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风波再起
九月的校园总是热闹喧哗、充满生机的，因为学校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迎来一批新的学子。他们此刻正像两年前的莫离她们，整天穿着迷彩军装，手提一条小凳子，列着整齐的队伍，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着各自的教官，过着操场、食堂和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梅亚丽每次碰到一群大一新生之后，她总不忘嚷嚷自己老了。
何止是梅亚丽一个人老了。莫离觉得她们四个都老了。时间的厉害之处在于它总是在不惊醒你的情况下偷偷地将你改变。莫离她们每天都照镜子，两年的时间当然不足以让她们满脸皱纹，白发苍苍，但是却足以洗尽她们刚踏入这里时的朴实和青涩。而莫离她们直到见到眼前那一群脸上还挂着青涩和稚嫩的学弟学妹时，她们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带走了很多她们曾经没有留意过的东西。
时隔两个月之后再次相聚，莫离发现其他三个人较之上学期也都发生了变化。梅亚丽一脸的幸福，一看就知道那是正处于热恋期的女人所独有的幸福和快乐。莫离她们再没有提起过谷之维，这个人好像已经从莫离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徐晶的外貌依然如故，甚至还经常被走在身后的人当成男孩子。但是她的眼里却多了一份坚定和自信，整个人的气质也从以前的阴郁变得阳光帅气了。转专业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正式成为了数统学院的学生。只是因为落下了太多的学分，徐晶不得不降一级，所以她现在是数统学院大二的学生。
撄宁也变了，沉睡了一年之后，撄宁好似又变回了以前大家熟悉的撄宁。而且较之以前，此时的撄宁行为举止间透露着强烈的坚定和沉稳。用梅亚丽的话就是撄宁变得比以前的梅亚丽还不顾及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了。可是，撄宁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
那莫离有没有变化呢？莫离不好意思去问其他三人，于是她只能对着镜子进行自我审视。可是莫离在镜子中看到的是一个更黑、甚至有点更胖的莫离。为什么别人一个个都变得更加优秀，更加漂亮了，而唯独自己依旧在原地踏步甚至还在倒退？莫离把丧气地把镜子摔在了一旁，趴在桌子上发呆。这时候，刘伟的那张脸又讨厌地出现在眼前。
莫离这时才想起，刘伟肯定还一直在等她的答复呢。可是她应该怎样答复刘伟呢？拒绝吧，她又舍不得，因为她也喜欢刘伟。可是接受吧，她又没有勇气，害怕刘伟看到自己所有的缺点。莫离左右为难着，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生活中，追求完美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指为了追求完美而奋不顾身的人，另一种则是指因为害怕面对不完美而停滞不前的人。莫离知道此刻的自己属于后一种，可是她又不甘于成为行动上的侏儒。所以，当她在浏览新闻期间偶然瞥见了一具近乎完美的女模特身体时，莫离突然萌生了观察自己身体的念头。
莫离到底是怎么样的？那就先从认识自己的臭皮囊开始吧。于是莫离就精心谋划了故事最开头的那一幕。
她一个人坐在封闭的昏暗的宿舍里，神情非常恍惚，情绪非常低落。但是沉思良久之后，莫离心中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人无尤，所以心里只剩下了对自己的哀其不幸。
莫离沉重地叹了一口之后，把自己刚刚对着镜子一件一件脱下的衣服又背着镜子一件一件地穿了起来。当她差不多收拾停当的时候，门外就想起了掏钥匙的声音。莫离连忙跑过去把反锁着的门打开了。
“咦，莫离你在啊？”撄宁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正准备把手里的宿舍门钥匙插进锁孔。
“是啊，下午没什么事情就没出去了。留在家里给你开门不好啊？”莫离心里其实有点点不安。
“当然好，我就最不喜欢打开门宿舍里却是一副黑布隆冬的样子。有人等着我回家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撄宁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咦，窗帘怎么拉着的呀？”撄宁去洗手的时候看到平时卷起来的窗帘竟然被拉得密不透风了。撄宁这才感受到宿舍里隐隐约约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可是她又说不出到底诡异在哪里。
“下午我在宿舍时，嫌外边的阳光太刺眼，所以就把它关了。”莫离正后悔自己怎么就把窗帘给忘了呢，幸好自己够机智，总算是圆回来了。
“哦。”撄宁这才释疑。
“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开心。”莫离想着赶紧把话题岔开，别又让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哦，还是帮忙策划新一届的迎新晚会啊。”撄宁洗完手之后正在换鞋子。
