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意外,群龙无首
她倏地勒紧缰绳,早已疲乏的马儿停下,她环顾着四周,只有寥寥野草,还有贫瘠的土地上偶尔被风吹得摇曳的楔,目之所及处,没有人烟,只有两匹马,还有马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她眯起眼眸,远处的群山在烟雾中静立,仿佛看着她渐渐远去,看着她此刻的手足无措。
“快走吧,要不晚了就要在荒郊野外睡了。”
班布出奇的安静,没有顶嘴,也没有嘲弄,只是敦促着她早些前行。
“你说,横跨狄梁的雪山,风景一定不错吧?”
班布挠挠头,他有些听不明白,“怎么了?”
“我知道他不愿让我担心,可总归看见他,我能心安些。”她对着班布说道,“我们现在回去!隐藏在雪山中,应该可以看到两军对垒!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也不会让他分心,只要能看见他便好。”
班布沉默半晌,却是撇了撇嘴,“女人真是难捉摸,不爱的时候心烦,爱上了便是麻烦!”
看着他那副不屑的模样,颜沁蕊弯起了唇角,清脆的鞭响淹没在黄沙肆虐的呼啸中,她调转马头便向那雪山而去。
巍峨的雪山连绵不绝,这里是个神奇的地方,常年积雪不化,可在表层浅薄的落雪下,却开满了傲视寒霜的繁花,它们艳丽的色泽绽在静素中,便是一种妖冶与狂放,纤弱的腰肢被雪压着,稍不留意便会折断。雪山上还有大片的青松,松针上是透亮的树挂,映着浅浅的华光。
颜沁蕊紧了紧长袍,可还是有些许冷,手腕上的银镯裸露在外,顷刻散尽了温热,凉的犹如薄冰,她把银镯子往袖里收了收,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终是找到一块平地,这里是在靠近山脚下的位置,有树木遮挡,视野辽阔,虽然此刻正是休战,但摆开的阵势还是令颜沁蕊有些许紧张。
她不安的咽着口水,可是喉咙还是发紧。她不由的揪扯着班布的衣袖才站稳。
班布却是嗤鼻笑着,“怎么?害怕啦?害怕就回去好了!我都快冻死了!”
颜沁蕊倏地挣脱了他,拍了拍从树上落在长袍上的雪粒,“我才不怕呢!”
她双臂环膝坐在地上,看着远处一丛丛的火焰,随意的和他搭着话,“听说男儿总有一腔热血,宁愿亡在战场,也不愿平庸的死去。”
班布一个翻身便上了树,树上的积雪纷纷下落,颜沁蕊不由蹙眉,有些细小的雪粒已然落入了脖中。
“我才不要上战场,我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谁想找死谁就去,我班布是绝对不会去的。”
颜沁蕊的眸中有些许黯然,她清浅的笑着垂下了头,活下来对她和班布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只有濒临过死亡的人,才会珍惜生的可贵,她不知道对垒中的两国子民又是怎样想,也许由不得他们想吧,本就贱如蝼蚁,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期盼活的更长久一些。
班布在雪山上竟能捉到了猎物,虽然只是一只野兔,却也够两个人果腹了,他们挑了地方燃起了篝火,班布翻腾着火上的野兔,不住的咽着口水。颜沁蕊摊开冰凉的手,在火旁取暖,没想到夜间的雪山冷得难以让人忍耐。
“瞧瞧吧,跟了你这个主子,我尽是做些窝囊又受气的活,好好的营帐不待着,竟跑到这来受罪。”
班布一直在唠叨,颜沁蕊听的烦了,便又回到了那片衙的平地坐了,看着天上的一轮皓月,竟是比平时见到的还要圆还要大,照亮了广袤的大地,也照亮了她的脸庞。微风拂过,头上的方巾飘起,颜沁蕊拢了拢长得不算齐整的发丝,重新束好。
冒着热气的烤兔伸到她的面前,颜沁蕊便上手接过,她果然是饿极了,原来很讨厌的大鱼大肉竟然是如此的美味。班布与她并肩坐了,撕扯着手中的野兔,望着雪上下的苍原,不禁有些许无聊。
“喂!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这样下去迟早会死人的!”
颜沁蕊用眼睛剜着班布,“想走你走!我是不会走的!”
