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2.非卿不娶
味越苦的咖啡越能品出其浓香醇滑的特质,越是缓慢的音乐越能渗入人的心脏脾肺,好比这曲Forbidden Love,似一颗缓缓输送血液的心脏却也同时有力地跳动着,却恰恰跟她的爱相反,看似专制执着的同时也沉默宁静得会希望他能快乐就好。.
再不甘亦只能妥协叹息,她道:“我不是去让她放手。”余光瞥见邵安欲切断音乐,她急声呼唤,“别碰它!”
他不过是想暂停响乐留一个安静空间给他们说话,她的反应竟如此之大,足见她想要放手的表面下,仍跳动着一颗非心甘情愿退让的心。
“你并不是真的希望水慕卿握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希望她握紧?”她轻轻勾动唇角,“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宸君能够快乐,不用再因为她闷闷不乐。”
“你为什么不能……”
“我做不到!”
“你没有尝试……”
“我做不到!”单淳其霍然起身,绝艳的面庞上有隐忍的怒火在燃烧,“放弃谁不会?可是彻底放弃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至少我做不到!喜欢他到现在十二年多,那是一种爱,无法自拔的爱。”压在眼底多时的泪晶莹跌出眼眶,唇边却绽出苦涩的笑,“做练习生那段时间是我最一心一意、最想彻底放弃的时间,我以为足够的忙碌和辛苦可以分散心思,结果还是输了。半年多的练习就能出道,你以为真的是我天赋过人吗?不过是我希望能够尽早地以一个光彩耀人的身份站到他的身边。”
邵安悲伤中惊愕更胜一层。
当年刚满十九岁的她,以训练不过半年就出道的传奇轰动了整个圈子,略带青嫩的绝美外表和赶超实力派的深厚唱功,让她在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孩是天生的歌姬,所以无论当练习生或是正式歌手,她都能轻而易举地走到巅峰。
他早该想到她所有的努力和荣耀必然跟尚宸君密切相关,呵呵,他真是一个失败的经纪人,他无话可说。
单淳其微笑着为自己拭去眼角的泪珠,绕过邵安来到老唱机旁换了另一张碟,“既然今天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直接告诉你,对我而言,在乐坛里取得再高的荣耀都无足轻重,因为我终生的梦想是有一天能摘到‘尚太太’这顶桂冠。”
话音刚落,悲沉的曲子鸣奏起来。
邵安听得出这是S.E.N.S在Nature专辑的另一支作品Wish。抬手抹一把脸,他真的已无话可说,可当手碰触到冰冷的门时,悲哀的分量还是抵不过不忍,“还是告诉你吧,你出道前两年,尚宸君为了不让你遭受圈子里那些男人的骚扰花费了不少的钱和力气。”这样是不是能让她朝着心中期待的桂冠更加坚定地努力?
单淳其惊讶地睁圆了眼,黑珍珠幽亮般的清瞳内晶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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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宅。
从回来到现在第二次将这些房间一一走遍,那夜通宵画下的画仍在画架上以布遮掩,泳池里的水清澈得如同刚刚换好,两边的花朵娇艳如初,还有舞台上的那架白色钢琴,一尘不染几乎能倒映出水慕卿噙在眸中的泪。
单淳其说的没错,她是自恃清高自以为是,从来都是单方面的想法决定众人的一切认知,且她还懦弱得不敢前行不敢面对。
从小就如此,钢琴弹得没有尚宸君好她便索性不碰。所以在那场坠崖惨祸后她选择追随姥姥逃到小镇,在叔叔意外离世后她选择逃到别的城市从不回来。她以为这样是成全尚宸君那句“永远不见”,却从不反思一己之见的决绝会带给他人多大伤害。
她想打电话给尚宸君,终究还是把握了一路的手机又放回了包里,掀开琴盖却茫然不知所想所做。
如果尚宸君真的恨她,又何必造出这一切要她回来?他的一点点暗示、一步步紧逼、一次次针锋相对以及一丝丝难舍难分的温柔让她摇摆不定,因为纵然他说过“回到身边来”类似的话,却始终没有说过“原谅”。由此她不清楚,看不清他的想法,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渴望原谅重回他身边,又深觉只是奢求的认知让她举步维艰犹豫不前。
即使那次同归于尽的冲动是愤怒过头失了理智,可她也不应该放在心上始终耿耿于怀不饶不放,小镇三年分别后重回他身边还能够一点点拾回年少的情分,为什么此刻的她竟不能再有那时的勇气与愿望去尝试重返当初?
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千头万绪扰人心绪,到了夜幕垂临时,水慕卿还是合上了琴盖,起身回画坊。
眼睁睁看着闸门缓缓合上,方形电子屏幕上归于一片漆黑,隐忍太久的眼底还是腾起一片氤氲,她咬下唇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更来不及转身看清时,一股强烈刺鼻的气味已掩住鼻唇窜入神经,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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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华丽的灯光和镁光灯一同闪烁在某一拍卖会场时,连日来生意惨淡、声名渐恶的仲扬盛世总裁仲弋阳携其独子仲善翔现身会场。
难得露脸的两人瞬时成了焦点。
“仲盛让部分职员休假是不是变相裁员?”
“现在仲盛的情况到了什么地步?仲总裁对晨暮抢业务的行为怎么看?”
“仲盛的股价已创下上市以来的新低,仲总裁您对未来有什么预见和措施?”
……
在安保人员的护卫下,仲弋阳和仲善翔对所有提问充耳不闻,保持得体的微笑步着红毯进入会场。
“仲少,关于先前仲总宣布你已与水慕卿分手的消息是否属实?你对前女友涉及盗用一事持什么态度?”
现场不知哪家媒体高声提出此问,仲善翔不禁顿住步伐,就连原先持不予理睬态度的仲弋阳都缓缓转过了身。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仲弋阳微笑着礼貌点头示意,转移开本停留在仲善翔身上的所有聚光灯,“先前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以为犬子离国就是因为二人已分手,但犬子从海外归来后,我才明白,原来他们仍在一起。而对于水慕卿是否涉及盗用一事,犬子并不在乎。”到此,他适时而止。
有记者顺着此番回答问一侧的仲善翔,“是因为喜欢的是这个人,其他的好与坏都不重要吗?”
始终沉默的仲善翔缓慢抬起低垂的浓密睫毛,冷漠的眸光寸寸转变得温柔起来,僵冷的表情亦柔和起来,“是,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任何事任何人都不重要。我爱的是这个人,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不在乎。”
这番回答让在场的一些女性记者忍不住羡慕感叹。仲弋阳迅速反应,轻捷地拍了拍仲善翔的肩,同他一起进入了会场,不再理会身后的接连高声提问。
仲善翔完全陷入了沉默,心中只有一个疑惑——她会看到吧?她听到那番话,是不是能明白他的心意始终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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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某处,早已从昏迷中醒来的水慕卿并没有睁开眼,她能感觉到四肢被牢牢捆绑,嘴巴被封胶封住,冰冷透过衣服传入血液,悄无声息地移动背在身后的双手时还能触到硬冷的砾石。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她绑到这来?把近期所有与自己相关的人事回想一遍,除了早已出国的蓝嘉,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同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
可蓝嘉已然出国,难道是李瑾毅?