“难道你又重新加入学生会了？”莫离记得这些事情都是学生会那帮人策划的呀。
“没有，我呢，顶多也就算他们外聘的一个策划顾问吧。”撄宁已经把睡衣套上了。
“可是你怎么又搭上这些事了呢？你不是已经放手不干了吗？”莫离觉得撄宁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你别多想，她们是因为没有令人满意的主意。然后，鉴于我们上一届晚会的成功，就是想从我这里取取经罢了。你说，人家找上门来了，难道我好心拒绝吗？”撄宁打开电脑，弹出很多个文本文档。莫离瞥见都是关于迎新晚会的策划的。
“以前也有很多人来向你取经，那个时候你怎么就好意思一个机会都不给别人呢？”莫离在背后吐了吐舌头，心里嘀咕道。
可是最劲爆的还在后头，撄宁居然又一次跻身迎新晚会主持人的行列。和她搭档主持的依旧还是已经大四的谷之维。
晚会过后，学校盛传着舞台上的金童玉女在现实生活中已经牵手成功的消息。
当莫离第一次听到这个惊悚的消息之后，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去年的感恩节晚上。天啊，难道又有暴风雨要来临了吗？莫离心里叫苦不迭。莫离立即跑到了数统学院，现在徐晶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商量此事的人。
徐晶自转入数统学院那天起就已经开启了学霸模式。她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躲在自习室里，都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栽到书本里去了。用佛家语来形容就是徐晶已经入定了，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数字和符号的世界里了。当莫离爬上六楼，气喘吁吁地在数统学院的一个小教室里找见徐晶的时候，她正和一个莫离不认识的男生面红耳赤地争论一套数学题。莫离的出现正好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
“你怎么了？”徐晶诧异地看着莫离，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而且还那么急。
“我……有……这里……说……回去……”莫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你赶紧顺顺气，先休息一会，休息一会再说。”徐晶走过来用手在莫离背上自下往上地导着气。
“有点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莫离的终于可以把一句话说完整了，这时才看清楚教室里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这是我在数统学院的同学，其实也就是你的学弟李南。”徐晶见莫离正盯着李南看，连忙介绍道。
“这是莫离，我的宿友之一。”徐晶向李南介绍着莫离。
“学姐你好，已经久仰大名了，请以后多多关照。”李南连忙起身弯腰向莫离打招呼。
“额，我的荣幸，这学弟真是懂事啊。”莫离忍不住夸赞道，其实她已经受宠若惊了，因为还没有一个学弟学妹向她行过这么大的礼呢。
莫离和梅亚丽她们就曾一起抨击过学弟学妹们的无礼。想当年，莫离她们入校的时候，见到任何一个学姐学长，谁不是跑过去热情地打着招呼呢。当学姐学长们帮着莫离她们把行李送到宿舍之后，莫离她们在学姐学长们面前可是既忙着道谢，又忙着送水啊，之后还不忘把学姐学长们送下楼梯，然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宿舍。可是，当莫离她们负责迎新工作时，世风完全变了。去年的九月三号，那时梅亚丽还是文学院学生会成员，于是她硬是冒着烈日在本院接待处忙碌了一天。可是最让她气愤得却是新来的小鬼们居然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你们说，我，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帮她拖着几十斤的行李在学校转了大半个圈，最后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她把行李搬到了五楼。一路上人家却心安理得得两手空空，我在想着难不成她把我当成她家的仆人了？后来我又想，你昨晚坐了一宿的车，累了，好，我不怪你。可是，当我把她的行李送到宿舍之后，你们猜那个黄毛丫头什么反应？”那天晚上，忙了一天的梅亚丽因为愤怒，竟然睡意全无。
“什么反应啊？”撄宁被安排在第二天了。
“嗯，放这里吧。”梅亚丽边说还边模仿了当时的情景，的确傲慢地像个公主大小姐。
“然后就没了？”撄宁把眼睛睁得像铜铃。
“没有了，别说一句道谢的话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梅亚丽越想越觉得耻辱，她觉得自己给别人做了一回女仆。
第二天，在梅亚丽的警告下，撄宁硬是强压着自己的热情，贯彻了梅亚丽临时制定的只在前面带路的方针，梅亚丽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终究还是有漏网之鱼的呀。”莫离回想完这一幕之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南几眼，看得李南胆战心惊的。
“走吧，你不是让我和你立刻回去吗？”徐晶已经把书本收拾好准备走了，可是莫离还呆坐着不动。
