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放下重担
潇夏曦站在法院的侧门外。.
肃穆庄严的标徽就在她的身后,代表着公正、公平、公开,而每一趟被法院判决即时还押的犯人所坐的囚车,都会从这里的通道经过。
下午的阳光亮白亮白的,整个天地浑然铺洒了一层淡薄的金箔。远处的树影被拉得颀长,汇合在青草昂扬的空地上,在烈日炎炎下平添了一种缠绵粘稠的感觉。
雷承旭漫步似的走上去站在她的身旁,低头看着她两个被泪水逼红了的眼圈,不由得一阵心揪。
“不用担心。他在里面会很好的。”他敛下神色,可眼里仍旧掩不住的盛满了关切。
潇夏曦轻轻摇了摇头。
才刚刚送别了凌少祺,看着黑色的囚车载着他开往未知的监狱,估计未来的日子里,她只能在法定的探视日,才会再见到他了。
凌少祺是在律师的陪同下,向警方自首,由两名警长亲自为他做了笔录。
律师是雷承旭聘请委托的。除了主辩律师外,还有十位来自不同国家、在不同领域上有深刻造诣的专家组成了强大的律师团。
如他所承诺的,在向警方提供的证据里,他主动删除了凯瑟夫与德丽丝的名字。并不是不追究,而是,他们身上的污点不比凌少祺的干净,而德丽丝至今失踪,也缺少了有力的人证。
即便如此,凌少祺还是交待了一切。
由于太多案件涉及跨境审理,内里的枝枝蔓蔓错综复杂,但是大部分的证据在爆炸中销毁或转移,警方最终搜集到的证据反而出现了大量不能被证实的漏洞,而精英律师团恰恰抓住了这些漏洞,以“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成为审讯庭上最有力的反驳。
凌少祺最终被判处20年徒刑,他接受法院判决的所有结果,并且主动放弃上诉。
仿佛肆意的人生,在判决书下来的那一刻,便被划上了一个残忍的句号。
其实这样的刑罚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极轻的了。
临别的时候,他将潇夏曦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鼻端是他熟悉的发香,他能感觉得到怀里的躯体轻颤,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淡然道,“不用为我担心。里面的生活再苦再累,也比不过我当初被纳入青龙帮时所承受的苦楚。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保重!”
潇夏曦泣不成声,只得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胸前,半晌,才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凌少祺长长地舒了口气,扶正她的身体,半弯着腰轻柔地用手背拭去她眼角仍在不断溢出的泪水,温热的液体很快从他的指尖晕开,他依然锲而不舍地在重复着那个动作。
温柔亲昵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我的小夏曦永远都这样爱哭,我又怎么可以放心让你一个人?”
潇夏曦的泪水涌得更多。
负责押解的警察上前提示了一下时间,她才皱了皱鼻子止住哭泣,用力地回抱了凌少祺一下,然后放开,仍旧氤氲着雾气的双眸凝视着他,“少祺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还有……”她下意识地抚向腹中,手却在半空顿住,终于扯出一抹轻灵的笑,“……等你出来后,你还是我的好哥哥。”
凌少祺似乎也被她逗笑了,像儿时那样,在她红朴朴的脸上轻轻一捏,再在小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熟悉的动作恍如昨天,潇夏曦后知后觉地愣了愣,再回神时,凌少祺已经转身随着两个警察上了囚车。
眩目的光从头顶倾泄而下,囚车鸣着笛渐去渐远,浓缩成一个墨黑的点浮于地平线上,最终消失不见。
雷承旭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目睹着这一幕。他没有走近,应该说,他宁愿远远地站着,将时间留给潇夏曦。
“我送你回去吧。”他站在旁边,淡淡地道。
潇夏曦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头,侧首看向他,轻淡地笑了笑,然后“嗯”了声。
她仍旧住在原来租住的房子里。出院后,雷承旭也一曾要求她能搬回他住的大宅里,她顺应着住了几天,待身体恢复过来后,还是坚持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雷承旭争不过她,只好作罢。
一路上,车厢里都没有说话。
直至车子转入她租住房子所在的街道时,潇夏曦垂放在腿上紧握的双手才放松下来,唇角很自然地弯起一个弧度,“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亲自下厨,如何?”
雷承旭淡若似无地睨了她一眼,依旧专心开车,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怎么?是用一顿饭作为感谢我的报酬?”
