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散场
天空中骄阳似火，灼热的气浪翻滚着，让人心浮气躁。.
青学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比赛，好不容易取得了关东大赛的胜利，却无一人感到喜悦。
在他们的面前，曾经无数次站他们身后全心全意默默支援的小队医正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那瘦骨嶙峋的身躯在阳光下更显单薄，颤动着的双肩让青学众人看着都揪心。
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考虑还有意义吗？
可为什么每一次受到伤害的都是他们的小队医？每一次道歉的，也都是她？
分明是烈日酷暑，可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冷孤寒几乎能够凝成冰川，将整个世界冻结。
“啊恩，道别了这么久，你也该够了吧。呐，桦地？”
“是的。”
在同桦地崇弘的应合间，迹部景吾上前，长臂一展，带着安藤浅挣脱不开的力道，单臂环扣住她的肩头，目光冲手冢国光望去，满是挑衅。
安藤浅被他的举动一惊，丧失了言语，抬头，目光在青学众人脸上流连。
“就这样向着全国大赛进军吧！”她微微勾起唇角，试图保持着最后一丝美好，“以后，不能在大家身边的日子里，还请多多保重。”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了手冢国光身上，隔着数米之遥，与他对视，终究还是只能冲他展颜一笑，蕴含着所有言辞都道不尽的苦涩。
“那么，各位，再见。”
迹部景吾刻意揽着安藤浅转身，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安藤浅漆黑眸子里点点微光散去，只余一片死寂。
“阿浅！”
青学众人异口同声的呼喊让她僵硬了身躯，却还是跟随着迹部景吾迈出了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一点点拉开了距离，一点点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一点点地背道而驰。
“阿浅……”
清冷而威严的少年嗓音响起，熟悉却又陌生，有些生涩地唤着她的名字。.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安藤浅停住了步子，换来迹部景吾不满地皱眉。
那是手冢国光的声音！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下一刻，安藤浅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迹部景吾的衣襟，被抽走的灵魂似乎在瞬间回到了她的身躯。
她清秀平庸的面容顿时苍白，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从初遇时，她就幻想着，希望有一天能够听见手冢国光唤她名字的声音。
此刻终于如愿以偿，却已注定散场。
如果现在她转身，还能不能回到他们的身旁，继续同享梦想的荣光？
心念刚起，她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迹部景吾的低语，低沉华丽的声线压抑着丝丝怒意，“嗯哼？你还在犹豫什么？答应过本大爷的事，容不得你反悔。”
安藤浅低头，手指更加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襟，在重新迈步的同时，漆黑眸子里最后一丝光芒湮灭，彻底成为了无生趣的人偶。
在众人瞩目下，迹部景吾携着安藤浅一步步踏入逆光之中，渐行渐远的背影伴着万道流光，却散发着悲寂哀凉。
也有些画面，已经转身离去的安藤浅不曾看见。
明明历经艰辛赢得了比赛，可青学众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笑意，倒像是惨败后般一言不发地伫立在原地。
无论是活泼开朗的菊丸英二还是总爱嚷着热血青春的桃城武，都静默着，无一例外。
乾贞治翻动着笔记本，想要记录下什么，可过于用力的笔触却划破了纸张，只能停住。
河村隆低头看着自己手腕的纱布，沉思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海堂薰凶恶的脸色似乎笼上了一层阴影，更显阴郁，胸口里堵着一把怒火，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大石秀一郎见他们情绪低落，想要说几句话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可一向算得上能言善道的他，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越前龙马望了眼身边愧疚不已的学长们，将安藤浅给他的那枚银质网球拍吊坠收好，坐在一旁翻了翻自己的网球袋，手里握着网球，似乎在暗自计算着他这一球能不能打中迹部景吾揽着安藤浅的手。
他握着球拍的手微抬，瞄准了迹部景吾后就打算出手，可还是放弃了。
这是那个笨蛋的决定吧？
越前龙马凭借着良好的视觉能够看到她拽住迹部景吾衣襟的手。
虽然不懂安藤浅的意图，但他还是决定尊重。
不二周助总是风轻云淡的笑容彻底消失，冰蓝色的漂亮眼睛目送着安藤浅离开，还是忍不棕头看了看手冢国光，当看到他的举动时，瑰丽的瞳孔忍不住一缩。
“手冢……”
“我没事，回去吧。”
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引起了青学众人的留意，他们都看到，手冢国光正用一只手整理好自己的网球袋，背了起来。
手冢国光肩膀处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伤处又开始传来阵阵剧痛，他张开五指用力按住伤处，眉头紧蹙。
干净剔透的镜片下，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棕黑的瞳孔映照出安藤浅几近消失的身影。
“青学，集合！”
在龙崎教练中气十足的声音之中，他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清点好人数，带头离开。
龙崎教练看着手冢国光冰冷着一张脸与自己擦肩而过，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又见自己的孙女，还在盯着安藤浅的背影，紧咬着下唇。
“樱乃，回去了。”
龙崎教练难得放柔了声音，拍了拍龙崎樱乃的肩膀。
“嗯……”龙崎樱乃抬头，酒红色的眸子里隐含泪光，“奶奶，你说，阿浅现在会不会很难过？我们……还能见面吗？”
龙崎教练不由得一怔，望着已经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龙崎樱乃，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又不忍心见孙女继续难过，只得模棱两可道，“大概吧。”
龙崎教练催促青学众人赶紧离开，却还忍不住挂念着安藤浅。
阿浅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啊，却不得不承受了这么多。
可她一转头，却见平时最为顾虑集体的手冢国光已经自顾自地走远了，忍不装道，“手冢，慢一点！等等大家。”
“啊，我知道了。”手冢国光头也不回地应答，稍微放慢了脚步。
青学众人面面相觑，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们都知道，此刻最为难受的人，是手冢国光。
是他们这个为了全国大赛这个目标而几乎赌上了一切的部长！
饶是手冢国光再如何努力掩饰，也藏不住他心底一丝丝萦绕而上的痛楚，渐渐凝聚成挥之不去的心伤。
耳边有些细碎的声响在回放，那是一段记忆中曾经习以为常的岁月，娇小瘦弱的女孩黑发如墨，眸子里有着清澈的微光，她或是嘴角噙笑，又或是小心翼翼抬头望着他，却都是在一声声地唤着他，“国光……”
可他比谁都清楚，再也不会了。
是他自己亲手将她推远，逼迫她离开自己身边。
那些温柔怯懦的声音、那些温暖清浅的笑容，终于还是伴着她的一个转身，全都消失不见。
可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
自此以后，安藤浅的人生全凭他人做主。
而他们，仍旧可以是青春热血的网球少年，在没了她的日子里，继续追逐着梦想的脚步。
她与他们之间的故事，终是以这样惨淡的方式，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