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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6.大结局(上)

为自己悲哀,更为他伤痛,单淳其侧脸闭眼,终于还是败给了他,她哽咽道:“她在善翔那。.”

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落,如水晶球般坠地撞出破裂斑纹。整个办公室如包裹在水晶球里的世界,颤挝动;他们像活在水晶球里的人物,无力抵抗,只得承受这一突发变动。

单淳其浓密弯曲的睫毛轻颤着缓慢睁开,碎裂一地的泪珠映着投进的光亮反射出明媚时光,有彩色盆栽、深绿阳伞、木雕桌椅、香醇咖啡和她——水慕卿。

“刚出了市区,善翔就打电话给我,说刚好他要去法国,问我到底要不要跟着一块去看一看这次的巴黎时装周秀场,”她拿起一旁的小勺轻轻搅拌几下,“所以我在中途下了车,和他一起出了国。”

阳光太强烈刺眼,不免使人感觉晕眩。

到这一刻,单淳其还有一种眼前人不过是梦境的幻觉,跟她的车子折回来,她推门下车时的那一刹一样的虚幻。

放下咖啡杯,水慕卿颇感抱歉,“车祸的事……我知道,我觉得按照报道发展没什么不好,才没有……”

“哗啦”一声,单淳其毫不留情地将杯中的凉水泼在了水慕卿脸上,泪也如四溢的水倏地流下,“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想过他会怎么样吗?”

颤抖着睁开眼,水慕卿想说却说不出,张开的唇又合上,淡然地咽下了喉中苦涩。

“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你悲痛了多久?你知不知道,他整天浑浑噩噩,连婶婶都不管不顾?他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水慕卿!他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因意外惊喜而生的喜悦在她说出这番话后顷刻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愤怒,“他是人!他是一个人!强硬的外表下还是一颗有血有肉会疼会痛的心!你把所有的担子都丢给他,你让他独自承受无法负荷的痛,你有真正地为他想过吗?你有吗?”

其实水慕卿也知道,她大可以不选择假死去逼着他做出最后的妥协决定,只是,那一刻,忽然觉得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生命如同在风中漂浮的塑料,当风狂虐的时候,抵抗只会被撕扯裂开。

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能确定她选择的这条路是值得的?

她调整呼吸,微抿双唇,“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单淳其哭着低喊,不顾及自身形象,“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如果一开始你也喜欢他,你就应该明明白白说出来,而不是躲到另一个城市,让他一等再等!”也让她痴傻地以为还有机会,一守就是八年。“现在你又故技重施,让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看着我们难过,你是不是很开心?”

貌似就是她做的不对,所以面对单淳其的口不择言,水慕卿选择欣然接受。

“你知道吗?因为你,岚清姐针对我,连碧瑶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而他只把结婚当做工作,虽然认真专注却不带丝毫感情,“我宁愿你站出来要求他不娶我,也不要你以这样的方式来成全什么!”

脸上的湿濡渐渐干涸,只有挂在睫毛之上的水滴如彩色气泡般不肯凋落,水慕卿面色平静如夜,“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反悔。你安心地嫁给他,开开心心地披上婚纱做最美的新娘。”

“那你呢?碧瑶一定跑回去告诉他你并没有死,你还打算继续藏下去吗?”单淳其的心如何都不肯死去。

水慕卿仰起头看向万里晴空,半眯的眼神微醺,“今晚大家一起到家里来吃饭吧,始终还是应该跟大家说声抱歉。”

单淳其皱眉,“家里?”

收回远放的目光,水慕卿莞尔,“嗯,就是若初家,若初爸妈已经认我作女儿了。我今天到民政局,就是来办理收养手续,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明,其实我……”

回忆到此终止,办公室一片寂然。

单淳其转过脸,正面一脸愕然的尚宸君,“她邀请我们今晚到若初家吃饭,要跟大家说声抱歉。”

黑暗的天空透出一丝光亮,复又被乌云遮住,似乎又要回到黑暗中去。

尚宸君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一直往下坠,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很糟糕,一不小心就可能失足跌入万劫不复。

傍晚时分,尹宛若驱车来到岑家屋前。

花园里依旧种满了金灿灿的向日葵,在这夏末秋初的时分竟能结出果实。因还不饱满,花瓣倒还没有凋落,沐浴着金黄霞光如充满朝气的孩子挨着彼此在风中说笑。

看到这一幕,尹宛若还是忍不住酸涩了眼眶。

“站在外面做什么?”水慕卿朝她徐徐走来,“快进来吧。”

悲苦霎时为愤怒取代,尹宛若恨恨地拍她一掌,“以后不许这样了!”害得她挂断电话都还一再怀疑刚刚是不是鬼魂邀请她吃饭,狠狠掐着胳膊拧了一圈,实实在在的疼痛刺醒了神经,她兴奋地又蹦又跳,桌上的杯子因不小心的碰撞跌碎在地,差一点扎伤了自己。

水慕卿惭愧着微笑点头,带着她进屋。

没有解释,但相信她们彼此都懂得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尹宛若恋恋不舍地回首,眼前向日葵灿烂绚美,眼底伤感悲悯流转——如果若初还在,一定很喜欢这样盛放的向阳花罢?

进屋看到岑妈妈,尹宛若面露被欺骗的伤痛表情,“阿姨你也真是,明知道慕卿没事,还联合起来骗我的眼泪!”

岑妈妈抱歉地微笑着看了岑爸爸一眼,“果然被你说中了,现在的孩子都是会记仇的!”

“谁记仇了?”仲善翔的说笑声从里屋传来出来,他出现在眼帘内时,身后还跟着一个美丽女子。

齐脖的柔顺短发,白色衬衫配宝蓝色短裤的连体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明明看上去就透着一股高雅精干的气质,可眉宇间又隐约缭绕着淡淡的娇柔妩媚。

见到陌生女子朝她礼貌点头,尹宛若亦微笑着回礼。

水慕卿倾身在她耳边说:“等会儿给你们介绍。”说完,她朝那女子微笑,眼神交汇的瞬间闪烁出坚定,然后牵着尹宛若的手往楼上的房间走,“吃饭之前,先跟你说个事儿。”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楼口,仲善翔默默地呼出一口气,却还是被身边的美丽女子发现,毫不掩饰嘲讽地打趣道:“某人这么痴心,现在愿意尝试,真不知道当事人肯不肯接受?”

仲善翔瞪起眼,“如果不接受,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你可就是罪魁祸首!”话说的语气竟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好了,接下来才是决定你是否是罪魁祸首的重头戏!”

