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黑暗的旋窝一直向我袭来，那么的回转不停让我感到头很重，最后只能在混乱梦中扎醒。.
入目的，是羽儿依带红肿的脸。
“娘娘，你在发恶梦了。”羽儿双眼也红肿，伸手以手巾轻轻的擦拭着我的额头上的汗滴。
发丝湿透的，我知道是冷汗所致。
“你要告诉我，凝霜的死也是恶梦吗？”伸了伸手，我握住了她的衣领，沉声问。
“娘娘，不要想太多了，王爷说过，会厚葬凝霜姐的。”羽儿的泪滑出眼眶，看来她也忍得好苦。
松开了羽儿的手，我讽刺的笑，越笑越大声：“哈哈，哈……”
“娘娘，你不要这样。”羽儿担忧的抚上我的额头。
“厚葬？人都死了，要怎么葬她会知道吗？难怪她死的时候痛苦就能减少一点？难道那样她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吗？”我激动的吼，身子因呼吸不过来而用力的颤抖。
“娘娘，你别这么激动，大夫说过娘娘的胎儿很难才能保下来的，千万不可激动，一定要小心的。”羽儿急急的劝说，伸手要压住激动的我。
“胎儿？”我皱了皱眉，有点后知后觉的记起晕迷前的事。
他抱了我进景园后我渐渐的昏睡了，但在那之前，好像真的曾听说过我可能有孕了，所以才会在他的一掌后流出血来。
是的，若没有怀孕，那么我没有可能在他那一掌下受什么重伤的，他那一掌不过想打退激动的我。
我有了他的孩子吗？孩子被保住了？
看懂了我眼中的疑难问，羽儿咬了咬唇后说：“娘娘，大夫说你怀了王爷的孩子刚好一个月左右，大夫说过怀孕前三个月都得小心，不能激动，不能有碰撞。娘娘，大夫花了很多时间才把你的孩子保下来，你不能出事的，真的不能再激动了。”
“不，我不要以凝霜的命来换这孩子。”我的心并没有因为羽儿的话而高兴，现在，我不喜欢这孩子的出现。
若是之前，我一定会感到很高兴的，可是现在不是，现在不能高兴，也是高兴不起来。
“娘娘，不要这样想，凝霜姐也不会希望看到娘娘为了她而伤了自己的。这孩子能保下来是他的命大，娘娘就不要想傻事了，好好的养好身子可以吗？”羽儿带泪的问，极力的想以劝服我。
可是，伤心的时候，谁的劝说能听进耳内呢？
“羽儿，凝霜呢？我想要去看一看她。”用力的捉紧羽儿的手，我回头看向她问。
“娘娘，不要这样，她现在已经死了，你怀了孩子不适合去看她。”羽儿摇头，为难的看我。
她的话惹了我，我用力的推开了她：“死了又怎样？这肚子里的孩子并不见得就给凝霜高贵多少，至少凝霜是为我而死的。”
“娘娘，你别这样，王爷很担心你，若不是徐将军那边出事了，他不会离开的。你这样他回来看到也会很心疼。”羽儿哭跪床前，是怕了我的激动。
可是我此时又哪里听得下去呢？没有比生离死别更让人难过的事。
“不要跟我提起他，我不需要他的在意。”我吼，想要下床：“带我去看凝霜，带我去。”
“娘娘，你不能这样的，你不能下床啊！”羽儿跪在地上挪动着身子，苦苦的哀求。
“带我去看凝霜，带我去看凝霜。”我命令，说到最后是尖叫出声。
凝霜死的一幕一幕不停的刺痛着我的心，现在在我心上，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那个已死的女人。
凝霜，一个跟随了我这么多年，一个尽忠职守的女人，一个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女人。
“我带你去吧！”
他的话从门口传来，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沉痛。
只是我看不懂他在痛什么，他在为了他的孩子而痛吗？他是在怪我不好好照顾那腹中的孩儿吧！
“我自己会去。”我冷下脸，咬唇忍下所有的眼泪。
我不需要他，以后都不需要他了。
“晴儿，你不能走路，你也不知道凝霜在哪里。我抱你去吧！”他说着，已经走到我的跟前，弯身将站都站不稳的我抱起。
重新堕入他的怀中，我想挣扎，却徒劳无功。
“晴儿，不要挣扎了，我带你去看看凝霜的最后一面，明天我就会把她葬了。”他温柔的在我耳边耳语。
我本想挣扎，却因他最后的话而顿住了。
明天就要葬？
像是看懂了我眼中的惊慌，他缓声说：“凝霜死了第二天了，你晕迷了一天一夜了。.明天是第三天，不葬不行了，不然这样的天气会发臭的，你也希望凝霜能在最美的一刻入土为安吧？”
泪水流过眼眶，我不再激动了，开始接受凝霜已死的事实。
她死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晴儿？”他的声线有点沙哑，很难过的唤。
不去看他的难过，我不想看他此时的猩猩作态。