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她匆匆假寐似还未醒来。
“怎么还没醒?”一个陌生的男声疑惑道,并用手指试探她的鼻息,“是不是药量下多了?”
“我看看。”另一个男声不耐烦地丢出三个字,遂大步走来,握住她的肩便用力椅,“醒一醒!喂!醒一醒!”
四肢束缚不得动弹已致使身体稍感酥麻,外力的推攘更是让脑袋震荡不已,贴着地面的脸颊亦无法逃脱摩擦的疼痛,水慕卿不得不睁开眼,却只当是刚醒来的模样。
“醒了。”推搡的那人直起腰。
四周乌黑不见明光,借着孱弱的月光,水慕卿只能从高大却陌生的身形辨析出眼前的这两人绝非所识,偏偏如何绞尽脑汁也不能再认出一二。
“走吧。”把她摇醒的那人对身旁的那人道,走出一段却发现那人还留在原地,颇不耐心道,“醒来就没事了,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先告知头儿一切都在计划中。”
水慕卿一动不动地盯着同样在打量她的那人,莫非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神并无恶意,甚至带有些同情和不忍。
直到那人走出视线,水慕卿才强撑着翻动身体,环视四周以看清所处环境——冰冷地面上的灰尘沙砾,捆绑的双腿踢到似砖块的物体,以及冷风吹进的未装窗的窗口——她大约确定这该是一座在建楼房,可这是哪的在建楼房,绑她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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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结束后,仲善翔与仲弋阳分道扬镳,他只想回到留有水慕卿气息的地方,却在半途时难敌思念的煎熬,由着心中所想驱车前往画坊。
画坊里灯火还未熄灭,在这静谧的夜晚愈发显得安宁。
下得车来,他抬起手欲轻敲大门,可提至门面又倏地停止,半握的拳渐渐紧握不留一寸空隙,又缓缓地垂了下去。当手触碰到衣兜里的手机时,他掏了出来,按下那一串数字,却迟迟拨不出去。
片刻过后,他把手机扔回衣兜,无奈叹了一口气,重回车子离去。
大约一分钟后,画坊的门打了开来,小珍穿着一身可爱的睡衣探头张望,手里还握着手机。
在关门之前,她再次拨打水慕卿的号码,还是无人接听。嘟了嘟嘴,她猛拍自己脑袋,忍不住责骂:“真是大笨蛋!慕卿姐好不容易回去,今晚当然不会急着回来了!”
摇头叹息关上门后,小珍才安心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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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朝阳划破笼罩的晨雾,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与水慕卿直视他的目光相对,蹲下身扶她坐了起来。
水慕卿蜷着腿,在他掏出放进衣兜的手伸向她脸边时,不禁警惕地瑟缩了一下,头亦不自觉地往后躲,清亮黑眸中惊慌尽显无疑。
那人动作一滞,摊开了手掌露出洁白纸巾,“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擦一擦脸上的灰。”
她一怔,静止中那人已帮她拭去脸颊的灰尘,电光转念间,她乞求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帮忙先撕开封胶。
那人淡淡一笑,“你就在这呆着,不会有什么伤害。”说完,他起身就走。
心急哀求,更想紧抓这个心善男子独在的机会,水慕卿即刻侧倒在地,艰难地挪动向他。
他停下步伐,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哀求的眼睛,还是同样的话,“你就在这呆着。”似是不忍,他回身将她扶了坐着复又离去。
她立刻抓起抓起手旁的一块碎石,哀求的眼神流露出“不要走”的语言,希冀他能辨得出,同时被捆绑的手艰难地在地上画字。
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你就在这呆着,不会有事的。”
她呜咽着摇头,为抓住这人离开之前的机会,慌乱地加快手上的动作,移开身体,露出地上那个不成形却还能辨识出“谁”的字。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字,良久,蹲下身以那张为水慕卿擦拭过脸颊的纸巾抹过,不留一丝痕迹,却不作任何回答。
在他起身离去之际,水慕卿别无他法,只好将手中的石子往后方扔去,碰撞出响声阻断他的步伐。果然,他驻足回身,神色平静不显露丝毫讯息。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请你不要在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尤其是关于你为什么在这的消息。我唯一能够答复你的,就是你的安全,在这里待着,你不会有事的。”再度转身离去前,他留下这串话。
水慕卿失望,却只能无奈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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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扬盛世总部。
当李瑾毅以唯一总经理的身份进入总裁办公室时,秘书立刻端上茶水退下。
仲弋阳摘下眼镜,微笑着绕过办公桌,请李瑾毅一同坐进沙发谈话,“李总向来是有事找潘董,很少单独到办公室来,这次特地预约了今天到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李瑾毅礼貌微笑,十分谦逊,“仲总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您面前,我也就不隐藏什么了,免得被您看破还闹笑话。”
“哈哈,李总这么直接C!我就喜欢开门见山的人!”仲弋阳翘起二郎腿,“你今天来是为了私事吧?跟蓝嘉有关?”
李瑾毅点头,“是。”
“我知道你迟早会为这事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会等这么久。”仲弋阳坐直身体,微微倾身,十分认真,“你放心,蓝嘉是从唯一出去的。Only One因为‘盗用’解除了和她的合约,没关系,只要蓝嘉愿意,深造结束后,她一样可以回到唯一工作。到时候,直接上到首席设计师的位子。”
虽然多少能猜到仲弋阳这么说的原因,但李瑾毅还是佯装不明问道:“仲总这么看好蓝嘉?”
仲弋阳微微一笑,端起茶小抿一口后才道:“我看好的不是她,是唯一。唯一绝不可能出盗用者,因为盗用者已经得到了惩罚,被踢除了,剩下的只会是将来的知名设计师。”
看来即便是将错就错,仲弋阳也只打算保唯一的声明了。李瑾毅这才稍作轻松,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仲总裁您商量。”
“哦?说来听听。”
“蓝嘉跟我说,尚宸君到米兰的时候专程找过她,要她在尚宸君签约回国时跟着回来,把事情澄清……”
“澄清?”仲弋阳不满打断,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有什么可澄清的?一切都已成定数,跟随昆比先生出席记者会、远赴米兰深造的是蓝嘉,还有什么可澄清的?”
“是,事实是这样,可尚宸君那边也不能忽视。”李瑾毅不无担忧道,“他说给蓝嘉五天的时间考虑,要么选择跟他回国,要么等其他人请她回国。”
“等其他人请她回国?什么人?我倒是好奇得很,真想看看他尚宸君还能玩出什么把戏。”仲弋阳神态平静,语气缓和,丝毫没有愠怒的模样,“你去告诉蓝嘉,让她不必搭理。如果尚宸君再找她麻烦,就告诉唯一,她处理不了的,唯一可以为她摆平。”
李瑾毅心中大石已放稳,颇为感激道:“仲总这句话,我一定带到。”
话语刚落,敲门声即刻响起。
秘书礼貌而入,身后跟着怀抱一摞文件的谢意,“总裁,谢经理来了。.”
