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姊妹一场我替世子妃拿给她,也算尽了点情分。”曹玉罄笑容满面,扭腰摆臀的走向季晓歌。“拿好,别丢了,往后的吃喝全在这上头了。”

蓦地,背向长孙仪凤的她笑脸忽地一沉,用力抓住柔若无骨的小手,低声问道:“我房里丢了一些东西,你有没有瞧见,要是捡到了记得还我,否则……”

她露出一抹冷笑,警告之意甚浓。

“多谢世子妃、曹侧妃的赠金赠银,大恩大德晓晓没齿难忘。”季晓歌不受威胁,她假笑着抽出手,顺便抢过曹玉罄佯称视赠的金钗金步摇,让她愕然之余又不好抢回。

经此一闹,她倒是想开了,与其在妻妾争宠的王府搅和,还不如走到外头,海阔天空,寻一方天地。

心情一平静她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不再难舍难分,晴空万里,朗朗无云,哪里不是归处呢!她一个人也可以……

快走出王府之际,她却听到两道叫唤声——

“夫人、夫人等等我们,别走得太快……”

噢!这声音是……

“香芹、素心,你们怎么……”

“夫人,我们跟你走,你不能丢下我们。”

“什么,跟我走?”她她养得起她们吗?

小脸略圆的香芹喘着气咧嘴笑道:“小、小王爷之前叮嘱过,只要夫人离开了,我们一定要跟着你,不能让你一人独行,他说夫人很怕寂寞”小王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季晓歌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泛滥了,这次她是笑着流泪,心中充满感动和勇气,一暖了心窝,她不再害怕了,更勇敢的走出去。

第8章(1)

“……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镇上的大善人王员外说要布施米粮,顺便包些粽子供佛,娘想你来我们家也好些时日,明儿个和厨房大娘包个百来斤十方粽广送贫困,替你积点功德,好早日醒过来……”

明明没有人回应,女人仍一如往常叨念着日常琐事,怡然自得的和自己说话。

但再仔细一瞧,哪是她一个人,竹椅上坐了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年约二十四、五岁,他正闭目晒着太阳,状似睡着了。

一旁黑发已掺了银丝的妇人拿着一件男子的衣袍缝缝补补,银针往发上一梳,略停了一下,继而又穿针引线,在抱子的袖口处绣上一朵小金菊。

岁月静好,无风无云,花木幽然飘香,两两雀鸟在廊前觅食,好一幅天伦之乐的情景。

“呵呵……娘之前不是说过韩家的女儿曾偷偷来看过你吗?前儿个又来了,被你爹撞个正着,揶揄着说要许给你当媳妇,她大喊着“不依”,脚一跺,红着脸跑开了。娘看她八成有这意思,心里乐得直开花,就是女孩家脸皮薄,嘴巴跟蚌壳一样扳不开……

“你呀!自个儿去瞧瞧,娘不给你做主,免得你日后怨娘,不过娘还是老古板一个,等着右抱白胖孙儿,左牵一身水灵灵的小孙女,最好还有一个在地上爬,一个奶声奶气喊奶奶,撒娇的趴在背上爬……”

娘?!

右抱孙子,左牵孙女,地上爬着一个,背上攀着一个,那是几个娃儿?

韩家的女儿又是谁?别给他乱牵姻缘,他心中早就有人了,那就是那就是……咦?怎么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容貌,搁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朵青莲。

这个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女人是他亲娘吗?怎么声音不甚相似,他的娘天生是大嗓门,东边菜园一喊,西山晒茶场听得一清二楚,几时有过如此催人入眠的温柔轻嗓,让人有了睡意。

嗯!暖呼呼的,是午后的日头,带了点青草的香气……咦,不对,他似乎有件事要做,要找一个人,她是……她是……

晓晓?!