班布看她生气了也便停了嘴,翻上树便睡去了,颜沁蕊饱腹一顿,困意也渐渐袭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靠在树下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却是被班布摇醒了,天际已泛着一丝鱼白,可她太过于疲倦,眼帘沉重的难以抬起。
“别睡了!你看,要打起来了!”
颜沁蕊打了个激灵,赶忙坐正。寒气覆在眉上,结成细小的冰珠。可她手心里却满是汗水,她倚在树上缓缓起身,翘首去看。
两军间摆着让人不甚明了的阵势,只见飘扬的“梁”字旌旗和“狄”字旌旗,安然立于马上的两人,她看的分明,一个是沈元庆,一个是呼伦纪,大将已经受了伤,没想到竟然是呼伦纪亲自挂帅,颜沁蕊心上不由一紧。脚下的雪块伴着松懈的泥土不断的下落,若不是班布拉扯着她此刻想必已经摔下去了吧。
这里离地面还有段距离,颜沁蕊抚着胸口喘着气。
只听一阵撕杀,便是漫天的火光冲出!盾牌隐匿的深处,不断的射出箭,虽然听不到声响,可那撞击的劈扑声还是落入了她的心头。她不由的蹙眉,马上的呼伦纪雄风难挡,果然是这草原之上的王者,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众将前行,两军间的距离终是拉近。.
隐隐的鼓声稳健低沉,只听冲天的嘶吼声,长矛便刺进了敌人的胸膛,大刀掠过了脖颈,喷薄而出的热血溅在脸上,却是越加的杀红了眼。犹如一只只咆哮的野兽,互相撕咬不肯松懈,大石在空中飞散,发出轰落隆的巨响,不断的有人倒下,有梁人也有狄人。
她紧咬着双唇,却未发觉早已口中腥甜,她颤抖着双手,即使经历过血雨腥风,可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次所见,她的目光在呼伦纪的身上从未移开,她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阿弥陀佛”,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
呼伦纪轻蹄马肚,耳边的蜜蜡坠子不停的摇摆,连带着颜沁蕊的心也起伏不定。一柄弯月长刀,狠狠的劈下,只见头颅滚落在地,又一个翻身俯下,便破了胸膛,白色的高头骏马亦如最骁勇的战士,带着他前进后退,身旁的敌兵一波又一波的倒下,只浸染了白花花的弯刀。
沈元庆也提着长剑而来,他们斩断脚下的荆棘都向对方冲去,还只是微微透亮,晨曦并未浮上,刀光剑影已然照亮了颜沁蕊的眼眸。
沈元庆的长剑忽的向呼伦纪刺去,颜沁蕊脚下一软便倾在了班布的身上,班布没有躲闪,显然也已被这浴血之战所震撼。却见呼伦纪一个灵巧的转身便躲过了那一剑,他倾斜着身子手腕一转,弯刀便划破了沈元庆的衣衫。
沈元庆一怔,却是蹙眉猛地回转身,“撤!”
犹如汹涌的梁兵迅速退潮,部分狄兵一直追到边界才退回。这一场交锋竟然以沈元庆受伤作罢,班布不由的拍着树干,“真没劲!这梁人就是畏手畏脚,只划破了点儿皮就屁滚尿流的跑了。”
颜沁蕊好似没有听到,她浑身都在微微的战栗,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雪山下尸横遍野,这么多的人都亡了,犹如草原上枯黄的野草,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喂,我们还要继续看吗?王也已经撤了。”
班布又唤了她好多遍,她才失神的说道,“我们去营帐。”看了这样的场面,她怎能还躲在这里,她的魂早就跟着他走了,就是被他骂被他驱赶,也要走近了看看他有无大碍。
两人终是下了雪山,未来得及清理的战场令颜沁蕊头皮发麻,她骑在马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营地,立在营帐前的呼伦纪见她又回来了,不由的蹙着眉上前把她抱下,却是对着班布一阵碎骂,“你个臭小子,不是让你把大妃送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班布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的女人不愿意走,我不过一个小奴隶又能如何?”