“你们这么信任我,我怎么忍心变成罪魁祸首,害你们伤心呢?”

在厨房里忙活的岑爸岑妈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着摇头。

半小时后,几乎该到的人都到了。

尚宸君、单淳其、尹宛若、尚妈妈、于群枫、贾岚清、顾允承、陆碧瑶一同到来,若不是林映真已经出国深造,只怕还要多一个喜极而泣的人。在屋里的人都忙着迎接,尹宛若留意到刚才那个美丽女子竟然没有出现。

尚妈妈和贾岚清一看到水慕卿的身影,急忙走上前紧握着她的手,面带劫难过后的欣喜和珍视之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婶婶就放心了。”

“是啊,慕卿,你不知道,阿姨多担心你,为你可没少伤心。”

听她们这么说,水慕卿深感歉疚,忙向到来的众人致歉,但除了“抱歉”、“对不起”之外,也不愿多说别的。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她为何会这样做,即使她让大家为之焦急伤心,他们也会看在她所受到的伤害、所失去的宝贵而包涵原谅。

当目光与站在最后面的尚宸君相触时,她微微一笑,仅是礼貌地点头,不再多留,得体如这屋子的主人般引着到来的人进屋用餐。

入座之时,仲善翔自然而然地在水慕卿身边落座,两人之间仿似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浮动,而这种默契会让看到的人忍不住心痛。

圆桌四周还空着一个位子。

水慕卿起身,微笑道:“吃饭之前,我要给大家隆重地介绍一个朋友,她说,你们之中有人认识她,但是希望见到面的时候,过去的事不要提及。”

这么一说,原本欢快的气氛转入了冷凝。

而餐厅的门口也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出现了那个美丽的女子,自信满满地微笑着朝水慕卿旁边的空座走来。

于群枫、陆碧瑶、顾允承顿时惊得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坐着的其他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三人。

“好了,我现在正式地介绍。我身边的这位是新生时装品牌Sullivan的创始人,文翊歆文小姐。”她保持着喜悦的笑容看向同样微笑着的文翊歆,“来,我给你一一介绍。这位是我婶婶。”

“婶婶好。”

“你好。”

“这是晨暮集团的总裁,尚宸君。”

“尚总裁,你好。”

虽然不明白那三人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尚宸君仍是习惯性地弯唇,“文小姐,你好。”但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水慕卿身上。

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回十三年前那种自信骄傲的样子,但其中有又一些莫名的气质是他根本不曾见过也不曾察觉的。

“这位你肯定知道。”

“当然,大明星,百闻不如一见,真的是久仰大名咯!”

单淳其笑容柔美得与镜头里的一模一样,“文小姐也很有才华。”

紧接着就是顾允承、陆碧瑶和于群枫,水慕卿仅仅抬手示意,不多言介绍,就听到这个叫文翊歆的女子很是大方地招呼,“顾总,陆总,还有于总,好久不见了。”

陆碧瑶已震惊得无法思考,向来处事冷静的于群枫抿唇微笑,“文小姐,确实好久不见了。”

“是啊,文小姐,没想到你会和慕卿妹妹认识。”顾允承笑着接话。

文翊歆倒是淡淡一笑,颇为大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或许这就是缘分,不是吗?”

两位男士微笑点头,纷纷落座,但是陆碧瑶始终僵硬地站着,还是顾允承使劲拽了几次才把她拉回椅子内。

“这位是我的学姐,贾岚清。”

“岚清姐?这段时间,慕卿一直跟我提起你,说你帮了她很多。”

尽管心中疑惑不已,贾岚清还是礼貌微笑,“哪有很多,都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这次慕卿安然无事回来,真的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把她从山底救起来,该感谢的人是善翔,他的一通电话救了慕卿。”

文翊歆与仲善翔相视而笑,竟让坐在贾岚清身边的尹宛若看了心头一酸。但这一动作并未引起尚宸君的别样思绪,他所关注的始终还是一进屋就觉察到的那股默契——存在于水慕卿和仲善翔之间的默契。

“还有,这位是尹宛若,刚刚你们见过,但是没有介绍。”

文翊歆竟主动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去,这一举动让尹宛若惊讶不已,忙起身与她握手。其他人也留意到这不同对待中的异样,但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尹小姐还打算出国学习吗?”

尹宛若惊愕不已,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怎么像是事事知晓一般,“还在一项一项考试,申请学校。”

“那先祝你申请到满意的学校。”收回手,她回座位。

看着都相互认识了,岑妈妈岑爸爸慈祥亲切地招呼着大家快吃,餐桌上的氛围因他们的热情渐渐转向暖和。

“岑妈妈,真的谢谢你,给了慕卿丢失的母爱。”尚妈妈眼角的细纹似乎都攀上了感激感动,“我这个做婶婶的,一直都不合格。”

岑妈妈连忙摇头,“不要这么说,如果没有你对慕卿的照顾,她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是啊,”岑爸爸接过话,“失去若初还能拥有一个女儿,我们真的很感恩。”

尚宸君抬眸瞥向对面的她,却见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的仲善翔身上,两人相视而笑,沉默中藏着太多的言语。他开始后悔来赴宴,开始畏惧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又开始怀疑他做的对不对。

身边的单淳其敛起疼惜的目光,默默地夹起一片鱼肉放到宸君碗里,柔声说:“这个味道不错,尝一尝,跟江姐做鱼的手艺有的一拼呢。”

他仓促地应了声,笑容竟显得拘谨无措,“你也多吃一点。”

“宸君跟淳其真的很配!”岑妈妈笑着揶揄,“还没结婚就这么恩爱,结婚后一定很幸福。”

两人尴尬地笑了笑。

“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淳其今天去看婚纱了,看来婚礼筹办得很用心。”水慕卿说话确实如岑妈妈的女儿,亲切自然;其实更像一个无关的局外人,他的婚礼与她毫无关系。

“你怎么知道?”岑妈妈讶异。

回话的是仲善翔,“慕卿今天到民政局办事的时候敲遇见了。”

“噢——”岑妈妈意味深长,眸内忽而一亮,“那么你们的事他们也知道了吧?”

餐桌上气氛骤冷。

尚宸君握着筷子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单淳其微斜眸光,留意身边人的变化。

其他人都诧异地望向尴尬不已的水慕卿和仲善翔。

“看这样子就是还不知道了?!”岑爸爸叹息,无奈地看了看难为情的两人,“我来说吧,慕卿和善翔已经登记结婚了,虽然两人不打算举办婚礼,但红包不可以少!”

