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厅里点燃了亮晃晃的蜡烛，侍从忙碌地穿梭送上食物。茉莉穿上她父亲特地为她这次的宫廷之行购置的新装。那是件轻柔羊毛料的黄衣草色长袍，柔软的衣料秾纤合度地裹住她的娇躯，烘托出她双峰、腰及臀部的曲线。茉莉在腰间别了条银色的带子，带子成V字型，V字的尖尾就交叉在茉莉双腿间。而纯真的茉莉毫不知道这样的设计吸引了大厅中多少男人的视线，并令他们血脉贲张!
今晚约翰王最信任的占星家欧里奥也会出现!果然，茉莉看见一个高大灰袍的人影衣袂飘飘地朝她及艾琳走来。他的颧骨高挺，蓄着长长的山羊胡子，再加上满头的白发，看起来真有仙风道骨之态。
艾琳已经留意这个人有一会儿了，并知道他是她在宫中的第一号劲敌。无数谄臣围在欧里奥身边谄媚，贵族夫人则视他为救世主一般。诺侗伯爵夫人为艾琳介绍。“哦，温夫人，你一定得认识你的同行，这位是欧里奥，国王的占星家及着名的巫师。”
欧里奥不屑地看了艾琳一眼。“听说你在搞一些魔术?”
艾琳不甘示弱地反驳。“欧里奥?哦，听起来就像爱尔兰混混的名字!”
宫廷里的人闻声爆笑，咸认为艾琳赢了第一回合。
茉莉和艾琳上前向国王及王后致敬。蓓拉羡慕地看着茉莉身上的薰衣草色礼服，但她知道自己不适合这类衣服。她穿了一件紫色的礼服强调她性感的美，颈际挂着一条钻石镶紫水晶项炼。约翰看着茉莉的样子则似乎想要一口把她吞了下去，但艾琳一直寸步不离茉莉，而她的目光清楚地暗示她知道国王在想什么。
最后约翰讥诮地问：“你们两个是臀部的地方连在一起吗?”
艾琳反唇相稽：“不，我们只是血脉相连，正如国王你。”她点出约翰不该垂涎自己的侄女。
“扑克牌画好了吗?”蓓拉热切地问道。
“完全好了，皇后。”茉莉点点头。
“好极了，晚餐后你可以提供这项娱乐，里奥也要表演一些魔术，不过他不肯为我们读星象。”蓓拉转向艾琳。“艾琳夫人，或许你可以代替提供我们一点娱乐?”
艾琳正色道：“我的魔法不是用来娱乐的，不像一些只会耍戏法的江湖郎中。”艾琳乘机又将了欧里奥一军。
黑鹰站在大厅的角落处，观察室内的一切，却不愿被瞧见。他的侍从维斯刚告诉他昨晚看见一名男子爬窗进入茉莉的房间，而他意欲找到那位男子。尤其维斯又强调那名男子身手非常地矫健、动作敏捷如黑豹，更加激起了黑鹰的嫉妒心。
黑鹰不认为茉莉已经有爱人，但他毫不怀疑大厅中每个男人都想担任她的爱人这个角色——始自国王。黑鹰的眸子眯起，看见站在国王身边的契斯特伯爵。这两个人真是沆瀣一气，同样地没有气质、同样地嗜好权势及财富，黑鹰承认后者是诺曼第骑士的特质，但不同处在于能不能把握荣誉的原则，而约翰及契斯特根本没有荣誉心可言。黑鹰打量了契斯特一晌，但随即知道他不可能是爬上茉莉窗子的男人。绝对没有人会把契斯特形容为矫捷如豹。然后黑鹰的视线落到了茉莉身上，并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上帝!她那是什么衣服?瞧那料子包裹住她身躯的样子，她简直可以说是全裸的，还有她的腰带……这是一件只适合穿给爱人看的衣服，而不是公众露面的。噢，如果茉莉穿这件衣服是为了在今晚给那名如豹一样的男人看的，他就死定了——死在黑鹰的剑下。
黑鹰离开所站的位置，笔直走向茉莉。他站在她面前，宽大的肩膀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他问：“你这件衣服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让茉莉听了就不喜欢，她拒绝回答。
黑鹰冰冷地说：“立刻回去换掉这件衣服!你这是在公开挑逗男人!”
