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依帆,我明天要回台湾了!”

颜初穗一手拿着话筒和妹妹讲国际电话,一手挑着衣柜内五颜六色的衣服,然后随意挑了件在镜子面前比对着,再丢到床上去。

转眼间,床上已堆满如山般的衣服了。

“我问你喔,你觉得桃红色和淡蓝色,哪个颜色比较好看啊!”她盈盈笑着,清丽可人的脸上漾着两朵梨窝,甜美得像个邻家女孩。

“初穗,你未免兴奋过头了,你不是每年都会回台湾一趟吗?”

颜初穗一边摆着Pose,一边挑着衣服。“这次不一样,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当然要回台湾定居啊!”

“可是爸肯吗?”

“不管爸怎么说,我就是要回台湾跟阿勋相逢!阿勋都二十七岁了,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我不快点把他追到手,要是被其他狐狸精追走怎么办?”她还故意挑爸爸出差的日子回台湾,聪明吧!

“初穗,你太任性了,爸当初会把你送到日本念书,就是为了你的安全。”

妹妹的话颜初穗已经听到耳朵都长茧了,有点无奈。“十四年前的那起绑架案只是意外,我都二十二岁了,不会那么倒霉的被绑第二次。”

颜依帆仍是耳提面命着,一点都不放松。“别忘了绑匪并没有捉到!而且两年后,我和妈因为煞车无故失灵发生了车祸,妈的腿也从此不能走路,很明显的,是有人想陷害我们一家人。”

“那也只是意外,OK?”颜初穗说得蛮不在乎的,但其实当年的绑架案一直是她心底的阴影,不过因她是个乐天派,凡事会自动往好处想。

“那爸陆续接到的几封恐吓信怎么说?”恐吓信的内容她记得很清楚,那个人要他们一家人不得苟活!

“可是爸已经十几年没接到恐吓信了,难不成你想为了这件事,一辈子都待在美国不回家吗?我就没有办法,我不想再待在日本了!”颜初穗的语气略微激动。

当年妈因为车祸的缘故在美国进行治疗,妹妹为了就近照顾她,也跟着前往美国念书。

加上她曾被绑架过,绑匪并没有捉到,爸爸生怕她留在台湾会有危险,就秘密把她送到日本念书,他自己则因为公司设在台湾,不得不留下来。

说也奇怪,自那之后,爸就没再收到恐吓信了,仿佛先前发生的意外就真的只是凑巧。

已经十几年了,事过境迁,她情愿认为当年的意外不会再发生。

她好想回台湾和家人团聚,也好想和段书勋见面……

“初穗,对不起。”

颜初穗也饱含歉意的一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依帆,我知道你很担心我,可是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阿勋,我非得留在台湾不可。”

“初穗,我觉得桃红色比较好看耶!”颜依帆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已换了话题。

姐妹和好,不需要多少言语,只要这样一句话就够了。

“好,那我就挑桃红色的吧!”颜初穗选了件桃红色的细肩带小可爱,和白色小短裙。

虽然她不够丰满,但她的皮肤白皙,身材又秾纤合度,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一双腿又直又漂亮,最适合穿短裙或小热裤了。

她一定要让段书勋看她看到眼睛发直!

算一算,她和段书勋已经一年没见面了。他很无情,她寄给他的情书他从来不回;打电话给他,他都推说没空讲电话。

不过她不以为意,跟他认识那么久了,如果他变了个样对她很积极,还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她才会觉得他中邪了咧。

“对了,依帆,不如你也回台湾吧,我带你去PUB!”

“可是爸要我跟你保持距离,他说你会把我带坏的。”

颜初穗不悦地哼了哼。“太过分了,爸竟然这么说!我可是你姐姐耶,我那么疼你,怎么会把你带坏!”

她和依帆不同,她个性很野,一玩起来就疯了,她也很爱漂亮,要不是被爸妈极力制止,她早就跑去穿好几排的耳洞了,而依帆是那种不会犯规的乖宝宝,所以爸妈多少怕她带坏依帆。

不过说也奇怪,她和依帆的个性虽然天差地别,却总是有聊不完的姐妹经,只是因为越洋电话实在太贵,她们只好不舍地挂掉电话。

“那改天再聊吧,掰。”结束通话后,颜初穗继续烦恼明天要怎么打扮。

“桃红色是很亮眼,可是他会不会觉得我穿细肩带太清凉了……管他的,就穿细肩带吧,我要让他知道我身材好得不得了!那我要弄什么发型呢?”