仲弋阳颔首,秘书便退了出去。
李瑾毅见况,随即起身与谢易握手问好,接着便对仲弋阳道:“仲总裁既然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也留下来听一听吧。”仲弋阳说完便起身,接过谢易递来的文件,边查阅便向办公桌后方走去,“谢经理,你把今天的情况大致说一说。”
谢易点头道:“今天的股票情况仍是低开低走,不足一小时,盘中交易价就首次较开盘价下跌达23.38%,不得不临时停牌。这些文件是需要出具给公众的年度、半年度以及临时报告。”
李瑾毅听后,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抑或是否该出声都无法确定。从华斓开始,紧接着是秦辉,一单单重大合约被晨暮抢走后,股票受此影响流通受阻,一再出现低靡不振的情况,就连唯一的都无法幸免。
办公室里一时无人说话,静寂得如同深夜森林,只有仲弋阳翻阅报告的声音,好似半夜忽而大作的冷风。
合上报告,递还给谢易,仲弋阳道:“李经理听完后有什么想法?”
李瑾毅讶然,对留下一事已是十分不解,此时更是不能明白仲弋阳要他发表些什么,或者说,他最好是说些什么能让仲弋阳满意。想了一想,他缓缓道:“晨暮确实抢走了多单合约,不过到目前为止,它还没有对唯一怎么样。”
此言一出,谢易顿时侧身看他。
仲弋阳轻轻叹了口气,“股市的情况已是很不乐观,如果再做大的人事变更,只怕会引起更多猜测,带来不利的影响,否则我一定把仲善翔安排去看着唯一,也算是对他的一次历练。”目光转向李瑾毅,他接着说,“晨暮抢走了那么多单生意,唯独没有拿唯一怎么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瑾毅哑然。
此时,谢易道:“如果猜测得没错,尚宸君这次是打算把唯一收下。”
“这怎么可能?”李瑾毅大惊,“Only One跟唯一相比,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后生,怎么可能反把唯一收下?”
“有句话叫做‘后生可畏’。”谢易沉重地呼出一气,“晨暮现在是仗着财力雄厚,不惜一切代价地打击仲盛,不留情面,损兵三千折己一万也不管,他不担心损失,但我们不能像他那样对广大员工不负责。”
李瑾毅若有所思,道:“晨暮不动唯一的客户商,那就应该是打算通过供应商或是合作方来控制唯一。”
谢易道:“于群枫已于昨早动身去了马达加斯加。”
报道上明明是于群枫身在香港的图片,李瑾毅豁然明朗,“他这招转移注意力真的用得很好。”
仲弋阳再次看向李瑾毅,“昨晚潘董已连夜前往马达加斯加,相信还能来得及阻止于群枫的秘密行动。今天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除了蓝嘉的事,作为唯一的总经理,你要确保唯一不出岔子。”
李瑾毅点头,“总裁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管理好唯一的大小事务。”
“再来几天,送往纽约深造的那几人就要回来了。我要你举办一次盛大的欢迎宴,要求公司内部部门经理级别以上,包括这一级别的人都要参加,同时要邀请明约最具影响力的几大媒体参加。时间不必拖延到特定的晚上,他们一会到公司就可以举办,如此才能展现出我们对人才的重视。宴会的预算不是问题,直接报财务那边。”
如此阵仗,看来晨暮给的打击确实不轻。李瑾毅微抿唇角,“是,我明白了。”
仲弋阳隐隐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人都出去后埋身于公务中。
李瑾毅驱车甫回到唯一,秘书便匆匆迎了过来,低声道:“李总,尹经理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等您呢。”
李瑾毅一怔,快步进了办公室,只见尹宛若站在窗前眺望着辽阔天际,身旁幽绿盆景的陪衬下,她的背影愈发显得孑然。
正欲唤她时,李瑾毅瞥见办公桌上的白色信封,顿了两秒,他轻声道:“尹经理总算肯回来了。正好,再过几天去纽约深造的那三人就要归来,总裁的意思是要举办一次盛大的欢迎宴会,等企划部拟下具体安排,资金这一块直接交给财务。我就不去张经理那了,你跟他说就好。”
突来的声音惊扰了遥远的沉思,尹宛若微微愕然,转身时礼貌地牵动唇角却如何都扬不出柔和的弧线,“抱歉,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李瑾毅并没有回应,只抬手示意尹宛若入座沙发,却不想她毫无多留一秒的心思,轻轻道一声“抱歉”便举步要离去。
”你姐姐一直在找你。”
“请你转告她,我很好,不必担心。”尹宛若并没有停下离开的步伐。
“宛若!”李瑾毅大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可看她失魂苍然的神色,他忽而不知该说什么。
尹宛若终于抬起长睫,“辞职的事,还请总经理批准。”
“辞职后你要去哪?”
她缓缓地放远视线,未施粉黛的容颜上一双褐瞳清灵空阔得仿佛能倒映下整片天际,“总有一个地方是我的落脚处。你不必担心,告诉姐姐也不必担心。”
“你越是这么说就越让我们担心!”李瑾毅吐一口气,折回去把白色信封拿起来,“辞职信拿回去,我就当从来没有看到过它。从明天开始,正常来公司上班。”说完,把辞职信塞进了尹宛若的手里。
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白色信封上,尹宛若欲言又止,紧抿双唇时不自觉皱紧了眉头,手指亦寸寸收紧,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来握住这封辞职信。而后她不发一语地离去,却在转身时滴落一颗泪珠,吧嗒一声砸在了信封之上,在渐行渐远中晕染开了。
李瑾毅目送她离开,即使办公室的门早已合上,仍久久不能回神,心中被那滴泪触动的角落震颤不已。
步入电梯厢,尹宛若不自觉地按下通往最高层的数字,任由电梯带她到仲善翔的办公室,可当电梯厢叮声打开时,她如何都迈不出脚步,泪水却忍不住地流淌而下。她知道他一定在里面处理大小事务,可即使流干了眼泪,她也鼓不足勇气去面对他。
办公室的门忽而被拉开,里面的人讲着电话迈步而出,抬眼便瞧见电梯厢里泪流满面的人。
仲善翔怔了怔,定睛两秒,霎时反应过来那般憔悴瘦弱的人便是尹宛若,匆忙大步迈去。
不期而遇顿时让尹宛若惊慌失措,下意识地猛按闭门键。
“宛若——”距离电梯不足一米的地方,仲善翔无奈疾呼,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紧闭降落而去。他拍击下降键,却徒劳无功,便再将手机送至耳边,“不好意思,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你再说一遍。”
“蓝嘉和尹宛若是姐妹关系,但由于父母早年离异,随父的蓝嘉忍受不了父亲的嗜赌以及继母的冷漠,自己把名字改了随母姓。因为父母关系僵化无法好转,姐妹俩的来往一直都很低调,直到三年前父亲肝癌去世,蓝嘉解除了与继母的关系才重新回到母亲身边。”
仲善翔不发一语专心聆听,耐心地等待电梯再次升上来后,按下了财务部所在的楼层。
“还有一事,仲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说。”
“三年前,昆比先生到明约来选拔新人的时候,唯一的设计部发生了一仇灾,不知道仲少还有没有印象?”