她愤怒地回答：“我没有，而且我没有必要遵守你的每一个命令。现在我没有换衣服的心情。”
“我不管你的心情，现在就去换。”
“我不换!”她强调地说道，转身离开，却听到衣帛撕裂的声音，心中一沉。她转回身子，发现黑鹰只是一脚踩在她的裙缘上，而她转身快走时，便使布帛撕了开来。茉莉羞赧地拢住撕裂的下摆。
“我警告过你的，你偏不听。现在回去换一件比较像个淑女而不是娼妓的衣服!”
茉莉愤怒地瞪着他。哦，他以为他赢了，她非换衣服不可，是不是?但她另外有办法报复他的。
茉莉抓着下摆，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地找出另一件更加大胆的衣服。那是一件丝料的白色长袍，本来外面还要加一件红色丝绒外衣的，但茉莉决定只穿白丝长袍。轻盈如水的白丝料几近透明，更加勾勒出她的娇躯。她再度环上腰带——仍然和先前同样的系法。她回到大厅，但又有些害怕黑鹰的反应，天知道那个野蛮人可能会当着众人的面扛着又叫又闹的她回去换衣服。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出现，她故意挑了国王及王后对面的位子坐下，黑鹰总不能在国王面前闹事吧!就算他生气，也只能等到晚餐后再发作了。
契斯特就坐在约翰王的右手边，而且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茉莉。整整有十分钟之久，他的视线无法离开茉莉，然后他转向约翰。
“你异母兄弟的女儿非常地令人渴望，我花多少钱可以得到她?”
约翰内心不快。如果他不能得到茉莉，他也不愿契斯特玩她。他敷衍地说：“你打算只搞她一次，或是有比较长久的计划?”
“我心里所想的是婚姻。我本来可以直接找蓝威廉谈，但他已把她许配给柏黑鹰了。”
约翰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计划。契斯特明显地非常迷恋这个女孩，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得到她。约翰渴望契斯特可能付出的白花花银子，也渴望茉莉，而他有办法两者都得到。他会答应契斯特，然后和他订立个秘密契约。如果茉莉成为了契斯特的妻子，她就不再属于她父亲的监护，届时约翰就可以恣意地享用她了!
酒足饭饱后，蓓拉王后拍拍手，表示这是里奥表演的时间了。他先表演了几项简单的魔术，最后则是他的看家本领——把东西变成石头。他要求宾客拿出一些东西，立刻有无数只手伸出去。里奥由其中挑了一个戒指、一把刀子、一个高脚杯，其至还有一只鞋子。只见他口中喃喃有辞地念着咒语，一会儿后便递还给观众一个石戒指、石刀、石杯及石鞋。
观众大哗，连茉莉都为之震撼。但艾琳不屑地大声道：“哦，这玩意儿简单得很!我知道离这儿数哩的地方有个石灰岩洞，人们把东西留在洞内，日久后石灰岩就在上面结成一层石头。这个爱兰尔巫师不过是把你们递给他的汤匙换成了他由洞里拿出来的石汤匙而已!”
有人笑问：“真的?”
“当然，你没看他只挑一些日常的东西?如果你叫他把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变成石头，他就没辙了，譬如说，国王的王冠!”
其他人听见了，跟着大声起哄，有人要他变成他老婆，或变成他老婆的女仆的。欧里奥脸色铁青，但是不理会，并提议把石汤匙等变回原物。
一会儿等闹够了后，王后蓓拉站了起来。“今晚沙理伯利的女儿要为我用扑克牌算命，我相信男士们对此没有兴趣，我允许你们离开去玩牌或玩骰子。”
大部分的男人都起身离座，但国王却突然抓住茉莉的手，把她举到高台上契斯特等待的怀中，大笑道：“最无价的公主!”他对契斯特眨眨眼说道。
契斯特涎笑。“对英格兰最富有的男人而言则不然。”
黑鹰气愤得咬牙切齿。都全怪茉莉，她不该擅自换了这一件更加挑逗的白丝衣服，他决定晚餐后一定要好好和她算帐!
幸好国王闹完了这一下，就带着契斯特离开去加入其他男人了，不然黑鹰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一会儿后大厅里剩下的几乎清一色是女士，而且个个满脸期待地看着王后许愿洗牌。黑鹰在一旁看得皱眉不已。女人真的相信这玩意儿?但事实证明是的。现在大厅里已经肃然一片，王后抽出她的十张牌。茉莉看着摊出来的牌，心中叫苦。牌面显示的非常准确，但如果她照实讲出来，她大概就等着被砍头了。
茉莉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自己。她扮演的只是一个角色，而且她一早预备好对付这种情况的说词了。她的视线扫过大厅，看见黑鹰漠然地在一旁看着，身边围着几个女人。她心里不禁有气，该死的他!黑鹰的心里可不像外表那么漠然。他看着她沉静、纯洁地在高台上发牌，而他心里所想的只是她看起来是如此地纯洁，如此地令人渴望，却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该死的她!
