恟口一阵钻心得痛!
是他,一剑刺穿了她的心!
“啊!”北唐瑾陡然从梦中惊醒。
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口大口得喘气,她用力捂着自己的恟口,瞪大了眼睛去瞧——
没有,血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北唐瑾慢慢坐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听到响声,秋荣立即披了一件衣裳进来,见自家小姐后背已经湿了一片,问道:“您又做噩梦了?”
北唐瑾点点头,“秋荣,我没事,准备梳洗吧。”
秋荣点头退下,北唐瑾依旧狠狠捏着眉心。
她竟然做了这样的梦!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
关于他的?
他真的是爱着自己么?如同她爱着他一般?
还是利用她,如凤琰一样,只为了夺取江山?
北唐瑾按压头部,用力想着。
想了良久,想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剖心给她看。
他真的是爱她么?还是在欺骗她的感情?
凤晰琀,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利用我,将我当傻子一般耍得团团转,然后利用完再踩在脚底下,就像丢弃臭泥巴一样不屑?!
是啊,我是在边关长大,难道,这就是你嫌弃我的理由?
可是我,真的无法改变这事实……
你嫌弃我,厌恶我,将我看得比街边的艺妓都不如?
我是什么?
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只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