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这些人真令人头痛。」天机抚着额道。

杨克走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腰。

屋内依然是昏暗的光线,她掐指一算,算出的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最近只怕会有事。」天机叹了口气,「我想应该不至于需要用到你,但你最好还是准备一下。」

杨克哼一声,不愿意离开她身边。

天机白哲的容颜浮现一抹淡笑。

「我稳得住他们的命线,却无法档灾,接下来天璇免不了要遇到一些劫难,她倒了,他也就倒了,所以,你助她,就等于助他。

也等于助我,这句话她不需要讲出来,两人都明了。

杨克终于嗯了一声。

天机起身走到窗前,即使眼睛看不见,夜幕中浮窜交融的杂气里多了一丝电流,激得她的白肤浮起一层细细的疙瘩。

杨克无声贴近,她没有焦点的眼对住天上巨大的银盘。

「月圆了呀……」她轻喃。

月圆之夜,是他们的夜晚。

杨克掌心发热,悄悄伸过来握住她。

*****

瑶光在生她的气。

虽然不知道瑶光为什么要生她的气,但可可非常识时务,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坐在沙发上,她拿着电视遥控器每一台转来转去,旁边的二哥拿一本时尚杂志看得聚精会神,两人乖乖等着被喂。

边男人看Vogu。这种娘娘腔的事都可以让他做得架势十足,果然不愧是方家二少爷啊!

纤丽的身影从前方悠悠滑行过去,兄妹俩一起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太灿烂了——瑶光看他们一眼,唇角一挑,飘然入厨房。

德睿终于受不了地放下杂志。

「说吧,你做了什么事?」

「我?你才是那个天天跟年轻美眉混在一起的人好不好?」她用嘴角回答,巨大的傻笑依然挂在脸上。

「那只是工作,瑶光知道在我心里没有哪一个女人比得上她。」德睿嘶声说。

瑶光再度从厨房走出来,闻言看他们一眼,德睿马上漾出自己最迷人的笑。

「对吧?老婆。」

「你是说,哪天有比得过她的女人,你就变心啰?」可可不怀好意地戳破他。

德睿不敢置信地望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瑶光面无表情,把切得美美的水果往茶几一放。

大小二虫同时被冰得二级冻伤。

「真是咬布袋了你,也不想想看这里是谁的家,现在是谁在喂饱你!」德睿指看她,满眼痛心。

「当然是瑶光啊,不然难道是你吗?」

瑶光又拿小点心出来,看他们一眼。

「今天晚上有现烤的火鸡肉,会多花点时间,肚子饿就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

喀,一碟苏打饼干和鱼子酱轻轻放在茶几上,女主人飘回厨房去。

这餐还没有开始吃,她就已经肚子痛了,可是她有一件事非问瑶光不可,就算冲着被冻死,也得来吃这顿鸿门宴。

可可硬着头皮,拍拍二哥的肩膀。

「好吧!我救你。」

「怎么救?」德睿狐疑地盯着她。

「我……让瑶光更气我。」她悲壮地起身,迈向厨房受死。

德睿几乎要为她慷慨就义的背影喝彩。

进了厨房,可可摸摸鼻子,看着瑶光忙碌的背影。

「瑶光,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她决定直指核心,不多废话。

瑶光回头瞄她一眼,然后转回去继续隔看烤箱门检查里面的火鸡肉。

「你说。」

「你可以帮我问问看天权现在在哪里吗?上回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不晓得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真的很担心。」连可可都觉得自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瑶光神色一变,迅速丢下沙拉匙,跃到她眼前。

「天权怎么了?」

可可不敢拖延,含含糊糊把天权为她受了伤的事,概略说了一下。

「主上打伤的?」瑶光脸色铁青,不自觉地揪紧她的手腕,可可轻叫一声,她连忙松开。

「是的,对不起……」可可低下头。

被绑架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要这么惭愧呢?

「你……唉~」瑶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跺了跺脚,立刻飞往书房去打电话。

可可郁闷地走回二哥旁边坐下,头栖在他肩膀上,德睿安慰地环住她。

「你又做了什么?」

「没事……就是害瑶光的好兄弟受伤而已。」

「看!我就知道瑶光心情不好一定有原因,果然是你!」

竟然还说这种话,可可气得差点一口咬住他。

「这是落井下石的时候吗?」

「你刚才也没怎么犹豫啊!」

兄妹俩完全阅墙。

十分钟后,瑶光从书房里走出来,花容依旧森严,眉字间的紧张稍微舒缓了一些,可可登时放心了。

「天权在开阳那里,这几天开阳和玉衡在帮他行功疗伤,大约再三天便可以出关了。」

瑶光简洁说完,继续回厨房做饭。

可可和二哥互望一眼,「出关的意思是指死不了,还是完全好了?」

「我怎么知道?」德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长指扭动两下,立刻感觉一股气流在指节间滑动。

这是几年前瑶光渡到他身上的「内功」,除了让他感觉身轻体健之外,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晓得有什么作用。