思忖两秒,仲善翔道:“我记得这件事,怎么了?”
“蓝嘉在这场大火里受了伤,并且伤势不轻,背部百分之三十的皮肤都被烧毁了。也是在那段期间,当时还是副总经理的李瑾毅和蓝嘉发展了感情。”
电梯转眼就到目的层,仲善翔顿了顿,对那边说:“我这里有点事,等会儿给你电话继续说。”挂断后,他向财务部走去。
部门职员一见他到来,纷纷起身相迎。
他颇为随和,微微勾动唇角点头问候,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尹宛若没有来上班?”仲善翔惊讶不已。
张经理点头,“确实没来,她手上的工作目前都在我这处理。”
仲善翔不再多问,轻声一句“辛苦了”便飘然离开,直直向停车场而去。上车戴上耳麦,再度拨通未完的通话,甫一接通便夺声吩咐:“把尹宛若现在的住址告诉我。”
“岭秀公寓三幢五层四号房,那也是蓝嘉的住所,自从尹宛若毕业回到明约就与蓝嘉一块居住。”
脑海中忽而闪过那次酒吧遇上高皇季后,尹宛若如何都不肯要人相送的场景,原来是另有隐情。可是……
“她妈妈呢?不一起住吗?”
“她妈妈再婚后遇到的男人不错,所以不跟她们姐妹俩住一起。”
“你接着说。”
“是,仲少。说回当年的那场大火,公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那是为了争夺胜出而不惜纵火打击对手的人做的,蓝嘉就是对手的其中之一。五年前,她凭着出色的能力被潘董破格划进设计部,年轻张扬、锋芒毕露、不懂收敛,于是招来了他人的妒忌,那场大火便是为了烧毁她所有作品存稿的。其实,现在公司一直迟迟不录用新人进设计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仲善翔皱起了眉,“纵火的人是谁?”
“昆比一走即被开出的杨奕。她也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如果不是设计图被潘董扣了下来,跟着昆比出国的人就是她。后来,不知昆比怎么得知了这事,还特地跟潘董交涉过,这也是为什么这届的选拔,昆比要提出由符合参赛资格的人直接将作品发送邮箱,而不是由公司统一递交的原因,同时……”
“他还一再强调要公平正直地参加比赛。”仲善翔平静的双眸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是。”
缓缓呼出一口气,仲善翔轻声问:“其实不是潘董要扣留她的设计图,而是仲总裁要他那么做的,总裁根本就知晓一切,对不对?”
那边顿了一顿,才道:“是。大火烧毁了设计部,不得不重新整工装修,仲总裁这么做,是不希望唯一的名声也被烧毁了。开除杨奕,她为了自己还能安稳地过以后的生活,必定也不敢到处张扬,随后抚恤蓝嘉,给她安排了岭秀公寓的住处,这事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所以现在,任外界舆论呼声再高,也不给水慕卿一个机会……父亲竟是如此地珍惜唯一的名声,竟一再地选择以假乱真、息事宁人。
车子已驶到岭秀公寓大门处,仲善翔只降了车窗,本想询问到此原因的保卫人员即刻放行,只因他认得出,这位是岭秀公寓大老板的少爷。
来到私家侦探提供的住所地处,仲善翔一再按响门铃也无人应答。下得楼来,他询问保卫处,得到的却是自从蓝嘉走后就再无人居住的消息。
仲善翔定了定神,礼貌道谢后似箭般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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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约市的某一角。夜幕垂临时,那两人对话着再次出现。
“这也不知道要绑到什么时候,总不能让她一直那样吧?”这个声音能辨出,是对水慕卿说不会有伤害却不肯告知更多的那个。
“好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人十分不耐烦,“总之我是不会伺候她!要让她吃东西,你自己去买!”
紧接着传来那人远走的脚步声以及这人的咒骂嘲弄,“干这一行的还当自己是活菩萨?既然那么自以为清高,又来这里做什么?”骂着便走了进来,见水慕卿曲膝靠墙而坐,便神色诡异地一动不动打量。
觉察到他眼神里的不同寻常,且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同那人的不忍,水慕卿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将视线转移到另一角。
这人忽而哂笑,上前两步蹲下身,扬手抬起她的下颌逼她承接他审视的目光,“仔细一看,本人确实比报道上的更令人心动。喂,别用这样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把我惹怒对你没什么好处!”
水慕卿略微收起目光中的怒火,欲奋力摆开他的钳制却终究徒劳,反而被捏得更紧,只听得那人啧啧叹道:“难怪仲扬盛世、晨暮、青上三大巨头不惜为你相互开战……喂,我问你,谁会为你给出最多的赎金?别想着有封胶就可以不回答,我一个一个问,对了,你就点头,不对,就摇头。听明白了?”
置若罔闻招来他的极度不满,扬起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拍打在水慕卿的脸颊上,“看你能跟我硬到什么时候!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松开紧捏她下颌的手,他调整蹲姿,“仲扬盛世会为你出最多的赎金,是不是?”
刚才的那一巴掌让水慕卿吃痛不已,已不想再硬碰硬的她选择了妥协——摇头不知。
“那么,是晨暮?”
她顿了一顿,仍然摇头。
“所以——是青上?”他低笑出声,“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正式男友什么的都是废物,一点都不管用!我再问你,青上愿意为你出多少赎金?钱不够,我们可是会撕票的!十亿,会吗?”
水慕卿缓缓抬眸,只觉若不是四肢束缚嘴巴被封,必要仰头大笑。十亿未免太瞧得起她,莫非十亿是扑克,能信手变出?
他不自觉地松开手掌,吃惊地看着水慕卿难以看懂的眼神,似笑非笑,啼笑皆非,“你笑什么?”
水慕卿一滞——她在笑?
残缺未整的楼房忽而静寂下来,眼前的男子竟不骄不躁,反而耐心地凝视着她,似在等根本不可能回答的她出声答复。
怀有他意的眼神让水慕卿浑身不自在,只好下意识地侧脸避开,不想竟在她侧脸的瞬间,那人吻了过来!她惊吓得直往后退缩,却因背靠墙壁无法再退而被迫承受。
那人的吻零落在脸颊,并顺势而下。
水慕卿惊吓得不住颤抖着试图躲避,可因嘴巴被封着无法高声呼救,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咽,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慌乱颤抖地挣扎,试图挣脱紧绑却全部归于徒劳。
而他的手已攀上她的领口。
她却被紧逼在死角无处逃,惊慌之余,挣扎无助,唯有泪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当裂帛之声在胸口响起时,它们终于簌簌流淌而下。挣扎的最后一秒,她竭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受束缚的双腿作为垂死的回击,只是不曾意想到会击中他的小腹处。
受到攻击的那人全身一僵,所有动作瞬间戛然,抬手就甩下一掌,将水慕卿直直打倒在地。
倒下的刹那,水慕卿只觉得猛地戳痛过后紧随一阵强烈的晕眩,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缓缓流淌而下。她试图睁眼看清,可惜眼皮已不受控制,紧随而至的是猛击腹部的骤然痛楚,一脚接一脚,一下比一下力道更大,怒火更盛。
痛楚吞噬了所有的思维,久久盘踞,隔绝了所有的声响,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次车子失重坠落,猛地下坠,全身仿佛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吸引,疾速而无助,只能无奈地等待惨烈坠地的瞬间到来。
然而,是谁——是谁在突然的一刹那从身后紧紧相拥,寒冷中温暖从四周传来,是谁?
