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初
苏欢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无声的哭泣，无声的难过。.她不知道她与公子为何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她突然想起了他们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尚不懂何为情爱，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丫鬟。
七岁的苏欢，还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作为苏府的小丫鬟，被夫人揪着说话，那是常有的事。那个时候，她委屈难过，可却不敢回嘴顶撞，只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
十岁的公子，每天板着张脸，从不知道嬉笑是个什么摸样。每每身后跟这个鼓着嘴巴的受气包，两个人，两道身影，从苏府，到书院；从春到夏，竟也，融洽的紧。
书院里一派热闹气氛，苏欢作为小丫头，只能在书院门外守着。可是先生讲课拖堂的紧，明明已到了回家的时间，可是，公子却迟迟不见出来。
苏欢无聊的坐在地上发呆，瞧着地上来来往往的蚂蚁，打了个哈欠，靠着墙壁，脑袋一点一点。
苏言明对着手里的书本，久久不曾移动视线。少年墨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却不知，其中有何暗义。
邻座的少年悄悄捅了捅苏言明，语含兴奋：“言明，你家那个小跟班睡着啦~”
苏言明转头看去，夕阳下，那个小姑娘睡的安然。偶尔砸吧的小嘴巴微微翘着，细腻的皮肤因着背光的原因，显得十分柔和。他不由弯了弯眉头，嘴角翘起。
“言明，你说你每日来书院你家小丫头都跟着，她一个小女孩，你不觉得丢脸吗？”
“有何丢脸的？”
“这是书院啊！哪家公子不是跟着书童就是自己一人，偏偏你却带着个小姑娘，你不知道旁人怎么说你的，那叫一个难听啊。”
“别人的言论，与我何干？”
与他搭话的少年自觉无趣，悻悻的回身，低低叹道：“果真是个没情趣的人，不过那小丫头着实漂亮得很，逗弄起来，一定感觉很不错。”
苏欢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公子放大的俊颜在眼前。她吓了跳，慌忙站起身：“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这睡觉的，我下次不敢了。”
苏言明倒是没有追究她睡觉的事情，见她醒来，便径直抬步离开。.苏欢忙不迭的跟在后头。
“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先生老师不散堂，没人跟我说话，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从明日起，你就不要跟着我来书院了。”
苏欢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公子不让她在跟着，是要将她赶走吗？
“公，公子……我，我……”
小姑娘双眼汪汪，已是染上了哭腔。
苏言明脚步一顿，还是回身拉过她，低声一叹：“这里是书院，你一个女孩子本就不方便，每天随我来，一定有不少人对你指指点点吧，以后你就不用再受这些指点了，乖乖待在家里，陪着夫人学些女红，想学字，等我回去教你。”
原来，不是要赶她走啊。苏欢松口气，复又开心起来。
“公子，我不想学字，我想和阿香去佛庙玩。阿香说她每次去佛庙都能遇到很多好玩的人事呢。”
“不许。”
“可是你又不准我跟着你，待着府里，夫人一定会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夫人不高兴了，就会说我的；公子，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府里……”
苏言明平生最受不得的，就是她用这样可怜的语气同他讲话，那样会让他有种冲动，一种要将这世界捧之她面前的，冲动。
“那，太阳下上前必须回府，不准和阿香到处跑。佛庙讲究，你不要冲冲撞撞的扰了别人。”
苏欢一蹦而起，拽着他的胳膊一摇一晃：“我当然知道啊，公子教给我的那些，我都记着呢，我不会惹是生非的。”
夕阳下，两人牵着，一双剪影落在身后的青石板路上，一年一年过去，他们，从未分离。
尤还记得，在公及冠后，老爷夫人第一次提起公子的亲事被她无意听见，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路蹦跶着朝着公子的书房飞奔而去。
公子喜静，他看书时，书房从来都是上锁的。苏欢熟练的绕道书房后面，攀上宅子的墙头，利索的跳了下去。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抬眼一看，果然，正对着书房后方大开的窗户，窗户下坐了一人，一手拿书，一手饮茶，好不惬意。
