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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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似钩。深秋的山风轻轻掠过,带有几分寒意。
伊婷穿着薄薄的短袖衬衣,快步钻进生产队后山的小丛林。月亮照着她高挑的身子,轻盈潇洒。她的脚步很轻,但满地落叶仍被踢得沙沙作响,惊醒了丛林中的鸟儿,噼啪噼啪几下,把原本既紧张又害怕的她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怕有人发现行踪,她准会高声尖叫。她只得放慢脚步,好不容易走到一片向阳的小草坡,她轻拍了两下巴掌。
不远处传来鹧鸪的啼声,她的心一阵激动:“‘石头’早来了!”
“阿婷!”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跳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圆润的手臂,俊朗的双目流泻的热烈直逼得她脸上发烫。
伊婷羞涩地低下头,乌黑的短发盖住脸颊,微微上翘的大眼睛低垂。随即抬起眼,流光四溢,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脸上随即闪出圆圆的小酒涡。月光撒在她的身上,透视出薄衬衣里高耸的巍颤颤的乳房。
荆惟力深情地注视着伊婷,已然眼热心跳。猛然间闪过“政治学徒”那垂涎欲滴的小眼睛,双手不经意抓得伊婷肩膀发痛。
一阵山风掠过,伊婷轻抖一下。荆惟力连忙脱下外衣,披到她的肩上,身上只穿了件印有“建设海南”的背心,露出亚热带烈日晒出的棕黑肤色、结实壮硕的胸肌。她羞涩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一股暖流旋即涌入心田。她把衣摆拉到胸前,眼神满含爱意。
两人手拉手在坡上漫步。
万籁俱寂。
“石头,怎么又不说话了?”她撒娇地推推他,眼神带着俏皮:“怪不得女知青给你起这花名,真的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说完便咯咯轻笑。荆惟力伸手一把搂过她亲了亲:“你不就喜欢这块‘石头’嘛。”
两人手拉手在小道上漫步。伊婷歪着脑袋觑了荆惟力一眼,只见他脚步轻盈,脸上露出不多见的青春亮丽,越发显得英俊,一扫以往那种木讷萎靡的神情。伊婷的心不觉一颤,猛然忆起阿力诉说身世时的那种悲凉无助的神情……
……我妈年轻时很漂亮,奶奶说她象“狐狸精”。五岁那年,妈嫌家里太穷,扔下我和妹妹跟别人跑到香港去了。我爸把妹送了人,从此什么事都不管,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就打我,说我拖累他,打完倒头就睡。有一天,他喝醉倒在马路上,再也没起来……
伊婷清楚记得,阿力诉说时的声音带着颤声。她紧紧偎依着他,用手掌轻轻为他揩去流到脸颊的泪,他把她的手拉到胸前,她明显感到他的心在微微颤抖。
……奶奶拖着有病的身子到街上捡瓶瓶罐罐和纸皮,拿到收购站卖了养活我们俩。别人见了,就喊奶奶垃圾婆,喊我垃圾儿,同学们都不愿意和我玩耍。放学回到家,到处都冷冷清清,我除了干家务就只有看书,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强巴”……
破碎的家庭酿就荆惟力沉默寡言几近哑巴的性格。和伊婷对上象之后,他变开朗了,也把枯燥乏味的生活、超体能的原始劳动抛诸脑后,这次竟然“幽”了一次“默”……
伊婷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被荆惟力一把托住,顺势拥入怀里。伊婷“咯咯”一笑,猛然间被一块硬硬的东西压痛了胸脯,不由自主“哎呀”了一声,把荆惟力轻轻推开:问道:“啥东西啊?”
“咳!”荆惟力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阿婷,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他从她披着的上衣口袋拿出个用手帕包裹的小包,放进她手心。
伊婷轻轻打开手帕。
手帕里是个古老的首饰盒。发黄的丝绸垫上放着个黄灿灿亮晃晃的金戒指,上面镂着一朵叫不出名的楔,小小的瓣,细细的枝,精雕细琢,非常精致逼真。
“哇呀,真好看!”伊婷举起戒指对着月光东照照西瞧瞧爱不释手,再试着套上无名指,又取出来看看。
他欣赏地看着她孩子般的动作。他爱她的天真和小鸟依人般柔情。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资产的东西?”她笑问道。
“是奶奶病重时交与我的。这是她的嫁妆,也是传家宝,连妈妈也舍不得给。她本想亲手送给孙媳妇,可惜等不及了。”他边说边深深叹了口气:“奶奶最疼我了,要不是因为爸妈,她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
伊婷安慰地抚着他的脸问:“阿力,你还恨你的爸妈吗?”