颜沁蕊抿着唇垂眸说道,“莫要怪班布,他全是听我的命令,是我要留下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呼伦纪几近咆哮着,颜沁蕊的泪水四溢的留下,看她哭成这副摸样,呼伦纪忽的没了气,他长呼了一口气,“好了好了,老子不该向你发火,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颜沁蕊被他牵着进了营帐,却依旧不言不语,她揪扯着十指小声的抽泣着,呼伦纪见她如此沉着气说道,“别哭了,老子就见不得你哭。”
颜沁蕊哽咽的回应着,“死了……好多的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
呼伦纪心下一阵柔软,不禁拉起她的手,“所以,我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才不会有更多的人丧命。”
颜沁蕊抬起头,她知道如果问这个,呼伦纪一定会懊恼,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那密信里提到我了吧。”
呼伦纪一怔,却是瞪着眼睛训斥着,“跟你没关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我和梁国,总归是要有一次这样的对峙。今日就住在此处吧,明日一早便和班布回去,班布的武艺不错,他跟着我放心。”
颜沁蕊即使再担心,也知道这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事情,忽然看见呼伦纪右手包裹着白纱,不由的有些许慌乱,“你受伤了?”
呼伦纪侧眸看了看,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都是沈元庆那个狗日的,这个沈元庆惜命的很,他若恋战,如今早就是老子的刀下鬼了!”
那厚实的胸膛还有淡淡的气味果然是最安全的,用过晚膳后,颜沁蕊便疲惫的睡着了,呼伦纪捻着手脚走出营帐,愁云却又上了眉梢,来禀的副将早已恭候在外,他问道,“清点的怎么样了?”
“五千将士阵亡。”
呼伦纪紧紧的握着拳头,这个该死的赵羽成,竟然想要灭了狄国!他不由的向帘帐里望去,幽幽的烛光煦暖如初。他对着副将吩咐道,“明日晚间突袭四邑城!总这么憋屈着,老子都快发霉了!”
夜晚黄沙终是停歇了,空中还弥散着挥不去的尘土味儿。呼伦纪在荒原上躺了许久,直到深夜才回到营帐。虽然外面很冷,可营房里却很温热,颜沁蕊睡得脸颊通红,掀翻了盖在身上的薄衾。呼伦纪上前为她盖好,听班布说,他们竟然在雪山上呆了整整一夜,那样的严寒,竟然只为了看他一眼,即使她不亲口表白心意,他也是心满意足了。
她的眼眸中,总归是有了他的身影,这便是个好兆头。
待颜沁蕊醒来,营帐里的小炉上已煨好了奶茶,汩汩的水声冒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她下了床呼伦纪为她盛了一碗,她接过仰头而尽,果然还是奶茶最好喝,颜沁蕊拭去唇边的奶渍,却是对他笑了笑。
呼伦纪呆呆的看着,她笑起来真好看,可臭丫头总是苦着一张脸。上一次对他笑好像还是在素海。呼伦纪的思绪不住的游移,忙轻咳了两声来掩藏自己的失态,“喝也喝饱了,睡也睡足了,快点回去吧。”
见颜沁蕊微微蹙眉,他又忙说道,“老子命大的很,你放心!”
一对兵马缓缓的走在荒原之上,颜沁蕊不言语,呼伦纪也不搭话,只有沉闷的蹄践声。
丑小来到颜沁蕊身侧说道,“阿姐,如昔怕是要生了,还得您多照应着。”
再有一个月就要出世了,显然丑小比如昔还有紧张,颜沁蕊笑了笑,“放心好了,有我呢。”她侧眸看了一眼呼伦纪,然后说道,“好好的照顾呼伦纪,别再染上什么风寒。”
“阿姐,想让您给未出世的孩子赐个名字呢!也好沾沾您的贵气!”
赐名?她还是头一次,她腹内没什么墨水,却也不能伏了丑小的兴致,便点了点头,丑小见了高兴的咯咯笑着。竟这样一直走了很远,终究是要分别的。
马蹄声骤止,四人对立,风撩拨着呼伦纪的长发,还有颜沁蕊的发上的方巾,呼伦纪凝望着她,“好了,快回去吧。”
他的面颊上已长出淡淡的胡茬,原本俊美的容颜此刻又平添了几分沧桑,颜沁蕊不由脱口而出,“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在这里吹吹风。”
话方才说完,她便后悔了,有什么好吹风的,漫天黄沙只会令自己窒息难耐,可若是让她就这样走,总有几分不甘。
呼伦纪执了马缰的手稍稍一滞,却忽的挽起了唇角,颜沁蕊看着那厚实唇形,不由的舔了舔干涩的唇,却是倏地羞红了耳根。
“丑小,我们先走!”
