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进贡楼船 占尽风头
云紫娟眉微蹙,心揪紧,恐白浅言词不善,惹怒圣颜,如飞蛾扑火,究竟为何?这般出言不逊,不懂分寸,怎可能仅为辞官呢?耐住性子,静观其变,忽见那青影挺身而出,意似为其解围,莫非与他残云门有关?难不成,她仅为一棋,受制于人乎?当初不该存善念,从苏元卿手中救他,却留成祸害,闻旨,所幸仅罢黜官职守陵一年,未惹诛连重罪,思此,她螓首悄转,眸光忧聚,未明其中原由,唯盼水落石出。.
尹天启沉默不语,眸光隐隐流涌,良久,方启礼部官员,示意继续,“呈,”语沉,无澜。
梓苒微蹙的眉转而舒缓,随即轻挑,此次上贡进展一番波折,却不想黑丰息居然会出头为白浅解围,难不成是他?有意思,这般戏剧化的变换,当下还真是难得一见呀,戏虽好看,然而,这般拖延,她眉头不禁再次蹙起,心想,这些人可真会找事儿,倒是坐着看戏,而自己确实挺直站立一侧,似乎从宴会上贡起,这双腿至今还不曾休息,真是悲叹。四周似乎过于安静,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突兀,圣上的松口,似乎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梓苒聆后言,俯身行礼,退至一侧,清亮的声音便在大殿之上旋绕,“江淮道,呈。”
宇文骞暗暗思索,这白浅,为开元元年文举进士,两年前朝堂之上那身穿花色苗装的女子至今记忆犹新,今日这惊鸿一舞当真是技惊四座,皇上欲封其为府尹,这本来是好事,谁知此女竟当众要求皇上罢其官职,这唱的是哪出啊?皇上问起缘由,竟是为了嫁人,还是一个死人,呵呵,为了一个死人连官职都不要了,还直言科举是因为掺杂水分,该说她是敢说敢做,还是说其不怕死呢?把科举当作儿戏,又当朝廷是什么?
在场众人对这一番大胆言论皆是愕然,当在说到那个“死人”时,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黑丰息身上,宇文骞兴味地瞟其一眼,这下有趣了,难道那个所谓的死人是你黑丰息?
触怒龙颜之事非同小可,宇文骞不禁替白浅捏把冷汗,出乎意料的,黑丰息竟自己站出来为她说清,这才得了个看守皇陵的处罚,说起来这处罚真是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场寿宴真是趣味啊。圣上不再追究此事,接下来便是江淮道进贡了,江淮道,这次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转瞬间风云变幻,让人有些措手不及,颜残月只得木然地看着那个好像很傻的女子与圣上相对,真的很傻呢,听着圣上松口,似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她抬眸看了眼出言维护的黑大人,也不免在心中跟他人一样乱想了一通,江淮道了啊,但愿能再有些有趣的物件才是。.
纳兰毅轩斜瞥的眸中青影闪现,朗声尊言,古井无波,昂首饮尽杯中残酿,眸光落于指间空盏之上,唇畔一丝笑颜,看来其终究是站出来了,指间轻轻捻着杯盏,轻笑,其心不向,何以为官?不知这“心”是所向何处,又所向何人呀,思此,他眸光落于青影,将酒盏轻盈地落于几案,眸中狡黠,既然你揽了下来,那就揽到底吧。
纳兰毅轩正忖待语,却不料一声罪言阻了思绪,瞥见堂上伏拜之人,微顿,这是她的座师?就是被拖下水的那名考官大人?是否徇私,这声请罪之言倒真是说的“及时”。经这一顿,帝已下旨,他心蹙,瞥向青影的眼神眯起,守陵一年?哈,竟是如此轻巧,是帝心宽,还是太过看重你了,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收回眸光,他轻抬手斟满酒盏,压下心中悸动,双眸盯视着缓缓注入酒盏的琼液,心毅。
揣测之中目光各异,但闻礼部一声宣江淮一道,泠束予回神正襟,躬身敬出,行跪礼,敛眉淡道:“江淮宣州州牧泠束予,恭祝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正身俯视低眸,娓娓续语,“皇上洪福齐天,江淮近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百姓喜不胜之。江淮乾坞的造船技艺乃吾国闻名,遂江淮进贡之一,乃新式楼船一艘。此船云集乾坞数位造船名匠的精湛技艺,更是在船只设建造上做出突破,以军用楼船为基础,去其厚重庞大,取之精华,去其糟粕。不再层层叠加,而是错落合位。更在船侧设有排水孔槽,水手划木浆提速,省力。”
“吾国临海岸数千里,若临敌匐水军守且坎坎,若投水军以用,可壮大曦海域实力,护吾国昌!因船只面积较大,仅能停靠月胤京河畔,故下官携上船模,乃江淮特有的木雕手艺,仿真极高,可拟真船行之,”她也是后来思绪再三方是纳用礼部梓苒的建议,当真是对其有所感激,不然此时单凭一画也是难以描述。
泠束予遂是打开木匣,露出精工木船模,入眼帘,栩栩如真,指着船模各个部件稍加表述:“船只首层围单护栏稍下,驻上弩弓台,船舱末位掌陀,二层稍高错落,投炮台临之。三层虽不大,造料却是异常坚固,乃斥候观望的最佳地点,”再而顿,视于宫人所提那十二只走马花灯,花影随着烛光徐徐旋转,引人注目,她浅笑再接着讲述,“吾皇请看,此乃江淮名家荧惑馆出品,六双十二只的走马灯笼,乃江淮进贡之二。走马灯辅以竹节精雕,宣纸剪纸糊,剪纸为轮,以烛嘘之,则车驰马骤,团团不休,旋转如飞,灭烛方顿止……也是民间出名的玩意儿。”
“走马灯以双命名,一曰奔马,乃是传统走马灯的样式;二曰逐日,剪以夸父逐日的传说而成,三则以八宝琉璃灯,灯笼造八面,影的是八仙过海;四为宣州造纸,把宣纸制造分位六面描述;其五江淮风景,乃是江淮各处名胜建筑;其六曰百鸟争鸣,以百家燕雀鸿鹄同鸣吾大曦永盛!”泠束予言罢,方淡退,复而低眸静待。
尹天启兴味甚浓,呈上木模,细看,竟是鬼斧神功,暗叹称奇,稍后又呈精雕走马灯,一时晃若失神,瑰丽异常,赞道:“江淮不愧是灵秀之地,”目光由那二物回移,展颜,“卿此呈,可是集三物一体,乾坞船技,江淮木刻,金陵灯惑,叹为观止啊。”
“前有陇右良驹,后有江淮船只,这水战陆战需求备应,可谓如虎添翼啊,”尹天启浅笑畅快,朗眉挑视,“卿将船只停在京城?”