「我再去问清楚。」可可不放心,决定二度从容就义。

如果是死不了,就表示身上还有一般医院医得好的伤,可以送医去;如果是完全好……今天才星期六,短短四天之内就可以让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天权痊愈,开阳和玉衡的「功夫」未免让人骇然。

回到厨房,瑶光已经把火鸡肉从烤箱里拿出来,用木筷子戳几下,确定中心点有没有熟透。

其实以瑶光和德睿的财力,他们大可请十个佣人在家伺候,根本不需要她再劳心劳力,但是瑶光喜欢亲手照顾她爱的人,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在这世上屈指可数,可可知道自己是少数的幸运者之一。

也因此,瑶光和她冷战就让她觉得分外难受。

「瑶光,你是不是在生气?」她呐呐地在嫂嫂身后问。

不等瑶光回答,她自己先低头认错,「我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醒来,天权就在那里了,而且……」

「你根本就不应该去詹宁集团!」瑶光用力把木筷子丢进水槽里。

「……对不起。」可可低下头。

「你有问题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抱歉。」她无话可说。

「而且你根本就不应该跟——」瑶光蓦地打住。

「……跟什么?」可可试探性地问。

瑶光拿出菜刀,忿忿地开始屠杀那块火鸡肉。

剁了几下,她丢开菜,两手撑住清理台,深呼吸几下,可可站在她的后方,看不清她的神情,一颗心揪得很紧很紧。

最后,瑶光开了水龙头洗手,再转回头时,神情平静了许多。

「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可可没有装傻,她很清楚瑶光说的「他」是谁。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瑶光重重地道,尤其对你更加危险。

「你为他工作,难道你就不怕危险吗?」

可可确定她和南根本没有所谓「在一起」的机会,那天他只是一时好意接她去医院看朋友,后来他送她回家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络了,甚至连交换电话都没有。

即使如此,听见瑶光说她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依然让她下意识产生抗拒感。

「那不一样,」瑶光走到她面前,抓看她的手臂,急促地说:「可可,我在这个圈子打滚多年,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但你不同,相信我,南先生是个危险的男人,他身边有太多敌人,如果你太靠近他,那些人可能会想藉由你来伤害他,像迈斯·詹宁一样!下次不见得还有一个天权在那里帮你!」

「我知道你为了天权的事对我很不谅解……」

「我不是为了天权!」瑶光恳切地看着她,「可可,答应我一件事,答应我你会和南先生保持距离。」

可可看着她的眼睛。

瑶光对她是非常重要的人,甚至比其他亲人还亲,远在瑶光对德睿还不假辞色的时候,她们之间就有一种姊妹般的深深牵系,南也不是一个她说想见就能见到的男人,要答应这件事其实并不困难。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做的就是让瑶光失望。

可是,由她亲口说出来她并不想见到他?

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可可低下头。

瑶光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的双臂,转身扶住流理台,德睿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她们。

可可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她默默地对二哥点点头,转身离开他们的家。

「可可。」德睿追了出来,在走廊上叫住她。

可可颓唐地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别担心,瑶光向来对你气不久,过两天她就想通了。」德睿安慰地拍拍她。

「对不起……」可可眼眶微红,难过地看着最近的哥哥。

「没事的。」他抱住她轻轻椅。

一股冲动让她想把满腹的心事告诉哥哥。

「我知道听起来很诡异,德睿,我已经梦到那个男人六年了。」

德睿稍微退开一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因为我觉得很尴尬,只有小女孩才会对一个英俊的陌生人发花痴,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嗯。」德睿只是揉揉她的背心。

「我对他并没有任何企图心,无论梦里的他对我多温柔,现实中,他只是一个我嫂嫂的老板,我们永远不会超越这层关系。」尤其昨天和他短短相处的那几个小时,她已经完全接受事实。

一滴眼泪掉下来,德睿掏出手帕给她擦擦鼻子。

「我要说的是,我并不指望未来会有任何改变,我只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情,亲口说我不想见他。」可可轻声地告诉他。

「我明白。」德睿拍拍她的背心。

「如果瑶光觉得我和她老板有任何牵扯会让她将来立耻尴尬,你可以和她保证,绝对不可能走到那个地步。」

「别担心瑶光的事,等她平静一点,我会和她谈。」德睿低沉地道:「她不是一个怕尴尬或怕麻烦的女人,如果她有理由阻止你和南先生在一起,我也想听听看。」

可可叹了口气,再抱二哥一下,垂头丧气地离开。

*****

「嗨,陌生人。」可可先探头进病房。

「嗨!」荻荻灿烂而笑。

可可一走进去就发现满坑满谷的花,住了七天的加护病房,今天荻荻终于可以换到普通病房了。

「你的人缘会不会太好了一点?」她叹为观止,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荻荻的脸色依然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

「医生说我有跟蜥蜴一样的复原力。」她扮了个鬼脸。

以一个一星期前才被打破头的人来说,荻荻的气色确实算很好。

「好吧!那就赏你一点甜头——点心时间。」她拿过自己带来的巧克力冰淇淋,开始找容器和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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