“我以前真的恨他们,至少奶奶是被他们间接害死的,也让我没有了别的孩子那样的童年。不过,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也无所谓恨不恨,说到底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现在有了你,我感谢上苍,更不会把以前的事放在心里。我现在满脑子只想和你建立一个稳定的家,我们同甘共苦,再苦再难我也不怕。”
他把她搂过来,取过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深情道:“这是我们的订婚戒指。喜欢吗?”
她飞看他一眼,抚着戒指回道:“是你送的我都喜欢。”随即又冲他做个鬼脸:“不过,要是被别人看见,会批评我小资产的。说不定队里还会掀起一场政治运动呐!”
看着伊婷那妩媚的脸,荆惟力心情激荡,一股热流直往上涌,他抚了一下她的脸:“你把它藏起来,有空时拿出来看看,见它如见我。”
伊婷的脸上流泻出幸福。蓦地,她脸色一变:“阿力,你跟我好,不怕‘政治学徒’报复你吗?”声音里透出无限忧虑。
他伸出粗壮的臂膀,声音里透出威严:“他?_,他还敢!”
她嫣然。
两人十指紧扣,沿着小道漫步在迷蒙的月色中。忽地,路旁响起一阵“沙沙”的响声,伊婷“啊”一下扑进荆惟力怀里。他紧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旁连连安慰:“别怕,别怕,有我在这里。”强有力的臂膀有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她从心底感到骄傲:我再也不怕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一定会永远呵护我的!
惊恐过去,她轻轻脱离他的双臂。
“还没忘掉那件事?”荆惟力的声音充满温情。见伊婷抿着嘴垂下眼帘,又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以后别再想那事了,啊?”他的口气竟象哄孩子般。
她慰然,深情地挽过他的手臂,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更不会忘记你,要不是你,我早就……”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再提了,希望你能尽快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
前面是一片芭蕉林。
荆惟力猛然停下,吩咐伊婷:“别走开,在这里等我。”便疾步走进蕉林,用掖在裤腰的砍刀麻利地砍下两大片芭蕉叶,拖回铺在草地上,用粗壮的手臂一把抱起伊婷,把她放到硕大的芭蕉叶上。
“阿力,”看着他温情的举动,她紧靠着他,不无担心地问:“你不会离开我吧?”
“傻瓜,怎么会呢!”他捧起她的脸蛋,用笔直的鼻梁碰碰小巧的鼻子,撅起棱角分明的嘴亲她的眼睛和酒涡。
伊婷撒娇似的轻轻推了他一下:“告诉我,从今以后,你会不会为我不顾一切?”
“会,会的!”他庄重地点点头:“只是你要答应我,别离开我。”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她点着他的鼻子嬉笑道:“除非是你变心了。书上说,女孩子最忘不了初恋,男人却见一个爱一个。”
“怪不得要焚书坑儒!”
伊婷几乎为荆惟力的再次幽默击掌,她托起他的手笑嚷道:“你要向党向祖国向主席宣誓,保证一辈子对我好,不对其他女孩子好。”
“嘘!”他用食指示意了一下。
伊婷扫视周边一圈,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
荆惟力坐直身子,五指并拢攥成拳头:“我宣誓:我保证一辈子对伊婷一个人好,不看其他女孩子一眼。”
伊婷咯咯笑了起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胸脯上。如羞似嗔的娇态,微颤高耸的酥胸,荆惟力的眼神已充满渴望和迫不及待,呼吸加速不能自已。他一把抱起她狂吻,她被吻得浑身发热。他把她放倒,抖着手要解她的衣服扣子。
伊婷明显感到下身被压得生痛,象被凉水猛头一浇,激荡的心忽地害怕起来,霎那间想起小时候碰见的可怕一幕:
放学回家经过相邻巷子,正碰上酒鬼邓六叔回家,他一把将六婶从屋外拉入里屋。六婶拼命甩开,却敌不过高大的六叔。伊婷为六婶担心,悄悄跟了过去。只见六叔把六婶压在上面,狠劲扒去她的裤子。六婶拼命挣扎,大骂道:“你这死酒鬼,门还没关呐!”六叔喘着粗气:“关什么门,谁爱看谁看去!”六婶躺在床上“嗷嗷”大叫……
伊婷被吓得腿脚发软,好不容易才逃离了。连续几个晚上,她都做同一个噩梦……
伊婷挣扎着使劲推开荆惟力,轻声嚷道:“阿力,别这样,别这样……”她怕极了,队里那地主女儿挺着大肚子被批斗的情形惨不忍睹。
荆惟力喘着气,用力抱住伊婷,不顾一切在她脸上、脖子、裸露的胸脯上狂吻。她感到窒息,脑子几成空白:“不,不要……”
可语言已成多余。
又惊又怕中,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使伊婷浑身酥软,随即性热起来。她忘却矜持、羞涩和害怕,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