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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元兴十年 早朝风云(3)

纳兰烨闻得传唤,静静跟着举子上殿,步间,看向身侧空空如也,嘴边亦是划过一抹苦笑。.此次武举,却是出乎意料,二题未末,结果已出,堪堪一个进士而已。

念间,纳兰烨望向前方一抹熟悉身影,身侧的双拳不自觉攥紧——新科文举状元,纳兰毅轩。眸底划过一道莫名的异光,隐隐夹着一丝不甘,一丝嫉妒。

待进了大殿,感受到凝重的气氛,纳兰烨忽觉有一道光亮直射,扫目抬首,对上一抹柔和容颜,大哥!纳兰烨深吸一口气,嘴角微扬,亦是笑意相对,稍抚平了内心的躁动,此次武举不尽人意,本连上朝晋封都不愿前来,独自逍遥快活不是更好,然,身为世家之子,又怎可这般任意妄为?

念罢,遂沉气,跟于众举子之后,纳兰烨提步上前,垂眸拱手道:“草民纳兰烨,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番话语,自是铿锵有声,代表的不仅仅是今科举子,而是整个纳兰一族所有的荣耀,念此,连带着眸底熠熠生辉。如今,亦只有纳兰家这一血脉之缘可以牵制住他,那颗浪子之心了吧。

而此时,苏元卿恰与黑丰息四目相对间,寒意暗涌,冷冷勾出一抹弧度,微微侧首,敛下眼睑。伴君如伴虎,皇帝调了那么多要员去往雷州,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苏元卿指尖轻划衣袖,眼睫轻颤,掩去暗芒。唐门地处雷州,江湖大派,难免这皇帝会动什么心思,莫要出事了才好,还需早早戒备才是……

目光所及,瞥见殿中之人,苏元卿心底暗暗冷笑,又是纳兰家的人呢,不知,是否又是个五品侍卫呢?

纳兰紫苏一袭绯色官服,颔首立于百官之中,听着官员众说风云,明争暗斗。虽言官弛暗,却终是涉入了朝廷,依着自己的性子亦不愿卷入他们的纷争。听着毅轩堂哥上前答话,此番他中了文举头名状元,自是为他欣喜。

眸间余光带笑瞥了他一眼,又见着大哥二哥身影,纳兰紫苏暗自低头淡淡一笑,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总是好的,然纳兰家不断地壮大,自是成了有心人的话点,不免有些担忧。

退回两列的慕容漓湘,蓦然瞥见那一袭熟悉的身影在百官中猎猎捕风。好讽刺,又是云州。上天为何一再对漓湘这般残忍,云州赈灾,容止山庄,几乎改见的都见到了,却惟独没有遇见他,此次,他们举家迁徙雷州,大哥亦是去了雷州,而漓湘却要孤身上路,前往云州。

思绪渐远,慕容漓湘完全忘却了朝堂之上的纷争,如果可以,宁愿从来没有过,这样也只是陌路,点头之交足够。新科举子渐渐拜谒圣上,雕栏玉砌依旧在,只是容颜改,哀莫大于心死。从今后,一切都与己无关,安守本分,留在云州吧。

慕容漓湘眼睑一闭,只觉得一行清泪袭来,渐渐模糊,那些身影逐渐被放大雕刻,再缩小。

尹天启观殿中举子,眉清目澈,皆人中龙凤,温笑问:“纳兰毅轩,金科状元。朕阅过科举试卷,的确文采非凡,卿所言,‘为官者不争,官则履于己职,为君者不争,君则享于天下’,甚有感悟阿。然人非圣贤,谁无私欲,人有欲则计会乱,计会乱而有欲甚,有欲甚则邪心胜,邪心胜则事经绝,事经绝则祸难生。.不知卿如何见解?”

纳兰毅轩闻上之言,眉间不由微蹙,垂首,略略敛眉,心中暗忖。此语乃言错欲成祸,劝人勿生之语,陛下相问此语,是何心思?纳兰一族久居朝堂,历数代,如今族人更是多有秩位,此时相问,怕不只殿试垂询之意吧?

窃首微抬,眸光瞥过上座之人,纳兰毅轩一脸肃容,虽笑,却毫无相笑之觉,心凛,顺首而抬,正容言道:“回禀陛下,陛下相询之语,为韩非子言,韩非乃法派大家,其语多书,历千年相传。法家独树,尊法治天下,主人性本恶,韩非此语,便为人生邪欲,而害天下。草民却不敢苟同其言,漫说圣人教化‘仁义善也’,便真如韩非所讲,‘人性本恶,灾起于欲’,然将诸事归咎于欲,实为偏颇之见,欲本无好坏,足欲之方,却又善恶之别。医者为利,欲民体恙,匠人成棺,欲人夭亡。非医匠贼也,民无恙则医不生,人无夭则棺不售,此之利也,非善恶之辨。利者,存于万物,犹在人心。饥而求食,劳而求佚,苦则索乐,辱则求荣,此民之情,纵尧舜亦不能改也。富贵全寿,民之所求,足民之欲,民自安矣,然足之方,却有商榷。不可民求,便相予之,人之心性,欲壑难填,应当慎之。圣人教化,仁义礼信,以义趋利,则民心安,以利趋义,则天下乱。故,教化万民,重义轻利,则民心归向,天下安定。此心治也。律规四方,民生畏恐,心止六淫,身行四难,严为度己,德生于刑。此法治也。心法相辅,方为良策,抚民而定国,国泰而民安。届时,陛下恩泽九州,天下归附,必然四夷相拜,万国来朝,扬我大义国威。”

