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秀女

一辆马车颠簸着行驶在街道上，我微微掀开车帘，看着车外人头攒动，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金陵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我无心欣赏这些，一连来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如今选择重回宫中，心中却充满忐忑，不知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可是，若不回宫中，若不选择报仇，我又该往哪去呢？定楠不在，天下之大，终究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伤感之余，目光所及之处似乎也渐渐模糊，我瞥了身旁的墨青一眼，悄悄拿着帕子擦去眼角的泪。

沉默许久，我想了想，问道：“不知，江前辈安排我如何进宫？”

“八月初十，高丽进贡给天朝的五位秀女抵达金陵，”墨青警惕地看向车外，小声说道，“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让你混在其中。.”

“秀女？”

“不错，”他放下车帘，“高丽臣服天朝，每位新帝登基，都会选上朝中官员之女，送入天朝后宫为妃。”

“那我如何混入其中？”

“那些秀女每人会携带四个丫鬟入宫作侍女，秀女入京，不会立刻进宫，而是在金陵的驿站休息两日。驿站中有玉林山的密探，我们杀掉其中一个侍女，送秀女的使节必定慌乱，到时，再又人进言随便换上驿站总管家的一个小丫鬟凑数，想必那使节不会拒绝。”

“让我以秀女丫鬟的身份入宫？”我轻轻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我与当朝皇帝见面就无可避免了。

“不错，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尽快见到衡王，也就是当朝皇帝。”

我若有所思地看向车外，若是入了宫，恐怕我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你怎么了？”墨青微微前倾，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

“可是后悔了？”他微蹙着双眉，看着低头不语的我。

“我不会后悔。”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目，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选择了报仇这条路，我不会后悔。”

“相处了一些日子，不知姑娘是否当在下是朋友？”

我看着他冷峻的面庞，微微一笑道：“公子忘了，当初是公子将幽蓝从妓院赎身，公子于幽蓝而言，是恩人，自然也是朋友。”

“既是朋友，就不必再公子姑娘地唤了，你叫我墨青，我叫你幽蓝，如何？”

“墨青，”我接过话，“若你是我，你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么？”

“会，”他似乎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见，咱们还真是颇有共识。却不知，这条路会有多难走。”

“你放心，纵然你入了宫，若有需要墨青的地方，必定赴汤蹈火。”

我看着他双眸中闪现的真诚，点了点头。

“我们先在这间客栈歇息几日，驿站离此不过百步，等秀女到了，再作安排。”墨青叫停了马车，看了看车外，对我说道。

我微微颔首，随他下了车，进了一间客栈。因为面上遮着白纱，我低头缓缓跟着，直到进了早已订好的一间雅居。

“你先歇息着，”墨青在房中查看一番，确定一切正常后方对我说道，“如今你不方便出入，我就在你的隔壁，若有事，只需唤我。”

我点点头，摘下面纱，目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