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两个女仆年纪都不大,顶多才十四、十五岁,虽然来开了门,却仍一脸惊恐,结结巴巴的道:“小姐……夫人……对不起……我……呃……我们不是……”

见她们俩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暗暗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

“苏菲亚……”

“你呢?”她挑眉问

另一个胆小的女孩。

“丽、丽莎……”

她看着那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孩,道:“我叫凯。大人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两个女孩害怕的点头。

“既然如此,现在去帮我把那锅水抬上楼。”

“是。”她们齐声应着,像两只小鸽子一样,匆匆挤了出来,经过她时,两人死命闪避着她,生怕碰到她,就会当场中毒身亡似的。

她无力控制她们的行为,只能暗暗再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塔楼,指使她们协助清洁那房间,并用沸水擦洗木头地板,然后搬来桌椅和床板。

结果后来一问,这两个小女仆其实已经十五六岁了。

第2章(2)

这城堡里没有干净的床单,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到主城楼的大厅,拆下了那挂在墙壁上的挂毯,卷起来拿到塔楼去铺在地上,她的行为让两位小女仆惊慌失措,不过她们俩一点也不敢阻止她。

马厩的小厮路易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她本来以为他是成人了,但近看才发现他年纪也很小,只是长得比较高,而且瘦得要命,像是挂上了布袋的木杆子。

她逮到他躲在马厩里,命令他一起帮忙移动那些病人,又叫那两个女孩烧了另一大锅滚水。

她在另外几间房也逮到了几个瘦弱肮脏的孩子,叫他们一起帮忙。

没有多久,她就发现这城堡里,大部分的人都早已病到,这里年纪最大还能行动自如的,是十六岁的苏菲亚。

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除了病倒的那几个,她在这城堡里看见的全都是半大不小的青少年,和年纪更小的孩子。.

而且他们无论男女都肮脏得要命,不管是这座城堡,抑或是这些孩子,或那屋子里的病人,通通都需要彻彻底底的刷洗过一遍。

很快的,她惊觉这城堡的状况比她以为的还要悲惨。

她知道饥荒与瘟疫让森林外的情况很严重,但她不知道事情竟然恶化成这样。本来害怕被人们伤害的恐惧,因为震惊而消散,等她回神,她已经卷起衣袖,指使他们打水刷洗内庭广场的地板,再把他们自己全都清洗干净。

一听到要洗澡,几乎没人愿意,这地方的人没有那种习惯,她知道这儿的人一年有洗两次就很了不起,但她坚定的要求着。

那些孩子们脸有愠色,但全都不敢反抗,除了守门的安德生。

“你不能命令我们!”那少年挑衅的说。

安德生是所有人里面,看起来最强壮的,他甚至比她还高了一个头。

她仰望着那只长个头的少年,挑眉冷声道:“我没有命令你们,我是告诉你们,如果不洗澡,下一个躺在那里面的人,就会是你。”

这句话,让旁边的孩子们倒抽口气。

她慢半拍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句威胁,太像是个诅咒,就连试图反抗她的安德生都白了脸。

“你不能……不能诅咒我……我又没说我不洗……”安德生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抗议,语音微抖。

“我不是在诅咒你。”她匆忙解释,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少年一副惊吓的模样,而旁边的路易已经很快的脱了衣服,跑去水井边把自己洗干净,其他男孩也匆匆跟上,接二连三的跑去,生怕动作太慢会引来她的诅咒。

