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敢念天下为卿狂

风平浪静了几日,顾念卿自觉大抵是洛神大人战斗力很是可观,故而将众人吓退。.

饱足思淫欲,人闲下来便想着找乐子。顾念卿懒洋洋的在床上翻了个滚,抱着新褥子一脸满足的埋首其中。

“盼归,府里怎就如此安静?当真是好没乐趣!”顾念卿抱着褥子,坐起身来,一头乌黑的墨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肩头,映得小脸愈发白皙动人,楚楚可怜。

她樱唇微动,一双漂亮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盼归手中的针线来来回回,挺翘的鼻尖,下意识的朝着前方动了动。

当日从罗氏那儿搬回不少东西,罗氏为证明自己确实不曾虐待原配嫡女,自然都是将好的东西拿出,纵使心头滴血,却不得不强作欢颜。

意义非凡的物件,顾念卿自然是得好好珍惜的。她是个念旧之人,却也不会委屈了自己。衣裳可以穿旧的,旁的却是忍不得。

房中零零散散的摆了好些东西,以往破旧缺腿的桌椅自是收了起来。只罗氏也不是冤大头,断然不会将东西给齐了。

一番休整过后,房中仍是空荡荡的。

“小姐,奴婢的绣活儿真是愈发的差了,你看这朵花,针脚是不是有些歪了?”盼归抱着手上的针线活,一脸郁结的哀叹。

她在绣一方丝帕,从前过得苦日子,自家小姐连帕子都是破破烂烂的。

橘黄色的楔朵儿,嫩绿的草,上头一只蝴蝶飞舞。很平常的绣工,甚至可以说是平庸。

顾念卿伸手将丝帕扯过,拧着眉头沉思片刻,这幅野花野草图确实不大符合洛神大人英明神武的形象。她捏着绣花针比划一番,开始改动。

含苞欲放的楔,清晰可见其伸展的花瓣,羞羞怯怯的迎风而立,一旁的嫩草仿佛随风摇摆,飞舞的蝴蝶却刚从花朵处经过,似乎是被花香吸引,本打算就此路过的蝴蝶,却改变了路径,原路折返。

花香蝶自来,风雨飘摇不畏惧。

这才是她心中该有的意境。

盼归震惊的从自家小姐手中接过那方丝帕,半天合不拢嘴,她惊呼一声,才发现背后更有玄机。

双面绣,花草图的背后是几个大字——敢念天下为卿狂!

顾念卿……敢念天下为卿狂,再回头看原本只是坚强屹立的花草,盼归又有另一番感觉。.是平淡无奇的野花,却香气浓郁,一旁守护的嫩草为之痴迷,无意路过的蝴蝶为之疯狂。

这,才是她家小姐,狂傲、自信!

“小姐,你竟然会双面绣?”盼归低喃道:“莫非这正是传言中的无师自通?”

顾念卿尴尬一笑,抱着褥子又滚了一圈儿,眼神闪烁的往外看,只盼着盼归不要深究才好,毕竟她并非从前的顾念卿。

“盼归,可要出去走走?”

来到这个世界,她竟然还不曾出过门。不知古代的女子是否只能待在闺阁中,若是当真如此,那才是真真的郁闷。

毕竟大好风光不能欣赏,只日日守后院中争风吃醋,于她而言并非好事一件。

“可是小姐,咱们没有银子。”盼归垂头丧气的趴在桌上,经过几日的好生调理,她已不再如从前一般面黄枯瘦。

大厨房的下人倒是很有眼色,自知大小姐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敢怠慢。

“府上的小姐,每月都有五两月银,小姐却从未得过。”盼归低声抱怨:“不知是账房忘了,还是夫人本就不打算给小姐。”

她可是知道,二小姐与三小姐每月的新衣首饰都不止这点银子。

顾念卿蹙眉,她若是为了这五两银子找上门去,未必能讨得了好,只若是盼归不提也就罢了,毕竟她并不知晓原来自己有月银。

但既提起,便不能就此作罢。还需一个时机上门找罗氏算算账才是。

垂头想了想,自己虽穷酸,似乎还有几根金簪子,好几年的式样,原主却当作珍宝一般收着。

“盼归,将我的簪子取来。”

从盼归手中将簪子接过,正放在手心。暗沉的色泽,蝶恋花的样式,雍容华贵的牡丹花经历岁月沉淀,已无初时的惊艳。展翅的蝴蝶,翼上已有破损,显得分外狼狈。

这是她还得宠时,相爷送她的簪子。彼时她仍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宝,她的好父亲总爱与她说——爹爹的心肝儿,应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爹爹绝不容许卿儿受一丝委屈。

