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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画舫惊才

九月的秋风还蕴含有一丝夏日的余温,大道上疾驰的马车如同呼啸而过的疾风,强烈地带动了周遭的空气的运动。.

轻盈的车幔被微微吹起,掀起一条小缝,偶尔有几丝温热的凉风与灼灼的光亮趁机钻入车内,蔓延开一片光晕,吹散了满室浓郁的茶香与紫檀香,更调和了车内原本的死沉氛围。

安坐于马车内的慕容夜翎则透过那道半开的缝隙看着车外快速向后疾驰的道旁风景,从而渐渐地淡去心中的纠结与凝重。

徐徐清风晕开心中荡漾的丝丝涟漪,神奇地抚平了慕容夜翎微皱的秀眉。

马车是一路抄小道而行,直接避开了那人声鼎沸的闹市。所以车外只见得空阔的大道上的几排卫道树,还有那一片片泛着金黄的农田与远处的几间质朴的乡野茅舍。远离了繁华与喧嚣,倒也并不见得什么粗俗与简陋。

相反,在慕容夜翎心中倒是觉其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然与归真。如果能够摆脱家族束缚与世家千金的身份,她倒是宁愿远离尘世,只求得一隅安宁僻静之所,携一心爱之人,共同过着“朝看闲花夜听潮”的生活,平淡地度此余生,即使是粗茶淡饭倒也不乏乐在其中。

然而令慕容夜翎想不到的是,她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却是姗姗来迟,足足等了整整19年,耗尽了她的芳华。就在她哀莫过于心死,以为自己将终生无望于离开那个精致的囚笼时,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完成了她的心愿,却是以血一般残酷的手段。

而那个时候,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年少时对平淡生活的憧憬之心也早已渐渐地被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淡化,她早已被岁月磨光了棱角,心如止水了!

以至于当那个绝美的少年向她伸出那双沾满血腥的手时,她退缩了!

赫连易政微眯着眼,只是那灼灼的视线仍旧紧紧地锁在慕容夜翎的身上,只见她半侧着脸,双眸若有似无地望着车窗外,从车外透进来的柔和的橘光洒在她的脸上,晕出一层透明而炫目的淡蓝,模糊了她优美的脸部轮廓。

玉颜上仿佛笼上了一层轻盈飘渺的薄纱,玉润水光间,竟显得那么地虚幻缥缈。那半隐在阴影处的女子发丝浮动,仿若私下凡尘的九天玄女,终将乘风归去。

正应了那句“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不过心中极力排斥着这种错觉与认知,他赫连易政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这个女人不日便将唾手可得!

车外疾风吹拂着她额前细碎的刘海,柔软的发丝凌乱飞扬,精致的五官在淡淡的光晕下被镀上了一层圣光,然而玉色般的脸上,却是一片冷色与漠然。

这种漠然让赫连易政心中顿生一种矛盾与纠结的心理,剑眉不由得有些微蹙,微微垂眸黑眸中顿时澎湃起一丝波澜。

他一向是欣赏云淡风轻的女子,因为在后宫只有那样的女人才能凭着一颗无欲无求的心在那没有硝烟的战场生存下去。

所以他登基至今,后宫中虽然有时难免会有些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但是她们毕竟不敢触到他的底线,也算是相安无事。

所以他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调剂宫中女人乏味生活。他的皇后四年前就已仙逝,后位至今空悬着,那些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无非就是为了这后宫主位。

但是后宫与党派间的利益休戚相关,每个女人都代表了一方势力,不可冷落,也不可隆宠!所以他一向都能做到雨露均沾,避免了独宠的局面。

不过!一旦他找到了命中之人,必将将心中保留的那片净土留于她。

至今为止!在他心目中宫中那些女人之中没有一个拥有母仪天下的资格,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笼络柳相,他也不会那么仓促地立他的女儿--柳颜容为皇后。.

在他看来身为他的皇后正妻除了要有与之平分秋色的绝代芳华,更要有“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随性洒脱。

而那些女子中无疑是无一具备此等条件,于是他宁愿顶着朝中大臣联名上谏的压力,更是将后宫女子的旁敲侧击视若无睹,也决意不再立后。

后宫的确不可一日无主,但是他想将它留与自己中意之人。他可不会要“聊胜于无”的妥协,他是那种“宁可玉碎不能瓦全之人”。

所以后来发生的那件事,对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所造成的背叛与欺骗的双重打击可想而知,以至于他怒极攻心,形神涣散,最终一病不起。

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尊如水般的玉人身上时,淤积多年的心结仿佛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这个女人完全对足了他的胃口,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引起他如此巨大的兴趣。

眸光一闪之间,心底仿佛感到了一种云卷云舒般的释然,对这个女子真的有种“恨不相逢未娶时” 的喟叹。

就连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从未曾变过,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他来说一直是若即若离一般的存在,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如同空气一般虚无缥缈,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真是应了《蒹葭》中的那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始终是欲求之而终是不得啊!

