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对的时间,碰见对的人
花落迟手中端了一杯茶,停顿在唇边,眉眼微微抬起,挑眉看着坐在一旁的凤九,继而眉宇微锁,求证似的问道:“你真要和他一起走?”
凤九点头。.
花落迟将茶盏放下,沉吟了一声,斟酌着措辞道:“但是阿九,你知道,夜玄他其实并不希望你和他一起走……”
凤九打断道:“他昨天晚上已经答应我了。”
花落迟问:“你使了什么手段?”
凤九睁大眼睛装无辜:“没有。”
花落迟才不信,没耍点什么手段,夜玄怎么可能会同意,只怕这手段耍的也不一般,不然也不能让夜玄屈服。但凤九既然不承认,她也不问,点头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虽然你身体虚弱,不宜长途跋涉,但最近罹城多事,为免生意外,你还是在帝都城休养一段时间,待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将你接回来。”
凤九心头一动,眸光深处一抹异色一闪而过,笑着问她:“我这些日子都在府里待着,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一点小麻烦。”花落迟明显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凤九道:“大概过几天罢。”
“正好,伯父大人他们也正想回到帝都城,过几天就要出发,不然你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想了想,又道,“我让鬼医也和你们一起去,你和夜玄现如今,情况都太糟糕。我这里有封折子,你帮我交给陛下,关于夜玄的情况,”她拧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向陛下解释,若说是为了你,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怒,搬了你的脑袋都有可能,罢了,这件事,还是让夜玄自己去操心罢。”
凤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半晌,唇角微抿,看着她道:“我来的时候,发现街上气氛与往常有点不同,怎么,你在抓什么人吗?”
花落迟点头,神色不变,“对,这个人比较难抓,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了,若再让他逃了去,未免太过可惜。”
凤九试探性的问道:“是顾白?”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让我这么费尽心思的来对付吗?”花落迟淡笑的看着她,“我如今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既然进来了,想要出去,只怕也不容易,怎么说,也得给我留下半条命来。”
凤九心头一颤,身侧的手微微紧握,语气却未曾变了半分:“既是天罗地网,怕也不是一时两刻就能布下的罢?”
花落迟笑意更淡,“当然,顾白这个人太过精明,若不布防慎密,只怕也对付不了他。你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生怕打扰了你静养。”语罢,低头喝茶。
“那你怎么就肯定,顾白回来罹城呢?”
花落迟瞧了她一眼,眸中似有深意,她将茶盏摞在案上,笑道:“我自然有我的依仗,我和他对付了这么多年,若说对他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信。”
凤九心头一片发寒。
昨夜里她将人藏起来离开时,那番话犹在耳边:“她对你未必不是真心,只是这真心里,带了太多的虚情假意。你此番遭难,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个逼我出来的契机。”
她当时听了久久无言。
“好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罢,我这里尚有些事要处理。”
她醒过神来,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发凉,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起身就走,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一声:“阿九。”
她停下脚步,心头莫名一颤,竟停顿了一瞬间。她稳定心神,转身问:“怎么了?”
花落迟正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深处,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或许看得懂,只是下意识的逃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中看到了潜藏的冷漠。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这几天没事不要出去了,外面太乱,你身体又虚弱,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
她只能点头。转身欲走时,“还有,罹城最近太不安分,夜玄又在你府中,难免有几分危险,我会派人守在你府里,保护好你的安危,你可是孤的大将军,若是出了什么事,阿九,孤可是心中难安。”
凤九走出去时,惊起了一身冷汗。
回去之后,顾白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把玩着手中雪扇,淡淡一笑:“名为保护,实为监禁,你瞧,如今这形势,她竟连你都不相信了。”
凤九低头不语。
顾白叹了口气,搂住了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怜惜:“我当初就告诉过你,永远都不要对她动真心,你瞧瞧你自己,一点都不听话,把感情都给了一个个不值得给的人。”
“你胡说。”凤九推开他,很不高兴:“她才不是不值得的人。我承认萧诀他,他是个人渣,但轻衣不一样。.我们当初说好了,这一辈子都是对方最重要的朋友,她说她是真心的……”
顾白问她:“是吗?”
