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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有喜了!

彼时,苏景铄刚刚将批阅好的奏折放下,在他不经意间抬头的一瞬间,感觉到床上的人儿动了动,他身子一怔,旋即用最快的速度转过了身子,然后迅速抬眸看过去。

这一瞬间,他的眸子里带着期待,带着欣喜若狂,甚至还带着因为欢喜过头而染上了一层水汽。

梁江沅看的分明。

她心中一动,眼底里也攒下一汪泪意来。

这就是她爱进骨子里的男子,而他的眼神竟然可以如此神情!

只是下一瞬,苏景铄的声音彻底打破了梁江沅的遐想。

“阿笙!”

梁江沅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还是楚云笙啊!

想到此,她心中一痛,就要落下泪来,这时候,才蓦地想起之前素云对她说的那句话——她面上的妆容若没有素云的特制药水最多只能坚持七天保持原样,否则的话,一旦沾了水就会花了!

梁江沅心中一痛,莫名的惆怅起来。

这时候,苏景铄的眸子里还带着惊喜,他抬手就紧握住梁江沅的手腕,柔声道:“阿笙,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哪里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苏景铄不等梁江沅开口就已经转过了头去对外面候着的侍卫道:“传御医!”

见那侍卫连忙领命跑了下去,苏景铄才转过头来,柔声道:“阿笙?”

至始至终他的手都紧紧的攥着梁江沅的手,不曾放下。

他的掌心如此温暖,他的眸子如此缱绻柔情,只一眼就能让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甘愿为之沉沦下去。

梁江沅也似是看到了自己正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她只愿意沉浸在他的眸光下,她只希望能永远的拥有这份温暖。

她只希望自己永远都沉浸在这风华迤逦的梦里,永远都不醒来。

然而,现实是她是梁江沅,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楚云笙。

而且,即便她再是不情愿,这梦也会很快破碎,她的面具支撑不了多久。

想到此,她心中越发悲恸,看向苏景铄的眸子里也满是痛楚。

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是楚云笙,哪怕只是披着她的容貌也好!

但是对面的苏景铄却并不知,他见她半天都不说话,只用一双悲伤的眸子看向他。

那眸子里满是不舍,满是痛楚,让他觉得心疼,按理说,这时候他应该抬手揽住她,用他的怀抱给她温暖,让她不冷,不怕,不伤心。

但是,不知怎的,苏景铄的身子在这一刻却有些僵硬,他莫名的觉得面前的女子的眸子虽然让他心疼,但是却不似之前那种感觉。

没有那种熟悉感。

这念头才自他脑子里冒出来,他神色一怔,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然后看向梁江沅那一双眸子道:“阿笙?”

这一声全然不似之前,这一句里带着几分质问,几分不解,几分困惑。

梁江沅竟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心中一痛,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这才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此时,苏景铄那一双存着疑惑的眸子落在她的面颊上,她动了动喉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有人报:御医来了。

闻言,苏景铄连忙让开身子给御医,并且收回了自己刚刚的眼神,他转过了身去。

而梁江沅也将刚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在刚给梁江沅诊脉的时候,那御医的神色还是一派轻松,这几日梁江沅的病也都是他在瞧着,他眼见着她一日比一日好,但是今日,他的眉头却越来越紧皱。

看到他的神情,梁江沅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苏景铄都开始担忧了起来。

然而,就在两个人担心不已的跟随着御医皱眉的时候,那御医刚刚还紧皱的眉蓦地舒展开来,他连忙起身,对苏景铄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姑娘这是有喜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的两人皆是一怔。

梁江沅不敢置信的瞪着那御医,此时她脑子里蓦地浮现出那一日何容对她的所作所为,一股悲愤就自肺腑里蓦地腾了起来,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就让那泪水夺眶而出。

而苏景铄只愣在那里,一言不发,但是他周身所散发的凌厉气场却让人觉得可怕。

那御医何曾见过这等局面,明明是件喜事,但是怎的说出来之后,面前的两人就这般表情?

他吓的缩了缩脖子,连忙在跟苏景铄报了告退之后就迅速的逃离了现场。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

良久,苏景铄才道:“都退下吧。”

他的声音极冷,直让外面值守的士兵都打了一个寒战,当即所有人只巴不得按照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等到这偌大的屋子内外都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苏景铄才上前一步,走到病床前,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她不是阿笙。

这是在那御医来之前他就已经存了疑惑的。

而且,一旦起了疑,他便仔细观察了她的神态,她的表情,甚至她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慌乱,最后这就是他得出的结论。

但是,她若不是楚云笙,又会是谁?

真的阿笙又在哪里?

当时苏景铄都想不等这御医诊断完毕就直接开口,但却奈何这御医的表情越来越紧张,所以他也不解,而且对她也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虽然,她骗了他,但是她却顶着楚云笙的这张脸的,这就让他生不气气来。

闻言,梁江沅流下两行热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可否先将我搀扶起来?”