泠束予见帝模样甚喜,不由心头一松,对江淮日后发展也是朗然,听言,低眸面朝天子,答曰:“回皇上,船只停靠在月胤京永繁渡口。”
纳兰毅轩闻江淮官员献贡,瞥视,却未得熟悉身姿,微忖,此献竟不是阿烨?观献者,聆其侃侃而谈,好奇而思,战船?此意,倒和自己颇为相似了,转眸视向高位,圣颜欢悦,仿似适才扫兴之举未有,却不知,此悦,是真?是假?抬眸瞥向阿烨,默语:此间,你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纳兰烨看到毅轩投来的目光,微怔,睁眼故意瞪回去,就像在问“看我做什么”,圣上的话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回,看到座上之人满意江淮贡物,自己也不免松了口气,没有白费一路的护送,唇开了弧度,举杯饮宫酿,目光有意无意扫那凌渊郡主,又不敢太明显生怕被她看见,那便是未来大嫂?看上去很温婉啊,倒没金枝玉叶的娇气,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纳兰烨喝了几口酒,挡了自己视线,复又收回,心想,是了,大哥都这么大了,终于可以成家了,不然真可以把他送阿衍那里供佛了,想着,又急急寻找那一道身影,对着纳兰寂小瞪了一眼,心念:你小子什么时候成家?
“永繁渡,”尹天启眸展颜,“哈哈,卿果然想的周到,此贡若非实物如何信服,”挥袖示意,“待寿典完毕,即由云麾将军替朕好生观摩,”转一众流灯,映眸彩溢涌,复启言,“这走马灯甚是别致,倒不比宫灯差上少许,收下去由内务府纷发给皇子帝姬。”
福炎躬身领旨后,尹天启黄袍对转台中,复问:“卿即上贡船艘,那个中构造想必熟识了?”
宇文宸蹙眉,这白大人真是好生莽撞,一场盛宴被她几语又是扰了几分,自来与其交情甚浅,卿既无意宦海,又何必虚言相帮,不过,这青衣之人上前几句,想必台上众人有了心思,此场争锋愈发明确,纳兰木秀于林,宇文隐晦不言,帝似不喜,莫非今日帝所愿,便是队列分明?正思间,江淮贡物献上,居然是战船,微蹙眉,不妙啊不妙,思此,双眸看向宇文族人,若再隐晦不言立场,必会至忌,可若泾渭分明,姻亲之间便只余这朝中厉害,想必三哥与赤劫迟迟不语,必是担心此事,只是家族荣耀宇文安危乃宇文族人首要,该出手时便出手,毋须思虑过多。
宇文骞揣摩圣意,想想“前有陇右良驹,后有江淮船只,这水战陆战需求备应,可谓如虎添翼啊”,这话听着虽是夸赞,可谁知这不是皇帝有意试探呢?哼,真亏皇帝想得出,让纳兰朔代为观摩战船,这算什么?
宇文骞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纳兰烨,心中冷笑连连,你纳兰一族占尽风头还嫌不够么?皇帝并不希望一家独大,宇文缄默不语,并非圣上心中所愿。宇文岂能甘愿屈居人后?阿宸殷切眼神不是没看在眼里,这战船宇文家出力不少,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出来,就算纳兰宇文心存芥蒂又如何?只是,时机不对,皇上已名言命纳兰朔前往,再说,我此刻正在巡逻,若此刻冒失上前恐引起帝王不满。
宇文骞叹了口气,抱歉地看了阿宸一眼,默语:三哥并非畏缩不前,只如今形势,三哥没有立场,何况现在是皇上与江淮道官员问话,我怎能上前?
慕容晗缃今日只想作冷眼旁观,心中有怨,深宫佳丽,杂若繁星,此时,见不惯她人受宠,妒火如焚,一朝富贵如天,一夕贫贱如土,排除异己,须寻借力,怀龙翤者必除之。再观,这贬官之戏,不禁淡笑,暗讽万千,区区小官,惹引乌云布,若吾为帝,此人必死无疑,未诛九族便是皇恩。
慕容晗缃双眸凝盼,细细思量,灏儿尚幼,未展其翅,仍需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