“当然是。”
凤九大声道,底气却是明显不足,她想起多年之前,她和花落迟,两个人站在王宫最高处,俯瞰整个罹城时,花落迟对她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是除了爱人之外唯一一个可以与我并肩而立站在这至高之处俯瞰整个王城的朋友。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我谁都可以不相信,唯独不会不相信你。”
“你说这话,是真心的?”
她当时道:“你对我有几分真心,我这话,便有多少真心在里面。”
她对她有多少真心,她那句话,便有多少真心在里面。
这句话,她当时听的时候,心里除了愧疚之外满满的都是感动,而今,她再想起时,竟莫名的从心里发寒。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你对她有多少真心,她便给你多少真心。你自己说说,她给你的真心,究竟有多少?”
“可,可我对她确实是真心的,她如何能够这样来对我?”
是她说的,她就是不信任世间所有的人,也不会不相信她。既然信任,为何又要假借保护之名,行监禁之实?
顾白静静的看着她,“因为你给她的真心,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她信任。或许她也对你真心过,只是这真心,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渐渐变冷了罢。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之间的事,她很早就知道了,这个很早,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早。你说,知晓了这些的她,念及你以往所谓的真心时,会不会觉得可笑?”
“你胡说!”
凤九狠狠的瞪着他,似乎他说的话触怒了她。
顾白摇头,“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叹道:“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尽管你们之间之前的一切没有任何改变,但从你醒过来之后,一切全都不同了,便是你们之间的关系,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阿忧,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再说,就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凤九浑身紧绷,双拳紧紧握起,似乎他再多说一个字,她的拳头就会揍上去。
顾白眸光微闪,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叹气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他过去,将她的拳头掰开,她的指尖有点锋利,握的这么紧,也不怕伤了自己,“我不说了就是,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你也说了,这里虽然是你的府邸,但府中之人却不全是你的心腹,万一被那不是心腹的人发觉了异动,你是要害死我是不是?”
凤九冷哼,真想骂上一句,你死了倒是挺好的。
“你还真当我什么都不懂?我的房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接近的。”
顾白道:“小心一点总没错,真叫人发现了,我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继而又嘲讽一笑,“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能有别的人把我逼到这份儿上,委实狼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现在才深有体会,徒弟我是教会了,现在却把命都丢了一半了。”
凤九甩开他的手,骂道:“那你不会不教啊。平白搞出这么多事来,罪魁祸首可不就是你!”愤而起身,上前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就想骂,手指头已经指了上去,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只得狠狠一甩袖,又转了身子。
顾白淡淡一笑,也不再说这个问题,脸上带了几分凝重,严肃问道:“你可有办法让我出去?只要不在这罹城中,我便能够自由,这罹城可是她的地盘,如今我也玩不转了。”
凤九知道这个问题开不得玩笑,若顾白真叫花落迟给抓了,只怕下一刻就投到了炼狱里,再也不能逃走。她凝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夜玄过几天就要回帝都,我和他一同去,或许你可以藏在这个队伍里面,跟随我们一起出城去。”
顾白摇头:“不行,她太聪明,肯定能想到这一点。而且,你回来的时候想必也看见了,整个城中都处处透露着一种不寻常的味道,这两天,进出城门之人都要经过严密盘查,若到时候查出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夜玄的随从总不至于要查罢?或者,你可以藏到镇国公那一队人里面,他们和我们,是同一天离开。”
“按照她的手段,何止会查,还会查的一丝不苟。不论我装的如何像,终究不是他的随从,只要是,就会被查出来,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凤九拧眉:“我知道她很聪明,只要你能够想到的,她肯定也能想到。这办法虽然危险了些,但总要试一试,你总不能一直藏在我这里,若时间久了,她肯定会发现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帮你。”
顾白淡笑:“你呀,还是看低了她,何须时日久了,我敢保证,她现在就知道我在你这里藏着。”
凤九眉毛一跳,愤怒反驳:“不可能!”
