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赛巴斯汀走上前来,看着他所指的地方,拧起眉头。.

“我记得你说过再过去这里,是马克斯的领地?”

“红鼻子马克斯。”赛巴斯汀点头,补充:“他把女儿嫁给了贪心的莫里兹,他们是世仇,联姻本来是为化解仇恨,不过没有成功,他们还是常常互相攻击对方。”

赛巴斯汀说着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你怀疑是马克斯的人放的火?”

“也可能只是有人借住时,不小心酿成的意外。”波恩淡淡道:“但如果我没记错,之前那里还有人住时,就曾经被抢过。”

赛巴斯汀一怔,没想到这男人会记得,他看着眼前这男人,点头回答。

“对,之前那里偶尔会有盗贼出没。”

这是台面上的说词。

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上一任的史瓦兹男爵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但现任的史瓦兹男爵和他的父亲不同,说好听点,他是个斯文的好人,说难听点,他很好欺负。

西蒙还活着时,几乎年年被抢,但他不擅战斗,习惯息事宁人,以至于劫掠事件时有所闻。

有时,那真的是盗贼,但大部分时候,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是哪些人干的。

波恩抬起眼,看着赛巴斯汀,直接道:“我不信任我们这些亲爱的邻居,我要知道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阳光从十字箭孔透进,斜斜的照在那男人身上,他姿态轻松,手上还握着一支笔,但他黑色的瞳孔冷硬如石。

赛巴斯汀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着那冷酷无情的老爵爷。

如果附近那些领主还以为眼前这位史瓦兹男爵,依然温文可欺,他想他们会大吃一惊,如果有人挑衅,他毫不怀疑眼前这男人会亲自拔剑砍下对方的脑袋。

“我会派人去查看。”

“找机灵点的,扮成农奴和商人,别打草惊蛇。”

“我知道。.”

赛巴斯汀点头,转身欲离开找人办事,却听到那男人说。

“还有,顺便找几个人,分头到各地村庄,清查所有农户,看还有多少人活着,我要确切的数字。”

波恩看着眼前的男人微愣,拧起了不赞同的眉。

“大人,我们不可能再收容更多的人。”

“我知道。”他直盯着那位队长,面无表情的说:“我自有打算。”

他等着赛巴斯汀开口追问,但那男人紧绷着下颚,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颔首领命而去。

如果我是领主……

女人傻气的主意又在耳边响起。

他并不是想照她的意思去做,他只是同意,统计人手是必须要做的事。

只有傻子才会无故让农奴成为自由民,况且就算他真的愿意当一回傻子,那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会因此愿意留下来耕种土地,若换做是他,他眼也不眨就会转身离开,当年他就是这么做的。

但当他看着桌上那几张地图,却挥不去她那荒谬的提议。

自由民会来和你借麦种,农奴不会,因为农奴下田劳动的结果,不是他们的。

他拧着眉,瞅着那些描绘在纸上的田地与村庄。

出租田地、收费、酿酒,成立市集与商会,那些事情根本就——

他不知道,他想告诉自己,那不可行,但他盯着地图,看着那些原本就不

属于他的土地,看着那些纸上的山川、森林、田野,忍不住开始想,开始思考。

在凯细心的照顾下,继约翰娜之后,夏绿蒂的情况也好转了。

她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如果不想被怀疑,自己就不该把每一个染上瘟疫的人都救回来,但她实在无法看着人们在她眼前死去。

为了以防万一,她让苏菲亚和丽莎接管了病房,苏菲亚勤奋又勇敢,丽莎虽然胆小却细心,她将那些药草的知识教给她们,让病人的好转与痊愈看来不只是因为她一个人的关系,而是因为整洁的环境和细心的照料。

她不再整天都待在塔楼病房,转而管理城堡里的人手,分配工作。

他每天带着男人们再次开始下田翻土播种?,她则领着女人继续清洁打扫、洗衣做饭、采摘野菜、药草。

要做的事和山一样多,所有的人每天都累得像条狗,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有饭吃,不表示到了冬天存粮就会足够。

不过,未来看起来不再那么沉重与黑暗,她偶尔会看见女仆和士兵眉来眼去,甚至撞见有人在墙角或楼梯口打情骂俏;基本上,只要你情我愿,不要出现有人被强迫,或公开猥亵的情况,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了主城楼之外,城堡里还有几栋建筑,除了谷仓、厨房,另外有一间仓库、营房、乳酪房、食品储藏室,甚至还有一个酿酒惩酒窖;只是它们大部分都是空的,而且积满了灰尘。

为了妤缓大厅里拥挤的状态,她带着几个女人整理那栋营房和仓库,营房就是波恩当初拿来隔离病人的地方,她和女人们将那两层楼的屋子里里外外都刷洗过一遍,再换上干净的床单。

当她们开始整理堆满杂物的仓库时,清出了不少东西。

里面堆着一些烛台,一辆老旧的纺车与织布机,几张椅子和车轮,一大箱绣有史瓦兹男爵铁十字纹章的旗子,好几袋陈旧的麻布与羊毛,一整箱的石蠘;太好了,她才在想要去哪找足够的石蜡来做蜡烛。

除此之外,仓库里还有一些老旧的盾牌、马具;安娜说为了要收容那些孩子,波恩把马厩二楼空了出来,将这些老盾牌和马具堆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只公鹿头的标本从堆放杂物的木架子上掉了下来,差点打到她,害她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标本。”安娜将那有着两只巨大鹿角的鹿头捡了起来,告诉她:“老爵爷很喜欢打猎,我记得之前还有一个山猪头,不知被塞哪了。”她惊魂未定的瞪着那鹿头,只觉有些恶心;她可以理解为了生存而宰杀动物,她也会为了制药,把虫蛇浸泡起来,但只是为了炫耀,就把死掉动物的头做成标本挂起来,实在非常野蛮且愚蠢。

“这些标本为何在这?”她问安娜。

“它们本来被挂在主卧室里,但大人生病那阵子,说他不喜欢睡觉时还被这些动物盯着看,就要人取下了。”

“生病?”她愣一下,看向安娜:“波……大人生过病?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是去年春天吧。”安娜把那沉重的鹿头传给身后的女仆,让女仆将那可怜的东西拿到外头去,边和她说:“大人当时病得很重,我们本来以为他要不行了,但后来他病情就好转了,真是让人松了口气。”

凯一愣,没想到他也曾病得如此严重。

“那场病,真是将他折腾了好一阵子。”厨娘叹了口气,说:“大人以前十分俊美,漂亮得像天使一样,总是干干净净的,微笑永远挂在脸上,迷得所有的女孩晕头转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但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成天总板着脸,开始和赛巴斯汀一样,老是全副武装的带着那把剑走来走去——”

碎念到一半,安娜看到她拧起了眉头,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逾矩了,停住整理杂物的动作,尴尬的看着她,“夫人,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凯摇摇头,只好奇再问:“他以前很爱笑?”

安娜看她好像没有生气,还想知道其他,悄悄松了口气,才继续说:“老爵爷是个很严厉的人,但大人不是,他从小就很善良,不过这几年的瘟疫和饥荒,让我们都经历太多的死亡。”

说着,安娜想起一件事,连忙去把那堆放在角落的东西拖出来,在高窗下掀开盖在上面的亚麻布,兴冲冲的把手里的东西现给她看。

“你看。”

凯一愣,发现那是一幅画。

画里的男人才刚成年,脸上还有着些许青涩,但真的十分俊美,男人穿着正式的礼服,黑发及肩,黑瞳里的神情十分温和,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她看着那幅画,心头猛的一跳,只听见安娜感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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