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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答如流

两人之间,形成一种棋逢对手的微妙关系。龙瑾天看着顾三公子清风爽朗,运筹帷幄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几分意思。他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同样的气息,是友非敌。撇头看了一眼乔阁老,乔阁老这双老眼,的确是越来越精。能够在江南之中找出顾琉绯这等不凡之辈,的确是一种本事。看来,他由着这老家伙游山玩水,不理朝政,还是有几分收获的。至少这次的科举,真真儿的是价值不菲。

“顾琉绯,朕先考考你,若是朕的问题你不能够一一答上,那么便从此届科举之中除名。”

龙瑾袖无聊的扁扁嘴唇,皇兄这家伙又这么不靠谱了。明明对人家顾琉绯看着极为顺眼,偏偏又要当众刁难与人,也不怕到时候人家恨他。

龙瑾天此言一出,引得在场考生纷纷紧张,然在紧张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兴奋。谁都知道,顾三公子乃是此届江南贡院的贡元,也就是所有考生之中的第一名。若是他答不上皇上所出的题目,那也就意味着这一次的科举他连一个小小的芝麻官都捞不到。

陈管事被赵大公子安排到最前头,这也方便了后面的苏峥康和柳眉妆交谈。苏峥康摸了摸鼻子,眼里闪烁着一股兴味儿。抬起手臂撞了一下旁边的柳眉妆,满是幸灾乐祸。

“顾三公子这下可真是惨了,要是答不上的话这次可就落榜了。本来贡元怎么说也能够混个知县当当,你就可以妻凭夫贵,就算当不成状元夫人至少也能够混个知县夫人当当,可是现在估计连个知县夫人都没你的份儿了。”

柳眉妆挑眉,站在最后的位置就是可以不用挤在书童之间,她可以站得远远的,谁也不会注意到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书童。至于说起话来,也不会被人听到。殿试上所有的人都望向台上,她也正好钻个空子闲着。鄙视的看了一眼苏峥康,她就纳了闷了,这位苏大少爷成天不好好的待在温柔乡里,非得围着她柳眉妆干嘛。你围着我不介意,关键是从他嘴里还说不出来一句好话,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夫君一定答不上呢?现在站在下面说风凉话,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你这是在嫉妒人家可以参加科举而你不能参加科举吧?”关于这一点,她还是有所听闻的。而且,苏峥康的才华并不在柳若枫之下。赏花宴上这厮的那一首诗,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他参加科举,就算人才济济,前三甲有人选了,苏峥康怎么着随随便便也能够混个九品芝麻官当当不是。

苏峥康不怒反笑,当官儿有什么好的,没事儿抱两美人儿还得被百姓说他是个昏官,收点银子就成了贪官,若是审案子打了两板子犯人还会被犯人家属说成是狗官。当官,怎么算都不划算。要是当官的话,他就不能够随心所欲的抱美人儿,自由自在的数银票了。

“唉,柳大小姐还是如此毒舌,这是病,得改。”

“比起苏大少爷,我这一点雕虫小技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比起毒舌,她柳眉妆可是不比苏峥康差上半分。望了一眼台上的顾三公子,她道:“敢问苏大公子,若是顾三公子全部答上了呢?”

那……答上了就答上了呗……

苏峥康不再言语,他就算是傻也看得出来,这位皇上貌似对顾三公子很感兴趣。若是答上了,这个状元之位自然也就到手了。至于柳若枫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比起顾三公子还差上一筹。要知道,江南那位去江南贡院的柳若枫并不是真正的柳若枫,而是柳大小姐。柳大小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凭着一个仁字就博得眼球,甚至还通过了江南贡院会试。