语落,纳兰毅轩俯首再拜,心中暗揣,垂首而敛眉。

思及纳兰族人又一金榜题名,纳兰夜合勾唇一笑,微眯了眼,不着痕迹地扫过殿中众人,掠过自家兄弟姐妹面上也不做停留。还是那般红墙金砖琉璃瓦,大殿恢弘的金柱下百官队列,皆俯首称臣。好一派肃穆规矩的景象,却不知底下暗潮已是涌得如何惊骇滔天?

纳兰夜合复又垂首立于自己队列,听着那君臣举子间一问一答。唇畔便又勾起三分,笑却不达眼底,倒希望这便像是又在炉子里加了些新碳,烧得更旺些。

尹天启听纳兰毅轩之侃谈,心思实游移于纳兰家,与众臣间,顿,言:“卿才思敏捷,文采斐然,若未见卿,朕还道纳兰一家满门武勇,不知志何所向?”忽望纳兰二姝,倏地,怔,复笑。

纳兰毅轩低眉俯首,心中暗语,好险,帝询法家之言,若一语不慎,误了孔孟之学,损了圣人之道,这满朝翰林,及天下士子,还不将自己骂个遍体。届时,恐怕纳兰一族也会受累,难存于这朝堂之间。微微起眸,窥其之态,又忖,这帝君能端坐于宝座之上,果非不凡,烁烁心机,天威难测。这满朝文武,亦不平凡,也不是善予之辈,立此朝堂,当慎言慎行,百思而后动方可。

正思忖间,纳兰毅轩突闻座上又是一语,心凛,趁起首之际,暗暗思虑,待身顿后,方启言而道:“陛下圣言,草民惶恐,想我大义博识俊才,数不胜数,草民安敢承陛下之所赞。”微顿,又道:“纳兰氏蒙先帝与陛下垂爱,方有今日,家兄亦常教导草民,不可忘却陛下隆恩。纳兰虽尚武,却也常习文,草民自幼习文好武,只望以一身残学,报效朝廷,报效陛下,安一方黎民,护一城关隘,扶保我大义江山,千秋万代。志向一言,也仅如此,伏望陛下圣裁。”

言毕,纳兰毅轩拜首,暗忖道,这志向之语,当真难以言及,若武,纳兰一门皆武,掌国之重兵,朝堂惊惧。若文,改武就文,文武相占,帝恐生疑,还是将这抉择之权归于帝君,免生诘难。

尹天启温笑,颔首,正色道:“如此,封正六品员外郎,理刑部。”复自嘲,“满堂纳兰,朕不知从何唤起了,纳兰烨,便封正七品营千总,派任澜州。”是祸是福,瞧就个人造化。

纳兰毅轩闻帝敕封之语,心宽,终得帝君赏识,不负兄妹所望,俯拜谢恩。“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而起身,退至一旁,垂首侍立,静观之。

纳兰烨静立于举子之后,听得圣上出言相询堂家老三,虽之前与其有过过节,但关键时刻还是替他捏了一把汗。但想既能当选今科状元,水平又会差到哪里去,听他朗朗复言,倒是甚得圣意。

轻呼一口气,刚为他庆幸过了关,升得六品外郎,却未料连带自己也迁职而上,纳兰烨随即提神沉步上前,拱手道:“臣纳兰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分配澜州啊,没想到才回容止,又调配这么远,大哥似在殇州,看来亦只能独影随形了。纳兰华嘴边划过一抹苦笑,谢了恩,退至原侧。

尹天启揉额,微倦,复言:“其馀的,便交由吏部派官。”寻视,神色一沉,“怎么不见安漠,吏部其馀官员何在?”

