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下冬昀真的笑不出来了。.

现在的她不只有个连妻子投水自尽都不曾前来探望的冷酷丈夫,更有个身分尊贵的难搞婆婆,自己的运气还真好,居然在这位国公夫人身上重生,就算拥有别人没有的特殊能力,也不代表懂得应付别人的家务事……

不,这已经不是别人的家务事,而是她的了。

“夫人不为自己,也要多为小世子着想。”

小世子?

冬昀迷惑地看着春兰,等她说下去。

“夫人要是死了,小世子就得喊别的女人一声娘了……”

欸?

到了第四天晚上,冬昀的体力已经逐渐恢复,在她的坚持之下,婢女全都下去歇着,不必轮流在房里过夜。

此刻除了烛火,就只有她一个人,冬昀终于可以放下戒备,好好地整理思绪,想着该如何以国公夫人的身分在这座府第里头生存下去。

她下了床,来到镜奁前,打量穿越之后的长相——面颊有些消瘦,但是看得出容貌秀丽端正,又有气质,加上能嫁给王公贵族,出身肯定也不错。她眼角不经意瞥见簪子旁摆了条巾帕,随手摊开,上头除了绣着一对鸳鸯,角落还刺了个“锦”字,或许就是这位国公夫人的闺名,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私人物品里头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果然,她在床尾的一口木匣子里找到几封家书,一一打开来看,信末都署名着“锦娘”二字,也证实了冬昀的猜测。

原来她叫做锦娘……

不过锦娘为何要投水自尽?就只因为婆媳不和、夫妻感情出问题就寻短?冬昀不禁替对方感到遗憾。

“这些信为何没有派人送出去?还是说……送不出去?”光是触摸到信件,她就能“看到”这位国公夫人一面写信、一面流泪,那些悲伤和无助的情绪全都传到自己身上,像是要告诉冬昀她内心的感受。

我可以帮你做什么呢?

冬昀在心里这么问。

就在这当口,外头传来脚步声,在这种寂静无声的夜晚听来格外清晰,她听到门“喀”的一声被人推开,她以为是春兰或桂花又折回来监视自己的行动,连忙把信收回木匣子内,再躺进被子里,闭上眼装睡。.

接着有人走进内房,站在架子床前,冬昀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屏住气息,等待对方离去。

过了半晌,对方并没有走,却也没有其他举动,只是盯着她。

这人到底是谁?

冬昀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于是她豁出去决定要看看对方,没想到才掀开眼皮,就发现站在床前的并不是婢女,尽管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冬昀吓了一大跳,马上弹坐起身,往床的内侧缩去。

“你……”是谁?

才吐出一个字,她就把后面两个字硬生生地吞下去。在这座府第里头,只有一个男人敢踏进国公夫人的寝房,那便是锦娘的丈夫。

她庆幸自己反应得快,不然就穿帮了。

只不过他为何要挑在三更半夜过来?

“为何投水自尽?”男人的嗓音没有起伏,幽幽冷冷的响起。

对方质问的口气让冬昀愣住了,不关心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了,居然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真是令人无言。

“……你就这么想死?”雷天羿背对着烛光,五官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中,冰冷的嗓音让人不安。

冬昀正色回道:“我当然不想死。”

“那么为何要投水自尽?”他又问了一次。

这个问题的答案,冬昀无法给他。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妻子闹自杀,当丈夫的要负最大的责任,要问就问自己。

见眼前的男人只是盯着自己,并未因此狂怒,冬昀还是忍不住担心对方会不会动手打人。因为从小被当作怪胎,前世的生母觉得丢脸,经常打她出气,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的暴力,她都已经受够了。

雷天羿淡淡启唇。“不准再有下一次。”

那是当然,她也不想再死一次。

两人之间彷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不,应该说是座冰山比较正确,一旦想要伸手碰触,就会被冻伤。

她下意识想要“看到”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想多知道些关于他的事,却什么也看不见,既看不到前世,也看不到未来,甚至无法和对方的灵魂沟通,这对冬昀来说可是头一遭,她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在这个男人身上会失灵?

“别丢了我的脸。”他突来的指责毫不留情。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当丈夫的没有半句安慰就算了,居然还指责妻子丢了自己的脸?连冬昀这个“外人”听来都觉得刺耳,甚至感到不平,那位死去的国公夫人想必更加难以承受。

冬昀不禁回呛:“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分,当好你的国公夫人,这是你唯一该做的事。”雷天羿不在乎自己吐出的话有多伤人。

“你……”冬昀得咬紧牙关才不会破口大骂,见对方转身要走,她硬是挤出话来。“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没这个必要。”雷天羿连头都没回,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这算是什么丈夫?嫁给这种只想到自己,不懂得温柔和体恤的男人,上头还有一个恶婆婆,难怪锦娘会想投水自尽,她一定是感到彻底绝望才会想不开……”

要不是担心被那个男人识破自己不是他原本的妻子,也担心自己激怒对方,到时会挨一顿拳头,冬昀早就当面呛回去了。

“真想把离婚协议书往他脸上扔……”

那个男人到底是哪个地方不满意,非得用这般恶劣的口气和态度对自己的妻子也是儿子的妈说话?偏偏她又无法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东西,这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这下真的伤脑筋了。

待冬昀又把锦娘的家书拿出来,一封一封看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在梦里还能看到死去的国公夫人流着两行泪水,正在对她诉说委屈。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冬昀不等婢女进来伺候,便自己穿好衣服,幸好她早就已经熟悉这种交领右衽袄裙的穿法,虽然跟现代设计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同,不过只要摸索一下就能抓到窍门,至于头发就只是简单地绾了个髻。

春兰才踏进房里,不免讶异。“夫人怎么不等奴婢呢?”

“我自己来就好。”她对这些婢女有防心。

桂花端着早膳进房,把东西搁在桌上,口气不逊。“夫人的头发得重梳,还是让奴婢来吧,这是规矩,别害奴婢挨骂。”

光是听这名婢女说话的口气,就可以想像锦娘平日受到的待遇,不过对冬昀来说,这种程度的霸凌只是小意思。

她被拉到镜奁前坐好,也就由着对方。

“我想看看小世子……”因为还不知道孩子叫什么,又不能开口问,会显得奇怪,只能跟着大家这么称呼,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想到前世的她活到三十岁,却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就算有客户好意要帮她介绍对象,母亲便会马上追问对方的财务状况,是不是有房有车?有多少存款?自然让对方打了退堂鼓。没想到穿越之后,她不只有丈夫,还有儿子,生活优渥,不愁吃穿,一个女人该有的都有了,可是并没有因此就得到幸福。

桂花迅速和春兰交换一个眼色。“没有长公主的同意,夫人是不可能见到小世子的,还是等她回府再说。”

“这是为什么?”冬昀错愕。“小世子是我的亲生儿子不是吗?”

孩子需要母亲的照顾,那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桂花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厌烦,口气不大好。“长公主已经跟夫人说过好几次了,她要亲自教养,夫人就别操这个心了。”

“你怎么跟夫人这么说话?”春兰不由得替主子表达不满。“夫人也别怪桂花,她说话一向都是这么直,咱们只是怕夫人又受委屈了,才会这么劝阻。”

冬昀见她们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突然很想笑,想必她这个国公夫人只是叫着好听,根本没有实权,就连开除婢女的资格也没有,才会任由桂花爬到自己头顶上,再藉由她的无礼和放肆,来突显出春兰的贴心,并成功取得自己的信赖,她相信锦娘必定被对方给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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