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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

“明天你热一壶酒代替茶,也许可以……”她小小声道,同时拉开身旁的椅子要他坐下。

她早上原本还可以捞捞散落在床四周的酒瓶,看看有没有前一晚喝剩的,但自从他接管了叫她起床的工作后,不用说酒瓶被收拾得千千净净,每晚入夜前能喝的酒,数量也少了许多。

孟少陵拒绝坐下,下意识不想和她太过接近。

冉缨耸耸肩,也不坚持。

“别开玩笑了。”一大早就让她喝酒,是要一整天的工作都不做吗?

“以前我可以喝到半斤的……”唉,有人管帐固然是好事,但她真怀念以可以肆无忌惮喝酒的日子。

虽然千姨也会念她几句,却不会强制规定她不能喝,可他……

冉缨偷偷瞥了孟少陵沉静的侧脸一眼,继而冒出一长串叹息。

“太多了不是吗?”孟少陵反问。

“会吗……”她含着手指的招牌动作又出现,同时满脸困惑,“我娘以前一日都喝上两斤半,还嫌不够的说……”

还敢说!是谁喝超过半斤就昏头转向的?

“下次见到大老板,我会记得向她请教该怎么让你喝了半斤还不会醉。”即使在故里己经待了一阵子,孟少陵还不知道冉缨的母亲己经过世的事。

闻言,冉缨微微一怔。

对了,太阿还不知道……不是刻意对他隐瞒,而是没机会告诉他,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好拿来说嘴的事,就一直忘了说。

“嗯……如果你想问的话,改天我可以带你去问问。”也差不多是时候去探望娘了。

“大老板住在别处?”他一直想见见把冉缨教育成这副……模样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个性。

“今年冬季冷得早,娘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她很怕冷的……”放下杯子,她垂下眼眸,双手无意识地在檀木制成的桌子轻抚来回。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她似乎不怎么有精神,不是宿醉的疲劳,而是脸上的表情少了些许她会有的光彩。

“大老板住在山脚?”

如果要判断冉缨母亲不住在故里的原因,大概就是上了年纪不方便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中。虽然这里只是山腰,不过这座山可不矮,说是山腰,离山脚也有一段很长的距离,附近又没有其它拽,要做上什么事都很不方便。

况且,故里没有马车。

如果冉缨的母亲身染痼疾的话,发病时要找大夫可不方便,所以住在山脚的村庄里是最理想的。

“不,娘住在山上。”冉缨侧首,甜美可人的小脸扬起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是孟少陵第一次见到她有这样的表情。

“为……”他本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她给打断。

“今日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个小女人从来不会这么失礼地打断别人的话。

孟少陵蹙起眉,对于她的逃避感到不悦,同时思考着要不要逼她说出来。

“太阿?”一扫先前的失落,冉缨瞅着他,轻声催促着,用着他虽不喜欢却己习惯的称谓。

孟少陵收回到了嘴边的话。

至少她现在看起来并不落寞。

也许他心底有个谱,知道问出来,可能会换来她为难的神情,而他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她,所以决定避而不谈。

“稍晚要招待礼部尚书大人,得上莫师傅那儿去取烧好的陶碗。”孟少陵确认着今日的行程。

礼部尚书的预约一延再延,他们两方之间往来的信鸽在这种寒冬中大概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终于确定今晚要来。

“嗯,今晚招待礼部尚书大人的茶记得先泡好,啊!要记得用东方美人。”冉缨交代着,孟少陵不忘做笔记。

冉缨开始梳洗。

见了,孟少陵随即收起账册来到她身后,替她梳理一头润顺的乌丝。

这并不是任何人交代他的工作,甚至前任掌柜会不会这么做他也不晓得,只是每次见她起床总是拖拖拉拉的,为了节省被她浪费的时间,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会替她这么做。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样的举动是一种放纵的宠溺。

绝对不是!

“你觉得碗会不会烧不成?”他一边替她给起长发,一边问。

虽然是亲手做的,但他总觉得怎么不用更好点材质的瓷碗或是玉碗?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在这关头说。

“如果不好的话,莫师傅就会来告诉我啦!”冉缨像只撒娇的猫儿,沉迷于他修长的手指穿梭于自己发间和偶尔轻触额际的温柔手劲,舒服得令她微微目迷起眼。

难怪她一点也不紧张。

孟少陵曲指敲了敲她的粉额,“别睡着了。”

虽然他的语气和平常并无不同,但敲击的力道却很轻,在那双总是看不出情绪的眸底浮现了几不可察的温柔笑意。

“可是很舒服嘛……”说完,冉缨干脆闭上眼享受,没察觉他眼底停驻的情绪。

可孟少陵在镜中瞧见了。

这是现在的他?

笑得那么……真诚,没有虚假?

“你难道不担心莫师傅见碗烧坏了,会私自替你重制一个?”为掩饰心头的呆愕,他将视线移开镜中的自己,投向那个一脸满足的小女人。

依莫师傅对冉缨疼惜的模样来看,难保莫师傅不会这么做。

他己经看过太多人因为担心这小女人伤心,而瞒着她许多事,然后私下替她解决的例子。

一开始他不懂为何众人要如此袒护着这个几乎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用做的小女人,但最近,他有点理解了。

就像其它人说的,冉缨就是冉缨,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保持那抹浅笑就行了。

“不会的。”冉缨睁开眼,孟少陵立刻避开她的目光,但两人的视线却还是在镜中交会,粉嫩的小脸立刻堆满了笑。“莫师傅不会这么做。”

没错,就像现在的笑。

因为了解对方而全然信任,永远能温暖人心。

即使再不想承认,他确实为这抹笑所折服。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替她盘好了泡澡时不会弄湿的发髻。

每次泡完澡总见她淌着水滴的发丝,那把长发可是很难千的,况且她晚上还会再洗一次,所以她干脆等晚上再洗头发。

这是他替她订下的规矩。

“啊!那就去买个新的壶吧!”之前就一直想着要替他买个新壶,如今终于有个好借口了。

“是怕我把现在这个壶也泡坏了?”孟少陵挑眉问道。

“津叔说你泡的茶变好喝了,代表你己经抓到那种心情啦!”冉缨拍拍他的肩,把从津叔那儿听到的话告诉他。

“也许。”他没有收下她的恭维。

“也许?”什么意思?

“我现在泡茶只是什么都不想而己。”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如果试着去回想那女人泡茶的姿态,他脑海里便会绕着过去打转。自从那夜见过冉缨泡茶后,虽然做不到她那种“用心”的程度,不过他改成泡茶时想着她的动作,而非那女人。

奇异的,脑海中盈满冉缨的身影时,他的心湖变得很平静。

往常纷乱的是非风雨被摒除在心房外,他再无一刻感到那么轻松自在,仿佛跳脱了自成年之后到现在所有扛在肩上的责任和不能说的秘密。

如今他甚至会想——假使成为一个很会泡茶的掌柜,也许不是件坏事。

如果是待在她身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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