“走，当然要赶紧走。”莫离这才回过神来。
徐晶听完莫离转述的消息之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天啊，你还是让我帮你解几道数学题吧。”徐晶求饶道。
“等我儿子上学了，我再请你帮我解数学题。现在就请您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梅亚丽和撄宁之间的关系吧。这两个冤家，为什么总爱这么折腾呢？”莫离这才明白为什么古人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觉得吧，这次这事是撄宁做得不对。本来我们都已经快把谷之维给忘了，她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把他拉回到我们的生活里呢？不过，亚丽现在也已经有了男朋友了。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确定梅亚丽对谷之维的态度。”徐晶的分析推理能力是越来越强悍了。
“那你觉得梅亚丽对谷之维现在持着一种什么态度呢？”莫离觉得徐晶分析得很对。
“你说，梅亚丽到底还爱不爱谷之维啊？如果，她已经不爱他了，那事情可能就没你想象得那么复杂了。”徐晶的脸上写满了侥幸。
“明眼人都看得出梅亚丽还爱着谷之维好不好，而且估计这一辈都会忘不了了。不仅是因为她还爱着他，还因为他给她带来过前所未有的伤害。”莫离想着暑假里梅亚丽和自己说过的话，更加确定了梅亚丽还爱着谷之维。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她们三个人自己解决吧。我们旁人是插不上手的，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在徐晶看来，这可比解决一道数学题要难多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哦。”徐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什么可能？”莫离放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撄宁没有和谷之维在一起啊。”
“空穴不来风，你没看到他们俩在迎新晚会的后台亲密的样子吗？肯定八九不离十了。”曙光消失了，莫离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了。
“哎，听天由命吧。”徐晶长叹一声，这次第，怎一个烦字了得啊！
莫离能够理解徐晶心中的无奈。就如自己，虽然梅亚丽一直嚷着要莫离赶紧确认自己和刘伟之间的关系。可是，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莫离却还是没有勇气拨通刘伟的电话对他说一声我接受。而在这一个月里，刘伟也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莫离，顶多也就是在qq上留言询问她的近况。梅亚丽指着莫离说你还在探求什么，人家都等了一个多月了，你最好不要再拖了。并且还警告她等刘伟的耐心耗尽时你就等着哭鼻子吧。可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莫离到此刻还是没有勇气接受刘伟的表白。
你在犹豫什么？或者说你在怕什么？梅亚丽经常这样问莫离，可惜连莫离自己也答不上来。
“哎，你还记得张一鸣吗？”在等麻辣烫的时候，徐晶突然问莫离。
“嗯……？”莫离奇怪徐晶怎么又突然提起这个人了。
“我昨天在图书馆遇见他了。他居然还在打听你的消息，我要不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吧。”徐晶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你没发烧吧，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干嘛？你难道还嫌我们宿舍不够乱的呀？”莫离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晶。
“不要就算了。”徐晶又把手机放回了书包。
“我看啊，亚丽不生气才怪啊。”徐晶吃完麻辣烫之后，感慨道。
“为什么？”莫离还没吃完。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徐晶用右手撑着下巴，视线在水平线以上。
“不知道。”莫离正埋着头嚼金针菇呢。
“我在想张一鸣、你和我。我觉得我算是一个不为情爱羁绊的人了，况且我和还张一鸣都还从未开始过。可是当我说服自己要成人之美，准备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你的时候，其实我的心依旧在隐隐作痛。并且当听到你的拒绝之后，我的心立刻转痛为喜了。现在的我一身轻松，你说我是不是很坏？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许身边的人得到。”徐晶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莫离。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一个好人和坏人。但其实你不是不想让我得到，你只是不愿意那个能够让你心痛的人整天在面前晃悠罢了。所以，你什么也别想，我和张一鸣本来就算不上认识，何必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破坏你我之间的和睦。”莫离想了很久，才对徐晶说了这么一番话。
