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感动于心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被激怒,反而更加真诚笃定,握住她的手他眸色如铁,“沫颜,南风来到这个世上二十年。.生来便贵为王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享遍了世间荣华富贵,看尽了天下绝色美人。可是从未有一人得我真心,时至今日从没纳过任何一房妻妾。冥冥之中我总觉得这个世上有个属于我的女人在等着我,所以我等。那日梅林一面,我便无法自拔。从此日思夜念,寝食难安。沫颜,你便是我苦苦寻觅的那个人。”
他的话让沫颜心头大震,是的,他的话好似一汪秋水注入她的心田。
遇到他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逍遥快活。
她从没认真想过那是不是幸福,可是那短短的时日的确是她此时最自在最高兴也是最难忘的时候。
只是,她们错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她已为人妃。
他贵为一国储君。
放佛老天是故意开她的玩笑,这样的两个人要如何冲破重重苦难白手相携。
即使有一天当真在一起了,也必定是踏着血泪走过。
只是到时候,踩着为他们而死去牺牲的亲人的生命之上,他们会幸福吗?
不会,绝对不会。
想起篱落,想起飘絮,想起干娘,想起陶姑姑,她又如何能那么轻松的一走了之。
他的深情厚谊,让她感动于心,片刻的瞬间她当真想就此随他去了。
可是,她到底不是别人,而是夕沫颜。
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便注定了不容易得到幸福。
因为她总是想着让所有人都幸福,有个好结局,结果最后也许成全了别人,又或者每个人都凄凉收场而自己却也错过了手中的幸福,可是她却无法自私的去搏一回。
她将心中那忍不住想浮出的感动和软弱强制压下,然后换了一张冷颜看着楚南风冷冷的说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心中的良人并非是你。”
她原本想说的更冷酷些,好让他死心,可是去伤害一个自己在意的人竟然如此的难。
话未出口之时,他还未痛,她已血流不止。
楚南风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眸中的期待尽数被悲伤所代替。
他说了那么多,热切而真诚。
她只一句话便将他如火如荼的希望彻底浇熄,一点生机都不留。.
他愣怔着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一点点变冷,最后冷寒如冰。
她曾经在他的面前笑的灿烂而幸福,他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她在他危险的瞬间舍命相救,他不相信那与爱无关。
她刚才毫不犹豫的奔过来,挡在自己与天魁之间,却张开双臂护住的是自己。
他不相信她对他无情。
只是,她有更多的顾虑吧。
她有她的顾忌和牵挂,她有她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他理解,他也可以慢慢的去想到,然后帮她去处理。
想到此,他慢慢的恢复神色。
“当真要我回北楚,从此一别成永别,你不会后悔吗?”
她揪疼的心上再一次被重重一击,眸不专精的看着他,仿佛他此刻便就要远走一样。
她会后悔吗?
未来的事没有人能预知,会不会后悔她不敢确定。
可是,她知道她舍不得。
却又必须舍得,因为她与他注定此生无缘,怀念不如相忘。
“永远不悔!”四个字许久她才说出口。
他早就料到的答案,却还是深深被刺痛了。
他轻轻一笑,“那就好,我也不会。永远不悔!”
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永远不悔是指什么,但是此情此景除了分别之念,也别无其他了。
她的手紧紧蜷缩在袖子里,凝白的分不清指节,瑟瑟发抖。
此时天色已经灰蒙蒙,朝阳即将升起。
她们相对无语,很久。
她终于开口,“今日就让云泽护你回北楚,希望此生我们相见无期。”
她的话说的平静而淡漠。
那份疏离是咫尺天涯般的距离,他心口一阵一阵颤抖。
他回她一笑,那笑容不知何时竟如此苍白如纸,她此时竟才发现,她的手已经攥的疼到麻木,强忍着自己无视过去。
淡漠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心和疼痛,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轻笑,她还是不够淡定和冷酷。
“既然心中无我,我何去何从自是与你无关。只是以后别那么说自己了,刺痛了别人也疼痛了自己,何必呢?”