然后,连那个大脾气的安德生都脱掉了衣服,朝水井走去。

她无言以对,只能暗自叹息,自认倒楣的转头,这才看到那个站在一旁,金发蓝眼的少年。

那从城墙上下来的少年看着她,凯等着他表达意见,但那金发的少年只是和她点了下头,顺从的转身朝水井那儿走去。

见状,她再次松了口气,她听到其他孩子,叫他安东尼。

安东尼看起来比较沉稳,但她知道,和喜欢大小声的安德生不一样,如果安东尼开始反抗她,所有的孩子都会跟着一起。

她刚刚才发现,城墙上那些拿着长矛的守卫,都是穿着衣服的假人,那少年负责替它们移动位置。

显然那位强盗大人不在时,安东尼就是他们的头。

知道自己暂时过了这一关,她深吸口气,朝那些像小兔子取暖一样缩在一起瑟缩的女孩们,要苏菲亚领着她们打了井水,到厨房里清洗自己。

她知道屋子里还有人躲着,但她怀疑这里真的有大人在。

她替病人用温热的水擦洗身体,再让几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将他们用临时做的担架,小心搬运到塔楼里安置。

那个像山怪一样高大的家伙,太过沉重,她不认为能靠那些孩子轻易移动他,决定先让他继续待在那栋病房,等那男人回来再说。

当她把病人移动完毕,太阳已经西斜,而她发现厨房里,唯一剩下的食物是给马吃的燕麦,和一块发霉的肉干、几根干瘪的萝卜,和三罐腌过的包心菜。

那空荡荡的蔚房里,甚至连一碗该死的面粉都没有。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贫瘠的厨房,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开始祈祷那位一穷二白的领主,彻底的洗劫了她的屋子,而且记得把她那锅肉汤带来。

天知道,他没在昨天晚上把她那锅香浓的肉汤喝掉,不是有超凡的意志力,就是个可怕的蠢蛋。

她希望是前者,那样一来,他就会知道应该要把所有能看见的食物都一并带回来。

当他骑马来到城门吊闸前的石桥上时,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他清楚知道附近那些领主,和他一样自顾不暇,但谁也不晓得,那些人会不会决定抢劫或许是个好主意;去年秋天,该死的卡尔兄弟就大费周章的派人来抢过田地里稀少的庄稼。

他小心的注意着各种事情。

城门吊闸依他的吩咐是关上的,他要人放在城墙上的假人看起来也像往常一样,让安东尼换了位置,城堡里看起来很平静,蔚房的位置冒着冉冉的白烟,没有任何被攻击的迹象。

安德生在他靠近时,升起了吊闸。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城门上的塔楼点起了灯火。

这是和昨天唯一不同的地方。

他把那个女巫,不对,那个女人留在城堡里了。

他不认为她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他到外地去时,见识过那些自称会巫术的人,但他们都是些神棍,只是利用人们的错觉骗吃骗喝。

注视着那塔楼石窗里透出的灯火,他猜那个女人找到了多余的蜡烛。虽然穷,城堡里确实还是有蜡烛可以供应,只是很不幸的是,还有蜡烛可以用,是因为这两年的饥荒,让太多的人死去。

也许他感觉到的不对,就只是因为塔楼里亮了灯。

他骑进城门,穿过塔楼下方,警觉的注意着上方的屠孔,那些孔洞在战时能倒下热油或从上方射箭,攻击闯入的敌人。

可此刻,它们没有任何动静,他也察觉不到杀气。

但仍有些地方不对,那不对劲的感觉,让他紧蹙着眉头。

骑过塔楼下,他来到广场下了马,顾马厩的路易慢吞吞的走了过来,那孩子看来有点闷闷不乐,但他一直都是那样子的。

他要路易帮忙把板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安德生和安东尼也自动上前来帮忙。

厨房里亮着灯火,他端着那锅冷掉的肉汤推门而入,看见苏菲亚在煮一锅燕麦粥,那东西和以往一样乏善可陈,他把手中的肉汤交给那女仆。

“把这肉汤加进去。”

苏菲亚见了那锅肉汤睁大了眼,乖乖的伸手接过,“是的,大人。”

“那女人,我是说,新来的总管人呢?”

“呃……她在主城楼后面……”苏菲亚怯生生的说。

他闻言,转身离开蔚房,朝主城楼后面走去,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告诉她,他再一次的抢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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