气愤已经降到冰点,餐桌周的每个人凝固在难以置信的表情。

尹宛若低头小口喝汤,这个消息于此时的她算不上新闻,倒也激不起一丝不甘或是别样的情绪。

初露面的文翊歆唇边弯出一抹浅淡却满意的笑。

最先回过神的是于群枫,他向来都能在尚宸君失措时刻及时救场,“那先恭喜,红包过后再补上!”

“是啊是啊!”顾允承和陆碧瑶仓促地应和着。.

水慕卿微笑着应允,其他人纷纷送上祝福。

“那……”尚妈妈轻声问,“怎么不叫善翔爸妈来吃饭呢?”

仲善翔微笑着礼貌回答,“前几天才在家里吃过,今天太临时才没有叫他们来。吃个饭而已,以后机会很多。”

尚妈妈点了点头,“也是,机会还多。”

始终沉默的单淳其垂下睫毛,心底暗暗叹息。她身边的一角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遁入了无沮暗,毫无生机。

“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默不作声快速瞥了一眼沉寂如灰的尚宸君,水慕卿不动声色,微笑着接下热闹的气氛,又在不经意的一瞥中看到于群枫往贾岚清碗里自然地夹菜,唇边的笑染上了惊喜,“淳其今天不是去看婚纱吗?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单淳其浅莞,“选到了一套,比较满意。”

“比较满意可不等于很满意。趁着现在翊歆在,不如当面让翊歆答应帮你设计婚纱,怎么样?”

水慕卿的落落大方让单淳其怔愕不已,更让其他人惊讶错愕。

感受到身边人越来越沉寂,单淳其不便干脆接受,于是淡淡微笑,问,“方便吗?”

“当然方便。”文翊歆直接答话,“能给大明星设计婚纱,对于我这个刚刚问世的品牌也是一种宣传和营销的手段,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方便?”

“既然这样,那就说定了。不过距离婚礼也只有十天不到的时间,翊歆你可要加班加点,还要保质保量哦。”

“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大明星满意的!”

水慕卿和文翊歆说话的方式和其间的气氛像是非常了解、相识多年的好友,亲切自然到让人羡慕。

吃过饭后,众人并未做多逗留,饭桌上把能聊的都聊过,吃了饭,又闲坐着说了一些家长里短;待帮忙着把饭桌收拾出来,便纷纷离去。

临近休息时,水慕卿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匆忙下了楼,看到岑妈妈还在看电视节目,立刻松了口气。

“突然要摆饭局,差点忘了把文件给您。”递上文件,她在岑妈妈身边坐下。

岑妈妈无心法律程序,只粗略浏览一遍文件,握起她的手,“从今以后,无论从感情还是法律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水慕卿点头,“谢谢您,妈。”

热泪盈眶,岑妈妈轻轻揽住她的肩,让她靠进她的怀里,“你是若初带给我的礼物,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这时,淋浴出来的文翊歆看到这一幕,眼眶泛红,垂下睫毛让情绪沉淀,又恢复到一脸明朗,擦拭着头发朝她们母女走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腻在一起让人看了起鸡皮疙瘩。”

岑妈妈笑出声,伸手去握住她没有擦拭头发的那只手,“翊歆,谢谢你。慕卿能遇到你,和你认识,真的是老天带给她的礼物。”

“先别这么说,万一事情背道而驰,就像善翔说的那样,我这个礼物不是变成了毁坏他人生活的罪魁祸首?”文翊歆立刻瞪起眼,表情变化之快又生动可爱,逗得水慕卿和岑妈妈忍不住失笑。

晨暮大厦。

黑夜浓郁厚重如团团雾气卷裹了整座城市,任何光线都无法穿透。

办公室的地上一片狼藉,从桌上掉落的各类文件凌乱地各处都是。昏暗无光的屋内,三两只空乏的酒瓶,零乱倒地,酒红液体缓缓流淌一滩,瓶口还有滴滴在掉落。

落地玻璃墙的背后那几百米的高度,侧眼望去却仿似无尽深渊,坠入其中,永不超生。

尚宸君坐在地面上,背倚着透明玻璃墙,白色衬衫领口纽扣松开两颗,没有领带的束缚,黑色西服外衣亦豁然敞开,握着残剩酒液的透明杯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上,另一长腿慵懒地躺在地上。

随意慵懒的姿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性感谜魅,然而身后暗寂的夜卷裹着落寞的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寂寞独存。

黑眸中跳动的两束寂凉星光在悲冷世界中愈加落寞,他深沉呼吸,抬手将杯中残剩液体一并倾倒入喉。

随意反手,玻片碎裂一地。

掏出一支烟,火机“啪”一声点燃,深深吸一口,双指夹烟垂于地面之上,似浅笑的嘴角吐出徐徐烟雾,缭绕在精致的五官前,明明灭灭,俊颜恍如隔世。

他拿捏错了吗?为什么她会嫁给了别人?究竟要他怎么做,才会让她百分百满意?

回想起吃饭时的情景,他真的不敢想象能够控制住自己,没去把她抓起来狠狠质问!这么多年,从漫长寂寞的等待到几近绝望的生离死别,最后的最后竟然以她嫁给了别人为结局送给他?她真的可以冷血无情到为了别人彻底放弃他,从来、从来都可以大方地把他推给别人?!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作为一个男人,他都无法应对完好的事情,他凭什么要求她能做出更妥善的处理?

时间稀里糊涂地行走,仓促地推着他们将生命走糊涂。漫地荆棘都变成了遗憾,就算到了世界的尽头,也不会有人来弥补。

他最不信天意弄人,拼了命地摸索着认为是按照她的想法来的方式处理,到了此情此景,竟找不出比“命运”更有力的借口。

温热的泪跌出眼眶,烫伤冰冷的皮肤。他将烟掐灭在身侧的破碎酒瓶里,无法抑制的悲痛搅得全身无所适从。颤抖着取出手机,翻出她的号码——曾经以为这个号码会一直沉寂下去,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该打给她吗?她都已经结婚了,此时,仲善翔一定在她身边,他打去电话算什么?可是他真的不甘,不甘就此结束终了。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她说,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她,可他还有机会吗?

他多想问问她,他做的这些,到底是不是她所希望的?究竟要他怎么做,才符合她的心意?