“莫离，谢谢你的理解和包容。”徐晶知道莫离是在为自己辩解。
“不用，真的。”莫离对徐晶会心地一笑。
莫离既是在宽容徐晶，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宽容自己。莫离现在算是明白了，那个哲学家对恶的定义实在是太过苛责了。莫离觉得，人心就是一个阴暗的角落，因为常年得不到太阳的照射，所以上面难免会生长出很多的小杂草。但是只要一个人肯时不时地去清理掉那些杂草，不让它们长成参天大树，那个人就不能被定义为恶。否则，这个世界岂不全都是坏人了？如果芸芸众生都是恶人了，那善又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是恶人，莫离在心里高昂着头，问心无愧地对自己说。
回到宿舍之后，她拨通了刘伟的电话，问刘伟他还愿不愿意做那个一直等待她的人。刘伟欣喜若狂地回答说当然愿意。于是莫离也用我愿意三个字为他俩的关系翻开了一个新章节。
生活中有很多看起来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只要你总是尝试着去解决，前方往往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等着你。就在莫离和徐晶两人坐等梅亚丽和撄宁之间的大战爆发之时，撄宁已经决定举行圆桌会议，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彼此间的争端。撄宁的这一提议不仅得到了莫离和徐晶两人的赞同，连梅亚丽也举双手赞同了。
“看来我们是多虑了。”莫离送给徐晶一个大大的拥抱。徐晶也热烈地回应着。
我们终究不是一年前的自己了。一年前的我们，遇到问题只会大哭大闹，可是现在却学会了理智地坐在一起，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法。看来，我们真的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时间：九月二十八星期六的晚上
地点：宿舍
与会人员：莫离、梅亚丽、徐晶、撄宁（排名顺序遵循每个人名字的第一个字母的顺序）
讨论话题：如何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撄宁和梅亚丽两人之间的争端。
职责分配：梅亚丽和撄宁是主要的矛盾双方，两人负责交换彼此的意见，希望通过交流能够达成共识；莫离和徐晶身兼主持、顾问和评委数职，主要职责是维持和平的谈判环境。
会议如期举行。四张椅子围成一个圆圈，两个当事人和两个调解人成对角线做好。中间摆着莫离去年从毕业跳蚤市场上用八块钱淘回来的学习桌，上面摆满了零食和水果。
“请撄宁同志报告自己的近况，包括个人的近期的学习、工作、恋爱以及课余生活状况。”莫离负责对撄宁提问。
“除了我和谷之维确定了恋爱关系，再没有其他情况需要向组织报告了。”撄宁亲口承认了自己和谷之维的恋爱的关系。
“能把这一特殊情况介绍得更详细一点吗？具体说就是你和谷之维发展的前后经过。”莫离此时俨然成了梅亚丽的辩护律师。
“谷之维曾经喜欢过我，我断然拒绝他了，这你们都知道。我没想到他现在还一直喜欢着我。”撄宁的表情很平淡，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
“没有了吗？”莫离觉得很为难，自己明明就讲了要她说得详细点啊。难道撄宁没有听清楚，还需要她重复一遍吗？
“没有了，就这么多。”撄宁好似猜中了莫离心中的疑惑，用一种很坚决的方式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你不爱他。”就在莫离思考该如何让会议继续下去的时候，梅亚丽已经开始发言了。莫离望着徐晶，两人心里都明白局面已经由不得她们控制了。
“的确，到现在为止，我并不十分爱他，并且我的爱肯定比不上他对我的爱。”撄宁居然一点都避讳。
“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选择和他在一起？”梅亚丽不认识眼前的撄宁了。
“他爱我呀，何况我也不讨厌他。”撄宁就像在回答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撄宁，你太自私了，你这样对他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梅亚丽气得站了起来，对撄宁怒吼道。
“你又何尝不是？你爱你现在的男朋友吗？再说，谷之维现在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又何来对你不公平？”撄宁依旧坐着，依旧平静如水，但是眉眼间却写满不屑和不耐烦。
这还是以前善解人意的撄宁吗？
“你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你这个自私的女人。当初是我瞎了眼了，居然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妹，我一定会向谷之维揭穿你的真面目的。”梅亚丽被气得浑身打颤。
