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钟（四）
有些事存在青瞳的心里，每一年的同一天都要翻出来反复折磨着她，让她想忘都不能忘。
青瞳恨不了凤白描，她爱他，爱到骨血里，真的深爱着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恨的起来呢，即使此时凤白描没出现在她面前，她还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修炼得道，升天为仙之后会去找凤白描。
那时他们没有仙妖之差，云泥之别，或许凤白描会对她好三分，不，哪怕是好一分。
而此时，她不敢奢求，她怕她满心满意的想要和凤白描永远在一起之后，对方转眼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到时候她不过还是一只卑微到土里的狐妖而已。
凤白描自是不知青瞳的想法，他也知一百年前的事，若是发生在他身上，相比此时的自己也不好过。
凤白描只知道，这一百年里，在天上的一百天中，他也何尝不是没有一刻过得潇洒自在，他也在受着煎熬，只是这些话，他不能与青瞳说。以青瞳的性子，真的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恐怕不是惊慌，而是自责了。
他看着青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和的笑了笑：“你若没什么想问的了，那我这里便有一个问题，且看你能不能答得出。”
青瞳看着他，眼神询问。
凤白描的嘴角笑意更深：“如今，你可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凤白描了，哪怕他曾经却是伤害过她，她会选择原谅吗？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青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她猛地抽回被凤白描按在手心的手，上面还有凤白描温暖的体温，她说不清此时自己是什么表情，总之绝不是好看。
凤白描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眼神一直看向她，等着她的答案。
青瞳心里一阵慌乱，他问什么要问出这话？
自己若答是，他会否摇头说：本仙只是试你一试，没想到一百年都过去了，你还放不下心里的那些想法。
青瞳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凤白描这才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眼神中闪过些什么情绪，都被他一一隐去，他的声音平稳轻柔的问：“青瞳，怎么了？”
怎么了？
他问她怎么了？！
青瞳心里反复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这才发现她根本就猜不透眼前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百年前她愿意的时候，他却要将她拒之千里，而一百年的时间，他便要她与他在一起？
青瞳不懂，她不懂凤白描，越想脑中便越是想起一百年前自己的痴傻，凤白描曾为她擦过脚，那时她看着他的脸，仿佛她的心跳、她的血液流动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那时她觉得自己走火入魔，却也明白自己有多清醒，她对他说过爱，只是他不接受罢了。
“你在想什么？”凤白描心里有些慌，看着青瞳的模样，他的笑容，他原本的自信一瞬间崩溃瓦解，他突然有些担心青瞳的回答。
青瞳摇了摇头，挥袖转身，凤白描上前只握住了空气中的一缕清香，是她大殿之内两个香炉里才会有的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
凤白描张开手心，一片冰凉，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他看见了她摇头，她最终还是不愿意的。
凤白描坐在凳子上，桌上的水壶盖子突然打开，里面的水成柱形飞在空中，结成了一面镜子。
里面的人本来心情还不错，看见凤白描有些颓然的侧脸，瞬间苍白，担忧的问道：“凤白描，你最近……”
“无日。”凤白描打断了无日星君的话：“这一次，我睡了七日……”
“七日……竟然有七日……”
“七日，若不是我留在青瞳身上的玉石与我有感应，或许还不只睡上七日。”凤白描端起一杯茶，放在唇边没喝，许久他才问：“无日，我会不会就这么……”
“别胡说！”无日星君双手捏紧：“凤白描，去水鹤仙山吧。”
凤白描叹了口气：“我本是不愿去的，可此时这儿也呆不下去了，回到水鹤仙山也好，从哪儿来的，最终还是要落到归处。”
此话说完，凤白描深深地看了无日星君一眼，像是要将他记住一般，无日星君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待他开口，凤白描边将水打散。
他的事，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的呢。
青瞳转眼回到了宫殿的房中，只见珠帘一动，她便坐在了长椅边上，眼神始终落不到实处。
脑中还不断响起凤白描的话，他问她，如今，可愿意和他在一起？
青瞳伸手捏紧了自己的衣领，手指微微发抖，若非毫无形象的逃离那间客栈，此时的她恐怕早已出尽洋相，用了多大的心神才克制住自己千万不能妥协。
其实凤白描说出那句话时，她心里早就连那一些些的怨念都没有了吧，执着至今，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可她却也怕了，不敢在他身边多带片刻，怕自己不顾一切愿意与他在一起。
她总要想好说辞，她总要让他知道，她青瞳并非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即使这一次愿意与他在一起了，也是最后一次，容不得他凤白描半分其他心思。
青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一片滚烫，她想沐浴，便开口：“沐儿。”
叫了两声也没听见门外有人答应，青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才开口：“让沐儿过来。”
这才发现，门外的两个小妖精早就被她支开了，如今偌大的大殿内外，就只有她一人，青瞳顿了顿，转身朝墙上看去，画上的人眼神中几分灵动清纯。青瞳伸手又碰了碰自己的眼睛，眨了眨，如今她变的有些不一样了，会不会不如以前那般更乘凤白描的心呢？
如今她背上还有火红的斑痕，可能丑极了，凤白描看了会不会嫌弃？
她也是两条尾巴了，就算幻成原形纤瘦的也不像原来那样可爱了，凤白描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一串串想法打乱了她的思想，心绪又再度乱了起来，满脑仅有三个字——凤白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