泪水流到唇角,漫入嘴内,苦涩的味道刺激得泪水愈加汹涌地流淌。

岑家。

隐约听到手机铃声从楼上房间传出,水慕卿抱歉地迅速跑上楼,看到屏幕上的号码顿时怔住,不知如何应答。

他离去时沉默而凝重的背影让她无法呼吸。

铃声停止,她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不到五秒,再次响起来,她仍不知该接与否。如此反复了四次,终于在第五次铃响时,她鼓起勇气接通。

岑妈妈和文翊歆已因好奇来到她房间门前。

她连呼吸都在颤抖,“喂……”

彼端一派沉寂,隐约有沉重的叹息。

她咬了咬下唇,故作轻松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

“要是没事的话,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要挂断通话,那端突然传来他乞求的声音——

“如果……如果我不和淳其结婚,即使只是一个形式婚礼都不举办,你是不是可以回到我身边?”

水慕卿顷刻僵硬如石雕。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和她结婚,”听筒里似乎传来泪流的声音,“你让我娶她时我并没有答应。我只是……只是以为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出路,只有按照这样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现在你回来了,让我们重新开始。让我们回到海边别墅,每天吃过晚饭后赤着脚沿着沙滩一直走,捡一箩筐一箩筐的贝壳回来,串成漂亮的风铃送给画坊的小朋友;每天入睡前,我都弹一首曲子给你听,然后你每月画一幅我们俩的画,我把它用画框裱起来,把钢琴后的墙壁都挂满;一个月至少会有一次出游,各自出差绝不超过三天,其他时间只要一睁眼一转身都要看到彼此……”

“不要说了!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水慕卿强忍着泪水,却还是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因忍耐而不禁颤抖。

“你会回来吗?”他执着如哀讨的孝,“如果我不和她结婚,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水慕卿仰起头,紧闭双眼紧皱双眉,强硬地咽下哽咽,平静近乎冷漠地说:“宸君,我已经和善翔结婚了。”

尚宸君突然没了声,连呼吸声都不复存在。半晌,她听到他抹泪吸鼻哽咽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刚刚……我喝多了,刚刚实在抱歉,你不要在意。”

“对不起,宸君……”在她心里,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不开心。

“就当我发酒疯,说的全是醉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尴尬地笑着,笑声里全是无助的心痛,“现在清醒一点了,以下才是我想要说的。”

听到他调整呼吸转换心态的颤抖气息,水慕卿泣不成声。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高傲冷漠、认为自己坚强不摧、非常自以为是的姑娘。小的时候,我就为你担心过,怕你将来嫁不出去。现在,你找到了一个很爱你的人,作为哥哥,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我相信,他一定会比我更好地照顾你、疼惜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他呼出一口气,隐约轻声笑了,“你一定要快乐地生活下去,和他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作为哥哥我只有,我只好,默默地祝福你们,幸福,快乐。”

话音刚落,通话结束。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水慕卿张着嘴却发不出丝毫哭声。痛苦攫得她连挺直腰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倾身趴倒在地,脸枕着寒凉的双手任汹涌的泪水浸湿。

岑妈妈轻声来到她身后,蹲下扶起她拥进怀里,希冀能给她点滴温暖与支撑。

文翊歆抿唇,把毛巾搭在脖间,来到她身边蹲下,强硬地把她从岑妈妈的怀里拉出来,让她看着她,“忘了在巴黎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可是翊歆,他从来没有这样……没有像现在这样哀求过……”

“所以呢?”

水慕卿垂下睫毛,“我是不是做的太绝了?”

文翊歆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不已,“比起失去孩子的痛,这不算什么。他还没有做到让你满意,只是这样哀求,并不是你满意的结果,不是吗?”

她点头。

“那么就应该冷静地看下去,直到他做到让你满意为止。”

岑妈妈面带浅淡的笑容,似鼓励地拍了拍水慕卿的肩,在她看向她时,眼神里流露出支持的坚定。

晨暮总裁办公室。

匆忙慌乱地挂断电话,不想她听到他不争气无助的泪。尚宸君用后脑绝望地撞击着身后的落地玻璃,祈求能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但因心痛悲哀的泪还在止不住地流淌,烫得他体无完肤。

终于回不去了,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线光亮始终无法穿透厚重的绝望,只能被杀死,再不可能起死回生。

滴答——

一颗泪水滑过脸颊,在后脑装上玻璃时,落在了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霎时,脑海中仿佛亮起了一盏灯,一盏立在记忆中照亮雨夜回家路的灯。

那张路灯下,他看到了她撑着伞一个人回家的身影,而年少的他紧紧相随,不管她转过身对他说多少遍“你别跟着我”都不肯停下脚步。

因为,她已经有两周不要他接送上下学,宁愿接受班里男同学的殷勤相送,也不要他像从前那样按时接送她。

仅仅是因为,他按照她的安排,送了那个女生回家,替她还了人情,她不仅骂他“大笨蛋”,还不再理他,不再要他相送。

尾随着她来到楼舍底下,她收起了雨伞,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要送别人到家吗?干嘛老跟着我?”

“我、我要送你到家。”

“不用了,我有人送我回家,反正你要送别人,就不用这么忙了,专心送那个人回家就好了。”

“慕卿……”

“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拜拜。”

她提着伞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对他真的是做到了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他还守在楼下,撑着伞站在路灯下面。从她的房间可以看到他所处的位置,虽然他不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让她不再跟他置气,让她接受再让他接送她上下学,但是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站到她气消了为止。

没过多久,慕卿爸爸撑着伞跑出来,一边责备自家女儿一边把他带回了屋,“这个古灵精越来越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哥哥?!慕卿,快多备一份碗筷!”

厨房里传来她怒气未消的声音,“自己来拿!”

慕卿爸爸正欲斥责,他已急忙止住,“叔叔,我自己去拿。”

刚到厨房门口,水慕卿已拿着两份碗筷出来,趾高气昂地塞了一份给他,就扭头绕过他向餐厅走去。

慕卿妈妈正在为他们热菜,看到他立刻绽开笑颜,“宸君快去坐好,饭菜马上就好了!以后啊,慕卿要是因为排节目回来这么晚,你就不要等她了,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自己也可以回家的。”

“没关系的,阿姨,不把她送回家,我不放心的。”

慕卿妈妈微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很有男孩子的担当哦!你爸爸妈妈知道一定很自豪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碗筷放到一边,忙进去帮忙。

“不用不用,阿姨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好,你快去坐好,马上就可以吃饭咯!”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拿起碗筷来到餐桌边。瞧见水慕卿一个人无聊地用筷子在碗里乱画,他想了想,还是不管她的态度如何恶劣坐到了她身边。

她想起身,被他及时拉住。

“慕卿,拜托啦,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再生我的气?”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我要是生你的气,就会有女同学来指责我怎么可以那样对你!所以呀,我不敢生你的气!”

