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里报丧 国失重器

哒哒哒……在这大明首都北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响起,只见马上一骑士,全身素缟,身后插着一杆小旗,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毅字,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直奔皇城方向而去,众行人无不避让,顿时乱作一团。

马上骑士挥鞭打马,口中喝斥:“让开,让开”。马不停蹄飞驰而去。

街上一人手拿油饼,满身灰尘破口大骂:“当街骑马飞奔,你是急着要死啊你丫”。

早点摊老板急忙说道:“老兄慎言,没看到那人身上的旗吗?恐怕是要变天了”。

油饼兄听罢,仔细的看着那旗子上的字,手中的油饼掉在地上也并不知道。

今日早朝无甚奏报,大体都是一些零碎小事,崇祯皇帝看着殿下大臣你来我往上前奏报,心中满是感慨。想到自己初登大宝时的战战兢兢,内忧外患,如履薄冰,到如今,海内升平,万邦来朝,盛世之景,古往今来怕是创千古未有之事。脑海中显露出一个人,就是他,于社稷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成就朕这千古一帝。朕的身子也不济了,过些时段让他来京,太子也成年了,让太子监国,朕也得歇歇,与他好好的叙叙话,一别数年,上次朕赐的药,他有没有康复。想着想着不禁眯起了眼睛,陷入深思当中,脸上一片忧虑之色。

御座左侧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看到崇祯皇帝的表情,心中念叨:“怕是万岁又想起了毅王爷了,毅王爷也是的,非得在那鸟不拉死的地方说要鼓捣宝船,这事手下的去办就成了,何必自己受罪呢。陛下时常自己静静发呆,每到退朝之后必问是否有你的书信,唉,看来这事得老奴我来给陛下办了,一会我就去叫人去辽东”。

“臣弹劾毅王陈骏德十八条大罪,开衙建府,私授官职,朝廷法令在其封地皆被废除,私下扩军,招募军士,带甲者数十万,又闻与弗郎机密谈,购置武械装备新军,近日频繁调动军队,未曾报备于朝廷。于辽东一手遮天,故市井言之,辽东人不知陛下久已。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汉之王莽,国之逆贼。请陛下莫要再置若罔闻,此贼已成祸患,如若姑息,必成国之大难。社稷之祸也。臣恭请陛下使雷霆手段,铲除此贼。乃国之幸事,社稷之福也”。言罢,双手举着奏章,跪倒不言。

“陈骏德罔顾圣恩,大逆不道,罄竹难书,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请陛下速做决断,臣附议”。

“陈贼不臣之心天下皆知,如不严惩,天理难容。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督察院一众言官俱跪倒在地,七嘴八舌,此起彼伏。大骂毅王陈骏德,大有不杀陈骏德,国将不国之意。

王承恩看看了下面跪着的言官们,微微撇了撇嘴,突然想起毅王爷当庭痛骂这些言官的话来了,

“爷们还好眼神好使,如若眼力不济,还以为在梨园狗市呢,好家伙,老狗小狗狂吠不止,再敢造次,打狗棒伺候”。

其他文武官员面无表情,这事哪个月不发生几回,都习以为常,内阁首辅东阁大学士孙承宗默然看着言官的捶胸顿足,嚎头大哭,心中感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这么多次了,哪次陛下不都留中不发,真是死心不改。之前言官弹劾,还有官员与其争辩,到现在已无人搭言,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啊,真是不可理喻。

崇祯皇帝微微的睁开了双眼,看着殿下的一众言官,叹了口气,心中叨念:“骏德啊骏德,你惹了事,还得朕给你收场”。

“朕知道了”。言罢示意王承恩接过奏章。

言官们也不傻,皇上的意思明显是要包庇啊,一句知道了就想打发我们啊,您老一个留中不发,我们白忙活了,那可不行。

“你们这群佞臣,奸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汉贼当道,你们都瞎了眼了吗?敢问内阁诸公,你们是大明的阁老,还是他陈贼的奴才,他日风云有变,你们还想做从龙之臣不成”。