白皙的掌心中金簪冰冷,如今不过堪堪几载,却已是物是人非。

不容她受一丝委屈?竟是多大的笑话,她在这院中孤苦伶仃,受的委屈何止一丝?早便麻木了,当初的承诺却有几人记得。

“小姐,你是要用这金簪吗?”盼归犹豫一番,呐呐开口,她的手指绕在一起,颇为纠结:“奴婢,奴婢觉得小姐这簪子……”

“我不用。不过是些旧物,想起一些往事罢了。这破簪子哪儿配得上本小姐的绝代风华?拿去当了。”顾念卿回神,将金簪甩到一旁,再不看一眼。

盼归惊喜的哎一声,她还当自家小姐又要将这簪子带上:“奴婢也觉得这簪子与小姐不大般配。”

她家小姐是多难得的美人儿,这早已落败的牡丹花如何配得上自家小姐的貌美如花?

“可若是拿去当了,未免可惜。奴婢记得,这是当年相爷亲自选的样式,小姐你不也喜爱得紧?”盼归将金簪拾起,放在手心细细打量。

时光一去不复返,原来不止人会变,竟是连簪子都在变。当初光鲜亮丽的金簪,如今却仿佛黯淡无光的旧金属一般。

片刻之后,她将簪子揣进怀中:“也是不顶用了,收着倒是麻烦。”

既然小姐已决心告别过去,她自是不能再拖后腿。

盼归将其余两支簪子举起,放到顾念卿跟前晃了晃,又自作主张的一把收进怀中,眼中蓄笑:“能换好些银子呢!”

有些不舍,却更多的是释然。

顾念卿笑眯双眼,一双美目中水光潋滟,她努努嘴,十分潇洒的甩甩身后的墨发,扬起下巴,不可一世道:“便是这点出息?跟着你家小姐,今后只怕银子都要收得手软!”

不过一句玩笑话,但大抵是因着上天不负苦心人,盼归不曾想过,自家小姐竟然有一语成箴的本事。

盼归欢欢喜喜的应了,“小姐,咱们出门逛逛?”

顾念卿换了一身白衣,柔软的新衣,自领口向前胸伸展一枝寒梅,银丝勾勒出片片飘雪,纷纷扬扬一直洒落至腰际。层层裙摆,如白云般随脚步舞动,正似行走在云端。

盼归手巧,松松的挽一个飞仙髻,只别一支玉簪,更添风雅。肤白胜雪,更衬得 她柔美娇弱。

顾念卿很是自得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脸,肤若凝脂,唇不点朱而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鼻尖挺翘,美得不可方物。

与自己的前世比起,洛神大人却是万分欢喜“草包美人”这一全然看脸的称号。

相府的小姐们出门,是不能走正门的。顾念卿初闻这一规矩,不屑的冷哼一声,她自是很有些眼色,便是顾念欢这得宠的二小姐竟都只能从侧门进出,她总不至于自寻不快。

守门的小厮自是不敢与她为难,见着她主仆二人,甚至极为规矩的行礼唤道:“奴才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如今可与从前大不相同,大厨房的张嬷嬷与三小姐可还在床上养伤,听闻三小姐更是每夜痛哭哀嚎。

他们可不想惹上这尊瘟神。

顾念卿神色如常,从侧门出了相府,是一条幽静的小巷,两旁是朱红高墙,透过高墙,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精致奢华。

高大的梧桐树,干形端直,干皮光绿,叶大荫浓,清爽宜人,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出了巷子往前不远,正是喧闹的街市。往来的人群,叫卖的商贩,摆在跟前或精致或粗糙的货物琳琅满目。

顾念卿模样生地极好,与盼归目不斜视的从路上经过,却引发众人惊叹。

燕国民风开放,女子出门自是不用遮头掩目。

——“好个出尘绝艳的女子,倒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从那头过来的,又穿得这般精贵,说不定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是呀……”

众人议论,顾念卿只作不知。

直至主仆二人不见了人影,当有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那不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顾念卿吗?我当如何这般眼熟!”

顾念卿——那臭名远扬的草包美人,当今丞相的嫡长女,今后太子殿下的正妃娘娘。

“不能吧,方才那女子行为端庄,举止大方,如何会是那粗俗不堪的顾念卿?”有人迟疑道。

那人却双眼一瞪,愤然道:“我那表姑的儿子的邻居的姨母可是在相府里当差,还能骗你们不成?”

“小姐,你说他们能猜出你是何人吗?”盼归兴致勃勃,道。

顾念卿抿唇,方才她是刻意将众人眼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流言的根源往往在于平民百姓。若是自己行为举止皆有大家风范,自然能落得一个好印象。

他日再做旁的事,也算是铺垫了。

洛神大人素来无利不起早,若非必须,她自是有能耐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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