“慕卿……”

“你就继续送她回家就好了,不用管我。不然啊,人家会来找我,让我再帮忙说一说,请你答应再送她回家。这样很烦啊,尚宸君,所以你还是继续送她回家吧!”

无视她的冷漠态度和冷言冷语,他专心哀求,“慕卿,拜托,你就告诉我要我怎么做,好不好?不管你要我怎么做,我都会做到的,直到让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扬起小巧下巴睨眼看他,“真的吗?”

“嗯,真的!”

她挑了挑眉,满意地嗯哼一声,却道:“你刚刚说的话,可不许忘了!尚宸君,这次就算了,但是以后,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再惹我生气,要是我不满意,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隐隐松了口气,“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这次不生你气了,以后可不一定!”

话音刚落,慕卿妈妈已端着热好的饭菜出来,慕卿爸爸也从客厅过来,“宸君,我已经跟你爸妈打过电话了,今天下雨,你就在叔叔家过夜,不用回家了。”

“就是呢,雨下这么大,今晚就在阿姨家住!”慕卿妈妈把饭菜放好,用围裙擦拭着手,“我去把慕卿的床收拾一下,吃过饭休息一下,洗个澡就可以睡觉了。”

正在吃饭的水慕卿终于听懂了妈妈这么安排背后的意思,急着反对却被呛到,咳个不停。

尚宸君急忙放下碗筷,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不再那么激烈地咳嗽,微喘着道:“我长大了,不要再跟他一起睡!他是男孩子,让他打地铺睡沙发都可以啦!”

“慕卿,宸君哥哥是客人,怎么可以让他睡沙发打地铺呢?”妈妈耐心教导。

她还是瞪圆了眼,“反正我长大了,不可以再跟他一起睡!”然后转过脸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我刚刚原谅了你,如果你想让我以后都不理你,以后都让别的同学送我回家,你就答应我妈妈的安排。”

别的同学……

尚宸君近乎破涕为笑,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将整个明约市的夜景收进眼底,这一次更加确定,他的做法应该是能让她满意的!

随着时间的临近,虽然不接受媒体的采访与播报,尚宸君与单淳其的婚事还是不负众望地成为明约市一大关注热点,屡屡占据头条版面,热度持久不下。

关于婚纱,谁都想不到,最后敲定的品牌竟然是这一季巴黎时装周上的新面孔——Sullivan。作为一个新生品牌,从高制定的礼服到时装走秀,结合了中西方的美,将一种和谐与大气展现在众人眼前。

而这个品牌的创始人不是西方人,正是繁厘市的龙头之一繁鸿企业的大小姐文翊歆所创立,她带着她的观念和品牌,目的就是要跻身国际奢侈品的行列,打破奢侈品均为国外品牌而无国内品牌的现状。

一件婚纱又博得三天的头条版面,直到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试婚纱的日期到来才结束。

婚纱的试装地点选在了樱花谷。

彼时,已是秋的时节,缺乏了成海的樱花与紫藤,四周全是郁郁葱葱一片,海滩的潮湿气息腥味淡了许多。

单淳其正在换婚纱的时候,尚宸君才赶来,连同伴郎于群枫也到了。

两人见到文翊歆,仅是礼貌地点头微笑;文翊歆也十分得体地对他们微微一笑,算作见面招呼。

房门打开,尹宛若陪着换上婚纱的单淳其出来,坐在沙发上等候的邵安被这一装扮的单淳其惊艳地直直站起来。

从出道到现在,他见过她各种各样的装扮,却从来没有一套衣服能比得上此刻的她,白色圣洁的婚纱与她本就绝美的面容相和谐,蕴生出一种无法言表的美,好似雨后的第一缕阳光般清新优美。

文翊歆满意地走上前,“单小姐到这边这面大镜子前再看一看,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跟我说,我趁着在明约的这段期间把它改好。”

单淳其始终半垂着翘密的睫毛,不敢看向尚宸君,由着尹宛若陪伴来到吧台对面的镜子前,才极缓极缓地抬起眼看过去。

镜面里,有所有人的身影,但每一张面孔都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得看不清五官,仿佛经过了处理,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看见一身的纯白,乌黑的长发像溪流般流淌过她的双肩,而她面容静好,尤其那一双幽黑的眼眸十分清亮……渐渐地,仿佛有幻象在那双眼中浮现,眼神不再清澈,连她这最后一个清晰的图像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不自觉地伸手去触摸镜子里的世界。

一直注视着她的文翊歆微微皱起了眉。

见况,尹宛若欲上前,却不想邵安已抢在她之前来到了单淳其身边,低唤,“淳其?淳其?”

尹宛若尴尬地看了一眼尚宸君,见他无声地站在原地,与于群枫并肩而立,她暗自叹息一声,走上前扶住单淳其,“淳其?”

通过镜面,文翊歆似乎留意到单淳其的异样,瞥了一眼尚宸君那边,但表面上平静如秋潭,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于群枫与她的目光仅相触一秒,便匆匆转移;尚宸君不知在看着何处,异样的单淳其,或者镜中的世界?

文翊歆微抿唇角,走到单淳其身边,轻轻拉了拉身后的裙子,“单小姐身材高挑,肩部和手臂的曲线非常美,所以上身设计成了抹胸款式,腰臀的地方曲线也非常漂亮,所以没有设计成蓬蓬裙,鱼尾款的设计更能显示出她的整个身形。不过你们可以再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

这款婚纱的设计确实是量体裁衣,把单淳其的优点全展示出来,不过鱼尾比常规的都要大,从臀部以下一寸便开始采用鱼尾的设计,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把单淳其的腿部显得紧绷绷被束缚的感觉,而且还能增加类似蓬蓬公主裙的甜美。

尹宛若在单淳其耳边低声呼唤,“淳其,淳其?有哪里需要改动的吗?”扶着她手臂的手更加用力地握了握,希冀能牵回她的意识。

邵安微急,正欲再唤时,见单淳其呆滞的眸光似有颤动,慢慢地,她侧脸,与尹宛若期待紧张的目光相接,遂从僵硬中一点点缓回到柔和中来。

然而,单淳其并没有回应,微抿唇角漫出一丝无奈与自嘲,她提着婚纱转身,迎上文翊歆微笑且期待的目光,也淡淡地一笑,“已经很好了,谢谢。”

文翊歆满意地微笑点头,看出她要回房去换衣,让开了道路。

所有人都耐心地注视着单淳其在尹宛若的陪伴下回去,直到传来一记轻悄的关门声,凝视的目光才收了起来。

文翊歆拿起包,微笑却仅是礼仪式地朝这几位男士点头,“既然单小姐对婚纱很满意,我也就安心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尚总裁的邀请函,参加这次婚礼?”

