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难以接受

梅英轩寝殿中未燃灯烛,君炀见状皱了眉,他知道闫琪尔最不喜欢黑暗的,所以现在这样又是出了什么事?

“闫琪尔?”少年轻呼。

没有回应,就好像几年那个雷雨之夜,犹记得那女孩瑟缩在角落,害怕孤身的样子。少年顿时担心起来,刚要动用灵力寻找,身后却亮起一盏火烛。

微弱的光在地面上映照出一个瘦小的影子,君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激动,迅疾转身:“闫......”

可站在少年身后的却是一个安琪儿,手执灯烛,依制下礼:“见过王子殿下。”

君炀认出这是在梅英轩负责闫琪尔起居的小丫头,遂沉声道:“你们公主呢?”

“回王子殿下,因蝶公主思念琪尔公主心切,所以公主殿下得到君上允准,已经归家侍奉双亲。”流利的回答,跳不出半点错漏的理由。

少年皱眉,他从闫家离开时,蝶衣对闫琪尔甚是思念倒是真的,不过并未提及要她立刻归家,反而拜托他要好好照顾那个姑娘。

而这不过几日的光景,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出了别的什么事?

他还想要再问些什么,想了想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让那安琪儿退下。

以他的聪慧,不会看不出,既然连个安琪儿都如此对答如流,那么整座天宫必定已经统一口径,所以光凭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你连一句道别都来不及说便离去。

一道白影从窗棂落到殿中地毡上,君炀定睛细看,原来是踏雪,于是越发确认心中所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她回家不会独独将踏雪留在这。

少年走上前,俯身抱起白色毛团儿,唇边沾染笑意温柔,足以致命的诱惑:“你家殿下去哪了?你知道的,对吗?”

悬狸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炀,却不说不动。

君炀很奇怪,当年这狐狸食了他一滴血,早已是免劫晋升到了上仙的位置,就算之后这几年在天宫生活优越,懒于继续修炼,也不该如此不济,连句明白话都不会说。

悬狸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少年,耳边不断划过闫姑娘那天红着眼睛对她的嘱托,

‘踏雪,我放不下他,所以你代我守着他,好吗?求你。’

所有经过真相就在嘴边,可她却万万不能吐露半个字。

因为就在半柱香前,她被带到龙庭瑶华苑,那个有着倾城之貌的神龙族大小姐将她抱在怀中,动作轻柔的抚过她顺滑的皮毛,嘴角含笑,眼中却是无限冰冷之意:“我知道你早已非凡物,这些年之所以还维持着狐形,不过是为了哄你家闫姑娘开心吧。”

悬狸绷紧身子趴在龙芯怀中,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冷不防被拎起颈上皮毛,正对上一双湛蓝明眸。

龙芯伸出素白的手指,逗弄着白狐的下巴,语气阴狠:“悬狸,你听好了,关于闫琪尔的去向,你最好不要多嘴,否则你家姑娘流落在外,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君炀见白狐半天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轻轻将她放回地上,凝眸深思。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在闫家时,蝶衣曾欲言又止,最后只剩一句拜托。

难不成,闫姑娘的突然离去跟蝶衣未曾说出口的事有关吗?

只是,离宫的女孩去往何方了?是否真的已回到闫家?还是在哪里流浪无处可去?

魔窟阴冷,石床坚硬,闫琪尔包裹着棉被,有些难以入睡,身体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手脚冰凉的厉害,身上却是燥热难耐。

闫姑娘实在无法,只得坐起身,烦闷不堪时,目光游移,落在司徒护放在石桌上的粗瓷碗,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渴望,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离开石床,走到桌边。

红色粘稠的液体,淡淡的腥味,是鲜血。闫姑娘有些厌恶的摇摇头,后退了数步,心跳剧烈,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喃喃蛊惑,

“喝下它,你会舒服很多的,喝了它,快啊。没事的,喝了一切都会好。”

源源不断,仿若魔音一般无法斩断摆脱,闫琪尔眼前渐渐迷蒙起来,不自觉的再次接近石桌,左手端起小碗,送到嘴边。

殷红入喉,神志慢慢恢复了清明,女孩垂目看着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粗瓷碗,顿时一个激灵,小碗掉落在地,瞬间碎裂成数片。

嘴角尚残余血迹,她本以为自己会恶心作呕的,可是对于鲜血的味道,她不得不去承认,她是喜欢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害怕这样嗜血的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闫琪尔六神无主,惊慌不已,迅即转身,爬上石床躲在最深处,抱成一团。

怕黑,便点灯;

怕苦,便吃糖;

怕累,便叫停;

那怕自己呢,该怎么办?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所以,该怎么办?

