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没有办法缩回手,她想抹去他的伤痛。.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不是她能力范围所能及的,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继续拥抱他,直到那股高热,席卷一切,将她与他一起包围。
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她就醒了过来。
男人已经醒了,不在身旁。
凯坐起身,看见他裸身站在窗边。
食物暂时无缺之后,他的身体渐渐健壮起来,或许还没恢复到应该有的样子,却已经十分可观。
她清楚记得,他昨夜如何轻易的就将她抱了起来,以及他那身肌肉如何紧贴在她身上、在她手心下律动。
熹微的晨光下,他身上强健如石的肌肉万分鲜明,她有些着迷的看着他精瘦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站在窗边,是因为那边光线比较好,他正就着闪亮的头盔,在脖子上抹上肥皂水,剃掉新长出来的胡子。
那是他每天早上都会做的事,把他的胡子剃掉。
这里的男人多多少少都留着大把胡子,只有他没有。
他对剃胡子这件事异常勤劳,他始终维持着脸面的整洁。
在没有旁人的帮助下,要把胡子刮干净不是件简单的事,他那头盔虽然闪亮,人脸映在上头还是有些模糊不清。
凯下了床,抓起床单包住身体,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拿刀的手。
他看着她,把刀子给了她。
她抓握着那把匕首,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替他刮胡修面。
波恩垂眼看着她替他修脸,只觉心口莫名的暖。
像是怕弄痛了他,她动作小心谨慎,每刮一刀,都不忘把匕首放到水里清洗。她一小刀一小刀的处理,比他平常仔细多了。
被她这样抚摸摆弄的感觉很好、很舒服。
早晨的阳光迤逦进窗,微凉的风悄悄溜了进来,让她的发微扬。
他可以嗅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看见她碧绿的眼眸映着他的脸,她的小手轻触着他的下巴。.然后她示意他抬头,他顺从的昂首,感觉她轻柔的为他刮去蔓延到下巴颈上的毛发。
水盆里的水,反射倒映在上方木梁,水光随着她清洗匕首的动作,不时晃荡。
他几乎想不起来,上一回这样度过如此平静的早晨,是在何时何地。
然后,她停下了动作,他垂眼,看见她最后一次清理匕首,走到已熄的火塘边,抓起铜壶,将温热的水,倒进另一个干净的水盆里,然后将布巾浸湿、拧干。
她走回他身前,为他擦脸。
温热的毛巾上脸,暖的却是心。
这些,其实是侍从的工作,不是她的;但他的侍从,或者该说西蒙的侍从早就病死了。
之前他不曾要求,她也不曾做过。
每天一睁眼,他要做的事总是山一般的多,她也不遑多让,两人总是匆匆穿衣下床,各有事忙,他不记得有像这样的早上。
他不知她为何会上前主动要求帮忙,但他喜欢这样,喜欢她如此理所当然的为他,喜欢这样一个平静的早晨。
不自禁的,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将她额前那一绺垂落白发,掠到她耳后。
她愣了一下,眼微扬,瞧着他。
他低头亲吻她,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哑声开口。
“早。”
她绿眸氤氲,小脸微红,扬起了嘴角。
“早。”
金色的朝阳在远方升起,将一室照亮,窗外城楼下的广场,传来人们活动的声音,厨房炊烟冉冉而上,风吹得塔楼上的旌旗飘荡。
忙碌的一天再临,但这是个美好的开始。
她的存在,让他的世界变得更美好。
第5章(1)
湿热的夏季,在忙碌中飞逝。
她带着苏菲亚与丽莎她们再一次将瘟疫控制了下来,他和男人们则收成了包心菜和第二批豆子,还有一些又瘦又小但勉强可以吃的萝卜。
赛巴斯屯他之前各自带回来的牲畜开始长大,小鸡变成了母鸡开始下蛋,羊儿们也大到可以开始产奶,满地跑的小猪仔和羊只每天都会被年纪小的孩子们带到森林里放养再赶回来。