尚宸君答话前,邵安已慷慨笑道:“文小姐为淳其设计了这么漂亮的婚纱,作为新娘,她一定会送一份邀请函给你。”

“是吗?能够收到新人双方的邀请,我真是太荣幸了。”她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了尚宸君和邵安,“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要麻烦新人双方送邀请函的时候联系我。我还有事,那么,先走了。”

邵安微笑着相送出门,心底却还在为刚刚照镜的那一幕抽痛,他知道,那扇关闭的门内一定又是泪水弥漫。

看着文翊歆离去,于群枫迟疑之下,还是追了出去,不想她离去的速度非常快,一直到停车场才见到她的身影。

“文小姐,能不能跟你谈一谈?”

文翊歆已坐进了车子,尽管唇边挂着一抹甜美的微笑,神色中冷漠难掩,“不好意思,于总,我和慕卿还有约,只怕没有时间。”

“就两分钟,两分钟可以吗?”

她仍然保持着莞尔,“我知道于总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的态度也很明确,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都会有各自的未来。毕竟,没有谁是离开了谁就真的无法生活下去。”

说完,她微笑着点头一下。

于群枫叹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退步让她离开。

初画坊。

一看到是文翊歆确认婚纱试穿无异样归来,水慕卿立刻放下手中图稿,迎着她进到办公室来,“婚纱还满意吧?”

“我是挺满意的,但是看不出单淳其是什么想法。”

“哦?”她心情极好地微笑着,亲自端来一杯普洱,“准新郎呢?”

文翊歆亦微笑着点头,将短发别至耳后时,轻声道:“放心吧,准新郎心思根本不在那,一点都不在意。倒是那个经纪人十分关怀,更像是他要迎娶大明星。”

水慕卿微讶,“这你都看出来了?他确实承认他爱淳其。”

“嗯,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对了,你的专访怎么样了?安排的是什么时间?”

“没想到明约的媒体很给我面子,只要我有时间联系他们,他们就会按照我定好的时间和地点来采访。”

看着文翊歆,齐脖间的利落短发,精干女性的气质一点都不输给商场上的陆碧瑶,但眉宇间有一股天生的小女人妩媚的气息,时而还可爱调皮得让人想好好照顾疼惜,水慕卿想到一句词: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文翊歆微笑着啜了一口茶,问:“是不是图稿都设计好了?我离开明约的时候,应该可以安心了吧?”

水慕卿深笑,“放心,都设计好了。”把桌上的图稿拿来给她,“你看一看,中意的都挑出来。”

文翊歆轻声道:“谢谢。”遂专心地去选择设计图,过了一会儿,又补充,“记得联系一下仲善翔,他的事情还没搞定呢!”

“好。”

靠向椅背,水慕卿忍不住暗自叹息,又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子,曾经的经历,无论好坏与否,都成就了她今天的淡定与大气。

看着眼前专注选择图稿的女子,思绪不由得飘向一个月前,在前往萱依河的大巴车上。

车子驶出市区不久,包里的手机就不安地唱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仲善翔讶问,“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能打电话给你?”

“不是不能,是你不需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吗?怎么会有时间跟我通电话?”

那边低声地笑了笑,“慕卿,关于前天晚上叔叔提起的合作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我今晚要去巴黎,如果你想要跟Sullivan的创始人见面谈一谈,可以到机场来,我会帮你安排好。”

“你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打电话通知我,让我必须跟你去?”

“唉,怎么总是被你猜中?我是真的不希望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走,我有一种感觉,你们肯定会达成共识。”

“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英雄会惺惺相惜,巾帼也一样。好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巴黎?如果要,现在就到机场来,还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想起在那个专刊上看到的那些衣服,大气、简约、华丽、典雅,东西方元素相结合,实在叫人无法不动心。

她立刻答应,赶忙下车,还因匆忙而不小心撞到那位怀抱孩子的女士的肩膀。她直觉地道歉,却见怀中男孩正熟睡,即使在睡觉中也紧紧攥着她给他的百合花,投以抱歉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向前走了两步,想了想,她又折回去把那束百合花放到了自己的座位,就让这趟车带着这束花去往萱依河,即使只能经过当年发生事故的遥竹山,相信亲人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到达明约国际机场已花费近两个小时候,瞧见仲善翔已经在等,水慕卿连忙上前,却在经过电视直播时,因屏幕里一个混乱的画面而猛地驻足。

遥竹山路段发生特大交通事故。

那一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像有一阵疾风狂怒地翻滚而过,但仅是一瞬间,不消片刻,整个心境都平和了下来,她视而不见,继续向那边等候的仲善翔走去。

整个旅程,飞机都十分平稳。然而随着飞机冲上云霄,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平静的心却隐隐作祟,浮现担忧的前兆。

手被仲善翔紧紧握住,她侧脸看他,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逐渐让她缓下气来,朝他微微一笑,不再多想。

也许这就是天意,是上天感觉到了她的心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她呢?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尚宸君又究竟能否知道她在想什么?

下了飞机后,她当做不知道,在仲善翔的陪伴下参加各场时装发布会,三天后,由于不放心,还是和岑妈妈联系,报了平安,道了歉,询问了那边的情况,并且主动要求岑妈妈配合他们,就当做她已经葬身山谷,等到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

随后仲善翔联系留在明约市的秘书,告诉她安排好,如果晨暮的人来找他,应该统一口径怎么说。

又过了三天,才与Sullivan那边接洽好,在一家中式茶馆与文翊歆碰面。

仲善翔带着她早早到了这家茶馆,到了预订好的桌位等,却临时接到文翊歆助理的致歉电话,说临时有事,抱歉无法前来。下午没事,他们索性留在茶馆品茗。这期间,水慕卿始终专注于平板,浏览着明约市的相关新闻。

看到她这样,仲善翔无奈苦涩地笑出声,引得她抬头疑惑地看他。

“怎么了?”

“没事。”他摇头,又专注地看着她,“慕卿,我真的发现,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很爱你,很了解你,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对你根本不了解。”

她微愕,“怎么突然这么说?”

“慕卿,”仲善翔目光直视着她,突然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如果,如果还有一个机会,你跟我实话,你会选择我,还是他——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我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水慕卿疑惑地蹙眉,“善翔,你……”

“即使他还有可能带给你伤害,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给你安定,你会选择谁?你究竟是愿意跟我共度安稳的余生,还是,纵然再苦再累,都会跟他走?”