柳眉妆满眼自信,若是答上了,这个状元之位是跑不了的。而就算是答不上来,顾三公子依旧是蓄爷,按照侯爵之中的世袭制来算,侯爵之家根本不用参加科举。侯爵之家一般由嫡长子继承,然顾老爷膝下三子,顾衡壹与顾相宜只是姨娘所出,压根是庶出。只有顾三公子才是顾老爷与正妻顾夫人所出,也就是说,顾三公子才是继承侯爷位置的最佳人选。况且顾老爷是镇远侯的事情,只告知了这位嫡长子,连顾衡壹与顾相宜都不知情,这就充分显现了顾老爷要传位给顾三公子的意图。

台上,顾三公子一身白衣在考生当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挥挥洒洒,清清冷冷的模样实在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染指,也怪不得江南雅士赠予他谪仙二字。事实上,他也的确配得上这二字。

望着龙椅之上的龙瑾天,顾三公子嘴唇轻勾。他考科举的原因本就不在于此,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就算龙瑾天要将他从此次科举中除名他也根本不在乎。他从懂事开始,父亲给予他的,便是家族重任。所谓功名利禄,与他而言,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罢了。

“请皇上出题。”

龙瑾天听他所言,心里越发赞赏。顾琉绯敢迎刃而上,这就说明他胆气过人,也可能是过于自负,可自负不也得有自负的资本不是?或者说,他根本就看不上状元之位。有趣,甚是有趣。科举本是为有志者为朝廷效力而开,然如今却成了那些人想要功名利禄的途径,成了权臣拉帮结派巩固势力的工具。可顾琉绯的目标,却根本不在于科举。很好,他也很想看看顾琉绯究竟玩的什么把戏。明明参加了科举,却对其抱有毫无兴趣的心态。

“所学之道,无非四书五经,资治通鉴。既然你被奉为江南第一公子,想必对其也十分精通,朕便用这些来考考你。朕引上,你且启下。”

龙瑾天站立在龙椅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两三步,眼神一亮,当下便有了主意,道:“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顾三公子不以为意,自信满满,抬头便答:“皇上此言,出自《中庸》。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

能够在短时间内便答出,并且还能够准确的说出出处,倒是令陆侯爷有几分刮目相看。之前在顾三公子与柳若枫刚来京都之时,他知顾三公子绝非泛泛之辈,甚至便让苏娉婷使用美人计套牢顾三公子,后来见让顾三公子整日只知与女子厮磨,便以为这位顾老爷的传人也不过是尔尔。如今想来,又觉得肆然几分,如顾老爷这样出色的人物,他的儿子又会差到哪里去。侧头看了一眼暗自满意的丞相,陆侯爷脸上的笑则带了几分幸灾乐祸。顾老爷隐藏十几年不现身,如今出现在京都之内绝不简单,甚至还让顾三公子参加科举,这其中就更有文章了。

陆子墨自然也注意到了陆侯爷的不正常,父亲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平日里,他可从没有见过父亲偷乐的模样,当然,他相信总有用一天他会知晓的。

陆子墨自然也注意到了陆侯爷的不正常,父亲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当然,他相信总有用一天父亲会告诉他的。

这时,只听龙瑾天再次出题。“何为修身在正其心?”

仅片刻,顾三公子便有了答案。“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此出自《大学》。”

龙瑾天略沉默,随即再道:“那又何为齐其家在修其身者?”

顾三公子不做停顿。“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之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此同上,出自《大学》”

龙瑾天眉目深锁,随即在龙椅钱踱步,转身看向顾三公子。“那当如何解释孟子所说的‘诚者,天之道也’和‘至诚不动者,未之有也’?”

顾三公子思索片刻,再答:“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则能化。”

乔阁老见顾三公子对答如流,心中暗自满意。这孩子,不枉费他乔阁老亲自手把手教他,真是出息了。

龙瑾天对于顾三公子的表现也极为满意,当下再次坐下。“不愧是乔阁老的门生!”

“皇上过奖。”虽然琉绯出风头,他乔阁老的面子上也有脸面,但在万人之上的皇上面前,还是应当不矜不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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