黑丰息眉复轻蹙,本只待圣上新封举子,却不料于状元后却连带武举进士一并加封,其余举子竟由吏部派官。既是如此,又何必宣举子入殿,满带期许而来,却是连面圣都没有机会。

念间,轻扫两道身影,但见一如之前丝毫不见慌乱,黑丰息心中稍复轻缓,却是念起吏部官员,只一安漠位高尚书,却是不甚熟捻,亦不知会分配何官。

尹天启温颜冷笑,“莫不是又病了?夏御医,下朝后去给安卿诊个脉,带上朕的口谕,务必好生安养,似半年最为洽当,可别让朕为其久候或操忧。”顿,“助教黑丰息此次为我大羲提携众多优秀人才,功不可没,擢升正四品吏部侍郎。此外,”蹙眉,细虑,复言,“榜眼云诺,探花边寒笑,分派越州金陵府知府,云州武都县县令,边卿可务必好生佐辅慕容太守。至于进士沈映珊,”沉思,言,“便任雷州夔县县令。”

黑丰息思量间,却听圣上金口言开,竟没想到将自己转至吏部,她们分派越州雷州么?

眉宇轻蹙,黑丰息随即提步上前,拱手谢恩,“臣黑丰息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语落,从容淡定至一侧,面上不见一丝波动。

尹天启扬手,忖,复将视线移转纳兰二姝,“宫中当差也有段时间,是该时候外放二卿磨练。纳兰夜合,晋升正五品定远校尉,转调云州。纳兰紫苏,提擢正六品武显副尉,驻派越州。望二卿不要负了朕望。”

云璃一袭蓝衫,静静待在金色大殿之外等候,垂首,微带凉意的春风吹过,带起蓝色衣边,大病初愈不久,接到漓湘书信,赶回朝中,看着那金銮大殿,眸中淡漠。

唐晗茜立于诸子之后,静观朝堂上诸神之争,暗叹。帝王之心又岂是能洞悉的呢?

尹天启淡望,扫过众臣,停留,言:“听闻云卿归来,可在殿外候传?宣之进殿。”

眉间皱起,苏元卿侧首向殿外望去,云璃……云州分别之时,她已身染瘟疫,但不知是否痊愈?

苏元卿指尖陷入掌心,微微地刺痛,心想,皇帝宣其上殿,必有一番责骂,前罪当免,只是不知会如何处置,官复原职,降级留看,还是贬为庶民。若果真如此,是否应为她出言开脱?

苏元卿垂眸望着大理石地面,清晰的人影映照其上,却看不清面上表情。

唐晗茜心中疑云重重,乱做一团,云璃?些许时候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一起听封的时候…如今为何进这大殿还要听宣呢?可是,明明听说是云璃上次亲自押运救灾物资前去灾区的呢。垂眸静待云璃进殿,也许一切等下就会知晓。

云璃闻殿内之人宣召,抬眸,掩去眼中嘲讽,走入那大殿之中,淡漠瞥过殿上百官,垂眸,跪拜道:“罪臣云璃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尹天启观其不似初见,今似风霜染遍,“平身。云卿自云州归来,给朕说说赈灾一事吧。”顿,温颜相望。

云璃起身,直视殿上之人,闻言,道:“云璃此去云州赈灾,探遍了云州百姓之苦,云州地处偏僻,懂得黄岐之术的人不多,云璃认为,引多派医师前去留驻,此次旱灾,也因云州缺乏水源,应将云州作为水源之中,四处挖渠引水,将水由云州运出,避免云州四处干涸。”语罢,垂眸静待。

尹天启撑颊,凝望,“此行赈灾,户部提拨多少饷银?”蹙眉,“朕亦闻云卿染疫,可有此事?是爆发瘟疫,或卿水土不服?”

云璃见其问道,顿,抬眸,言:“云璃接到响粮之时,户部并未有官员告知云璃,慕容大人也并未告知云璃,”尔后,眸中闪过冷光,瞬间而逝,言:“回皇上,是,云璃多日运粮,到达云州之时得知感染瘟疫,如今病已痊愈,皇上大可放心。”

尹天启发温笑,眼神残冷,“岂道户部连个作主的官员都没?”微愠,直视,“看来云卿病得不轻。朕问,是云卿个人染病,抑或云州百姓现正于水火之中。既断为瘟疫,必当受传染而为,怎知沿行无传染他城他人?”坐直,前倾,沉声,“若隐匿其情,报喜不报忧,朕绝不轻饶。”

垂首,云璃眸中冷漠,续言:“大羲人才辈出,此次科举,也有许多人才显露,何不取用于户部?”

抬眸,掩去眼中淡漠,云璃直视其,道:“皇上以为,云璃身染瘟疫之后还能去医治其他云州百姓么?云州已有几位老医师留驻,瘟疫之情也压制住,还望皇上多派医师前去云州,将疫情彻底控制。”止,垂眸,眸中略带嘲讽。

闻此,尹天启微顿,反笑,“云州爆发瘟疫?为何慕容太守与云卿归来,皆只言旱难已除,且道云卿身染瘟疫依旧‘尽忠职守’,却对于此事草草带过?非朕问起,卿可会言?”眼眸一眯,“况,朕自读史,向来未闻自朝廷派任医师此等荒谬无稽之事。朕请问云卿,集结当地大夫,志愿之民与善用其资源,难道不是地方官的职责?”一一扫过即将派任云州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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