水慕卿眨了眨眼,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地拍了一下。

“慕卿?”

“善翔,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陪伴,我知道,我说过许多让你难过的话,也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些让你失望的事,但是,我没有办法骗你,更没有办法骗自己。经历过生死较量之后,我深知,如果人这一生无法随着自己的心意活一次,那么这样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善翔……”

“所以,你的答案是选择他,是吗?”

“即便我不选择他,善翔,抱歉,我也无法戴着面具跟你在一起,整天面对你的时候要伪装好来欺骗你。”

她再度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抽回他握在掌心的手,在手指还有一寸就要撤离之际,仲善翔却又紧抓住她的手指,紧紧地凝视着她的眼,咽下一口气,仿佛从未下过如此大的决心。

“慕卿,我知道你现在这样是在以退为进,最终还是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但是,如果现在,我告诉你,因为他和单淳其宣布结婚的消息,害得你才怀有一个月的身孕流失,你……”

水慕卿震惊得全身僵硬冰冷,脸色刷白,就连粉淡的唇色都霎时苍白,这个样子让仲善翔无法再说下去。

连忙将她的手全部握在掌心暖热,“慕卿?”

她渐渐蹙起了眉,清亮的双眼也蓄积起层层泪水,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气息也渐渐沉重不稳,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发抖。

“慕卿!”

极其艰难地咽下哽咽,她的声线瑟瑟发抖,“什么时候……的事?”

仲善翔抿唇,呼出一气,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就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隐瞒,更何况,如果他们还想走到一起,这个孩子是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就在他们宣布结婚的记者会上,你当场晕倒不是因为中暑,而是……一个月的身孕流失。慕卿!”他将她愈加颤抖的双手都紧握在掌心,一眨不眨地观察她的神色变化,见她无太大反差又继续往下说,“当时,我正在气头上,承认下了这个孩子。看你一直在为他要和别人结婚纠结伤心,没有心思想记者会上晕倒的事,又为了不让你伤心,就让周围的人和外界都不可以提起记者会上的事。”

“慕卿?”

“慕卿?”

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滑落,心痛不已,也悔恨不已,她颤抖着吸进一口气,又极缓地颤抖着呼出,“我不知道,我连有……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我怎么、怎么这么笨?”

“慕卿!”她不应该内疚却自责,实在让他于心不忍,“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我不应该擅自决定了一切,把你们俩远远地分开,一丝关系都没有!这一点,我很抱歉,我没有权利帮你们决定将来。”

咽下气,忍下泪水,她问:“他知道吗?”

“他也不知道你有身孕。其实,他会答应和淳其结婚是因为……”

“我知道。”思及那天在樱花谷与单淳其的谈话,又想到这个因为无知而流失的孩子,那一刹心痛得无以复加,却也在痛到极致的时刻清醒,“淳其知道孩子……没了吗?”

“嗯,她知道。”

“知道?知道还要坚持让宸君给她一个婚礼?即使,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但至少也来这个世界看过,感受过,也曾活得有意义过,可是……”这个孩子都没有成形就已经永远离开,它要找谁来拯救它?她不但没有丝毫的悔意,还坚持要按照内心的想法来办这个婚礼!水慕卿捂住嘴巴不让哭声溢出,双肩因此颤抖不已。

“那么,你要回去阻止这个婚礼吗?”

咬唇忍下欲放声大哭的冲动,缓缓地松开手,她坚定地摇头,“善翔,你说的没错,我现在这样是在以退为进,我甚至让他娶她,就是因为我要让他知道,我真的无所谓。但是我让他娶她,并不代表我愿意退到一边真心祝福,而是要让他选择我满意的方式来处理。当时,我只是想,为什么总是让我来接受安排,为什么我不能主动地安排一次?为什么总是他在给我线索,让我去琢磨他在想什么,而不是我给他暗示,让他来琢磨我在想什么?我并不知道……孩子的事,甚至跟你到巴黎来还有犹豫这样做对不对,现在,我无比确定这么做是对的。”

仲善翔抿唇低下头,果然他不了解她,不了解这样的水慕卿——原来受了伤,她并不是只会一味地选择包容,躲到角落里舔伤,她也会反击,但或许因为性格里的善良无法抹灭,选择了这样无声柔软的方式。

这个样子的她,只会因为尚宸君才出现罢?

这个样子的她,其他样子的她,也从不可能因为他而出现或改变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婚礼进行的那天。”

“你、你确定你说——”

她坚定地点头,“只有等婚礼那天,我才会知道他是否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是否是按照我希望的方式来处理。”

“可是如果他以为你真的出事离开了这个世界,想着你的请求,心灰意冷地跟淳其结婚,要怎么办?”

“如果这样,就当我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一个陌生女声闯入他们的空间,坚定的神情在迈近的时刻换上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是来不了了,但因考虑到第一次见面就临时取消,实在不妥,又急忙赶来。抱歉,我无意偷听,只是、只是触及到内心,才……”她鞠了一躬表示致歉。

水慕卿和仲善翔当然知道这个身着冰绿色连衣裙的女子是谁,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又在这样的时刻闯入,确实让心情陷入沼泽。但在他们不悦发话前,文翊歆又冷冰冰开口。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害死了无辜的孩子,事后还无动于衷本性不改的人,无论有什么苦衷或心愿都不应该得到成全!这并不是残忍无情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是这种人即使有再多的机会依然屡教不改。对于这样的人,如果还任由他们索取,留在这个世上祸害更多的人,不如直接将他摧毁,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丑恶的一面,让他无法再自私自利到为所欲为!”

这一席话惊得水慕卿和仲善翔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是对待爱的人,可能无法心狠,但如果不让他坚定,不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内心,再度靠近也还是会有伤害。让他尝一尝失而复得的滋味,或许他会更懂得要好好珍惜。”

仲善翔起身,“文小姐……”

“爱情应该是对等的,而不是谁先爱上就注定卑微,只有双方付出的同样多,天平才能够平衡,不会坍塌。但是水小姐,你现在以退为进,也应该注意把握好度,一不小心退出了界限,就很难再返回。”

水慕卿怔怔地看着她来到跟前,自信微笑着伸出手,迟疑一秒,她也伸出手与之相握,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文小姐,你好。”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冒昧,还望见谅,实在是因为水小姐的经历很牵动我的心,才会让我情不自已地说这么多。”

水慕卿仍淡淡地笑,邀请她坐下,又点了茶,才道:“我先介绍一下……”

“仲阳盛世仲总裁,我知道。”文翊歆礼貌地微笑着朝仲善翔点头,“抱歉,因为Sullivan刚露面,这段时间都在忙,好多次都是让人代我出面,不足之处还望体谅。”

仲善翔亦礼貌回答,“Sullivan刚刚问世,文小姐当然会很忙,我们能明白。”

文翊歆面露感激轻松,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却道:“忽然觉得,比起合作,我更愿意帮水小姐打赢这一场爱情战争。当然,首先还是要水小姐信任,看得起我。”

她如此直白的说辞让水慕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讶异地看向同样不解的仲善翔,眼神交汇片刻,仲善翔问,“文小姐这么在意慕卿的事情,不知道是为什么?”