以至于在他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始终是心有不甘的,因为即使是穷极一生他的皇后心中始终不曾有他的位置,而他的心中刻得满满都是她的身影,一颦一笑。

他虽然得到了这个女子,就连死的时候也有她的相伴,然而最终一切却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马的嘶啸声顿时打断了他的纷乱思绪,“启禀主上!到了!”车外的曲风与秦峥二人将手中缰绳一阵收勒,马车戛然而止,二人撑手一个翻然越身。高大的身影就已稳稳落地,垂首恭敬地侯于车驾两侧。

慕容夜翎闻声简直是欣喜若狂,只是碍于车中之人,所以脸上仍旧显得一片漠然。但是一双纤手早就按耐不住心中此刻的激动之情,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霎时露出一张绝丽容颜,下一刻纤美的身影倏地钻出车厢。

此时的曲秦二人应该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的明智之举,否则恐怕又要托某人的福,晃了眼,闪了神。真真是丢尽了面子!

只见慕容夜翎一个腾空纵越,身姿轻盈如燕般,落地几丈开外,衣袂翩翩,青丝飞扬,真真是落地无声。

看得曲风与秦峥二人顿时傻了眼,哪里想得到这个看似纤弱的小公子竟然有如此登峰造极神出鬼没的轻功。下一刻,心中顿时一阵警铃乍响:他该不会是。。。

他们主上身份非同寻常,可是容不得有半分闪失的,否则他二人就是以死谢罪也难辞其咎。于是原本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吊起十二分警惕心不住地审视着慕容夜翎。

可是凭着他们二人的功底分明感觉不到他内力的存在,到底是他毫无内力?还是他的武功造诣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不过!他们倒是宁愿相信是第一种可能。因为如果他真的身怀绝技,那么以主上的武功不可能不会察觉,更不可能对他如此放松警惕,还允许与其同车撵。

不过两人心中到底还是不禁发出一阵惊叹:他的轻功倒真是独步天下啊!想必即使是当今武林也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也不知是师传何人?难不成是他俩孤陋寡闻了?竟然

不知当今武林有此等轻功高手!再看这少年年纪轻轻就已觅得如此良师!他二人有机会定要好好见识一下!

慕容夜翎自然是不知那二人此刻的心中所想,她早已被远处的一幕勾走了全部的心思,索性很没有义气地将那四个陌路人撇在脑后。不假思索地一把拉过一旁的雪雁,

灵动的身姿一个越身,翩然而起,仿若凌波微步一般。眼前虚晃片刻后,两个纤细的身影就已然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湖畔的那一堆人身后。

这场面真可谓是人山人海,众生云集啊,而且从一个个儒雅的背影与装扮来看,来者几乎都是上皖的文人雅士。

四大才子声势浩大地包下了城南这片依山傍水的空地,期间大摆三日诗友会,那穷酸的秀才听闻了这件事,自然要来吃点免费的糕点,顺带好好地见识一番;而心慕四人才情的为官之人听闻了这件事,自然想要一睹四人风采,最好是趁机结交一番,以此笼络人才;至于那些富贵公子,风流书生,听闻了这件事,又怎能不来凑凑热闹以此来附庸风雅一番?

所以,现在这片芦殇湖畔,早已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还有平日里宁静与安然的痕迹?

慕容夜翎见此有些微微皱眉,不过心中想见一回冷画魂的渴望还是鬼使神差地催动她的脚步向前挤去。好不容易两人从夹缝中跻身于前方,只见湖岸上架起了一个个简易不失别致的草庐,而里头已是坐无虚席,人声鼎沸。

岸头上有几个熙熙攘攘的身影攒动,在那相互退让,止步踌躇不前,只是反复地在岸边踱步,挠头搔耳,满脸急色,口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只是偶尔眼角余光瞟到湖心的那

艘画舫时,眼中难免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欣羡。

夜翎放目远眺,只见那一整片芦殇湖中央停有一艘精美雅致的画舫,湖上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远望微山,只隐约辨出灰色的山影。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被架起了一座临时的木

桥,前后衔接着画舫与湖岸。岸边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守卫着,让人心生一种只可远观的遗憾。

慕容夜翎步入草庐,里头也是沸沸扬扬地一派喧嚣,仿佛在围着什么话题纠结与争论,甚至有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那里与另一派人争得面红耳赤,吐沫横飞。而在座的其他人却也是眉头深蹙,满脸苦色,一副深思模样。

慕容夜翎见此倒是有些好奇与难以置信,虽然现在她还未见到传说中的琴棋书画四位公子。不过看眼下这架势,应该是他们事先出了难题,让这些人“未见其人先闻其题”。

可想而之,那必定是什么旷古难题,否则在座的这些人虽然说不上是才思过人却也是熟读诗书,其中定是不乏佼佼之辈。

于是收起心中的疑惑,向身旁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儒生出声询问,这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四位才子今年竟然出了一个旷古烁今的绝对!

