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逐水桃花（中）
永春宫内依旧有淡淡的熏香。.
皇上与杜筱菊走进去后，看到宁王与太后都在，宁王坐在外殿的椅子上，神情目然。看到了皇上进来，也没有反应，皇上也无心去看他，只一直走进内殿去。
太后坐在丽贵妃的床，听到她在说：“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怎么病到这地步，哎！”
婉儿在一边低声的啜泣。
看到皇上进来，婉儿就低下头去，在丽贵妃耳边轻声说着：“小姐，小姐，皇上来看您了。”
皇上走过去，见到丽贵妃正睁开眼，初时甚是无神，待看到自己后，就轻轻地笑了。
“皇上，您来了，恕瑶琴不能给您请安了。”丽贵妃说。
杜筱菊看到她的样子，就心内一酸，站在了后面，再不上前。
太后站了起来，走到杜筱菊面前，杜筱菊扶住她递过的手，太后向她使了个眼色，杜筱菊便随了太后走出了内殿。
殿内只剩下皇上与丽贵妃。
皇上坐到了床边，手握住丽贵妃递过来的手。
“瑶琴，朕来了。”皇上的鼻子一酸，差一点掉下泪来。
想起初见她的那年春天，她只有十四岁，在满园的桃花中起舞。所有的人都跪下去，山呼万岁。只有她，俏生生地看着自己。当她跪下去行礼时，她那桃红色的裙摆扫到了自己的脚面上。
他看着那裙摆，如扫在自己年轻多情的心头。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他立刻喜欢上了她。
“瑶琴，朕来了，朕的瑶琴会好的，朕还要看你在桃花中跳舞。”皇上说，他感到她的手在自己手中轻轻地颤抖。他紧紧地握住它。
“皇上，瑶琴以为，您再也不会看瑶琴跳舞。皇上……”丽贵妃轻轻地咳了起来，眉心轻蹙到一起。
皇上的手抚在她的心口。
“皇上，瑶琴对不住您，瑶琴……”丽贵妃说了这两句就有些喘。
“瑶琴，不要说了，朕知道！”皇上止了她的话，心疼的无以复加。
丽贵妃看到皇上那张痛苦的脸，心也疼了起来。但她还是狠了心地说下去。
“皇上，您不知道，您从来不知道，瑶琴有多么的不堪！”丽贵妃说。.
“瑶琴，朕说了，你不要说了。”皇上止住她的话。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皇上回过头去看，却是刘全福，他的身后跟着赵太医。
皇上要站起身来，却被丽贵妃拉住手。
“瑶琴，让赵太医来给你看看，没有什么的，吃些药，就会好的。”皇上要褪开她的手。
“不用了，皇上，不要劳烦赵太医了，瑶琴的病，瑶琴知道的，是不会好了的！”丽贵妃说，她死死的拉资上的手，不放开，皇上奇怪，她的手，力道怎么会有这么大。
“这些事，瑶琴不说，怕……，以后就不会有机会说了。”丽贵妃说，她的脸充满了祈求。
皇上见她执意如此，就向着刘全福摆了摆手，刘全福带着赵太医又走了出去。
“瑶琴，你累了，就不要说了。”皇上说，他抚上丽贵妃的脸，前几日来看她，她的脸上是那样的瘦，而现在，却是有着些红润的颜色，这便是回光返照吗？
丽贵妃拿资上的手，问着：“皇上，您可恨着瑶琴？”
皇上看着她的脸，她终于要说了吗，她对自己的背叛。但他不想去听，他掩住了她的唇：“瑶琴，朕说了，朕知道你说什么，不要说了，你不要怕，会好的。”
丽贵妃拿开他的手，轻轻地摇摇头：“皇上，您不知道，您一直不知道的，若是今日瑶琴说了，怕您就会恨着瑶琴了。”
丽贵妃的手轻轻地放下去，她看着账顶，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您恨着也好，总比记着瑶琴的好。皇上，瑶琴对不住您，不想死后，还会让您伤心。您恨着瑶琴是好的。”
“朕不会恨你的！”皇上轻声地说，原是他们之间，不知是谁欠了谁。
太后走到前殿内坐到了宁王的身边。杜筱菊也坐在他们一边。
杜筱菊看到宁王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杜筱菊记得她初入宫时，见到的宁王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她记得那些宫女就是常常在一起轻声地说，宁王如何，皇上如何，把他二人的相貌脾性比来比去，但最后，好像是每一次，宁王都会得到一致的赞颂，比着皇上的严峻，他更潇逸一些。