餐桌上加了羊奶的燕麦终于有了滋味,而不是淡得尝不出奶味,炒蛋更是人人热爱的美食,而不是只给孩子独享的佳肴;之前只有她那只母鸡会生蛋,产下的蛋她都打在给孩子的燕麦粥里。
因为人手变多,波恩不再需要天天到田里帮忙耕种除草,开始在广场上训练士兵;她注意到,他把男人们分成两批,只要还想留在城堡里,无论农奴与士兵都得轮流下田与守城,若轮到留守在城里,就得练武。
波恩教导像安德生那样半大不小的少年,赛巴斯汀则负责训练成人。
两个男人将手下的人逼得很紧,连才刚满十二岁的卡恩都得参加练习,学习棍棒与刀剑、拉弓和射箭。
她对那位队长仍有所畏惧,但那家伙确实有一身好武艺,他甚至能以一敌三,将另外三个男人轻松打倒在地。
她不喜欢棍棒和刀剑交击的声音,那总让她神经紧张,虽然她曾觉得没必要把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拉去训练棍棒,但她能够了解他的忧虑。
她听过他和那位队长在吃饭时讨论附近那些恶邻的事迹。
似乎每年入秋收获时,那些穷凶极恶的氏族就会来抢粮食,去年天气太糟,他们收成很差,收下来的麦子与燕麦都储存到城堡里,这座骑士城堡建造得很扎实,只要把城门一关,就不会有太多损失,但守城还是需要士兵,有许多士兵去年冬天病死了,除了耕种的人手,他们也需要更多的兵,好应付随着收获而来行抢的恶邻。
今年为了避免收成太差,波恩扩大了耕种的土地,虽然来借麦种的人还是太少,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耕种更多,可他们都认为,燕麦收成还不错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他们即将开始为黑麦播种,若收成后囤到城堡里的谷仓,当然就不需要担心,可若有人在麦子成熟,他们却还没来得及收割时来抢或偷,就需要士兵去看守麦田。
他们需要兵,能抗敌的兵。
至少守在城上的士兵,已经是真人,不再是他要安东尼做的稻草人了。
所以她闭上嘴,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不过,即便她光是听到那些打斗的声音都觉得头皮发麻,那些男孩们却对这件事非常热衷。
他们崇拜那两个男人。
波恩和赛巴斯汀从未在人们面前对打过,她听过男孩们偷偷争论谁比较厉害,有些人觉得队长武艺比较高强,其他的认为领主比较厉害。
看着那两个一样高壮的男人,她忍不住在心里投波恩一票。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男人在这时转头昂首,朝她看来,看见经过广场旁,伫足观看的她,他的黑眸在瞬间亮了起来。
不知怎,蓦然想起夜里的激情,她感觉到脸微红,身体莫名热了起来,连忙匆匆拉回视线,转身离开,却清楚意识到他的视线仍追着她,有那么一会儿,她还以为他会丢下那些人跟上来。
幸好他没有,她害怕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在大白天就任他为所欲为。
她没有办法抗拒那个男人。
那天夜里,她意外看见的记忆碎片,不断困扰着她,他只在她面前才出现的柔情和脆弱,更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但她不敢问,不敢问他那些过去,害怕自己的能力会吓到他,让他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凯转过主城楼,走到后院的药草圃查看那些药草的情况。
前些日子,她把之前从森林里带来的药草都种了进去,虽然今年的雨水仍有些过多,但它们勉强存活了下来。
她蹲在药草圃里拔除杂草,摘掉迷迭香和鄙的嫩芽和过多的枝干,让它们能生长得更好。如果可以,她也想这样轻易的摘掉他那些痛苦的回忆,可惜那也不是她能做到的事。
她把那些摘下的嫩芽与枝干放到篮子里,准备拿到厨房煮成茶水,广场里的男人们已结束了对练,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她没看见波恩,却看见赛巴斯汀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