茉莉开始读牌了：“王后是你的第一张牌，自然地代表了你，王后。”茉莉对蓓拉说道。牌上显现这是一个自私、贪婪、纵欲享乐的女人，正是王后的写照，后座下的邱比特、公羊头、成熟的水果及兔子都代表了肉欲。“牌上显示这个女人将可以拥有世上一切的奢侈。”茉莉委婉地说道。
“兔子是什么意思?”蓓拉问。
“意味着多了，你将会有许多美丽的王子与公主。”
蓓拉大悦，然后她指向另一张牌，兴冲冲地喊道：“这是约翰?”
正是如此，牌上的男人带着剑，黝黑短小，牌面显示这是个暴虐成性的男人。但茉莉说：“是的，王后，国王手中的剑代表他在高位，以及他是个武者。”
“他头上的那些黑云又是什么意思?”蓓拉问道。
“只是装饰。”茉莉说谎。
“为什么他的牌没有和我的在一起?谁阻挡在我们中间?”蓓拉问道。
茉莉也看见了，而且内心沮丧不已，那张牌是女祭师，代表她自己。那张牌不只阻隔在国王和王后之间，而且是被压在他们下面，意味着他们会踩踏她。
“这张牌是什么意思?”蓓拉问道。
“祭师代表深知与奥秘。”茉莉巧言回答。
蓓拉非常地满意，认为那是指她自己。她继续看牌。国王旁边是恶魔牌，的确除了蓓拉外，屋子里的人都认为再贴切不过了。
“恶魔牌表示过度的纵欲、享乐是该被约束的，也表示恶魔崇拜。”茉莉说道，蓓拉则面露不悦之色。
茉莉继续解说其他牌。“爱人牌是倒转的三个杯子及三把长剑。杯子意味着婚姻，但它被倒转了，而且旁边有三把长剑，意味着有第三者加入，婚姻破裂。”
茉莉指的是蓓拉和诺曼第的柯路克及约翰王的三角关系；王后想的却是茉莉、黑鹰以及约翰。她心里更加不高兴了。茉莉竟大言不惭地预测自己会介入她和约翰之间。
“爱人牌的旁边是月亮。”茉莉迟疑地说道。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代表蜜月。”蓓拉故作精明的说。
茉莉赶忙附和道：“是的。但事实上月亮代表了某种密谋，而且也代表了疯狂。”两者都符合约翰与蓓拉的个性，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密谋什么?
接下来的两张牌是长剑的爱司与高塔，爱司代表死亡，高塔则代表计谋被阻扰。但茉莉当然不能直言，她粉饰道：“高塔代表宫廷，长剑代表绩业。”她并在言语中暗谏蓓拉及国王应该整饬宫廷，效法其父亨利二世在位时的样子。
蓓拉更加不高兴了。她不喜欢被比为亨利二世的妻子爱莲，她挥手甩开桌上的牌。“我玩腻这个游戏了。”她噘着嘴说道。
茉莉抬起头，寻找黑鹰的影子，却发现他已不在厅内。蓓拉看见了，立刻说：“我看见两个丰满的年轻寡妇竞相争取他的注意力!啧，像两只咬住了骨头的母狗。”蓓拉冷冷地笑道，故意刺激茉莉。“但谁知道，或许那根骨头够大得足够满足两条母狗!”
茉莉心头火起。黑鹰怎么敢这样子在公众面前羞辱她!哦，如果他以为她会不吭声地让他去，他就大错特错了。茉莉决定去他的帐篷捉奸，而且不惜闹翻了整个城堡，让每个人都知道。她早警告他他一定会后悔的!嗯，今夜就是时候。她会纠出他的奸情，然后当面和他解除婚约。是的，她要令他大大的出丑!
她像只母老虎一样地抓起一枝火把，离开城堡，走向他的帐篷。靠近帐篷时，她内心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要这么做。”但她任性的一面却将一切顾忌抛到了脑后，直冲进帐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