竹椅上的俊秀儿郎眼皮颤了一下,在衣上绣着菊花的妇人浑然不觉,轻哼起哄孝的小曲,一针一线绣出花的轮廓,花茎、花瓣,橘红色花蕊。

“老婆子,今儿个心情不错,还哼着歌儿呢!你这张脸能笑出朵牡丹。”瞧她乐的,一个人穷开心,呵呵呵地直笑。

大老远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一把美须垂至胸前,两眼炯炯有神,面色红润,身形壮硕,看似亲和却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老头子,我想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想给他相几门媳妇备着,你帮我瞧瞧是哪家姑娘好,不用名门出身,只要品行好,样貌不算太差,乖巧孝顺就好,咱们不挑人,田里干活的黑丫头也成。”看得顺眼就行,只是小俩口和和美美过日子。

“不急,多看看,多挑挑,咱们那儿俊得很,还愁找不到好娘子吗?我看到时候换你烦恼了,一群闺女抢着嫁,咱们那扇门得改大些,免得被她们撞破了。”萧敬天哄着妻子,把她逗得乐不可支。

“呵呵……别说得我这心头吓的,真要一屋子媳妇恐怕要吵翻天了,到时咱们俩可要包袱拎着先溜了,让儿子去头大。”想到房舍挤满女人,一个老太爷、一个老太婆无处可躲的窘况,她扬高的嘴角久久降不下来。

他也吓得一身汗呀!明明上一刻还在淮南王府里,怎么突然间多出一对爹娘,听他俩的对话似是一般百姓,而他成了老夫妻的儿子?

他还在唐朝吗?抑或是飘到别的朝代?他的晓晓是否平安脱困,在两人相约之处等候?

心里急得发愁的萧墨竹只觉得被困住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耳朵听得见人的交谈声,身体能感觉到冷暖,熟悉的茶香味尽在鼻间,五感皆通并无阻塞,唯有身子动不了。

难道这是另一个楚天仰,供他魂魄停留的躯体,得靠另一名女子冲喜才能恢复?

不,他不相信命运会这般捉弄人,他要拚一拚看能否自行清醒,不能让晓晓遭遇过的事再发生一次,即使不爱,他也辜负不起其他女子。

微微的汗渗出俊逸男子额头,没人晓得沉静不语的他正在为自己的将来奋斗,意念坚定的想突破重重黑雾。

“日头大了,该歇一会了吧!这件袍子明天再绣另一边袖子,咱们哪儿这阵子还穿不着,你慢慢绣出千岁菊,别给累着了。”萧敬天体贴地扶起妻子,替她揉按坐久发麻的小腿。

萧家是殷实的人家,世代以茶为主业,种茶、制茶、买卖茶叶,祖上留下的基业是一座茶园,足以制出上万斤春茶,供自家茶行销售,获利颇丰,而渐渐发展如今拥有的茶园、茶行均不只一处。

虽说是富有茶商,但和京城大户比起来算是小康。

比起家产,为人称道的是萧家男子只娶一妻,不纳妾也无通房,子辟虽少,可夫妻和乐,从没听过有人薄待妻子,恩爱逾恒,少有争执。

而萧敬天对发妻的爱怜更是有目共睹,即使膝下只有一名形同废人的儿子,但从未想过休妻男娶,或是另置外室,照样爱若珍宝,给予无微不至的呵护。

“……不是……那……”他叫萧墨竹,不是他们的儿子。

刚要起身的朱玉娘怔了一下,眼神微露疑惑,“夫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呜呜呜的,好像幼猫叫声。

“哪有什么声音,我看你是老骨头耳朵也不灵光听错了,要多动动呀,不要整天贪懒只想陪着儿子。”自从过世了以后,她将这个“儿子”视同寄托,每日不陪他说上一、两个时辰就不安心。

“呿!你才一把老骨头,我还健康得很,上山采茶你手脚还没我俐落呢!”她年轻时是山上最美丽的采茶姑娘,一身采茶功夫没人及得上她。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罚为夫的晚上替你洗脚。阿福,把少爷背进屋里,他都流汗了,别吹了风受凉。”安抚了妻子,萧敬天没忘了竹椅上的儿子。

“是的,老爷,老奴不会摔着少爷……”四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才一蹲下身欲背起他家少爷,便感觉衫子似被扯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立即惊讶地瞪大眼,“老……老爷,少爷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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