“你仔细想想就知道可能不可能了,这罹城之中,我便是不想但唯一能够来的地方只有你这里。她现在不来抓人,一是没有把握抓到我,而是,她还不想和你撕破脸皮,所以只能等待时机。可我也不能在你这里一辈子藏着,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若有一天她不想忍了,连你,她都不会放过。”
凤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举着扇子认错:“好吧,我不提你和她的事情了。”
凤九愤愤的骂了一句:“你说我,怎么不说你自己,你自己还不是照样对她动了真心!”
顾白很明智的没有反驳,待她气消了一点,才凑上前去,道:“我有件事要问你。”
凤九走到桌边坐下,没有好脸色:“有话说,有屁放!”
顾白直截了当的问:“你和夜玄,怎么回事?”
凤九心头一跳,暗叫一声不好,躲着他的目光,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和夜玄关系好没有错,但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上床了?我知道他救了你,为你丢了一条命委实令人感动,但,但你真的要以身相许吗?”
凤九道:“他救我一条命的办法就是以身相许。既然已经以身相许了,那一次和两次还有无数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的吗?”
“胡说八道!”顾白大怒。
凤九不说话。
顾白眯着眼睛打量她,“你告诉我,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罢?”
凤九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我看起来就像是那么一个被人救了就感动的爱上他的人么?”
顾白默然:“不像。”但他很不解,“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报答他的恩情?甚至要报答到帝都城里去,我想夜玄他自己也不需要罢。”
“我知道他不需要。”凤九道,“可是他毕竟救了我,没有他,我现在只怕已经死了。我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我来报答,他甚至不需要我来感激,可是,我毕竟欠了他一条命,若不做些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受的,可对于他,我能够做些什么?他什么都不需要,他需要的仅仅是我。我若是就这样让他走了,我这一生都将活在内疚之中。我想他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我内疚,所以对于我所做的一切,也从来都不拒绝。这是一种让我们两个都好过的方式。”
顾白再也不说一句话。他知道,凤九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性格也男儿化了一些,但心思还是极其细腻的,对于感情这回事,也看待的极其简单,但也极其看重,当初那么简单的爱上萧诀,后来那么简单的就恨上了他,恨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过。而夜玄的感情,她一向看重,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她真的什么都不做,心里确实很不好受。
凤九告诉夜玄说:“王上已经同意我和你一起回帝都城了。”
夜玄当时,正取了他的宝剑在院中耍弄,他平日里无事时,除了喜欢待在书房里,也就只有这个能够打发时间。听了凤九的话,宝剑一入鞘,眉眼不动:“我需要进宫拜谢罹王恩典吗?”
凤九摇头:“不用。”
夜玄摸了韩,理好了衣衫,往院中石桌处一坐,倒茶:“来了罹城这几天,若是不见罹王就这么离开,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凤九接了他手中的茶壶,继续倒茶,然后又给他递了过去,一套动作坐下来行云流水:“王上体谅你身体不好,让你好好休息。”
夜玄喝了口茶,放下,认真的想了想,才道:“我真不觉得我眼下这个身体就什么不对劲儿的。鬼医今天来给我把脉,说是除了蛊虫还待在我体内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
凤九毫无形象的翻了他一眼:“蛊虫还待在你体内这都不算是个问题,那什么算是问题?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都不爱惜,那谁还会爱惜?”
夜玄有点不耐烦:“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你也这么爱唠叨。”凤九用一种很受伤的眼神看着他。
稍后有人来报说,东翼国太子在外面请求见凤九。
凤九原先还算是不错的心情顷刻间消失无踪,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冰冷中夹杂着一股强势的狠戾。她一听见萧诀的名字,哪怕仅仅是个名字,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恨意。
夜玄静静的看着她。
凤九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戾气强压下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我身体不适,眼下正在静养之中,不能见客,请他离开。”
下人奉命而去。
夜玄喝了口茶,对她说:“这茶的味道不错。”
她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
他装作好奇样子问她:“你和东翼国的太子萧诀,似乎是旧识?”