男子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本，沙沙的声音倒是让宁静的书房充满惬意。眼神低垂，可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偶尔一个眨动，都让人心尖泛痒。更别说那张脸，即便远处看去，亦是立体鲜明，肤色细腻白皙，比起女子也不遑多让。嘴唇纤薄，唇色朱红湿润，鼻梁高挺，俊朗出尘。难怪他这些年，鲜少出门，名声却一直不减，这样的人，便是一面，也能让人一生不忘了。
苏欢自墙头跳下，那样大的动静，那人也只是稍稍动了动眼皮子，丢了一句：“拍干净再进来。”
哎，公子的重度洁癖症让她一度苦不堪言，不过今日听了老爷夫人那番对话，苏欢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朝窗户里的那人大喊：“公子，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老爷夫人要为公子你选亲啦，公子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公子自小就性子古怪，从不愿主动与人亲近。在苏欢看来，公子也就一张脸能够拿得出手，与外面那些会干活的年轻酗相比，公子实在弱的不行。苏欢也曾一度担忧少爷以后会娶不到老婆。若是老爷夫人出面，公子娶老婆应该也不是难事了。
这么想着，她便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银铃似的，一串串逼入苏言明耳中，终于将他口中的茶水逼了出来。望着袖子上染到的水渍，他幽暗的眸子一深，实在可怕的吓人。
可苏欢哪里注意到这些，她匆匆跑向窗户底下，对着里面的人笑的好不开心：“夫人说了，你年纪不小了；先给你选着，遇到合适的就定下来。老爷也发话了，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啦。”所以，公子就不用担心会娶不到媳妇啦~老爷夫人高兴了，她以后的日子就会更好过啦。
说着她将双手撑向窗台，与往常一样，准备从此处爬进去。
等到她差不多整个人爬上来，苏言明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手一伸。那哼哼哧哧爬进来的小姑娘瞬间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
“哎呦，好疼。公子，你做什么不让我进去？”
苏言明好看的眉头深深皱起：“你身上什么味？”
地上的人一愣，随意在身上闻了闻：“哦，我今儿个去铺里帮忙了，当然是猪肉味啊。”
可她一说完，自家公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苏言明站起身，猛的关上窗户：“离我远点。”
苏欢坐在地上，很是惆怅。作为猪肉铺的老板，公子竟然闻不得猪肉味，说出去是要遭人笑话的呀。不过，公子要选亲啦，府里要热闹啦哈哈哈。
短短几日，苏家公子将要选亲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苏言明正在房中看书，他眸色晦暗，周遭气压极低，而苏欢，却在此时，大咧咧的推开了房门……
“公子，我回来了！”语气轻快，想来心情不错，对比抑郁的某人，苏言明自然见不得她这样独自一人开心。
“买个包子去了一上午，苏欢你越发能偷懒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苏欢脸上的笑意顿时退去，小姑娘神色委屈，身上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弄得一身脏污。苏言明俊朗的面庞微皱，语含嫌弃：“你难道是去猪圈了？”
猪圈？苏欢嘴角抽了抽，她也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好不好，只是公子你有些病态的洁癖才看不惯而已。
无视公子眼里的惊讶，苏欢挪到公子跟前，从袖中掏出还冒着热气的大包子，献媚的递到他跟前：“公子，你要的城北老郭家的韭菜包子，我可是一路跑着去的，还热着呢，你快尝尝~”
苏言明伸出两个手指头，自她手中将将接过油纸包裹的包子，期间，指尖无意识的触到小姑娘嫩白的手掌，苏欢明显看见自家公子眼角有些嫌弃的微抖，她撇撇嘴，深觉公子真是够了。
“一路跑着去的？”将包子放在桌上，苏言明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老神在在的掏出个帕子擦拭双手：“跑着去的，这样近的距离，你能用去一上午，本来不想追究，你自己这么一提，我到想问问，你这短腿，跑起来是不是跟府里的绿豆差不多？”
绿豆？那只老爷养在后院，好吃不动的王八？苏欢觉得自己快被公子逗哭了。
……
那个时候的满心委屈，是因为她不曾深想的简单；可是忆起当初，经历一场的苏欢有如何不明白，当初那样别扭的公子，他对她的种种行为，是他从未言明可又一直都在的情意。
真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觉得难过，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们已经成亲了，以后的日子是该和和美美幸福一生的，突来的变故，苏欢怎么也做不到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