“一切随你。不过别怪我提前没有和你打招呼，我以前那么坚决得拒绝过谷之维，可是他却依旧对我死心塌地，你觉得就凭你几乎话就能改变他的心意吗？”撄宁把身子往后倾斜，整个人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那幅高傲不在乎的模样真是把其他三人气得够呛，别说梅亚丽了，就是莫离和徐晶此刻都想用鞭子狠狠地抽她一顿。
“你向来就能说会道，我是说不过你。不过，作为曾经的姐妹我告诉你一声，你日后肯定会遭报应的。”梅亚丽把身后的椅子踹到一边，转身跑出了宿舍。背后是洒落一地的水果、花生、瓜子……
“梅亚丽的话是什么意思？曾经的姐妹，那意味着以后她和撄宁再也不是好姐妹了吗？”莫离和徐晶两人被吓得同时站了起来。等到莫离和徐晶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后，梅亚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里了。
“莫离，你留在宿舍里，我出去看着梅亚丽。”徐晶临走时瞥了两眼依然坐在椅子上的撄宁，用一种疑惑中带着愤怒的眼神。
可是莫离不想搭理撄宁。
于是，宿舍里，一片凌乱，一片死寂。
莫离仿佛有一种时空已经停止了的幻觉。不是说好大家一起寻找和平解决的方法吗？可是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呢？会议进程完全失控了呀！莫离此时好像明白为什么大部分的国际会议都会完不成原先设定的目标而草草收场了。参加国际会议的都是各个国家的领导人，他们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肯定持有不同的意见和立场。可是，国家领导还身负维护国家形象的重任，所以当别人提出不同意见的时候，反对方总不能踹椅子翻桌子走人吧。因此，所有的国际会议就难免总是在一片和谐融洽却一无所获中结束了。可是当他们总是勉强着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面对镜头时，他们难道不会被憋坏吗？
莫离一个人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收拾着凌乱的宿舍。撄宁已经起身跑到窗户边去了，正望着黑夜发呆。莫离把桌椅回归原位之后，拿着梅亚丽御用的零食玻璃盘，蹲在地上收拾一点都没吃过的零食。
“可怜啊可怜，可怜一个人没有钱啊。”莫离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了，可是对这句的内容却记得非常清楚。所以，她不仅把撒落在地的橘子和苹果都捡了起来，还把一颗颗一粒粒瓜子花生捡了起来。
“啊……”一声嚎叫像一枚流星划过夜空，虽然短暂却触目惊心，都足以划破厚重的夜幕。
被莫离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瓜子花生又撒落了一地。蹲着的莫离此刻正诧异地望着刚才发出嚎叫声的人——依旧站在窗边面向夜空的撄宁，完全忘记了这些重新躺在地上的家伙。
莫离死死地望着背对着自己的撄宁，一言不发，心里竟然有点发毛。
良久，撄宁回头了，眼泪在眼眶中反射着的灯光，闪烁迷离。她迎接着莫离的目光，沉默不语着，两行眼泪像九曲黄河，倾泻而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夜的映衬下，撄宁当时的脸异常的苍白和透明。莫离突然想起了《倩女幽魂》中由王祖贤扮演的女鬼小倩。
“你怎么了？”莫离知道撄宁不是女鬼，所以莫离并没有被吓得转身就逃。相反，她顺手拿起梅亚丽桌上的抽纸，走上前去，为撄宁擦拭着腮边的眼泪。莫离不知道一个女人居然可以一下子流那么多眼泪，都浸透了好几张纸巾。
“都秋天了，窗边风大，回座位上去吧。”莫离停止了擦泪的动作，把纸巾塞到了撄宁的手里。打蛇打七寸，断泪也要从源头上断啊，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你干嘛理我？你为什么还来理我这个坏女人？”撄宁双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巾，纸巾袋都被她的指甲戳破了。
“你既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为什么不停止呢？”莫离实在猜不透此刻撄宁在想什么。她此时的行为和刚才的行为实在太矛盾了。
“是啊，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撄宁好像连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行为中的矛盾之处。
莫离总算把撄宁劝回到了屋内。可是她没有再说什么，连撄宁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情，莫离又怎能期望撄宁把事情向她解释清楚呢？
撄宁坐在椅子上兀自发着呆。
“噼里啪啦……”，散落在宿舍中央的零食在莫离的践踏下发出了警报。莫离这才发现自己先前的劳动是全白费了。此刻也不能重新再把它们一粒粒地装进盘里去了，莫离只得拿起扫把把它们全都扫到垃圾桶里去。
“今天晚上怎么做什么都不顺呢？”在放下扫把的那一刻，莫离心里突然蹿起了熊熊怒火。就在莫离被怒火烧得左立难安的时候，撄宁如呓语般的自述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越来越大的火势，最后连火星渣滓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