一下子被猜中了心事,潇夏曦也毫不客气地重重点头,“你说中了。不过,不仅仅是为了你在少祺哥哥的事上帮了我,更有的是,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似乎从来没有很好地给你做过一顿完整的饭。现在很多事情都告一段落,人倒是轻松了不少。”
说完,她又没来由地补充了一句,“这顿饭当作犒劳!”
犹记得刚认识雷承旭,他负枪伤躲在她的面包屋里赖了两天,她的行动基本上都受到了限制,那时候除了简单的糊弄了一两个小菜外,实在不行,就以店内的面包充饥。在之后的颠沛流离里,更别说好好地下一趟厨了。
雷承旭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说得我像是在蹭饭一样!”
潇夏曦撇了撇嘴,情绪却一下子欢跃了起来,攥起两个拳头摩拳擦掌,“嗯,就是蹭饭,那你赏脸不?”
那语气简直就是威胁,大有“过时不候”的意味。
雷承旭侧首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妥协,只是勉勉强强地从鼻音里挤出了一句,“好吧。”
潇夏曦低低地偷笑了两声,指示着前面的路通往附近的超市。
下车后,她在前面带路,而雷承旭则在后面跟着。超市里的人不是很多,潇夏曦也只是按照平时的爱好选择了几样简单的菜和肉类,当然,还会征求一下身后男人的意见。
雷承旭却显得不是很自在。
像这种平常人的超市,他还是第一次逛,既陌生又新鲜。但是因为这样的他实在太出众了,英俊的外表,长长的腿,还有气宇不凡的身材,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了身体的力量和沉稳,很自然地吸引了来来去去许多的目光。
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潇夏曦的后面,帮她拿着才刚采购到的食材。
潇夏曦瞅了他两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毫不避讳地响在他的耳边。
本来上挑的嘴角稍稍僵硬了些,雷承旭的眼睛眯了起来,恨不得拎起面前这个小女人立即就走,“咳咳,这些……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潇夏曦吐了吐舌头,走快两步,抢在收银台前排队。
雷承旭跟了上去,将采购到的食材一一放在收银台前过机。收银员的小美女瞅了瞅他,脸蛋儿刷地红了,小心翼翼地拿过他手上的食材,却总是对不上字帖上的条形码,好不容易对上了,动作却慢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哎呀,我忘了一些很重要的调酱没拿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潇夏曦没让他反应过来,已经小老鼠似的钻回了超市里,小小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流里。
雷承旭只得标杆似的站在超市的收银台前。于是,一个身材高大,形象清矍的帅哥就那样冷冷地驻立着,每每经过的美女们与大妈们,都忍不住侧目议论,更有大胆的,还上前想要搭讪,但刚抬起的腿却在迎上他冷艳的视线后,又怯怯地退了回去。
收银员美女压力太大,有好几次还计算出错,只得暗自叹了口气,重头再来。
好半天,潇夏曦才拎着一瓶调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雷承旭直接一拳敲在她的头上,几乎咬牙切齿的道,“潇夏曦,你是不是故意的?”
潇夏曦嘻笑着躲了过去。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回到租住的小房子,潇夏曦在厨房里放下购来的食材,一把就将雷承旭推出到客厅,“你快出去,这儿由我来做就行了。等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手势。”
雷承旭轻蹙着眉,看她满脸凝聚而起的坚决,只好退出了厨房。
潇夏曦的厨艺他不是没有领教过。两年多前他在面包屋里的短暂经历,至今记忆犹新。——好吧,那段记忆总体言,除了不怎么帮助消化的饭餐外,其他还是挺美好的。
他优哉悠哉地坐在客厅拿起了桌面上的报纸,翻了几页。报纸是上两个星期的,早已经过时了,报导的不外乎当地的大小事记、经济变化、娱乐新闻等等。再翻开内页,赫然一个特大的标题占据了整个篇幅:XXXX娱乐城盛大开幕。
雷承旭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
他知道,这个娱乐城经营的是赌场,是天鹰会与其他几个小股东联合当地政府投资兴建的。报纸下面大篇幅地报导了娱乐城开幕的空前盛况,还有一些剪彩的照片。他不由得眯起眼逐一细细地看过去——
照片里,独独少了夜宸隽。
恰在此时,一连串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紧接着是一阵饭菜的诱人香味。他微侧首,便看见了映印在厨房墙壁上那一抹淡淡的小小暗影,正忘乎所以地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