“晴儿，不要太激动好吗？大夫说你现在最不适合就是激动的。”他温柔的问，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哀求。
原来，他也会有求我的时候。
一语不发，我任由他抱着走，依在他的怀中任泪滑下。
我不习惯在人前落泪，只是一想到凝霜的事，我禁不了我的眼泪。
没走多久，他在一间房前停下，那守门的人推开了门，他抱着我直接进入。
里面放满了白凌，中映放了一副棺材，在他的怀中看去，我并不能看到凝霜此时的样子。
他看懂了我的心思，将我抱近凝霜。
入目的人像很安稳的睡着，她的双眸闭上，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的。
其实，凝霜是一个很漂亮的丫头，她笑起来也很美的。可是她跟着我这个不活泼的主人，所以她的笑容也跟着变少变淡。
说真的，我真不是一个好主人。
在大韦国的时候，因为母妃失宠，我这公主也一直不受人注重，只能告别吓人的气势来维持着我的尊严。嫁到此时，以为换了个地方，也许日子会好过一点，可是凝霜又哪里能好过呢？她又何时能对我放下心呢？我在这里不足一年，可是她的担忧却是比过去的十年还要多，处处为我紧张担忧。
从邢睿的怀中走下，我趴到了棺木上，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安祥的脸。
“晴儿，不要想太多了。”邢睿在一旁开口，伸轻轻的抚着我的长发。
但是，现在他对我的温柔只是显得可笑，更温暖不了我的心。
“凝霜，你怎能这样走呢？你怎能跟母妃一样把我丢下不管？”碰到那没有体温的脸上，我的泪水又一次滑出，完全不受控制。
母妃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哭过，这一次，我却像崩溃了。
“凝霜，你不要走好吗？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泪水并不能挡下我眼中的凝霜，手却是在她的脸上微微的颤抖。
“晴儿，你不要这样。”邢睿在我的身边单脚跪下，声线更是沙哑。
“你滚，你给我滚。”激动的推开想要抱我的他，我只是更贴近棺木。
“晴儿，你不要这么激动。”
“你不会明白凝霜对我的重要，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我们之关的感情。只自母妃死了以后，就只有凝霜一人真心我对好，就只有她一个人把我当成高贵的公主，就只有她一个人为了我什么都不顾。而你呢？你这夫君算是什么？你为了我又做过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伤我，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落泪，现在你凭什么为了你的孩子而叫我不要激动？在我的心中，这肚子里的孩子远远不及凝霜的半点重要。”我趴在棺木上，双手死死的握紧棺木，怎么也不肯放手，就像担心一放手凝霜就会从此消失一样。
可是我知道，她真的要消失了，真的要消失了。
泪水止不了流下的冲动，我第一次这样的痛哭，竟然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凝霜，你不要离开我，怎么连你都要离开我？”我哭跪于棺木旁，那伤心欲绝的感觉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始终无法保持半点冷静。
“晴儿，对不起。”他的手抱上我的腰，将我拉开，埋首在我的肩上说。
“为什么都要弃下我不顾？”我哭，没肯停下痛哭的欲望。
哭，这一次我想什么也不管，哪怕是哭死了，我也有痛哭的权力。
“晴儿，你不要这样，对不起，对不起。”邢睿激动的抱紧我，不停的向我道歉。
只是现在他不管做什么都回不到过去了，我有点好笑的推起他的头，带着泪冷笑问：“请问景王对不起晴乐什么了？”
“晴儿？”
“不要喊晴儿，晴乐说过，你还没有这样的权力，你还没有这样的资格。”我用力的擦去泪，狠狠的瞪着他。
“对不起，我只是太在意你了，我不喜欢看到你与太子的关系太亲近，你知道现在我在跟他打杖的。”他解释着这几天生气的原因。
只是，现在那不是重点，重点不在现他还生不生气了。
“我要杀死珑儿。”我咬牙切齿的说。
我要为凝霜报仇，不管最后的代价是什么。
“不，现在不可以。”他坚决的摇头。
他对珑儿的维护让我心更冷了，想不到最后他还是这样的维护着他的女人。
他对我的好，何曾是特别的呢？男人的甜言蜜语，听说是在需要的时候才说的，全不是真心的。
讽刺的弯起唇，我笑得很柔，眼泪也不再流出，我只看着他，什么也不说的在笑。