痛苦中天旋地转的感觉骤然袭来,她终于睁开眼隐约看见周围物,曾悲悯看她的那人已经回来,正皱眉扶着她,手中拿着白色纸巾紧压在她的额头,鲜红一点点浸染了纯白。
周围的一切霎时明朗起来。
那人站在前方不远处,怒恨咒骂的神色上印着鲜明的拳痕,模样十分狼狈,“好你个阿龙,你有种打我,就要有种接受头儿的制裁!”
“如果头儿知道你做出这样节外生枝的事,你不会比我好过。”阿龙神态平静,转而跟脸上仍有斑驳血迹的水慕卿说,“我帮你把封胶撕开,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喊,好不好?”
额头与腹部遭袭的疼痛还在延续,迷离了蓄泪的眼眶,水慕卿只能不自知地点头,而思维早已断裂。
“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我们绑你到这里,其实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图。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需要你帮忙胁迫一个人,绝不会伤害你。刚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撕下了封胶,胶面上还有弥漫的血迹。
“谁?”终于得以说话的水慕卿气若游丝。
“什么?”
她看向阿龙,“威胁谁?”
阿龙不回答。
那人抹一把挨揍流出的鼻血,冷嗤道:“怎么?送佛送到西,你怎么不说话了?告诉她要威胁谁,告诉她雇主是谁啊!不说了?怎么不说了?!今天你要么告诉她,要么我一枪毙了她——”话音刚落,他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水慕卿。
“阿凡!”阿龙忽然大吼起身,快步向阿凡走去,与他面对面,“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忘了我们的任务。”
“你还知道我们的任务?”阿凡冷声一笑,气势稍稍减了下来,“你知道最好!这个时候别再想善良泛滥,她好了,我们就完了。”丢下这句话,他愤愤垂下手,转身走出这间空屋。
定在原地静了静,阿龙才重新走回水慕卿身边蹲下,恢复到刚才的温文模样,“捆了这么久,手脚一定麻了。”说着就给她松绑,“你活动一下手脚,然后吃一点东西。”
四肢重获自由,水慕卿一边活动一边看着阿龙,“为什么?”
他轻轻一笑,“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给你松绑,为什么给你买吃的,还是为什么绑架你?”
他这么反问就说明他不会回答,水慕卿不再问,试图起身去拿搁在入口处的吃食。可四肢捆绑太久麻木无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借着墙壁的支撑站了起来,阿龙有意搀扶,她礼貌道谢避开。
来到门口捡起那包食品,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两人不出现的时候是待在对面,而她所困的这间位于最里面,出口左侧便是阶梯,亦能直接看到四间房,他们俩位便是在对面的那间。
不够明朗的光线中,水慕卿还是能感受到阿凡猛地射来愤怒的眼神,她直面迎接,不带丝毫情绪地回身到墙边坐下,遂拆开面包食用。
阿龙看她静默不语地吃面包,亦不发一语地走出去。
待阿龙一走,水慕卿立刻起身,速度过快牵扯得腹部一阵剧烈疼痛,她强忍着从未装窗子的窗口处探出身去,出乎意料的高度让她陡然惊诧。大概估计,所待之处应该有八九层楼那么高,而四周一派陌生景象,修建中的楼房竟然不见一个建筑工人的身影。
“不怕死的话,你可以从窗口跳下去。”
水慕卿猛然回身,来人阿凡一双含怒的眼和一脸仇恨的神色正一步步向她踱来,“你一定很好奇,想知道这里是哪里,看看有没有人能救你。”
定了定神,水慕卿忍着疼痛侧移至有墙壁阻拦的安全地带,避免意外的发生。
“阿龙再好,也没有告诉你这里是哪吧?”他在相距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奢雅锦都,明白了?”下巴朝窗外扬了扬,“那些在建中的私人别墅和这幢大厦一样,都是仲扬盛世联合荷兰亨弗尼的投资,打造全亚洲最大的富人住宅集合区,同时建造一座汇集世界各大奢侈品牌的国际商厦。传说中,不仅是这些豪宅配备全智能的识别保卫系统,就连这座商厦都是全智能的装备,各大品牌实行全电子化管理,试衣服不需进试衣间,点一点智能镜面,就能展现出你穿上这件衣服是什么模样,前后左右,每一个角度都能看到。”
水慕卿不无警惕地看着他,不知他这番言语有何目的。
“你知道这么先进的技术是谁提供的吗?”他眯起了眼,“晨暮集团。楼房的建设投入不过是些钢筋水泥的费用,真正的投资开销是晨暮集团提供的先进技术。所以,用你来威胁晨暮,应该能得到最大的金额吧?”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或者,仲扬盛世也不错。”他并不搭理,继续道,“能拿出那么大一笔资金投入到这个项目中来,它也能给出一个满意的数字,你说是不是?其实,有再多的钱又能怎么样?如果都不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都等于零。这么一说,似乎就只有青上的高总肯为你掏钱了,毕竟,盗用一事只有他一人站出来为你说过话。”
水慕卿一眨不眨地紧盯阿凡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本以为从他的话语中可以获取一些信息,不想他竟然轮番数落,叫她无从得知。她不予理会,蹲下身拿起未吃完的面包继续食用。
阿凡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在离开前警告她,“劝你不要费心思离开,这里虽然是仲盛的地盘,但是最近因为两大集团的交战不得不暂停施工,没有人能搭救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待着,时机一到,你自然可以离开,否则,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水慕卿不予理会,在阿凡离开后,不由得抬手去触摸额头还未结痂的伤口,手指仍能沾染上鲜血,而腹部的痛楚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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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画坊。
一去就不见回来的水慕卿一点音信都没有,连续着拨打的电话从无人接听到关机状态让小珍不得不心有慌张。
夜幕已降临,外面灯火辉煌。
这一天因为孩子们在场的关系,她没敢跟静老师说水慕卿联系不上的事,此时此刻,终于开始后悔。至少说了,还能有个人商量。
披上外套,小珍匆匆离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告知所去的地点。
之前岑若初曾让她给水慕卿送过一次向日葵,时至今日她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座豪华似沉寂在世外桃源的宫殿。
出租车转出街道的刹那,一辆白色小轿车驶入了这条街,车子徐徐泊在了画坊前。
尹宛若从车上下来,手里提一个慕斯蛋糕。多少次来到门前,终究都提不起手去敲开紧闭的门,这次亦不例外。她俯身将蛋糕放在门前,倒退了几步,寂静地望着这个画坊,泪水便悄无声息地滑落。
无论沉淀多久,情绪还是无法自控,尹宛若慌忙逃离。
明腾道尚宅前,小珍双手环抱自己来回踱步,仍是无法看出门铃在何处,于是索性跳跃而起呼唤水慕卿的名字。可一再尝试后也不见回应,她踟蹰片刻,泄气地离开。
一从出租车上下来,小珍便瞧见放在门口的蛋糕,顿时欢喜地飞奔而去,手中捧着蛋糕,心亦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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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
结束了Bvlgari的参观,尚宸君并未着急回到酒店,而是由司机载着在街头四处流连。行驶中,于群枫来了视频。
“马达加斯加之行怎么样?”
