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天子守国门
何谓都司?
都司的全称是都指挥使司,这延续的还是军户制,各地的都指挥使司,是属于军户的管理机构,要将军户统一进行管理。?
不过,那里毕竟是大漠,说实在的,朝廷也管不着,结果,这个都司,却又加了羁縻二字。
何谓羁縻呢?
朝廷有许多羁縻都司,如如奴儿干都司、乌斯藏都司、朵甘都司等等,说穿了,就是因为牵涉到了胡人,所以一般由当地部落领担任都司,可以世袭,但须接受朝廷的统一节制。
这种因俗为治的政策,是朝廷稳定边疆地区的利器。
当听到自己被赐羁縻都司,倒是让叶春秋有些诧异。
因为这漠北,节制的毕竟是牧民,其实理论上,也是可以设都司的,并不需要羁縻,不过料来,未来还会牵涉到诸多胡人牧民地问题,设羁縻卫,是可以防止都司经常性的更替,一旦遇到一些威望不足的家伙上任,就可能导致底下的牧人不服气,最后出现问题。
这其实很好理解,边疆地区,尤其是牵涉到了胡族的事务,一旦没有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物或者是家族镇着,走马上任一个糊里糊涂的人,立马就会生叛乱,朝廷已经总结过许多的经验,这才给予了世袭的地位。
就比如云南的沐家,那地方山长水远,各族混居,而沐家则在云南积攒了巨大的声望,几乎各族的头人,大多都有和沐家打交道的经验。
所以沐家在云南,则云南固若金汤,可一旦改为流官,三五年一个新官去上任,那些云南的头人沟通不畅,又或者是本地的军户没有足够的向心力,若是流官能力强一些倒也罢了,可若是遇到稍稍那么有点儿平庸的,立即便是烽烟四起,云南大乱。
朝廷对于大漠,也大抵是这样的心思,他们没有管理的经验,也知道大漠和两京十三省有着很大的区别,与其隔三差五地闹出乱子,还不如给予羁縻的地位。
而有能力羁縻漠北的人,舍叶春秋为谁?
这个任命一旦下去,就等于是确定了叶家在漠北的地位。
从此之后,各大牧场以及牧人的军政事务,都彻底交给叶家了。
当然,这应当也是各部之间折中的结果,至少,叶春秋认为户部是极力支持建立羁縻卫的。
而至于其他各部,态度也是暧昧。羁縻都司和其他都司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因为羁縻都司属于自治,既然自治,那么肯定是自己吃自己了,其他都司虽也是耕战,军户们种地为主,可照样还是要薪要饷,尤其是到了战时,这薪饷花的就如流水一般,羁縻漠北都司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别想从朝廷手里要银子,养,我们也养不起。
真养不起啊,漠北那地方,肯定是年年征战的,你把户部尚书捉去,也榨不出油来。
说穿了,这个结果出来,无非就是内阁和六部对于漠北的事务过于陌生,他们习惯了两京十三省的这一套管理,在这个体制之下,他们都属于个中老手,什么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闭着眼睛都知道;可碰到了漠北的问题,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想管也管不着。
既然如此,那就做个甩手掌柜吧。
羁縻都司,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由你叶春秋去治理吧。
可你要说朝廷傻,那可真一丁点也不傻,对于任何一个羁縻卫,他们都是有所堤防的,所以为何叶春秋会成为副总兵官呢?
副总兵官的上头,可是有一个总兵官的啊。
也就是说,叶春秋这个都司,其实是负责练兵和管理,而副总兵官,是负责调度和节制牧民,平时的时候,你这个副总兵官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因为是副,却给了朝廷一个随时任命总兵官进行干预的能力。
这便是制衡。
既要马儿跑,也要马儿不吃草。
凡涉及道军事上的,朱厚照这个往日爱纸上谈兵,后来在大漠上狠狠地露了一手的皇帝,在这上面,怎么都能略懂一二,听完费宏的话,朱厚照也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了,不由道:“既有副总兵官,那么谁是总兵官?”
“这个……”费宏迟疑地道:“朝廷暂时……”
其实礼部和杨廷和的意思是,先把功赏的事处理了,而总兵官这个位置则先搁置一下,到时候再选定人选。
说到这个总兵官,不能管太多事,也不可碍着叶春秋的手脚,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他的职责,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就是监军。
朱厚照喝了一口茶,却是道:“依着朕看,此事还是现在就议定了吧,有副就要有正,否则,怎么说得过去呢?朕也不是谦虚,真要论起来,放眼天下,还真没人有这样的资格,除了朕之外,谁能懂这漠北的事务?朕也就不客气了,就由朕来做这漠北总兵官,就这样定了,谁也不可有非议。”
“……”
费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愣愣地看着朱厚照。
陛下,这是制衡的手段啊,是派人去做监军的啊,你凑个什么热闹?
你是皇帝呢,难道还能总跑去那地儿做监军吗?
谁晓得朱厚照却是越加的兴致浓厚了,话儿也多了起来:“当初朕带着牧民,四处出击,漠北之事,朕更是了若指掌,何况春秋既是副总兵,这天底下,谁可任这总兵?费师傅,你可以吗?”
费宏被这一问,更是无语了,愣愣地道:“臣不晓边镇事务。”
朱厚照的眼睛顿时亮了,笑着道:“这就是了,有这资历的,未必懂边镇,也未必熟悉漠北,就算偶尔有几个懂的,可有这样的资格吗?朕来做这个总兵是最好不过了,当初文皇帝迁都北京,便有天子守国门之意,而今经略漠北,天子亲自担任总兵官,亦无不可,费爱卿以为呢?”
费宏被朱厚照说得无话可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连忙看向李东阳,李东阳则是苦笑,却是踟蹰不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