孙承宗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帮科道言官矛头又指向我了,真应了毅王爷的话,躺着也中枪,我招谁惹谁了,看了看其他阁老,文渊阁大学士徐光启一动不动,眼睛微张,好像是睡着了。大学士范景文在摇头晃脑,细听了一下。嚯,老货这功夫劲儿你有什么兴致诵《周礼》啊。在看看毕自严大学士在那看手指呢,那么细致认真,咋地,老毕你还能从里面看出银子来怎么的。唉,没有办法啊,还得老夫来和稀泥了。都被点名了,再不出来就有点丢脸了。

“刘御史,莫要危言耸听。你之职责纠劾百官,辨明冤枉,辑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你能宣之于口的吗?毅王就藩,朝廷已下旨,辽东事宜皆便宜行事,辽东文武官员皆由毅王节制,若依尔等所奏,朝廷必将失信于天下。但你等所奏又俱是实情,内阁也不会毫无反应,也要定下来一个章程,就由徐阁老牵头,大家集思广益,都来商讨一下”。说完看了看徐光启,让你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打头你们一个也别漏下。

徐光启闻言一惊,双目大张,这老孙真是不太地道,还拉我做垫背,真是逼上梁山啊,没法子,唉“陛下,孙阁老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臣忝为内阁大学士,必与诸位内阁同僚好好商议一番,此事由内阁科道一同研讨,必会有一个万全之策”。

范大学士依旧背书,只是表情就不那么自然了。老毕学士顿时无语,唉,毅王爷你消停一阵不行吗。成天折腾你不累,我可累啊。这些科道言官弹劾你乃职责所在,您老远在辽东,天不怕地不怕的,当然了,你就是在朝堂上,估计您老也不怕。但是我不同啊,我还得跟他们共事,最近这些御史都说内阁无能,姑息养奸,我们都快被说成严嵩了。老夫我在干两年就光荣退休了,在最后的日子里,能不能让我体会一下不为您老的事发愁行不行。

“不行,不诛此僚,国法难容,内阁学士皆包庇陈贼,恐早就与陈贼狼狈为奸,臣请陛下即刻下旨,杀陈贼,罢阁臣,还大明朗朗青天”。刘御史慷慨有力,掷地有声的说到。

“臣等附议”。

“今天不能铲除此贼,老臣就撞死在这柱子之上,”刘御史说罢站起身来,势要撞柱。

“臣等皆愿死柬“。

崇祯皇帝面沉似水,今天这是怎么了,每次都喊打喊杀的,但今天好像是来真的了。今天真要血染大殿,那玩笑可就开大了。不行,我得控制一下。

“刘爱卿切莫冲动,卿等国之柱石,怎能轻言生死。如若在有弃朕而去之言论,定严惩不饶,都不要跪着了,站起来”。

“臣等愧对陛下”。

“毅王之事,朕皆知晓,都与朕知会了,爱卿不用担心,毅王要有不臣之心,岂等今日?此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朕自会下旨申斥,卿等商议人员,去辽东看看毅王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科道有监查之责,朕看就由刘爱卿去吧”。

满朝文武都戏谑得看着刘御史,满脸的同情之色。毅王爷数年未进京城,之前在朝堂都棒打言官,这刘御史要去毅王的一亩三分地,想必迎接他刘御史的就是那打狗棒了。

刘御史闻言一愣,这话怎么说的,莫说去辽东,就是陈贼在朝堂我也不敢参他啊,这要是去了辽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我得好哇。刘御史抬头看了看皇帝,看得出皇帝是认定我去了。

“陛下,臣……”刚想说不去,但是话说不出口,可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可不行了,我等言官靠的就是气节,贞女失节,不如老伎从良,我一辈子的英明不能毁了。

“臣遵旨,臣倒要看看他陈贼他浑身是胆到底能打几颗钉子”。

崇祯皇帝听着左一句陈贼,有一句陈贼心里很不是滋味,遂开口到:“刘爱卿,要慎言,私议诽谤藩王乃大罪,以后莫要说出此等话来,尔等都是进士及第,怎能有辱斯文。”