于群枫在那边喝着水,“我前脚才到,潘宁后脚就跟来了。”
“打着和Van Cleef Arpels合作的名号去,意料之中,我们的合作没问题了?”
“嗯,两手准备,一手不成,另一手当然要成。和Bvlgari合作要推出的设计,材料就由Jewelry提供。”于群枫忽然皱眉,“不过,首次合作,优惠不大。”
“开玩笑,于总你还在意这个不重要的东西?”尚宸君低声笑,“现在在哪?”
“图阿马西纳,等潘宁结束了他的合作谈判,我再回去。听允承说,亨弗尼因为两个集团生意摩擦的原因很是不满,奢雅锦都的工程被迫暂停。你让技术这边退出合作了?”
尚宸君微微一笑,“不过是让程总跟亨弗尼那边委婉地表达了一下意见,没明确表示要退出。”不经意抬眸便瞥见街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顿了一顿,他对于群枫说:“我这里还有点事,那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
一结束视频,尚宸君即刻让司机靠边停车。下了车,他倚着车身,颇有耐心地等待在接听电话的蓝嘉一步步往这个方向走来。
阳光明亮耀眼,蓝嘉专心聆听彼端的李瑾毅,抬手去遮光线时不经意瞥见了前方的尚宸君。滞了一滞,她垂下浓密睫毛,直接打断还在说话的李瑾毅,“我看到尚宸君了,宛若的事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蓝嘉毫不避讳地迎上前,在相距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直视着尚宸君不冷不热道:“尚总裁是专程而来,还是恰巧路过。”
尚宸君微弯唇角,幽黑眸子星光闪熠,似乎所面对之人是许久不见的好友,“蓝嘉小姐生活得这么悠闲,看来我留给你的问题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
“……总裁的意思很明白,你不能跟尚宸君回来,更不能承认他所指的真相。不过,如果尚宸君再次找上你,你不能跟他说明你的想法,得先拖延着……”
李瑾毅的话在脑海中迅速回放,蓝嘉微笑道:“尚总裁这会儿不是还在米兰吗?既然还不到回去的时间,我就不必急着给出答案,不是吗?”
“看来我今天下车是十分有必要的。”尚宸君依旧浅莞,“现在还没有考虑好,确实不着急,因为还有两天我才回明约,到时候蓝嘉小姐能给出答案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蓝嘉唇沿的淡淡笑容逐渐消逝,一语不发地注视着微笑上车远去的尚宸君。车子驶出了视线后,她顿了顿,再度拿出手机拨给李瑾毅。
“尚宸君说了什么?”电话一接通,李瑾毅已迫不及待问道。
耀眼的阳光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在这句提问音落之时倏然滑落,蓝嘉的眼神苍茫而无措,“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着他,他分明是在微笑,可我总觉得寒冷无比。瑾毅,他后天就要回明约了,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总感觉他不会这么轻易放手,不会轻易让我好过的,瑾毅……”
“你不要急!先不要急,好不好?”李瑾毅柔声相劝,“整个唯一都站在你的身后,你代表的是唯一的名誉,总裁不会轻易放弃的。你不要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陪着你。不要慌,好不好?”
蓝嘉转过身,背对着大街,让泪水有藏身之处,“我知道了,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一定要找到宛若,她既然主动找你了,就说明她还会再出现的。你一定要劝她,不要让她出面给水慕卿作证,否则我真的……瑾毅,我不想这样子,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我……”无法说出的话语化作泪水悉数坠落,纵然捂住嘴巴也拦不住哽咽啜泣从指缝溢出。
李瑾毅暗暗呼出一口气,“我知道,我都知道。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专心深造学习,其他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紧咬着下唇一个劲儿点头,蓝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就这么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李瑾毅久久不能回神,握在手中的电话如一块铁石沉重不堪。他还没有把晨暮已打算吞并唯一的事情跟蓝嘉说,只因他担心一说出来会让蓝嘉无法承受这样的双重夹击。Only One已拆毁了她后退的舞台,现在连她可以转身求助的唯一都要遭受打击,她一个人在米兰,时刻都会遇上尚宸君,不知她要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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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休息时分的天空看起来更加阴沉。
画坊里,小珍拿出昨晚在门口发现的蛋糕,吆喝着让小朋友排队各人领取一小块。静老师站在一旁眼含笑意看孩子们吃得开心,直到每个孩子都分到一块,如视至宝般捧着到一侧去吃,才走近来跟小珍说话。
“慕卿什么时候来过了?”
“昨天晚上。”小珍十分欢快地端起一块给她,“蛋糕是正常尺寸,还好今天来上课的孩子少,我们才有份吃。”
“谢谢。”静老师微笑着接下,轻轻咀嚼让蛋糕在口中融化的刹那,脑海里闪过一丝电石般明亮的东西,她猛地放下蛋糕,抓起蛋糕盒打量。
小珍因她这一动作疑惑不已,“怎么了?”
静老师抬起头直直望着她,“你确定昨晚慕卿来过?”
“嗯!”顿了一秒,她立刻摇头,“我没看到她来。”此话一出口,连小珍都开始怀疑。她看了看蛋糕,又怔怔地看着静老师,“难道是……”
“是宛若!是宛若来过了!”静老师丢下蛋糕盒,说着便到柜子里取包,“慕卿每次带来的蛋糕都是加大了尺寸的!只有宛若才买正常尺寸的蛋糕!”
小珍紧随其后,“可是这次只有蛋糕,没有蛋挞或是其他的点心呐!也许是慕卿姐忙,所以忘了交代师傅要加……你要去哪?”
“找宛若呀!既然她昨晚出现了,她就可能在家。一定要找到她,让她出面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若初白白走了。”
小珍低落地“噢”了一声,泪水瞬时在眼眶里晕染开,可是不对,好像有什么错了,有什么东西本末倒置了,拔腿向画坊门口跑去,“静老师——”她扒着门大喊,叫停了静老师的步伐,嗓音和眼神均慌乱不已,“不要找宛若姐!要找慕卿姐呐!”
