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笑樱塔完工
而夏帝正立在回廊下,披一身清冷皎洁的月光,冗长的身影寂寂落在地上,暗雅流光,浮世静好。.他仰头看着天空,目送那两个从窗口飞出去的人。
她的衣袂在风里飞,曼妙如仙,披帛迎风如翻浪,飘渺若惊鸿,一掠而过,惊艳如飞仙。这个女子,在岁月的洗礼里,沉淀下风韵,一日比一日美好了,时时都叫人惊艳不已。
夏帝就那么静静站着,直到那两个身影完全消失了,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神姿高彻,连眉睫都没颤一下。这个男子,永远是这样高贵得如九天帝君,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静荷站在他身后,第一次僭越地抬眸,那么斜侧看过去,看到他眸底一片深不可测的幽深,是她永世都读不懂的讯息。
天上星辰闪耀,高高阁楼上的灯光,将天际月亮旁的几朵云朵染成微醺的昏红。而夜很宁静,静得静荷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只有两个人衣袂迎风,风吹动衣袂发出猎猎的声响。
这样的沉静让静荷觉得很压抑,那怕她习惯于这样的沉默,只是今夜,总让人觉得压抑得人喘息不过来气来。只是静荷张了张嘴,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低下头,保持着最谦恭的姿势,站在他身后。
先开口的是夏帝,只是他不过淡淡的两个字,“去吧。”
静荷立时欠身行礼告退,便一掠闪走了。
而那边,林青妍被羽十三带回了璧宁国皇宫。她缓步走在临风湖的回廊里,那尽头,立着一个白衣男子,翩翩白衣佳公子,风华绝代。.
一抹圣洁的白,如不小心误入凡尘的云朵。即使他如今贵为天子,即使他叫这片大地染满鲜血,叫生灵涂炭,叫哀鸿遍野,但他依旧是圣洁的,高贵的,超脱的。
奚桓之,永远,永远是清香白莲的天下第一公子!
他在不经意间回眸的时候,看到了林青妍,他眸光亮了一下,然后笑了。他的笑容带着圣洁的光芒,如一朵莲花的盛开,是那梵海白莲,开出佛光开出仙芒。
林青妍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同他四目相对。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只能微微仰头看着他。
“青妍,你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奚桓之淡淡地笑道,他抬手,但顿了一下以后,手才轻轻落在她头顶,“如果你自私一点,那该多好。”
“桓之,”林青妍握住了他的手,朱唇轻轻展开笑了,“你做的事,我并不支持,我认为是不对的,一个人不能将自己的奢靡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尤其还是一个国家的痛苦之上。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奚桓之反手也握住了她的手,拢着她,让她转头同他一道看莲花,“这想必是临风湖最后一次盛开的白莲了,我很高兴还能跟你一起看。如此,便不辜负这一番风华了。”
林青妍望着一湖沐浴着月光的莲花,那朵朵莲花里似乎都有光芒在流转,她目光落在那莲花上,语声轻缓,“到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吧?”
“你来,是希望我能放了那些百姓吗?”奚桓之轻笑着问,他也没有回头,还是看着那盛开得极好的莲花。
这样唯美的莲花,今生只怕就只有这一次还能看到了吧。
“是,也不是,我希望你能放了他们,但是,即使没有他们,我也还是会来。”林青妍紧紧握着奚桓之的手,他的手很凉,让林青妍忍不住想要更加握紧一点,“桓之,我想带你回家,回我们大夏的家,我们始终是游子,只有回去,才是回家。”
“回家吗?”奚桓之微微阖了阖眼睛,清澈的眸底浮上一丝迷茫。
家,那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字眼。
十二年前,奚桓之与家族决裂,转身入了佛门,再也没有踏入家门一步。六年前,奚父奚母过世,他没有守灵没有送葬。
经年后回家,已早早就物是人非了,来不及痛哭,来不及挽回,年少为爱的义无反顾,一辞别就是一生一世,一切都已经太晚。
奚桓之失去家,已经太久太久了,家,这个字眼,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的。
林青妍对着奚桓之伸出手,将手摊在他面前,月光落在她掌心一片莹洁,她清莹的眼眸含笑望着他,“桓之,跟我回家吧?”
这世上,这对奚桓之来说,是最大的诱惑力!这一只手,他想要握着到天荒地老的,这一个人,他是想宠爱着到海枯石烂的。
现在,她这样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她背后是一湖莲花芳好,莲花夭夭前,她在笑,笑得安之若素,流年静好,比那些成片成片盛开的莲花还要唯美。
她对着他伸出手,说跟我回家吧……
他一生梦想的幸福,仿佛唾手可得了,如此庞大的幸福,就这样摆在他面前了呢。
奚桓之抬手,牢牢地握住了她摊在他面前的手,他的笑容漾开,如清风拂过荷塘惹一波碧波荡漾,“青妍,你知道嘛,这世上有一种鸟,它们只能一直一直向前飞。它们不会回头,因为,它们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回头这样一条路。”
他说着,放开了她的手,两只手齐齐放开。她的手失去支撑失力,倏然落了下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垂在了自己身侧。
奚桓之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桓之!”林青妍哀伤地唤着他的名字,他顿住身形,微微侧首,她能看到他绝美的侧颜,“桓之,昆缕塔是不是已经建好了?”
“是,已经建好了,一共十四层,”奚桓之微微笑了,眸色带着沉迷,似乎是沉浸在那壮丽的美好里了,“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笑樱塔。”
他遇见她的那一年,她十四岁。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站在飞扬的粉色落樱里笑,一笑,眼睛弯弯的,他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就亮了。从他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世界,都同从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