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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凌月之死

时光辗转,釜如梦,不知不觉已是两度春秋。.两年光影,竟就这样在弹指间匆匆流逝而过了。

那个背影清瘦的女子立在满目萧然的树下,伸手承接住一片翩然滑落的金色叶子,寂然如水的眸子终起了一丝涟漪。

若非今日玉华殿的人忽然来访,说是太后娘娘闲来忆及故人,欲来探望,只怕连她自己也快忘了,自己原来也是这红颜如花的后宫中的一人。

世人皆知,自打两年前皇家猎场的政变之后,纪氏一门被以慕氏、华氏为首的几大家族联名弹颏,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株连九族。偌大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富可敌国,门生遍天下,一朝没落,竟也能这样无声无息。如一场雪落,白茫茫一片,竟是了无来时的痕迹了。

纪氏诸人中,除了在延陵熙和雪影国帮助下暗地逃出去的纪昀晟外,世上也就剩下她这个因救驾有功而被皇帝格外恩赐留下一条性命了吧。想着余下的纪氏子弟族人,皆被诛连殃及,那一日午门菜市场的斩首台上血流成河,她的心便抑制不住的惊颤与心痛。

而灭族后,素来恩宠集于一身的皇后纪氏也从此失幸于重掌政权的新帝延陵澈,从此被深锁在了寂然无声的未央宫中,徒留中宫之名,而无中宫之实权。于她而言,一墙之隔的凡尘俗世,陌生恍惚的,就如另一个世界的人世纷扰般渺远。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骤然得知失子音讯时的悲痛欲绝,唯一的祈望,不过是再见他一面,再问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六哥,而今时过境迁,你的心意可还一如从前么?

可就连最后一面,他也不肯来,只是命人带来了一句薄情至极的话:朕与你此生,永不复相见。

在失去了父母族人和爱子的伤痛之后,她再次遭受了爱人背弃的锥心痛楚,怆然滑坐于地时,却也在一声低于一声的呜咽中从此灰了心冷了情。

若可以,她情愿自己什么也没有想起,若如此,或许心中的伤痛会减少许多。只是她明明记得,却不得不装作忘记,才是最痛不过的煎熬。只是不知,对于另一个明明想起,却也装傻充愣不知的人而言,是否也会在偶尔想起她时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呢?

在未央宫每一个寂然无声的夜里,她曾无数次地睁大眼睛望着帐顶的夜明珠低声问自己,是否时至今日仍旧无悔曾经的选择?是否仍旧爱着当年那个俊秀无尘的青衣少年?每问一次,她原以为麻木不仁的心便愈痛一分,到了最后,那个人,那些事,便成了心底深掩而不能触碰的伤口。渐渐的,就淡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一个一触即灭的美梦。

或许,若无慕太后的这一次来访,这一生,她便也只能得“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遍地不开门”的寂寥凄冷了吧。

有匆忙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随即是一袭带着暖气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云意语气一如从前的喘急道:“小姐前儿感染的风寒才好些,刚能下床走路也不知道顾忌。就这样衣衫单薄的出来,是想要急死云意么?”

纪芷湮站在那里恍若未闻,只是微微仰着头,头遮在额头处,遥望着远处的天空。绮丽如梦的晚霞在她莹洁如玉的脸上投落出端丽的色泽,她的嘴角微微扬着,罕有地微笑道:“云意,你看,今儿个的晚霞,是否格外的美?就和本宫从前在青山时见到的一模一样。若此刻大师姐也能和咱们一起看这样好的霞光,你说那该有多好啊。”

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云意瞬时掩面泪落如雨,哽咽不能言。

大师姐……凌月……

这几个字眼,是这两年来未央宫和纪芷湮心中的禁忌,旁人提也不能提。只因,早在两年前的那个夜里,凌月便死了,死在了万箭穿心之下。

为了替纪芷湮将此处的消息传递出去,她不惜乔装打扮夜奔而出,结果不慎惊动了慕太后派来的羽林郎们。后来,消息虽顺利传递了出去,可凌月,风华正茂的凌月,却死在了羽林郎的万箭穿心之下,其状甚惨。

而最令人发指的,是慕太后事后竟还带着人,故意将被扎成血骷髅一般的凌月尸首扔到纪芷湮面前,冷笑几声后扬长而去。

云意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日的情形,纪芷湮是如何的白着脸站在那里半天不敢相信,而后惊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直挺挺地跪下去抱住了那具早已冷透了的尸体,号啕痛哭失声!她哭得那样伤心,那样凄厉,几乎恨不能将自己的心给生生呕出,哭到最后竟是眼淌血泪,一度失明晕厥过去。

即便时隔两年,可那一幕的惨烈惊心,云意至今刻骨铭心,不敢稍忘。而每每想起凌月走之前对她的叮咛嘱咐,说是什么日后她若有万一,请云意千万照料好纪芷湮,云意的心便痛得无法言语。

那是待她如亲生妹妹般温柔可亲的凌月啊,是她在宫中除了纪芷湮外第二亲厚的人。可那一刻,眼看着她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血流不止,自己竟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是朝夕相处了一年,她对凌月的死便这样难受,更别提纪芷湮与凌月原是十数年的师姐妹,自小一块长大,情谊深厚自然不比旁人。

大师姐……那一声声含着哽咽撕心裂肺的呐喊,代表着纪芷湮多么难过与不甘的心。她是多么的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一切都会消失不见,而她,和她身边的人,一切安好无恙,不必受这样的生离死别之苦。

只是现实,永远比人心来得残酷。

在低声的哽咽中,云意听见了纪芷湮淡然的声音:“云意,不许哭。逝者已矣,若我们只能一味躲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啼哭,岂非是让大师姐在天之灵有所不安么?再者,一味的哭又算是什么本事,能为大师姐报仇雪恨才是要紧。大师姐的死,只怕咱们都是让人给算计了。而慕氏,必是那个躲在幕后之人。只恨本宫这样没用,竟是消沉了两年,才醒悟过来此事。云意,很快,慕氏就要来了。她这次来,想必又是要给本宫什么折磨苦楚受吧。只是,我这一次必不能让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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