颜沁蕊终是长舒一口气,驭马声起,飞扬的马鬃浴着金光,渐渐远去的呼伦纪长发飘散,身后起了尘土迷茫了双眼,侍卫们跟在后面呼叫着向远方驶去,颜沁蕊看的痴迷,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底的不安油然而起,她不由的捶打着额际,如今果真是不争气了,怕是习惯了他的味道难以戒除了吧。
她垂眸,拨弄着手腕上的银镯,绿松石和蜜蜡组成的图形甚是奇怪,难道真是与那大印相契合的吗?有他在,这辈子想必都是用不到的。她忽的抬起手腕,眯着眼睛去看,发乌的银镯上也镀了一层华光。
眯起的眼帘带着几许朦胧,却听远处隐隐的一声嘶鸣,马上的人忽的坠落在地,她心下一凉,“班布……怎……怎么了?”
“王从马上摔下来了!”
脑中一阵轰鸣,她赶忙策马迎上,她慌乱的下了马,拨开人群冲了上去,“呼伦纪!”
呼伦纪紧闭着眼帘,眉中稍稍蹙起,头磕在一方青石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颜沁蕊颤抖的把呼伦纪揽入怀中,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反应,眼眸中顷刻涌上了泪水,可她拼命的忍着,不愿让侍卫们看到。
“快!找车辇来!送往回后方大营!”
轰隆隆的车辇在荒原中飞快的行进,呼伦纪躺在颜沁蕊的怀里,她解开方巾垫在他的头下,鲜血还是染红了长袍。
“呜呜……阿姐……要怎么办才好啊……”
丑小在辇上嘤嘤的哭着,颜沁蕊心中一阵烦躁,“怎么会从马上坠下?!方才还好好的!班布,快回去检查一下暴毙的马!”
班布听闻便从车辇上飞下,向身后奔去,她的双手抚摸着他的面颊,淡淡的胡茬扎在手心。
她口中喃喃,不会的,呼伦纪不会有事的,他是狄国骁勇的王,即使死在战场上,也不能这样离去,想到此那滴泪终是没有忍住,她赶忙抹去泪水,这个时候已是群龙无首,她若表现出慌乱,整个军队就散了。
一行人终是在夜幕时分赶回了大营,呼伦纪被抬上了床榻,医官们进进出出,愈加显得形势危急。
她十指纠缠在一起,在营帐外踱着脚步,却是不敢进去,不敢看一看他苍白的面颊,和青灰的唇。
“大妃!艾大人已赶到后方大营。”
颜沁蕊一滞,迎了上去,却见艾修已哭哭啼啼的来到了扑到了艾诺的怀中,“呜呜……阿爸……姐夫他受伤了,还没有醒……”
艾诺忽的蹙眉,快步向这边走来,“大妃,出了什么事?”
颜沁蕊有些局促,却还是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王的坐骑忽然暴毙,从马上摔下,头磕在了乱石上。”
艾诺推开她便向营帐去了,颜沁蕊就站在阴暗中,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喉中不禁哽咽,她紧紧的攥着长袍,生怕再次落泪。
艾诺顷刻便从营帐里走出,却是一脸的怒气,“听说,王是为了送任性的大妃才会出事的。还说自己不是祸国红颜,我看狄国的天下都要让你葬送了。”
“对大妃无理者当诛!”班布踌躇腰间的长刀挡在面前,却是被颜沁蕊拦到了身后。
艾诺怕是已到了忍耐的边缘,颜沁蕊缓了缓神,却是镇定的说道,“艾大人!如今并不是探讨我是不是祸国红颜的问题,而是一致对外御敌的时候,艾大人位高权重,竟是连这点都不懂吗?!”
艾诺冷冷的哼笑着,“说不定,你早就和梁国相勾结了,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梁国皇帝身边的三品女侍!潜伏狄国,就是为了助那皇帝扩展领土!”
颜沁蕊嗤鼻笑着,那笑中无不透着几分苍凉。在梁国被那群女人污为细作,到了狄国依旧拜托不掉这样的污蔑,难道她颜沁蕊这辈子就与安宁无缘么?