她眸光急切的看向他,为了他前半句话。
他当即又一阵笑,“好,我会回去。”
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坚强和残忍,将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人伤的遍体鳞伤,还要他对自己强颜欢笑妥协退让。
他萧瑟的背影在自己的面前渐渐远去,慢慢模糊直至远方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一片,辨不清那一缕身影是他还未走远,还是存在她脑海中永远不会消散的。
她,又一次将幸福亲手推开了。
同一个男人,两次要娶她为妻的请求都被她残忍拒绝。
人有时候才是最残忍的动物,不惜撕裂了自己的心,然后去触痛另一颗心。
其实人有时候更是糊涂的动物,如果不深爱,又怎么会因为对方的心痛而心痛。
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子。
一个自小接受三从四德的女子,她以为此生爱只能爱一次。
嫁了,便一辈子只能守着那个人,即便他对自己厌恶轻视,甚至残忍折磨。
她找着这样那样的借口,否定了自己心中对楚南风的感情。
她以为她的心里爱着的还是轩辕冷,而且只能是轩辕冷。
只是她却忘了,在她犹豫是否要跟楚南风走的一瞬间。
她想到的是身边那些人的生命和安危,而不是她对楚南风的感情是不是爱,更不是她因为舍不得离开轩辕冷。
那些借口她骗的永远只是她自己。
天魁进屋站了一会,她却仍旧泪雨纷纷转不了眼眸。
“他的伤没事吧?”
他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重重扎在已经被撕裂的伤口上。
“你说什么?”她转眸看着他,眼中净是惊讶。
天魁脸色一闪,“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突然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来不及收回剑……”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已经转身跑回里间站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呆愣愣的死死盯着,那泪似永远也流不尽般奔腾不止。
那椅子面上是暗红色的棉锦做成,此时那棉锦一片黑红色透着些许亮光。
她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去。
湿腻瞬间沾满双手,稍一用力自那棉锦上有一股液体流下。
与地上那一团已经黑红的液体汇聚一处,她的心终于紧绷不住伏在那里痛哭失声。
啪嗒!
另一只手上掉落了东西,是一个瓶子。
那是天魁出去前给她的,她死死的攥到现在竟已经忘记了。
当时她竟然没有细想一想,天魁为什么要给她这个瓷瓶。
那瓶子里装的是金创药,上好的那种。
而他,怎么能如此残忍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那一瞬间他完全可以将她拨开,即使她会跌倒,受伤,又怎样。
他也不该替她接下那一剑,然后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任由她大无畏的站在他的面前坐个守护者。
他竟然一直血流不止,陪她坐了整夜。
一整夜,任由她伤他,痛他。
然后他再浅笑安慰,让她放心。
他无情。
是的,他竟如此无情,她受到一点点的磕碰他都舍不得,却将她整颗心都撕碎,让她从此后在愧疚和思念中渡过余生吗?
宫中的车来接她了,她双手染血吓坏了那太监,她空茫着眼眸踏进那辆让她彻底绝望的马车。
出宫的时候,她以为那是他与她重生的开始。
此刻才知道,那是他与她彻底的埋葬。
无论那是爱,亦或是为求自保的利用,从此后都已经过去,更确切的说也断送了未来,从此后什么都没有了。
她呲笑,他竟然还要她吗?
像她这样的女人,随便可以赐给任何一个男人睡一宿,他不是更该将她赐死,从此永远自这个世界消失掉,才会无损与他的颜面。
回到宫中,陶姑姑和飘絮急忙上前,先前满心欢喜一见到她失魂落魄尤其一双染满鲜血的手即刻慌乱了神。
她只是不说话,任由她们将自己扶进寝殿,沐浴更衣。
三天的时间,她没有说话,没有吃饭。
急坏了陶姑姑和飘絮,却始终没办法。
她们说什么仿佛都入不得她的耳朵里,后来她便拉了被和衣躺在床上不再起来。
无奈之下,陶姑姑只好去孝康宫找了篱落来。
篱落心急如焚的赶到了萧寒宫,疾步便冲进了寝殿。
那个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是她吗?那个昔日乐观坚强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