那时的宁王总是穿一身白衣，站在御花园中，吹着那长笛，微风轻拂，他衣玦飘飘，神清气闲，一张脸又是那样的俊朗。
那时的宫女都在私下里说着，谁会成了他的女人，那宁王妃该是多么幸福的女人。
太后轻轻地靠在椅子上。
是她做错了吗，她看到刚刚看到丽贵妃那个样子，由不得心疼。她又想起紫玉，原是因着紫玉与丽贵妃的脸有着些相似，于是，她赐婚与宁王，只望他可以忘了丽贵妃。
她一开始就知道宁王与丽贵妃之间的情感，也因着她默许了宁王的退缩。她想着两个儿子都喜欢上了付瑶琴，而皇上那时那样的欣欣然，她也就把宁王曾经向自己求，把付瑶琴指给他的事瞒了下去。
她看到宁王看着丽贵妃纠结的眼神，也看到了丽贵妃的躲闪，更糟糕的是，她看到了皇上竟也看了出来，并带着凌厉的神色。
太后注意到皇上待宁王再不同以前，而宁王也是躲着皇上，而当皇上，宁王，丽贵妃三人都在一起时，气氛更是难堪。
太后把自己兄长的女儿指婚给了宁王，因着那紫玉与丽贵妃的脸有着些相似，还因着紫玉也是有着绝世的才情。只望宁王可以因着她而忘了丽贵妃。
而不想，婚礼当天，宁王竟喝得酩酊大醉。
他走到了丽贵妃面前，颤颤地拿了酒盏，“瑶琴，我与你喝了这一杯！”丽贵妃忙站了起来，接了他递过的酒杯，她转过脸去，见皇上眼中浓浓的恨意。
正失措间，宁王突然地倒了过来，原是醉得已经不行。
皇上上前扶住宁王，宁王慕地睁开眼，看到扶着自己的是皇上，便咧开嘴一笑，说道：“皇上，您刚刚说什么，祝我得此佳人。”
宁王走之前，回过头来，看着皇上，轻轻一笑：“皇上，你知我心底的是谁，对吗？得此佳人，如此佳人！”他又看了眼丽贵妃，却见她侧了脸去，眼中水气渐升，他心中一疼，就不再说什么，他踉踉跄跄地推开皇上。
皇上听得他此言，就拽住他的领口，宁王也直着眼睛来看着他。两个人之间却是如冒着一团火。
丽贵妃走上前来，“皇上，宁王喝醉了！”
“你走开！”皇上向旁一甩，他的劲大了些，丽贵妃被他甩得撞到桌子上，口中吃痛地哎了声。
宁王看得丽贵妃痛得皱了眉，就气往上涌，他反手把皇上的手捏住。
正在这时，太后走过来，对着皇上说：“怀儿，宁王醉了，叫人把他扶回宫去吧。”
宁王看到太后，就施施然地松开手，皇上闻到宁王浑身的酒气，强把心头的火压下，也松了手，他转过身，叫刘全福派人把宁王扶走。
“我没有醉，不要你们扶。”他走在那大殿外，一身红衣，映得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佳人，佳人，他心念暗念。
不一时，殿内的人都听到宁王清晰地念着一首词：
“风几度，春花又凋零.长念伊人何处觅,聊奈路旁芳草亭,千里谁来听。”凄凄然，让人心内生出了几分无奈。
那日晚间，太后将皇上召到慈宁宫，屏退了左右。
“怀儿，知哀家叫你来何事？”太后说，她的脸是那样的疲惫，因着这抽礼，让她费了太多的心机。
“母后，儿臣不知晓！”皇上说，他的脸上还有着怒意，宁王说的那句话，让他很是在意，尤其是看到丽贵妃的样子，他更是气恼。
“怀儿，母后怕你会做出不智的事，所以，才叫你前来。”太后说，她看着皇上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自己。
太后接着说下去：“你们兄弟一直很好，哀家知你一向疼爱弟弟，哀家不想你们像现在这样。”
“母后……”皇上惊讶地看着太后。
太后点点头，她说道：“怀儿，母后知道你很气，可你是否知道，是恒儿先遇到了瑶琴，并也向哀家提了亲事，只是因着，他看你对瑶琴那样的痴迷，所以放弃了。”
皇上低下头去，不发一言，他知道接下来太后会说些什么了。
“想如今，你刚刚坐稳这皇位，你也知道有多少人对这皇位虎视眈眈。哀家希望你们兄弟可以一心，而不希望你在情之一事，与恒儿生出分歧。怀儿，哀家知道你也很苦，但，且不可因着儿女情长，而乱了你的心，刚刚在殿上，你怎么可以那样急燥，若是你做出什么事来，你可想过，你会不会后悔。”
太后那晚上说了许多的话，她不知道皇上听到耳中有多少，但她却是有些放下心去，因着她的怀儿，是最听她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