也许是我的模样吓倒了他，他急急的腾出双手轻抚着我的脸，贴着我的脸说：“晴儿，你不要这样子，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凝霜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如何交代？若真要一命抵一命，要死的人也是晴乐。可是现在死的人是凝霜，你要怎么给我交代？我也要交代也就是跟珑儿说的一样，要一命抵一命。”我冷笑，眼内尽是讥讽。
我现在要他侧妃的命，他舍得吗？
“晴儿，你听我说，我会给你交代的，可是不是现在，不能在现在伤害珑儿一根头发的。”他用力的捧着我的脸，不让我远离他半份，也要强迫我去听他的话，去看他那心痛的表情。
只是，他的表情，我哪里能相信。
自嘲的弯唇，我想要推开他，却是怎么也推不开。
“晴儿，你知道现在朝中的情况，皇上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邢浩母子胁着皇上在控制一切。珑儿的爹是朝中的大臣，我现在很需要他的帮助，而他也有意要帮我，因为我是他的女婿。而我这几天会冷落你也是想顺了珑儿的意，我承认我的自私伤害了你，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有半点出错的。若珑儿在这个时候出事了，那么我的处境只会更惨，所以昨天我才不准你伤害珑儿，才会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推开激动的你。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终于说出心中的所想。
原来，这几天他在向我生气不是因为认为我与太子之前有什么关系的，而是他只是想借此为借口冷落我，好放便他讨好珑儿。
原来，他的帝位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哪怕是最后不惜一切的伤害我。
泪水不再流出，我感觉到我已经看清这个男人了。
“你想到了又怎样？你想到了就会任由我杀了珑儿吗？你想到了就会放弃你的帝位而保住我与孩子？邢睿，我真的爱错了，也许我不该对你这个男人动半点情。”我笑，笑得很冷。
总算是看清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我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晴儿，不是这样的。”
“闭嘴，我不要再听了。”打断他的话，用力的拍开他的手掌，我说：“邢睿，我对你失望透了，我真的很后悔当日为什么要嫁给你，为什么要爱上你。现在，我后悔了，我的爱及我的人生都不该属于你的。”
“晴儿，求你不要这样说话。”他伸出手，想要抱我。
我又退了几步：“给我一纸休书，从些我们各不相干。”
“不，晴儿。”他用力的摇头，傻傻的看我。
弯起毫无温度的笑，我渐变冷静：“让我离开景王府，让我离开这里的一切。”
“不，不可以的，晴儿，你不要这样。”他又上前几步，将我紧紧的抱在他的怀中。
我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说：“你抱吧！当一个人死心以后，你怎么抱也是抱不到我的心中。”
“晴儿，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呢？你知道在我的心中，你是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的，若不是现在大局这知混乱，我不会做出这样伤害你的事。晴儿，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他捧起我的脸，想要亲吻我的唇。
只是我一偏头便避开了。
“邢睿，在你这样对我以后，还想要我当一个傻傻的痴儿吗？我跟你说，皇后之位我从来不媳，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对晴乐的夫君。可是你不是，为了你的天下，为了晴乐以后的快乐，请王爷放晴乐走。”淡淡一笑，我抬头清楚的对上他的视线：“但求一封休书，从此两不相干。”话语微微一顿，双眸微沉，“或者王爷想要直接要了我的性命？”
“晴儿，不要这样好吗？”他痛心疾首的抬眼，眼角闪过不知所措的泪光。
可是这一次我不会被这样的泪光感动，我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眼看他眼中的泪光便心都软下来了。