一头俏丽短发的她,很难绑头发,她干脆用发夹夹住刘海,但因为她左额上有个粉红色的疤痕,所以她又把发夹拿掉了,好让刘海遮住疤痕。

那个疤痕是当年段书勋推了她一把,她摔到地上留下的。

而那天她被绑架,虽然后来她趁绑匪睡着时逃走,绑匪没有如愿要到一毛钱,但是自那之后,段书勋对她感到很内疚,每天都准时接送她上下学。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他的内疚,她只希望他也喜欢上她……

书桌上摆着段书勋的相框,她献了一记香吻给他。

“达令,接招吧!”

她笑得灿烂无比,很有自信能让他爱上她。颜初穗那个小鬼要回来了!

对段书勋来说,这简直是场噩梦。

此时他那俊俏非凡的脸异常阴郁,浑身凝聚着冷肃的气息,只差脸上没写“生人勿近”四个字了。

“我明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晚上还要和客户签约,没办法接她。”他一字字平板地道,心底却燃烧着怒焰,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明天你排休假吧,我会去上班的,晚上的签约也交给我吧!”开口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健壮老人,看似很慈祥,眼底却闪烁着睿智、精明。

段书勋微蹙眉,“可是爸,你明天不是要跟你朋友打高尔夫球……”

“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段父哪不知道儿子想逃之夭夭,所以不得不下重药。“这里是公司,记得叫我总裁,知道吗?”

“是,总裁。”也就是说,总裁吩咐的命令,他这个副总裁都得照办。

段书勋心底恨得痒痒的,看来,明天不得不去接那个小鬼了。

见儿子点头答应了,段父也松了口气,像个老顽童般嘻嘻哈哈的。

“太好了,明天你和初穗就好好的玩一天吧,不回来过夜也没关系。”

还是颜初穗主动跟他联络,他才知道她要回台湾定居了,她还叮咛他不要跟她爸说,否则她又会被赶回日本,到时就没办法和他儿子“培养感情”了。

想孙子想疯的他,当然要帮未来的媳妇推一把啦!

“总裁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朋友的女儿安全的送到家的。”段书勋也不是省油的灯,用挑衅作为反击。

段父哼了声,忍不住唠叨起来:“你喔!像初穗那么好的女孩子你还不喜欢,小心会有报应……”

“没事我要回办公室了。”段书勋早就听腻了,立即踏出了总裁办公室。

“副总裁,我中午帮你做了便当喔!”那是秘书课的小姐,她像是在门外恭候已久,正搔首弄姿着。

段书勋可是世上少见的美男子,他的轮廓深刻,五官俊秀,活脱脱像是日本杰尼斯的美男子,可他的个性却十分冷淡低调,工作能力也非常强悍,不太好相处。

但那又怎样呢?他可是段氏集团的副总裁,也是段氏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哪个女人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她当然要死命的找机会接近他了!

“谢谢,我心领了。”段书勋傲慢的扯扯唇角,看似微笑,眼底却没有笑意。

说完,他迈出步伐,远远地把她抛在后头,走进电梯,然后对着镜子拉了拉绷紧的领带,疲倦的深深呼吸、吐气。

虽然很多决策表面上是父亲决定的,但父亲生性玩世不恭,总是把公事丢给他,所以说他才是公司真正的管理人也不为过。

长期下来,他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加上吹毛求疵的个性,于是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儿女私情对他来说,变得一点都不重要。

大概是因为打从国中开始,他就被颜初穗那个小鬼缠着不放,怕到了,所以对女人的态度是能避则避,从没想过要认真谈感情,或者是结婚……

都是那个颜初穗,总是天真的向他求婚,说什么今生一定要当他的新娘,害他现在一点想结婚的念头都没有,甚至光想到明天要去接她这个小鬼,他的头就痛!