找水慕卿?静老师一怔。
小珍已匆匆走来,“我昨晚去明腾道的宅子去找慕卿姐,可是那里黑漆漆一片没有人。静老师,慕卿姐消失了,从那天她说要回尚宅一趟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出现!她失踪了!”见静老师仍是满脸茫然,她焦灼万分,“慕卿姐从前天说要回去一趟,到现在为止两天了!她都没有出现过!我以为是她刻意不回来的,可是昨晚我去看了一下,屋里没有人,慕卿姐她不在明腾道的房子,她不见了!”
静老师皱了皱眉,摇了摇手,脸色已然苍白,“等会儿,你让我想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慕卿姐不见了!”
“所以我更要想啊!要想她可能去哪才好找啊!”静老师急红了眼眶,手不自觉地去捂鼻口,五秒后,她镇定了下来,“你现在先回去看着孩子们,让他们完成今天的课题。我去一趟若初家,看看慕卿有没有去过那里。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给画坊打电话,到时候你听我安排。”
已六神无主的小珍忙不迭地点头,目送静老师匆匆而去。
大约四十分钟后,画坊的电话铃声大作,一直守护在侧的小珍即刻接通,“静老师——”
“阿姨出去散心了,家里只有钟点工在,说是慕卿没有去过……”
“那她会去哪?”
彼端静默一阵,才听得静老师继续说:“你现在到对面去,麻烦对面咖啡厅的老板让他们一个服务员过来帮忙照看画坊,然后立刻再到一趟明腾道的房子,我去晨暮集团,看看能不能找到尚宸君……”
“他不是去米兰还没回来吗?”
“……那,那我去仲扬盛世,我去唯一,我去找仲善翔!”
惊慌失措的两人挂了电话就各自朝目标所去。驱车前往仲扬盛世的静老师明显感觉到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不可遏制地颤抖着,不得不大口调整呼吸,放缓了行车的速度。小珍已失去了知觉,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初始,她就浑身哆嗦不已,接听电话时握着听筒的手在颤抖,去找人来帮忙时双腿也在抖动,她连对自己说一句“不会有事”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灰沉的天空终于降落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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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雅锦都的建址处,雨滴随着冷风簌簌灌进一片狼藉的楼层。
蜷缩在角落里的水慕卿本已因头部和腹部的痛楚惨白了脸颊,此时冷风肆意,更是有冷汗不住地从身体渗出。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黑暗的夜。
好些了的身体在同一刹那被割破了般骤然疼痛起来,她蹲在地上,更加用力地抱紧膝盖,希冀能给身体带来些许温暖。可身体内的痛楚时而强烈时而疏远,往返无常地折磨着,仿似有一只魔爪在腹部揪扯。
撕扯的痛苦让她觉得疲累,疲累到不想说一个字。
阿龙和阿凡一道走进了这间空荡的房。
把吃的东西放下,阿龙开始捡起地上的木板和砖块,堆砌在水慕卿所处的角落和空窗之间,以便阻挡侵袭而入的雨。
阿凡靠墙环胸,冷眼旁观这一切。
待砖块把木板固定住,阿龙来到水慕卿跟前半蹲下,打开带来的温热煎包递到她面前,“吃点东西吧,还热着呢。”
痛楚紧紧相随,已缴去了水慕卿所有的力气,连抬眼这一简单的动作似乎都如放慢了的镜头,一寸一毫地耗时耗力。只是煎包的香味嗅进神经竟然有一种令人恶心作呕的冲动,水慕卿扭头避开。
阿龙一怔,阿凡已嘲笑出口,“哟,水小姐的脾气总算是上来了。”
水慕卿闭上了眼,却在阿龙起身要走时弱声叫住他,“让我走好不好?”
外面雷雨相加,喧嚣笼罩了整座城市,阿龙顿了顿,这一虚弱至极的哀求让他无法忽视。微微侧了侧脸,他沉默听她继续说。
“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只要你们让我走,拜托……”
阿凡嗤笑出声,极其不屑,“水小姐,你再等等吧。你失踪的事情终于引起注意了,关心你的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如果他们对你的关心足够强烈,为了找你不计一切代价的话,相信最多再等一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阿龙看他一眼,脱下外衣披在水慕卿身上,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这个空间,随后阿凡也走开了。
身上这件外衣带来不了哪怕一丝的温暖,反而让身体内脏被撕扯被搅动的痛楚更加强烈,水慕卿闭目承受,冷汗一阵阵渗出来,一层层浸湿皮肤。
还要再等两天吗?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撑不下去,被痛楚吞噬了吧?紧咬着下唇,她不让自己流出一滴泪。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决不能就这样等待至死,决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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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过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当仲善翔的车子再度来到时代广场前和静老师、小珍汇合时,双方都气馁地摇头。
仲善翔抹了一把脸,稳定下早已慌乱如麻和担忧泛滥的心,对小珍道:“你再把慕卿离开画坊那天的情况具体、详细地跟我说一遍,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不要遗漏。”
小珍已眼含泪水,“她让我第二天把若初画的所有有关詹懿铭的画像图寄到巴黎去,然后就说她要回去一趟。我问她还回不回来,她很肯定地跟我说‘回’。其实,我知道她会回来的,因为还有一个画展在等着她,可是,当时我就是觉得不确定,就特地问了她……”
顿了顿,仲善翔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什么,问:“你怎么会觉得不确定?”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担忧感,我、我也说不上为什么……”
“单淳其!”沉默的静老师突然开口,神情笃定,“因为单淳其!”
仲善翔皱起了眉。
“小珍你记不记得?单淳其跟慕卿说完话走了之后,慕卿一个人待在花房那边,很久很久都没出来,最后还是我把你推进去的!”
这番话勾起了当日的记忆,小珍拍手叫道:“对!对!单淳其那天突然来找她!两个人不知道聊什么,聊了好一会儿,单淳其就走了!走的时候,慕卿姐没有送她,她也没跟我们说话,只是招呼式地点了点头就走了。”
单淳其找水慕卿做什么?她跟她说了什么?仲善翔迅速掏出手机给单淳其的拨了过去,可惜得到的是不在服务区的回应,他立刻给邵安打去,同样不在服务区。收回手机,他抬眼看向静候回应的静老师和小珍,两个女孩子都已焦头烂额,泪眼模糊。
他沉静一秒,微微弯起唇角,眸内的担忧焦急被柔和取代,“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慕卿,我会继续找下去,一旦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可是……”小珍不放心。
“交给我,没事的。而且,现在你们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也不知道她还可能去哪,对不对?所以接下来就让我找她,你们明天还要继续照看画坊,回去吧,我会找到她的。”不等她们回答,仲善翔已快步向车子走去,发动引擎离开。
他决定去一趟樱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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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侵湿了空楼内的地面,用来阻隔雨滴的木板形同虚设,披在身上的衣服拖到了地上一滴滴汲取冰冷的雨水。
这寂静的夜多么难得,对面的房间没有了声响,可是她清楚必然有一双眼睛时刻都紧盯着她这一方的一举一动。
艰难地挪动步子,来到门边,小心翼翼探出一线身子,黑夜中无法辨识对面是否有人在注视着,水慕卿索性大胆站到门口,双臂紧怀住小腹,静候对方出现。
夜太凉,久站时光如破旧不堪的拉车,疲累缓慢地行走。
待到确定无人关注,水慕卿咬牙快速移动,从楼口蹑手蹑脚而下,可每一次迈步而下恰如锯刀割过身体,撕裂出很大的缝隙,痛得眼泪无法遏制地坠落。
雨簌簌而入,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衣服,浸湿了几乎每一寸皮肤。
每踏下一级台阶,身体就像有血液在蠕动,缓缓流淌而出。在这冰冷的夜,一滴滴变得寒凉,流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水慕卿扶着被雨水印湿了的墙壁,极尽全身力气迈出每一步,可每一步之后,一种倦怠至极渴望就此倒下的疲惫就排山倒海地袭来。
在这漆黑寒冷的夜,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疲惫。
这一步水慕卿迈得十分小心,却不意踩到一块砖头,脚下突来一崴顿时令整颗心慌乱起来,她奋力稳住身体,却因慌张的踩踏将砖块从阶梯上踢了下去。
砖块一路坠落,连续碰撞跌落发出清晰的声响!