文翊歆弯了弯唇,苦涩与悲愁明晰不掩,“同是天涯沦落人吧,自然会想要真心帮助。”

听她有感而发,想起之前了解到的有关她的过去的资料,水慕卿彻底松了一口气,也放下了防备,因为文翊歆一路走来的历程确实是她愿意帮助的最好解释。

展开笑颜,水慕卿问,“你有什么看法吗?”

得到水慕卿的接受,文翊歆露出衷心的笑,“现在先等一等,看那边是什么情况再做出对策。但是我的意见是,不要等到婚礼那天再出现。如果你的他没有明白你的意思,还是跟别人踏入了殿堂,你出现就相当于是抢亲,我们不要做得这么卑微。所以,为了避开这一种可能,就应该提前出现。”

“提前出现?”水慕卿讶问,与仲善翔不解地对望一眼。

“是,提前出现。受了欺负,要从中吸取教训,再回去把应有的公平讨回来,不过需要做个改变。因为如果继续按照原来的样子出现,会太容易被看透,说得不好听,既然是回去讨债,就要让以前的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想不到你改变了多少,这样才可能把该讨的讨回来,不是吗?”

就连仲善翔都面露惊讶甚至是赞叹的神色,他与水慕卿相触的眼神显然都为之震惊,咽下讶异,他问:“那么,应该是怎么改变呢?”

文翊歆垂下长翘的睫毛,光影的照射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投出一道墨影,沉默片刻,悠悠说道:“既然他宣布了和别的女人结婚,不管有什么苦衷,已经给你带来了伤害,这一笔也应该还回去,让他感受到你曾为他有过的痛和恐惧。”

桌上茶杯热气缭绕,释放出淡淡的香气,窜入鼻尖刺醒了神经,仲善翔立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想……”

文翊歆抿唇点头。

“但是慕卿……”仲善翔迟疑着看向水慕卿,面带担忧,“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爱也好,恨也好,付出也好,收获也好,疼惜也好,伤害也好,无论是在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里,都应该对等。感情本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这一刻我对你好,也许下一刻因为各种原因就不再这样了。但是存在着的天平,会衡量得失,能够持续地走下去,必然都是能够平衡住的。”

仲善翔点头,从父母身上确实看到了这一点,尽管眼前是父亲做得要多一些,但后来,母亲多一分关怀也是平衡住他们之间的天平的砝码。

水慕卿也清楚这话背后的意图,自顾自点了点头,“可是,是要把善翔拉进来吗?我不想再耽误别人……”

“傻瓜,到了今天,还说什么耽误?”

“我已经耽误你很多年了,让你没有办法寻找别样的人生,就连宛若对你的感情都没有察觉到。”

“宛若……”仲善翔低下了头,面色渐渐冷淡下去,“自从上次订婚她没有出现,我才真正地发现,这些年来,确实亏欠了她很多。”

忍不住微笑起来,眼底却染上了片片雾气,水慕卿轻声问:“那么,你是不是愿意尝试接受她呢?”

仲善翔并没有反应。

“善翔,宛若自杀入院的时候,她姐姐曾拜托我放手,让宛若能有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告诉她,就算我有不接受你的权力,也没有左右你情感的权力。现在,我也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我不想看着你一直一个人走下去。”她主动握住他交握在桌上的手,满眼诚挚的期待,“订婚那天,她选择放弃,你找遍了所有该找的地方,难道你在寻找的时候,心里的焦急都不是真的吗?你也曾为她真心真意地担忧过,不是吗?”

仲善翔不自然地抽回双手,因为用力交握使骨节泛白,不知如何言语,“我……”

“善翔……”

“感情的事不要勉强,就让他再好好地想想吧。多给他点时间,想一想那个人的好,也许明天,或者今晚,他就想通了也说不定。”

水慕卿淡淡微笑着看向文翊歆,恍觉她水灵大眼似铺着薄薄的一层雾,眨了眨眼,果然只看见她自信满满的笑容。心怀感激地,她伸出手握住文翊歆,轻声却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也谢谢你相信我。”

“嗯?”

她深深地笑了起来,“我并不是毫无收获地帮你,其中原因,我随你回国之前,一定会告诉你。”

仲善翔惊问:“你要回国?不是说你已经移民了吗?”

“都是传言,我会跟你们一起回去。在回繁厘之前,我先跟你到明约。”

话已说得很明白,他们也不再多问,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了合作的商谈。

只是在得知尚宸君不顾一切下到山下去寻找受伤的消息后,水慕卿无论如何还是忍不住,在和仲善翔商量之后,由他先返回查看情况,得知伤势并不重才又放下心来。

仲善翔打来电话告诉她情况之时,难得文翊歆有空主动邀请她喝咖啡。挂了电话,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没用?不管经历了什么,还是会关心他。”

文翊歆微笑着摇头,“我反而很羡慕你,不管经历了什么,还能保持对人善良、宽容。你对他的这份心,或许就是真爱,只要他不是真的对你绝情,不是有意伤害你,你都还是会不自觉选择原谅和关心。”

“这样也显得很懦弱,不是吗?”

“我并不觉得懦弱,反而是还有希望。因为还有希望,才不会变绝情。像你现在就很好,偶尔用一点不足挂齿的小手段,也是爱情的一种方式。”呼出一口气,她眨眼的动作十分可爱调皮,与素来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判若两人,“我说过,回国之前会把我帮你的原因告诉你,难得今天有时间,我讲故事给你听,好吗?”

窗外的广场上有漫步的白鸽和奏乐的流浪人,喷泉水花四溅时,水慕卿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白色水花落下时身着白衬衫的他落定水池中央,有着如紫藤花架下迎着晚风的浅浅忧伤,携着绝世的英气让人心为之迷惑。

水慕卿微笑点头,午后阳光很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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