凤九眯眼,冷冷的看着他:“夜玄,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有眼力见儿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此刻心情不好,而且还是因为萧诀心情不好,眼下根本就不想提起任何和萧诀有关的话题。
夜玄又静静的喝茶:“我只是很好奇。你看我快死了,总的满足我的好奇心罢?万一带着这个好奇死了,你倒是不怕我三更半夜变成鬼来找你继续问这个问题。”
凤九咬牙:“夜玄,你除了是一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之外,还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况且,我家轻衣说过,好奇心这个东西太可怕,它往往能够害死一只猫,你有猫的九条命么?你现在怕是连这一条命都没有了罢?”
想想昨天的凤九,对他多么殷勤,多么体贴,多么照顾,好像他突然绊了一下她都紧张兮兮的生怕他出了什么问题,再想想一刻钟之前的凤九,殷勤的给他倒茶递水,善解人意,一个萧诀提出来,这态度就大不相同,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太过悲哀。
他也不是真的好奇,她若是不想说他也不会逼她,他只是觉得,萧诀在她心里似乎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可偏生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的事情,想想都知道有多么令人伤心,他了解她,若真为情所伤,便会闷在心里,可闷了这么多年,心里的恨意一天天的积累下来,早已磅礴无比,一旦爆发,定然势不可挡,这样对她,对别人,其实都不好。若是能够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凤九突然道:“我年少轻狂时,和他有过一段。”
夜玄默了一会儿,才认真道:“请你不要侮辱年少轻狂这四个字。”她年少轻狂的日子他全都见识过了,那个时候若为情所伤,大吼一声“苍天无情”,然后将那个伤了她的人骂个遍,再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最后再立誓说与此人不共戴天,愤怒一段日子就过去了,哪里会沉默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不见?
凤九忍了忍,咬牙,冷哼一声:“我过了年少轻狂之后,和他有过一段。”
夜玄这才满意:“嗯,那然后呢。”
“然后?”凤九一想起那年发生的事,心头的恨意就控制不住的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她问夜玄,“我问你,你说你喜欢我对吧?那如果有一天,在太子位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个?”
夜玄毫不犹豫:“太子位。”
凤九诧异:“为什么?”
夜玄道:“因为你不接受我。”
凤九大怒:“我说了是如果!”
夜玄瞧瞧她,再低头瞧瞧自己,“若是以前,倒还是有个如果,可是现在,这如果一百次,它也成不了真。”这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他年少时,曾捂着胸口想,如果这一生,能够和凤九相知相守,哪怕此生无为,一生寡淡,也是心甘情愿。
几天之前,他也想,如果能够救下凤九,哪怕牺牲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后悔。连性命都不在乎了,难道还在乎一个区区的太子位。便是他在乎所谓的太子位,也不是因为那个位子,而是因为只有坐在那个位子上,才能实现他开疆拓土,天下太平的梦想。
凤九看着他,突然沉默了下去,半晌才轻轻一笑,道:“轻衣曾经说,她曾在她最美好的时候遇见了夜辰,可惜那时,他们都不懂得爱情,所以才错过彼此。后来,她碰见了一个夜未央,她说,如果她在她最美好的时候碰见他,说不定现在,在一起的会是他们两个。人活了这一辈子,只有那一次美好,我最美好的时候,遇见的是你,如果,如果我那个时候爱上你,说不定也不会有今日里的事情发生。”
夜玄掀唇,淡淡道:“你也说只是如果。”
“是啊,只是如果。”她轻轻说,语气饱含着无限唏嘘,心里又加了一句,真的很可惜。
那个时候没有爱上他,真的很可惜。
在对的时间里,爱上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里,他错过了她,她也错过了他,便成就了遗憾。
往日里,爱情与他们两人而言,一个求而不得,放在心中成了奢望,一个视而不见,装聋作哑不予回应。一个是痛苦的甜蜜,一个是无谓的感情。而今日里,旧情如昔,爱情却成了他们两个此刻都没有办法触碰的东西。一个生命将至,再也没有了资格,另一个呢?
另一个,不敢碰,不想碰,她甚至比夜玄,更没有资格碰。
顾白问她说:“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罢?”
她愤怒反驳,“难道我像是那么一个被人救了就感动的爱上他的人么?”
可不论再怎么否认,她都没有办法忽略她反驳的同时,胸口突然出现的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