“怎么?一碗血就吓成这样?”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闫琪尔抬头,四周的景物已全然不见,无边无际的空白中,只有面前如照镜子一般的女孩正冷笑着看着她。

这是离开无妄海后,她们的再一次相见。

“你?”闫姑娘抱着膝,防备的姿态。

“诶,你可是神魔之子啊,怎么胆子这么小?”带着妩媚笑意的“闫琪尔”俯身下来,唇角满是嘲讽得意味。

闫姑娘摇头,嘴唇张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怖!”

“可怖,何为可怖?吸食鲜血、杀人放火?还是......你可知道世上最可怕的向来不是妖魔,而是这里。”说着,她指了指闫姑娘的心口。

闫琪尔低头看向她指向的位置,不解抬头:“心吗?”

“是啊,人心难测,有多少人高高在上,用着一副悲悯世人的脸孔做尽残忍之事?可他们却受万人敬仰歌颂;而有些人,分明什么都没做过,却被无情判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女孩冷笑着直起身子,暗道这姑娘只是还未看清罢了。

闫琪尔依旧有些迷茫,却猛地抬起头,大着胆子开口:“我不喜欢嗜血的自己,也不喜欢跟我同体共生的你。”

“呵。”对面的女子冷笑,抬手,拇指抚过红唇:“你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强吗?多少人想据为己有,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向来,没想过天下无敌,只想平平淡淡的活着。”

只想好好陪着一个人,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不问岁岁年年。

“不就是为了那个叫什么炀的嘛,所以违心的接受我。”这人倒是看得通透,一语便道破闫琪尔的小心思。

“我......”女孩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闫琪尔”敛了笑意,眼波流转:“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如今我们同体共生,不免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为脆弱,有时候伤你的最深的恰恰就会是你最信任的,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那人便慢慢消失了。

闫琪尔抬起头,四周景物已然恢复原状,她还坐在石床最里的位置,刚刚就好像清梦一场,梦醒了无痕。

她的话还停留在耳畔,让她莫名的心颤,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为脆弱,有时候伤你的最深的恰恰就会是你最信任的,好自为之吧。’

君炀如果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之间是刀剑相向,还是如往昔一般?

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过在自寻烦恼,如今天南地北,神魔之分,此生哪里还有机会相见。

既然不能再回头,又何必念念不忘,情深缘浅,无需誓言,往日种种,水过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小......公子,起身了?”司徒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清晰而沉稳。

闫琪尔有一瞬间的愣神,慌忙作答:“嗯,进来吧。”

黑衣男子推门而入,转身又将门细细关紧和好,检查四周没有不妥后,方安心开口:“这几日委屈小姐了。”

“没有,我很好,真的。”女孩缩在石床最里,说话语气有些无力,地上碎瓷片还在,司徒护一眼扫过,便大概明了发生了什么,然而没有多说或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开始整理收拾。

“司徒,你早知道我会嗜血,对吗?”闫琪尔有些虚弱的开口,司徒护此人向来行事有规划,不会做无用功,昨夜放了鲜血在桌上,便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

“小姐,你刚出生的时候便表现出对鲜血的极度渴望,所以那接生的稳婆是杀死的第一个人,这是由于您特殊体质所致,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太过在意。”

“可是,司徒,我害怕,我害怕这样的自己,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我满手鲜血的样子,司徒......”闫琪尔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十八年的平静生活突然在几日内逆转成领一副模样,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司徒护走上前,红色瞳仁一如往日般令人安心,沉声开口:“小姐,所有的罪孽我来背负,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PS:最近在赶稿,有些地方的描写感觉状态不对,忙过这一阵,会好好修文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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