刚刚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于她来说几乎都是致命的,但是梁江沅即便是丢了命,却也不能在苏景铄面前丢了尊严。

她咬破了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努力吐出这样一句看起来从容的话来。

闻言,苏景铄没有说话,他在原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走上前来抬手搀扶起了她。

在将她搀扶着坐起来之后,苏景铄本能的就想要抽回手,但奈何来梁江沅已经迅速的抓住了他的袖摆,并用那一双坚定无比的眸子看向他道:“且慢。”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那同楚云笙有着几分相似的眸子里,虽然在极力的保持镇静,但苏景铄还是看出了其中隐藏的痛苦。

不等苏景铄开口,她已经抬手摸在了自己耳后。

然后按照当初素云教给她的方法在耳后摸索了几下,最后一下她已经撩起了面具的边缘,然后抬手一拉,就将整张面具从脸上拽了下来,露出了她本来的容颜。

见状,苏景铄的眸子里立即划过一丝诧异,旋即他才反应了过来。

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是记得这曾经在上阳洛城见过的洛城县丞之女梁江沅,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她来伪装成楚云笙的模样。

但旋即他想到了这一次何容围困的正是洛城,这样一来,由梁江沅来易容成楚云笙的模样也在情理之中。

想通了这一点,苏景铄心中蓦地升起几分欣喜,因为如果是由梁江沅来顶替的楚云笙的话,那么就说明没有被何容识破,而真正的楚云笙也还是安全的,甚至有可能还在洛城!

这一个消息让苏景铄如何不欣喜。

在看到他的神情之后,梁江沅心中一凉,强忍着泪意道:“陛下放心,楚姑娘安好。”

虽然苏景铄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真的听到梁江沅的确定之后,他的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这才彻底松了。

他动了动身子,正要挣脱了梁江沅的手站起来,却被梁江沅用更大的力道攥紧了些,苏景铄不解,但碍于是她不顾生死救了楚云笙而且还险些丧命,所以,苏景铄没有发作,只是皱眉不解的看向她。

见状,梁江沅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用尽平生全部的力气道:“我请陛下能看在我为楚姑娘出生入死的份儿上,答应我一件事。”

这时候的苏景铄对梁江沅自然是感激的,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他也愿意答应,所以,他想都没有想的直接点头道:“你说。”

见她点头,梁江沅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但她还是在极力让自己声音保持冷静,她继续咬破舌尖道:“我想让陛下帮我打掉这腹中的孽种。”

闻言,苏景铄一怔。

他万万没有想到梁江沅竟然提这个要求,而他之前的心思都放到了关心楚云笙身上,在听到梁江沅这个请求之后,他才想起来之前御医的话,梁江沅有喜了。

他虽然执掌楚国朝政,知道楚国朝野上上下下每一个官的作风行事,但是却又不至于连人家家女儿结婚生子与否都清楚。

所以,对于梁江沅他是不了解的,但是他却还记得当初对他跪下要求常伴他左右即便做个婢女都好的模样。

那时候,她还是洛城县丞千金,尚未出阁。

这几个月……是已经嫁人了吗?既已嫁人,却又为何称自己腹中的孩子为孽种?

苏景铄不解,他皱眉疑惑的看向梁江沅。

不等他开口,梁江沅道:“是何容的。”

闻言,苏景铄愣在了原地,他似是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然后一双眸子诧异的看向梁江沅。

而此时的梁江沅对着心上人说出这样隐晦又耻辱的事情早已经精神崩溃,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抬手抓住苏景铄的手臂趴在苏景铄的肩头痛哭起来:“他将我当做了楚姑娘……”

除了楚云笙以外,苏景铄从来不会让别的女子靠自己这么近,这些来来,主动送上来勾引他的女子也不计其数,但凡是有要做出这样动作的女子,不等她们靠近,苏景铄就已经一掌直接击飞。

然而,此时却不同。

在听到梁江沅的那句“是何容的”之后,他的精神就已经为之一震,脑子里迅速的有了猜测,然而不等他细想,梁江沅就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他将她当做了楚姑娘。

天知道这句话对于苏景铄来说有多么大的刺激。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瞬间充斥着滔天的恨意,他没有想到何容竟然对梁江沅做出这样龌蹉的事情来,更没有想到这前提还是在他将她当做了楚云笙!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梁江沅没有顶替楚云笙,面前的女子是楚云笙本人的话受了何容这般羞辱又该如何悲痛欲绝!

所以,本能的想要推开梁江沅的动作的苏景铄愣住了,他没有动。

此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既愤怒,且悲愤,更心疼和惶恐。

愤怒和悲愤且不必说。

这心疼是给楚云笙的,也是给面前这个无辜的女子的。

若不是因为要救他的阿笙,她也不会平白受此罪过。

而他的惶恐也是对她的,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毕竟,这个女子曾经对他表露了心际,而且甚至为了救下他的阿笙而不顾一切连性命都不要,如今,又因为他们而被何容羞辱、坏了身孕。

若是其他事情,他可以极尽全力的补偿。

可是一个女子的清白,他又该如何的补偿她?

从来都杀伐果决的苏景铄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而此时梁江沅已经彻底崩溃,她紧紧的抱着苏景铄的臂膀哭成了泪人,仿似要将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悲愤都发泄出来似得。

而她越是哭,越是发泄,那情绪就越发难过越发痛楚。

她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那疼爱自己的父亲,更不知道眼下该如何面对自己放在心上的苏景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从她的眼睛里滑落,顷刻间就打湿了苏景铄的肩膀,而他也觉得这时候肩膀上的重担犹如千斤重。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就这样,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梁江沅那抑制不住的哭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的止住了哭声,然后哽咽道:“陛下,你答应我吧。”

舌尖已经被咬破了一大个口子,此时不停的自嘴角溢出鲜血来。

苏景铄没有动,他既不答应,却也不敢拒绝。

见状,梁江沅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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