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铺子后边的柴垛堆得越来越高,但速度却是远远赶不上对面铺子的兴建,许是工钱给的高,新铺子的建造速度极快,可以说一日一个模样,短短不过半个月,就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了。

做粗活的工匠们歇了工,照旧聚在葛家门前闲聊等活计,偶尔进铺子喝碗茶水解渴。迎春一家也听得了更多消息,诸如那酒家修得多精致豪华,后边院子多大,房间很多等等……

迎春听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甚至心里隐隐还有些幸灾乐祸。想必那沈东家也不是个会做生意的,这附近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里在葛家铺子外边站一日,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两文钱买壶茶水解渴的,自然更不会掏银子跑去沈家酒楼打牙祭了。

再说那路过的香客,上山时有事待办,哪肯停在这里吃酒,下山时天色将晚,更是不能多留,所以这酒楼完全就是个摆设。若是沈家也开个租赁家具的铺子,她也许还真要头疼,如今井水不犯河水,可谓最好不过了。

迎春没有当烂好人的嗜好,心里这般想想就是了,她没收束修,也就不做那沈东家的指路名师了。

第十三章竞争对手关对门(2)

蒋中平不知在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一日以得了一桶上好的清漆为借口就赶了过来。

葛妮儿羞得脸色通红,躲在后厨不肯出来。迎春笑着迎了他在大堂里坐,先问了他家中老母的身体如何,蒋中平应了,态度比之先前就更亲近了。

两人闲话几句后,蒋中平就指了对面的铺子说起了沈家的底细。迎春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承他的情。

蒋中平见大舅兄不在家,不好多坐,又说了几句就要告辞。临出门时,犹豫了一瞬就从怀里摸出一根小小的银钗,红着脸低声道:“嫂子,这是人家抵债给我的一根银钗,家中老母不适合,我就……就拿来给她。请嫂子帮我转交,我铺子里忙,这就赶紧回去了。”说罢,他就像只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急匆匆出门上车跑掉了。

迎春拿着银钗笑得肚子疼,相比前世那个读小学就知道谈恋爱的世界来说,这里的男人简直可爱至极,明明都已经订亲,送个钗子还这般羞涩。

葛妮儿背着大宝在灶间里煮汤,犹豫着要不要去大堂送点儿茶水,顺便看看那个人为何事前来,但每次抬步她都忍不住脸上红得发烫。

迎春进来见小姑这个模样,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在她发髻上插了发钗,笑道:“这是蒋妹夫家里没人戴的银钗,特意拿来给你的,可别丢了。”

葛妮儿眨了眨眼睛,末了脸色红了个彻底,拔腿就跑回自己房间去了,留下迎春面对汤锅犯了愁。自己怎么就偏偏要打趣脸皮薄的小姑娘,扔下这锅汤到底加了盐没有啊?

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里,对面的酒家放了许多爆竹就算开业了。很多车马载着贵人们前来捧场,把沈家铺子的大堂坐得满满当当。沈东家穿了一身大红的锦缎袍子,戴了员外帽,站在门前笑得得意。

迎春初始不知他为何这般得意,后来见沈家铺子门前摆开了流水席这才明白,果然附近邻人和工匠们都跑了过去,葛家铺子立时门可罗雀。

葛妮儿见此偷偷骂道:“这沈家真会收买人心。”

倒是迎春笑嘻嘻应道:“做一日好事不难,难得的是一直做好事,等着看以后吧。沈家若真是个良善之家,咱们也少麻烦。”说罢,她看看天色又道:“东山沟赵家的酒席要后日才张罗,咱们趁着空闲拾掇一些吃食回村去看看,家里园子里的菜也该收了。”

铁柱媳妇正拿了块布巾擦抹桌椅,听得这话也是欢喜,快速地把铺子前边散放的小几和椅子往后院库房搬。

迎春和葛妮儿见此也赶紧上前帮忙,很快地,姑嫂三人就拾掇妥当了。迎春末了又嘱咐一个流浪汉等在门口,帮忙收回上午租出去的两把躺椅和一张小茶几。忙完这些,就雇了一辆马车回村去了。