有时候，男人的泪也许都是用来演戏的，并不真实。
“晴乐说过了，王爷若不准晴乐走，那么就怕是死，晴乐也会离开这里。”看向凝霜的棺木，我语气坚决的说出最后的话。
是的，我要走了，我不想再在这里了，没有了凝霜，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公主的高贵又有何用呢？这王妃的尊严又有何用呢？
原来，没有什么比活得自在更让人幸福的。
用自己的幸福来绑架他们的尊重，又有何用呢？根本不值得。
“晴儿，不要吓我。”邢睿伸手又一次想抱紧我。
转身错过他的手，我走向凝霜，深深的看她最后一眼，小声的对着她说：“凝霜，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我吧！我知道最希望的就是晴儿能有一个人真心相对。可是这世上男人何曾是值得相信的？今天，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人了，凝霜，以后我可能永远都要离开这里，你一定要安心，我懂得怎样的路才叫最好的路，你不用为我而抽心了。”
手滑过她的脸，那里的冰冷冷到了我的心田，让我无法呼吸。
足够了，这不足一年的时候足够让我决定这个家值不值得。
凝霜不在了，过去执着的一切在此时都变得并不重要。
“晴儿，你不要吓我。”邢睿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我：“晴儿，我爱你，是真的爱你，你不要想要离开好吗？你不要吓我好吗？”
“你的爱，我不需要。”收回放在凝霜脸上的手，我笑得很淡。
轻轻的，然后放下手的那一刻，心会变得这么的轻。
“晴儿……”
他还想说什么，我却打断了：“凝霜是我最在意的人，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以晴乐为中心，一切只围着晴乐而转的人。你给我厚葬她吧！就当是为了你的侧妃积的半点阴德。”
“我会的。”他有点艰难的开口，伸手转过我的身子。
“晴儿，不要说什么离开的事好吗？你知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抬起我的头，让我看进他的眼内。
贴得太近，他不知道我看的不是他。
只弯起唇淡笑，我什么也不跟他说。
有一些决定，是对自己负责任的，不必向他说明。
“晴儿，你就等等，总有一天，我会还凝霜一个交代的，好不好？”我的不言不语让他很不安心，手不停的在我的脸上抚摸着。
冷笑在心底，我也懒得回应他。
总有一天？在他的心中，我的凝霜并不算是什么，我知道他不会为了凝霜而对珑儿动半点处罚的，就算真的是处罚也不过是禁禁足之类的事。
“晴儿，你不要这样好吗？你不要这样笑，你不要这样的神情，你要恨我，要骂我就骂吧！不要这样。”他紧紧的抱住了我，是那么的用力，如刚才的我一样，怕手一松开人便会消失。
我们都是这么的怕，可是上天没有让我们如意。
我紧张的凝霜还是消失了，而他想要留下的我终究是留不下来了。
“送我回鸳鸯阁，我累了。”冰冷如霜的话是让人心寒的，是没有半点温度的。
他的手并没有立即的松开，倒是怔了一下，才缓缓的松开。
他也并没有说什么，怔怔的看我，那一刻他的眼底全是害怕。
也许，他知道自己要留不住我了，可是他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转身越过他，不等他抱，我自己一步一步的离开这房间。
走在阳光下，我的心却是温暖不了半分。
若是要死才能离开他，若是要我死了他才肯放手，那么我就死一次吧！
现在，没有什么比离开这里的心更坚决的事。
我暂时放过珑儿，是对他的最后一点恩情，是对死去的华贵妃最后的一点交代。可是，我不会在放过珑儿的同时还要为难自己的。
这里的一切我不要，他要给的后位我也不要，我只想过我自己渴望的生活。
哪怕是没有了凝霜，没有了夫君，我也能活得好好的吧！
看向阳光灿烂的天空，我对天在心底吼叫：凝霜，你听到我的心声吗？我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你一直想我能得到幸福的地方。
以后的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这男人一面，我以后都不想要再爱这样不值得的男人。
“晴儿，我抱你回去。”他跑上来，把我抱起。
安稳的依在他的怀中，我静静不发一语，在心底作着打算。
若真的要死才能离开他，那么，就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