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大道（二）
凤白描张开嘴，低声痛呼，那声音再小也未逃开青瞳的耳朵。
若非真的不堪折磨，他绝不会痛呼出声，青瞳心疼的将凤白描的头抱在怀里：“你说的，你不会有事就一定不许有事！你答应过我……会是一个永远，若你做不到，我便为你做到！”
“不会的……”凤白描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开口：“不会的……就算是为了……不，不让你难过，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死掉……”
“只是疼一会儿罢了，等过段时间，睡一觉……我便能醒过来了……”凤白描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这一次，恐怕睡的就不止十天了，或许更久，或许等到他真的坚持不住之后，便是永远也醒不过来。
青瞳看着他的模样，哭出了声，咽呜的声音将凤白描的理智拉回了点儿，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青瞳的脸，那一瞬间仙气从指间传到了青瞳的身体里，他愣了愣。
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仙气，一粒粒蓝色的光亮都是从他身体里散出来的，除了被青瞳触碰的地方，其他地方还在一点点散出仙气。
凤白描回神，思考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仙气接触任何东西都会被其所用，与其任由它这样散发到房间的桌椅板凳内，不如将他一身仙气传给青瞳。若到最后真他真的不幸，那这一身仙气也可以为他保护好青瞳，不受欺负。
凤白描想清楚了之后，回手抱住青瞳，紧紧的拥住了她。
青瞳被凤白描抱得很紧，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看见凤白描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蓝色仙气统统窜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的恐慌终于一瞬间崩塌，她想推开凤白描，却怎么也推不开。
“凤白描！你干什么？！”
“别动，让我抱着你。”
“你想做什么？你的仙气在流逝你不知道吗？你抱着我这么紧，是不是在想什么主意？！”青瞳挣扎：“我告诉你，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知不知道后果？我承担不了其他的后果，我只要你好好的活在我面前！”
凤白描摇头：“没事的，相信我，没事的……”
过了这一次，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之前他还想一次次渡过后，等到最后一刻才让自己离开，而如今，与其一次次在青瞳面前痛苦，不如就将身体里余下的道行与仙气都转送与她。
凤白描自己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或许像之前一样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或许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又或许会灰飞烟灭，这些结果他都不敢与青瞳说，他只是告诉她没事的，她的疑心那么重，若自己表现的痛苦点，她必定能猜出些什么。
青瞳能感觉到一阵阵暖流源源不断的往自己的身体里钻，她害怕这样的东西，与她本身的妖气背道而驰，与她身体里的妖气冲撞，却很快便融到了一起。
但她更害怕的是凤白描，他会不会有事，他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她能感觉到凤白描攥紧自己背后的手越来越松，青瞳立刻一把推开了凤白描，怀里的人只是被她轻轻推开，便倒在地上没有了任何反应。
青瞳此时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眼泪夺眶而出，她扑到在了凤白描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青瞳不可置信的将手贴在了他的心口，过了许久许久，才缓缓跳动一下，她的牙齿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青瞳闭上眼睛，抬起头让自己的眼泪倒流回去。
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早该知道他是骗她的，说什么永远，说什么没事的，统统都是假话。
“凤白描……”青瞳看着那张脸：“凤白描……你这回总是骗我的，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你不会有事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如果你刚才没骗我，那现在一定是骗我的……你是在装睡吧？”青瞳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凤白描的脸颊，冰凉的没有一丝生气，眼泪一滴滴滴在了凤白描的身上，青瞳开口：“你这样装睡，到时候生病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神仙是不会死的对不对？”
“你向来都是答应了的就一定能做到的。”
“凤白描……凤白描！你才是这个世上最最狠心的那个人！……我青瞳此生此世过得一丝丝不快活，都是你凤白描带给我的！……我的痛苦，我的伤心，我的绝望，全都因为你……你总是折磨我的，让我痛苦了一百年还不够……如今还要用这种方法折磨我，这一身仙气，若是需要你来换取代价……我才不媳……”
青瞳将凤白描抱在怀里，说出的话再怎么狠心，却也是悲伤的，若这真是凤白描的劫，又何尝不是她青瞳的劫，亲眼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渐渐毫无生气，好不如天雷滚滚劈在她身上。
一百年前的那一天她虽然绝望，这一百年的每一天她虽然过得痛苦，可她始终知道，有一个人或许过得很好，只要她倍加努力，总有机会再见上一面。她怨过，愤怒过，凤白描就像是她的执念，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只是这一次，青瞳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了，是绝望吗？
却不像的。
她始终还是相信凤白描的。
他说会没事的，那便是没事，即使此时他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怀里，即使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即使她说了那么多狠话他也不见醒来。
但他说过会陪着自己一个永远，只要这永远还未到来，他就不会死。
凤白描在弥留直接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个熟悉的场景，好像走完了他这一生一般。
从第一眼看见师傅开始，水鹤仙山上的师兄师弟们修炼道法，潜心为成仙而努力，从他将七情六欲排除体外的那一刻，从他成仙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就开始一阵阵的疼。
隐隐好像是在湖边，平静的湖水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另一个人的脸，那张脸长得世上仅有的好看，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女子的眼神中透露几分单纯。
他对着她一笑，那张脸还了他一笑。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能看见那张笑脸，曾在他慌乱无助的时候让他平静下来，其实了不了解这个世界，懂不懂人情世故，法术高不高强，是不是神仙都不重要。
他想若有这样一个女子，愿意天天跟在他的身边，时而任性一点，即使她是妖，只要她陪在自己身边，心里的一丝波澜都是为她而起落，那便足够了。
凤白描是愿意生生世世都与青瞳在一起的，他也敢给她一个承诺，只要自己还存在这个世上，那一定不会离她而去，只要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丝理智，那一定会让她感到幸福。
只是想法越来越沉重，他快抓不壮中的人，最终浑身无力，眼前一黑，听不见风声鸟声，听不见她挣扎时喊着自己的名字，就连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