“臣等惶恐”。

“罢了,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一切都能刘爱卿回来之后再议”。

刘御史一听,得,本来想晚点再去,行一个拖之诀,没想到皇上的意思,看来老夫得收拾一下,明日就得出发了。

文武百官齐声答道“皇上圣明”。

今日皇城西掖门外一如既往,一片平静,不时有一排排的士兵巡视而过。当值的一军士突然张口说到;“大人,我听到有马蹄的声音传来”。

张百户闻言一惊,自从那年李自成策马来到过皇城,这天下就没有敢在这附近骑马的了。

“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言罢带着几个兵丁就要向前走去,刚走出几步,只见一白衣骑士飞奔而来。

张百户心头一紧大喊:“来者何人,此乃皇城重地,再不下马,格杀勿论”。

那骑士一勒马疆,翻身下马,满脸的风尘之色,“兄弟切莫惊慌,我乃毅王贴身侍卫,王爷遇刺身亡,我前来报丧”。说完就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张百户嘶的一声,“这,这,这。。。来人扶这位兄弟休息一下,倒杯水喘口气,我这就前去禀报”,张百户说完就往里走,毅王爷居然死了,这天怕是要塌了哇,嗨,我想这个干嘛,好好守我的大门吧,过一段走走关系,弄一个殿前大汉将军干干,那才叫有前途呢。想罢摇摇头,往宫中跑去。

王承恩看看刘御史那张像死了人的脸,突然觉得非常好笑,你说这是何苦的呢,王爷他老人家岂是好相与的?今日殿上的事他日传到辽东,你刘御史可就吃不兜着走了。他不打得你满面桃花开,他就不叫陈大棒子了。别说是你了,他戎马一生杀人无数,最恨你们这些儒生满口的仁义,道德。你只要一张嘴,他一准会让人把你的嘴掰开,牙齿一颗一颗的给你拔下来。王爷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你跟这样的人讲礼制,岂不是对牛弹琴,其实细想起来王爷也是读书人,还中过举人呢,要不是适逢乱世,真有可能成为这些酸儒了呢。也许就是他经历了太多,才变得现在如此的极端了吧,唉,世事难料啊。王承恩想得正出神呢,突然旁边来了一个太监,在后殿门那张望,他知道这是有事找他了,王承恩向后挪了几步小太监授意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顿时王承恩面无血色,呆住了。

“大伴,退朝吧”。崇祯皇帝说到。

但王承恩毫无反应,崇祯皇帝纳闷了起来,大伴这是怎么了,故提声又说了一遍“大伴,退朝了”。

王承恩还是没有反应,满朝文武都楞了,这是咋了,王公公挺谨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能这么失态,皇上说话都没听见,看来是有大事了。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事都赶一块去了。

身旁的小太监拉了拉王承恩的衣袖“公公,陛下叫你呢”。

王承恩泪流满面转身跪倒在皇帝面前“陛下,您可要挺住了,毅王他……他……薨了”。

“什……什么,狗奴才,你说什么”。崇祯厉声呵问。

“陛下,毅王爷遇刺身亡了,王府侍卫已在门外报丧来了”。

“骏德……”。噗,崇祯满面血红,一口鲜血直喷而出,吓得王承恩大叫快宣太医。崇祯皇帝摆摆手,“快宣毅王府侍卫上殿,我不相信,骏德什么阵势没见过,怎么能先朕而去了呢,一定是谣传,朕要杀尽这些狗奴才”。

宫中的小太监立马飞奔出去宣旨。满朝文武看着满脸煞气的皇帝,突然后脖颈一凉,不禁想起崇祯元年那场杀戮,皇帝也是如此表情,阉党连根拔除,北京城当时是血流成河啊。这毅王爷竟然死了,这……这真是要天翻地覆了。

此时崇祯皇帝血灌瞳仁,对着科道言官大声斥责“尔等小人,这下遂了你们的心愿了吧,每日都在诅咒骏德,骏德之死你们难辞其咎,来人,将督察院自左、右都御史之下,六科给事中尽皆杖毙”。

言罢,一众大汉将军鱼贯而入,抓着言官就往外拖去行刑。“陛下,不可”。内阁大学士,满朝文武异口同声的说到,皆跪倒在地。

只见崇祯皇帝泪流满面,低声呢喃“骏德啊骏德,你怎么能先朕而去呢,天无柱石,国失神器啊”。皇帝大喊一声,便晕厥在龙椅之上。

“皇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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