葛大姑正戴着一顶草帽,蹲在葛家后园里帮忙割着豆子,突然见到迎春三人回来,简直是喜出望外,抱过大宝就亲个没完。

大宝如今也大了不少,许是吃得好穿得暖,身子骨很硬实,已经能踉跄着走几步路了。

葛大姑自然又是一番夸赞,末了拉着迎春姑嫂同儿媳一起回自家去吃饭。

迎春想了想,就把拿回的吃食分了一半给姑母,然后同葛妮儿拎着剩下一半去了前院。

王氏不知去哪里闲逛不在家,葛老头带着葛书成也去给邻居家里帮忙了,留下唐招娣看守院子,见到她们进门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前。

迎春见弟媳瘦得厉害,挺着的肚子也很小,于是赶紧趁着家里无人,让她偷偷先吃些好东西。唐招娣没吃几口就掉了眼泪,迎春怎会不知她的苦楚,但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简单安慰了几句。

在葛大姑家吃了饭,铁柱套牛车帮忙拉了些土豆和白菜,又送迎春姑嫂和自家媳妇回铺子。

他们在路上居然遇到了葛大壮,原来他早早下工回来不见了妻儿和妹妹,又见对面的流水席办得红红火火,还以为她们被气回家了,心里急得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村里。

这会儿一见媳妇儿面色红润,妹妹也是笑嘻嘻,铁柱媳妇还抱着个大南瓜,葛大壮总算是放下了心。

“沈家愿意收买人心,就尽管收买好了。只要不惹到咱们头上,谁也不是傻子,日久见人心。”迎春正拍着身边堆的那些长得分外大颗的白菜,低声同葛大壮说。

葛大壮点头,待牛车到了铺子门前,他远远望着对面沈家出入的都是身穿锦缎衣衫之人,而吃着流水席的工匠们却连张桌子都没有,不时还有小厮高声喝骂,心下就隐隐明白了三分。

果然不出迎春夫妻所料,沈家摆了一日流水席,第二日就歇了手。那些沈家的掌柜和伙计把门窗桌椅打扫得一尘不染,可惜除了进山上香的贵人会去酒楼里喝杯茶歇个脚,就再没什么客人了。

反观葛家铺子这边却是生意兴隆,原因无他,山上寺庙后边占了半面山坡的枫叶经过了早霜洗礼越发红艳。但凡有点儿闲情逸致的人都纷纷涌了上山,而仰靠在枫树下小酌一杯、

赋诗一首,这种雅事自然流行,于是葛家的躺椅和各色靠椅也就成了抢手之物。

遇到天气好的日子,往往不过辰时,葛家铺子前面摆放的桌椅用具就会租赁一空,看得对面的沈家眼红不已。

这日早起,葛家众人刚刚把昨晚收回的桌椅再次搬出来,还没等仔细擦抹,那沈东家就带了个小厮走了过来。

葛大壮最近接了一个活计,工钱很高,自然更忙碌,天色刚亮就进城去了,如今铺子里就剩迎春带着葛妮儿和铁柱媳妇在忙碌。

远远看见恶客上门,迎春也不愿理会,一边同走过的邻里打招呼,一边叫着铁柱媳妇打水送过来。

沈东家在一旁看了好半晌,不见迎春上前招呼就有些恼了,于是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小厮。

那小厮会意,立刻尖声喊道:“呦,这都是些什么破桌椅啊,怪模怪样的。真坐上去,怕是立刻就散架了吧?”

有几个好看热闹的闲人,原本就瞄着这沈家主仆,一听这话头儿不对,立刻就凑到附近看热闹。

迎春扫了那小厮一眼,冷冷说道:“这位小哥儿怕是没用过我们家的椅子吧,我们葛家的椅子只要坐过的人都说好,至于说不好的那一定不是人!”

那小厮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迎春这话里的嘲讽之意,倒是几个看热闹的闲人,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沈东家恼了,回手就赏了自家小厮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怎么这么说话,就算葛家的桌椅再差,也没你一个奴才说话的分!”

迎春听得生气,开口就反驳,“呦,沈东家,您这是特意来砸我们葛家生意的吧,开口闭口都是差,都说上门是客,但您这样的客人,恕我们铺子太小,没有办法招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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