水慕卿紧张得屏佐吸!
雨水坠地的声音异常清晰,仿似狠狠击打鼓面的声音!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像要击破心脏。长时间的煎熬静候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缓慢地迈出下一步,再下一步。
“她在下面!”
水慕卿惊诧地仰头,不见紧追而来的那两人,下一秒,她不顾身体撕扯搅拌的痛,飞快地往下逃。
身后上空,那两人快速追来。
“快点!不能让她逃出去了!”阿凡大喊催促。
听闻紧追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亦越来越近,水慕卿惊慌万分,却在转身的不经意间发现望见原方一处灯明,仿佛被逼到绝处偶遇重生的希望,她更加快速地往楼下逃。再转过一方台阶,那处灯明愈加明显,可身后的追逐亦愈加靠近。即将移开灯明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推门而出的身影,她几乎在他撑开伞的瞬间大声呼喊——
“救命——”
“嘭——”同一时刻划破雨夜的枪声收住了呼救的尾音,在子弹无情穿入她左侧胸口的刹那,这场雨仿佛瞬时无声地倾盆而下,编织成密密麻麻的帘子,直直坠落在地,一如水慕卿笔直往后倾倒的身体。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之中,好似当年的那场汽车坠崖,不留半缕希望地掉入万丈深渊,不得超生。
阿凡惊吓得张圆了嘴,木愣愣地看着水慕卿重重地倒在湿地上,握着手枪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站在后面台阶的阿龙惊愕地目睹这一幕,扶着墙壁的手像被钉子牢牢钉在墙上。
漆黑的天际闪过一道光亮,瞬间照明了屋内的一切。倒在地上的水慕卿那一双没有闭上的眼呆然地睁着,眸光一动不动,恰似死了般令人胆战心惊。
阿凡总算捡回了神,惊问:“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杀死她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是她要跑!是她要跑!”惊魂未定,他颤抖不已地转身去看阿龙,“如果她不跑,她不跑就不会有事了!是她要跑的!”
阿龙收回扶在墙上的手,一把握住阿凡的肩,眉头紧皱欲言又止,终于,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在开口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问候声。
“谁在上面?”
阿凡顿时慌得差点丢了手里的枪。
“快走!先躲起来!”阿龙抓着阿凡就往楼上跑。
“可是她……她怎么……”
“不会有事的!有人来了!不会有事的!”说着,他俯下身去抓起一块砖头扔向下一层地板,带着阿凡往楼上跑。
砖块落在那一层的地板上,水慕卿睁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上方。
身体的绞痛被那一刹那子弹的猛然入侵所取代,心痛到无以复加,连血液的流动都渗出丝丝的疼。渐渐地,好像起风了,血液仿佛被冻住凝固,她眨了眨眼,耳边雨水倾斜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和楼下有人找来的声音一同渐渐消弭。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嘘——你听,你听,好像有人在唱,那一曲稚嫩的童谣,在明媚的春光里,在绿茵的草地上空飘摇;好像有人在弹奏,那一曲柔美的钢琴曲,在每一个美好的夜晚哄人入睡。
好累好累,真想就这么睡去,眨了眨眼,颤抖的睫毛终于合拢,这一次,再没有分离。
一束灯光椅着探了上来,当照射到躺在湿冷地面的身体时,又椅着移开了,三秒后,再次探来。
那人定睛几秒,慌张不已地跑上台阶,蹲在水慕卿身旁,对眼前这一幕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地想要去触碰试探,查询她是否还活着。流了这么多的血,她几乎是浸泡在血水里,会不会活着?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不知道该触碰哪,紧张到窒息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地问:“喂!喂!你没事吧?你还好吗?喂——”
当他把颤抖不已的手指凑近她的鼻尖去感知是否还有鼻息存在时,他屏息凝神,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惊了惊,他再次将手指凑近,隐约感觉到有虚弱的气息在指尖浮动。心中闪过暗喜,他探近身体看,眼前的女子面色安宁苍然,丝毫没有痛苦挣扎的迹象。
这张脸……这张脸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他瞪圆了眼,报纸上那张身穿白色晚礼服的美丽面孔顿时与眼前这张苍白的憔悴容颜重叠,他匆匆掏出手机,翻找出工头的电话。
要拨出时,紧急的警钟敲响起来,他改为拨打急救电话,“急救中心吗?这里有人出事了,你们快点来!快点来!否则就要出人命了!”
“您别急,请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在哪?我在就是奢雅锦都,奢雅锦都!现在还在建设当中!你们快点来!”
这通电话后,他立刻给工头打去:“赵老板,工地出事了!有人在这里被枪杀了!怎么办呐?”
那边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什么枪杀?”
“工地出事了!一个女的!她是仲善翔的女朋友!我看出来了!是报纸上的那个女朋友!她在工地被人用枪杀害了!怎么办老板?现在要怎么办?”
“打急救中心了吗?”
“打了!”
“……那……那报警啊!不不不!先别急!我马上跟仲盛那边负责人联系,你现在给我守好了,等急救车来!我有事会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赵老板一刻都不等,立刻拨打给吕仁辉,语气里尽是哈腰弓背,“吕总,我是赵建文,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
“赵老板这么晚打来电话,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刚刚工地那边的守夜人员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出了点事,好像有人在工地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
“是的,吕总,说是有人在工地被人杀害了。那个人好像是你们集团少爷的女朋友。”
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赵建文低声唤了一句“吕总”,才得到彼端的回复,“急救车叫了没?”
“已经叫了!”
“报警了吗?”
“还没有,想要问过您的意思再说。”
“好。先不要急着报警,兹事体大,一旦影响了奢雅锦都的名声就不好了。我这就给仲总裁打电话,剩下的事仲盛会处理。”
仲弋阳接到吕仁辉的电话时,正在书房查阅公文,听筒里传来震惊消息,他握在掌心的笔掉在了文件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