不过,她不再是个小鬼了,她是个漂亮又令人惊艳的女人。

去年过年她回台湾时,穿了一件露肩露背露肚脐的单薄布料,还在背上刺青,虽然她解释说那是用贴纸贴的,但他就是对她的奇装异服敬谢不敏。

他大她五岁,他们有代沟是一定的,像他永远都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浪费邮资的写信给他,而且写的都是琐事,连她去逛个街,遇上什么事都写。

这次她回来,他敢肯定一定又没好事,而且听爸说,她在日本已经混到大学毕业,这次真的决定回台湾定居了。

这就是他的噩梦啊!她一回台湾定居,那他不就每天被她缠到烦,他的人生都绝望了……

“副总裁好。”

被员工那么一唤,段书勋这才发现他走出电梯很久了。

等等,他想她想了那么久吗?

段书勋的脸色更阴郁了,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国中时,因为他害颜初穗被绑架了,所以有一阵子他每天都自动去接送她,但直到现在,他的内疚并没有减少一分。

不只因为她被绑架,他无能为力去救她而已,还有那时候他推了她一把,害她的额头自此多了道伤疤……

他总觉得,她那张天使般的清秀脸孔,不该多了道丑陋疤痕……

够了!

他能为她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不该感到对不起她,现在她都大学毕业了,应该比较能接受他的拒绝吧!

他会要她死了这条心,因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结婚的z场上,颜初穗的出现吸引了不少注目礼。

略施脂粉的她,突显出年轻人的青春本色,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穿起细肩带来更显亮丽,当她浅浅微笑时,有几分日本女孩的味道。

此时有人向她搭讪,有人对她吹口哨,就不见佳人有何反应。

“阿勋怎么还不来啊……”颜初穗等得有点着急,干脆补妆来打发时间,并想着待会儿见到他时,该给他怎样的拥抱。

“小偷啊!”

背后有人嚷嚷着,颜初穗没有听到,继续补她的妆,没想到,有个男人自背后撞上她的肩膀,害她把口红画到了下巴。

“可恶,走路不看路啊,害我的口红都画歪了……”她气急败坏地瞪着那肥硕的背影数落道。

“小偷啊!谁来帮我捉小偷啊!”一名阿婆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跑了过来。

“小偷?”颜初穗定眼一瞧,才看清楚阿婆指的小偷,不就是刚刚撞上她的那个臭男人吗?

太可恶了,害她把妆画丑就算了,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阿婆的皮包,她怎么能放这种人走!

“阿婆,交给我吧,我会帮你讨回皮包的,请你帮我看好行李!”颜初穗的正义感一向比一般人强,她拍胸脯保证道。

说完,她向前猛追,拉近与小偷的距离。

开玩笑,她在高中时期可是校队的短跑健将,怎么会追不到人!

“别跑,快把皮包还给阿婆!”

小偷哪敢停下,跑得更快了。

四周的男人看到美人发飙都看得眼睛发直,瞧她肩上的肩带快滑落了,短裙也快要掀起来穿帮了,谁不想眼睛吃冰淇淋啊!

“拜托,别再追我了行不行!”小偷跑到四肢无力。

“不行,除非你把阿婆的皮包还来!”颜初穗也跑得很累,但是她都夸下海口要抢回皮包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这更不行,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妻小要养……”

“借口!”颜初穗没耐心跟他周旋了,弯身脱下一只高跟鞋朝前一扔,正中小偷光秃秃的头顶。

“哇!”小偷跌倒在地,跑不了了。

颜初穗愤怒的跨坐在小偷的背上,猛用抢回的皮包打着他的头顶。“你八十岁的母亲没教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吗?偷别人的东西就是错的,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

“放过我吧!我说错了,我是失业了才……”

“那更该打,你四肢健全,不会再去找工作吗?”颜初穗下手更猛了。

“小姐,你再打下去,我的头发更长不出来啊!”