“这位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啊!这琴棋书画四公子每四年都会在四艺会之前,先抽签决定今年的首题,今年恰恰是书公子叶书卿抽到了那上签,自然而然就由他以书出题,这不!都僵持大半天了,大伙儿还未想出一个满意的下联!可这四位公子却是下了规则,如果不闯下第一个难关,就没有资格上落雨画舫得见四公子。这不大伙都被难住了!”男子倒是直爽,眼见这眉目如画的小公子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便不知其烦地为其解惑,心中倒也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期待。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也许这位小公子能解了这一题也说不定啊!于是就连看向慕容夜翎的眸色愈加闪亮。想必他们的确是黔驴技穷,才尽于此了!

慕容夜翎一眼扫到了桌上白纸上工工整整的一句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心下骇然,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千古绝对啊!不过一番思索之后,唇角便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于是伸手接过桌上的毛笔,沾上砚台上未干的墨汁,在另一大张条幅上挥笔从容地写下:“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脱口念道的儒雅男子心中顿时一惊,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容夜翎,嘴唇微微抖动,却是哑口无言。而他这一出声,仿若晴天霹雳一般,只听得周围一声猛然抽气后,整个喧闹的草庐内顿时是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场面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大冲击而显得有些冷场。

“啪!啪!啪!”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掌声,犹如平地炸雷一般,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想不到穆公子竟有如此惊世之才!”一道充满霸气与磁性的声音在那慕容夜翎等人身后响起。慕容夜翎闻言显得有一阵不自然,这个声音可真是。。。。熟悉啊!心中忍不住小小的嘀咕了一句:这家伙倒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去哪里都会碰上!

而在外挡着路的众人闻言竟然立即鬼使神差般地自动站到两边,低首让出一条道来,这更让慕容夜翎等人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来者的容貌。

在场之人无不不被其容貌与气势深深地震撼到,什么叫做王者之风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慕容夜翎也不禁有些愕然,刚才在车内惊鸿一瞥就知道这个男子容貌不俗,但是她也没有仔细地去看,现在可真是被雷击到了。真真是丝毫无逊于她啊!于是水眸中闪过一丝迷离,微微有些失神。

男子目不斜视,直接将那些惊愕呆滞的众人一并忽略,当眼神扫到一脸呆滞的慕容夜翎时,却是但笑不语,只是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宠溺。

只见他径直上前,在一桌前站定,随手拿过慕容夜翎刚才用过的毛笔,低头微微思索片刻,就在那张纸的空白处潇洒地挥毫几笔。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C啊!这位公子也真是才思敏捷!我等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今日见识到两位公子这般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真是厉害!我等思索半日尚不能悟得真要,苦思不得啊!两位真乃神人啊!”

“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不知是谁口中的话音刚落,场上就如同炸开了锅,恭维声此起彼伏,周遭源源不断的人群开始一下子簇拥上来,意欲与之结交一番,完全将慕容夜翎与赫连易政几人给牢牢包围了起来。

这种虚假的逢迎客套,让慕容夜翎脸上滑下几道黑线,心中顿起一阵鸡皮疙瘩,也让她一阵无语。尤其是捕捉到那些所谓的读书人那副急于攀交的迫切,与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贪婪与算计。

心中升起疑惑:这就是所谓的“文人之风”?心中不禁有些嗤笑,也不过如此罢了!不过心中原本对那个霸道男子的抵触倒是减轻了不少,看来他还真是满腹诗才之人啊!这倒是让她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也许是感应到了慕容夜翎的心思,赫连易政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这小东西还真是个真性情之人啊!什么心思都会流露在眼中。

想到此处心中更是起了一层莫名的暖意。可是当他的视线触及她微皱的秀眉时,顿时心生不快!

于是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曲风与秦峥,为慕容夜翎挡开了身前的那群乌合之众。他可不希望那些庸俗之人碰触到她!那些人就是轻轻地看上她一眼他都觉得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于是黑眸中再次闪过一丝冷光!

“两位公子,我家四位主子有请9望两位赏脸能够移驾落雨画舫!”这是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外突兀地响起,与此刻草庐内的喧哗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禁使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向声源处望去。

大家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额保密中大家觉得我的另一个坑要不要继续下去啊?我好纠结

表忘了票票啊谢过!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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