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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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珠区农村信用合作社大楼出来，伊婷仍沉浸在与姚主任的不愉快谈话中。她闷着气往前走，忽听后面有人喊道：“伊行。”回头一看，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
“老周，是你啊！”伊婷与他认识多年，无话不谈，区政府很多内部消息都是通过他得到的。伊婷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快，热情与老周握手寒暄：“有日子没见了，还好吧？你怎么也在这里？”
老周故弄玄虚地在她耳旁道：“相信和你一样，也为集资债券的事，没说错吧？”
“谁告诉你的？”伊婷惊诧道。
老周直勾勾地看着她道：“这还用人说？瞧你花容失色，楚楚可怜，肯定有大事发生。”
伊婷被逗笑了，眼里波光一闪，用皮包甩了一下老周的手臂，道：“我都快气疯了，你还拿我开涮。说正经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周道：“咳，谁不知道，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不为这事那是为啥？”
伊婷心率猛地加快，急问：“这么说海通公司真的出事了？情况到底怎样？怪不得刚才姚主任含糊其词，就是不告诉我真相，为此我还和她吵了一架。”
老周叹了口气道：“其实，姚主任也是骑虎难下啊。海通公司的问题决对不会是小问题，搞不好真的可能会出大事。”
伊婷一把拉住老周的手臂：“走，找个静点的地方聊聊。”
两人走到附近一间咖啡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要了两杯热咖啡。匍一落定，伊婷便迫不及待追问老周：“海通究竟发生什么问题？金额大吗？”
老周正色道：“资金问题大小暂时不清楚，但肯定有事，听说也牵连到王区。”
她摇着他的手：“快把详细情况说给我听！”
老周慢条斯理地问伊婷：“海通公司总经理洪庆明知道吧？”
伊婷点了点头：“知道。听说这人很会do，又不怕吃亏，帮领导买东西、扛煤气瓶、陪跳舞打麻将，什么都肯干，所以很吃得开，与王副区长的关系也特好，对吧？”
“看来洪庆明的‘先进事迹’已远近闻名了。”老周哈哈笑了起来：“他先前是南珠街办事处的临工。得知王区喜欢搓麻将，便想方设法邀王区身边的人搓，于是认识了王区。后来三天两头陪王区搓麻将，还故意输给他。麻将越搓越大，他的官也越升越高，被任命为外贸局副局长。海通公司一成立，王区便安排洪庆明当了总经理，因为这是一棵‘摇钱树’。”
老周越说越激动：“有区领导做靠山，海通公司简直肥得流油。几年下来，洪庆明的小金库少说也有几百万。包二奶、玩小姐、洗澡、唱K、打高尔夫，可以说是挥金如土，他有多少钱可想而知。要是海通公司这次收不回资金，抓洪庆明是早晚的事！”
伊婷很诧然：“他这么张扬，为啥没人向上反映？”
“反映？”老周瞪大了眼睛：“反映给谁？谁不知道他和王区的关系，这不是自寻倒霉吗？”
“张区是王区的顶头上司，也不敢管他吗？”伊婷追问。
“王区经常到省、市打关节，谁不知‘朝廷有人好做官’，张区也惧他三分。”
“既然王区靠山那么硬，海通公司又怎会牵连到他呢？”
老周“咳”了一声：“你不是不知道，党的政策是不告不理。可洪庆明做人太张扬，得罪人在所难免，有人趁机利用海通公司的事参了他一本。省纪委已派人到区里调查，若情况属实，他受贿行贿的金额够枪毙两次以上。如果从这里打开缺口，被牵连的人肯定海了去了，王区很可能就是头一个。”
伊婷听得投入，几乎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她顺着话题问道：“王区非常精明，加上他的后台那么硬，应该没那么容易搞垮他吧？”
老周却很感叹：“是啊。俗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些领导们同志们啊，总会有办法对付的。就说领导公开财产一事，那可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如说，为了证明自己的收入与财产相符，有些领导竟高价收购中奖彩票。”
“为啥？”伊婷十分不解。
“我说伊行，你是与数字打交道的人，这还不明白？！”老周用力拍一下她的手：“要是家里有人中了几百万大奖，银行一千几百万存款就不是问题了。那么，收入与财产自然也就相符了。”
伊婷恍然大悟，笑问：“那他们怎么收购中奖彩票？”
“这很简单。”老周道：“比如你中了500万大奖，打税20%去了100万，那么你只能得到400万，对吧？要是我用420万收购你的彩票，你肯不肯？”
“当然肯啊，白赚了20万！”
“这不就是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哈哈！”
伊婷忍不住大笑道：“亏你是个区府领导，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小道消息？莫不是你也收购中奖彩票作为自有财产公开？”
“我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有什么资格公开财产？这是一个远房亲戚告诉我的，他就这样白白多赚了20万元。他说，象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个，买中奖彩票的都是当大官的人。”笑毕，老周接着道：“话又说回来，海通公司牵涉的面太广了，我看洪庆明和王区这次不一定能过关。”
伊婷担心的却是另一码事，她急问道：“照你这么说，海通公司去海南投资的所有资金都会‘冻过水’，连本都收不回？”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吧。”说到这里，老周严肃地对伊婷道：“伊行，我们是老朋友了，在此提醒你一下，海通公司的所有投资都不是政府行为。你们银行要是有投资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把资金抽回，能抽多少算多少，不然时间长了更难办。”
伊婷强笑道：“谢谢你了老周，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不想瞒你，我们可能失算了。不管情况如何，都要谢谢你这么重要的信息。”声音明显听出是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说完便低头没再言语了。
望着这张失去往日光彩的俏脸，老周不经意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