“小姐,皮包还我吧,都快被你打坏了……”连阿婆都看不下去了。

颜初穗训上瘾了,早忘了她现在人在机场,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合宜,也未察觉到有个人正抱着胸,对她粗鲁的行为扣尽了分数。

“很好玩吧?”阴阴凉凉的声音传来。

“对呀,好好玩,从小我就最喜欢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了。”咦,不对劲,是谁在跟她说话?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声音很像是……

颜初穗缓缓抬起脸蛋,就见一张她思念不已的俊脸,由上而下的冷睇着她。

“阿勋……”她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捏捏手臂,好痛喔,这才确定她所看到的真的是段书勋没错。

眼眶有点热,胸臆间涌着莫名的感动,呜呜,她好想喜极而泣啊……

“阿勋,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喔!”颜初穗心花怒放,双眼眯成了心型,没有意识到他的怒气,她乐得朝他挥挥手,空中啵吻啵个没停。

她好想他喔,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身影,四周的路人全成了玫瑰花束,连背景图都变成旖旎的粉红色了……

明明他早做好心理准备,设想了好几百个她会做出的惊人之举,但显然他还是太低估她了,禁不起她的特异独行。

他一来到机场,就见她猛追着小偷跑,而且还玩疯了,一点丢脸的自觉都没有,要不是他得接她回家,他早就当作不认识她了。

“初穗,你穿短裙怎么能跨坐在男人的背上?”他阴冷着俊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啰嗦的老头子。

颜初穗天真无邪的笑着。“放心好了,我有穿安全裤,不会穿帮的。”

段书勋深深吁了口气,阴鸷依旧。“我不是指这个!”他才不管她有没有穿安全裤,总而言之她就是太随便了!

他生气了?

颜初穗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惊觉到代志大条了。

重来重来,她跟阿勋的重逢不是这样的,应该要更浪漫、唯美一点。

颜初穗把皮包还给阿婆,把小偷交给警卫后,朝段书勋小碎步跑来。

“阿勋,我来了!”接下来就是用力抱住他,来个香吻……

段书勋利落的闪身,朝她递出一张手帕。“把脸擦一擦。”

“擦脸……”颜初穗愣住,从皮包取出化妆镜一看,这才发现她画到了下巴的口红还没擦掉,她连忙擦个干净,重新补妆。

呜呜,好丢脸喔,被他看到她那么丑的一面……

“阿勋,我不是故意把口红画到下巴去的,我是被那个该死的小偷撞上,才……”呃……不理她?很酷嘛!颜初穗可一点都不气馁,快步跑到他面前,露出她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

“谢谢你的手帕,洗干净后我会还你的。”哇,好像是少女漫画中的剧情喔!通常女主角会借手帕给男主角,只是他们的立郴了……

“不用还了。”段书勋面无表情的越过她,朝出口走去。

他真不明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她不知道她刚刚做的事有多丢脸吗?

而且她还穿了那么清凉的细肩带上衣、短裙,露出一大片肌肤,太不端庄了,他真是无法理解她新新人类的想法!

“阿勋,等我嘛,你忘了帮我提行李了。”

段书勋顿了顿,很认命的回头帮她提行李,他可不希望她回去跟他爸哭诉,说他一点都不体贴她。

“阿勋,谢谢你,我知道你最体贴了。”颜初穗笑得像蜜糖似的。

段书勋瞥了瞥她,只觉得无力,不知道该对她下什么评语。

他们每逢过年才会见一次面,她确实变得更漂亮了,五官秀气、笑容甜美,身材又玲珑有致,是个很有活力的美少女,但是她那古里古怪的个性仍叫他不敢领教。

颜初穗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情,她像只轻盈的鸟儿在他身边飞啊飞,看着他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一点都不退缩,反而更爱他了。

“阿勋,你在担心我啊!”她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没有。”段书勋懒得理她。

“可是你明明就担心我嘛!”打是情骂是爱,因为担心她,他才会对她那么凶,连个笑都吝于给她,她可以理解的。

“我说我没有!”段书勋再次的强调。

每次跟她说话他都好累,永远都无法理解,她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连她的笑容都让他心烦不已……

“别说谎了,我就是知道你担心我!”颜初穗笑咪咪的,一点都没被打击到,应该说她早就免疫了,习惯自己一头热的倒追他。

倒追男人可是要厚脸皮,她一直都把妈妈的话奉为圣旨。

虽然她知道段书勋一直很想摆脱她,但既然她都爱上他了,就必须包容他的优缺点,包括他讨厌她的事实,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很努力去调适自己的心态,想讨他欢心,用着自己的方式爱他。

她爱他,但她的爱是霸道的,绝不满足于单恋的现况,非要他爱上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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