颜沁蕊缓缓抬手,露出那枚银镯,“艾大人,莫要忘了,虽然你领军十五万,但是这前线以及后方的所有将士,在王出事后只依凤令行事,加起来也有八九万吧,你我撕破脸总归是不好的!别忘了我们的三年之约。”
艾诺一怔,真懊恼竟然听信了这个女人的话,把自己陷入了愈加被动的境地,颜沁蕊看他蹙着眉,继续说道,“如今,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条上前方拖延时间直到王醒了,另一条留下军队打道回府。”
艾诺却是仰天大笑,“哈哈……大妃,你还真是会盘算啊,里外都让你占尽了便宜。”
“难道,对于艾大人来说,这些仅是占便宜吗?狄国的安危在大人的眼里竟是一钱不值!”
营帐外还有往来的守将,艾诺被她驳斥的哑口无言,他转动着眼珠子,思忖许久才说道,“臣来是依照王的命令,可王到底要臣怎么做,还未定。臣可以到前方支援几日,等王醒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颜沁蕊紧绷的心弦终是暂缓,她顷刻覆上一个浅薄的笑意,“有劳艾大人了。”
艾诺上了马,引着军队向远处去了,临行前不忘留给她一句话,“大妃,莫要找到你和梁国相勾结的证据,否则,艾诺我也是不留情面的9有,艾修微臣带走了。”
大队人马终是走远,颜沁蕊拭去额上的汗珠,她虚软无力的回到帐内,“医官,王如今怎么样了?”
医官面面相觑,为首的站出复命,“回大妃,王伤及了头颅,只能静候了。”
颜沁蕊听闻,倏地头皮发麻,“王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可说不准了……”
颜沁蕊心里一凉,顿时空牢牢的,她把医官打发下去,扶着微痛的额际,不知如何是好。都是她,若不是自己的任性,一味的留恋又怎会是如此的结果,谁又能想到呼伦纪会突然倒下?
恍惚间,班布却是闯了进来,他也不顾颜沁蕊,随意的举起茶碗咕咚的喝下,“那马的要害部位都中了毒针。”
毒针?!那岂不是有人陷害呼伦纪,她不由的头皮发麻,到底是谁……
可如今显然不知纠结此时的时候,她修书一封递给了班布,“火速赶往运城,命斯穆将军的手下迅速潜入安索,呼伦焱的领地,还有……后方大营。”
班布没有做任何的停留,拿了书信便趁着夜黑人静之时悄悄的遁去。
一直看不到班布的踪影,颜沁蕊才回到帐内,她坐在床榻边,握着呼伦纪的手,他的手心温暖如故,她婆娑着,宽大的手掌有些许老茧,可就是摸着这些茧才会觉得踏实。
终是没人了,颜沁蕊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顺颊而下坠落掌中,清透,冰凉。
“阿姐,吃点东西吧。”
丑小端着饭菜进来,放到桌几上,颜沁蕊只是看了几眼,却丝毫没有胃口。她不时的长舒着气,却还是胸闷难耐。就这样守着他,一直到了第二日,呼伦纪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的让她无法适应。
她一宿没有睡,昏昏沉沉的出了营帐,在河边席地而坐。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醒来,只一个晚上她便无法支撑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她以为自己经历了那场磨难,便真的无坚不摧了,原来是因为呼伦纪在身后,她才会心安,她才会有胆略去做她想做的事。如今,他倒下了,好像抽掉了脊骨,无法站立。
河水漫过她的短靴,颜沁蕊看着河水歇着柳叶渐渐走远,心里是难以排解的怅然。
“阿姐。”
颜沁蕊侧眸却见是如昔,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怎么没歇着。”
“营地出了这么大的事,论是谁都不会安眠的。”如昔靠在柳树上,如今的她连弯腰都很困难。
“大妃,微臣有要事禀告。”
颜沁蕊站起,却见是医官,不禁心上一悸,“什么事?”
“王的伤在头部,有淤血积留不畅,才会昏迷不醒。雪山上一种植物,叫极品红莲,连根采下,熬煮三天三夜,连药根和药汤一同服下,有化解瘀血的功效。先前王吃了万灵丹,才能撑到现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虽然安索城的王宫有几枝,但王全部给颜少爷用了。”
颜沁蕊一惊,那么珍贵的东西,竟然全给了颜星辰,自己没有留一枝,“那快派人上雪山采撷!”
“可是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