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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意忍了忍,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可,若是他不愿来见小姐呢?一向,他心中对小姐是恨之入骨的。.小姐何苦去招惹他?虽然他此刻不如从前得势,可到底多年的经营还在,若他一时心思差了,做出伤害小姐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纪芷湮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清水妙目散发着慑人的冷光,冰寒刺骨,“你只须去传话,旁的无须多管。无论他来与不来,皆与咱们不相干。可本宫总是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云意心中几乎要被疑惑与好奇湮没,脱口而出道:“小姐为何这样自信?”

因着离得远,反倒有些看不真切,纪芷湮唇角微扯,似乎是笑了,“因为,本宫手中有他想知道的东西,而他手中亦如是。本宫一早说过,这宫中的人,只要利益相合,便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云意默然片刻,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去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小姐了,近来小姐的行事作风与从前实在是相去甚远。若非容颜如昔,她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人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巧笑嫣兮的清傲女子。

又或者,是这宫中原本就容不下那样莲华一般高洁的心性?

出行在即,延陵澈原该是最忙的,又有新宠爱妾需要照料,谁知到了傍晚用膳的时候却过来了。

未央宫中的人,见了他来莫不欢喜,忙一面派人去通传纪芷湮,一面将他给迎了进去。

纪芷湮不曾料到他会来,再加上有孕在身,是以已多日不曾梳洗打扮,只是一身简素地迎了出来。

许是月份还小,她的身形姿容未曾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神采间多了几分将为人母的温柔慈和,愈发透着如珍珠般的温润清丽。

“臣妾给皇上请安,事先不知皇上要来,此刻倒是未曾备下酒菜。.”

未曾等她屈膝,延陵澈已大步过去伸手扶起,揽住她的肩朗笑道:“朕想着你,是以不曾让人来报就直接来了。至于吃的,倒也不拘什么,你吃什么,朕也跟着吃便是了。”

话虽如此说,但太过简慢了还是不好,纪芷湮忙使了个眼色给芳茗,她便伶俐地转身下去小厨房多添几样可口的小菜去了。

这一顿饭,因着有延陵澈在旁温言软语相陪,纪芷湮进得倒比前几日更香了些。

云意是最高兴不过的了,趁着小宫女端茶伺候漱口的时候说了一句:“果然娘娘心中是最看重皇上不过的。皇上今儿个来陪着娘娘用膳,娘娘用的便比平日多了些。”

延陵澈听了亦很高兴,忙反问一句:“真的么?如此朕以后倒是要多抽空陪着皇后用膳才是了。”

纪芷湮刚吐出漱口水,此刻正喝着香气四溢的茶,眉眼含嗔道:“皇上听那鬼丫头胡说,她素来是口无遮拦的,说的话怎么能作数?”

云意朝她扮了个鬼脸,手在周围伺候的宫人身上指了个遍,笑道:“娘娘这是难为情了。皇上若不信,只管问问身边的人,奴婢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延陵澈但笑不语,却也不曾再问旁人,只是望向纪芷湮酡红如醉的面容时愈发多了几分柔和。这样的情态,可见是信实了云意方才所言了。

云意是个最机灵不过的,见帝后间如此神色,便暗暗退开几步,朝着众人招了招手。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下延陵澈和纪芷湮二人默然相对了。

延陵澈伸手覆在纪芷湮白皙柔滑的手背上,有滚烫的温度一点点渗透过来,他的声音清越中自有一股难言的温柔:“朕这几日虽过来得少,但心中是很念着你的。”

不知为何,只是这样简单一句,便让纪芷湮脸上滚烫如霞起来。她不自觉低下头去,露出脖颈处一截滑腻如玉的肌肤来,无端的便教人心生怜惜。

“皇上待臣妾的心意,臣妾明白。终究还是朝政要紧,皇上只管安心忙自己的正事,臣妾并不觉得委屈。”

延陵澈忍不住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芷湮,你的善解人意最让朕珍惜,也最让朕……心痛。”

“心……痛?”

男子低下头去,正对上女子纯净如美玉的眼眸,声音愈发低柔:“是的,就是心痛。你永远不会了解,要忍着不来看你,而将别的女子揽入怀中轻怜密爱,对朕是怎样的一种煎熬。这样的感觉,无异于剜心之痛。当朕和华妃她们在一起时,想着你的形单影只,想着你的失落,想着你的被衾凄冷,朕都止不住地难过。芷湮,你相信么?若可以选择,朕情愿一生只有你一人相伴。”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情深如斯的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初初看上去似是感动至极,然而心底却是迟疑的。她并不敢相信他的深情,或者说,她不能让自己沉沦在他的情意里。

只是,无论相信与否,在这样的动情时刻,她的答案都只能有一个。

女子脸上扬起嫣然无方的笑靥,声如珠玉落盘般婉转动听,细听之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说:“臣妾相信。因为,臣妾亦同此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于寻常人家的夫妻而言尚且是极难的,更何况是帝王家的情爱呢?即便尊贵如帝后,也总有不能抵达的心愿和遗憾啊。

握紧了女子柔若无骨的手,他落声如铁地许诺:“朕,此生定不负卿心。”

许是触动了心事,待用完膳,延陵澈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扶着她到院子里去纳凉散步。秋月似水,无声洒落一地清霜。

两个人静静地携手并肩走着,风声吹动枝头的树叶飒飒作响,飘落一地,侍从们远远跟在后头,倒也是一番难得的清静。

最后,他们走累了,相倚在树下,抬首仰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禁生出“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的感慨来。

明明是花好月圆的两情缱款,奈何此情此景,却不容于旁人。

这宫中的人,又有哪个不是身不由己?例如此刻,纪芷湮明明贪恋这样的温暖相伴,心底盘算着的,却是他在未央宫逗留的时辰太久了,恐怕会令华妃她们心中不快。为了大局着想,她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不得不……推开他。

女子圆润如玉的指尖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画着圈,悦耳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淡淡的沙哑:“皇上,时候不早,您也该回去了。”

延陵澈闻言,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邃墨黑的眼眸打量着她,缓缓道:“好,那朕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若非他离去时那样用力地拉扯着自己的手指,只怕她会以为他的心也和他的话语一般的冷漠无情。只是留恋不舍又如何,终究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的。

有时候,或许她比延陵澈更了解他自己。

正因为了解,于是她理智而清醒地挣开了他的手,退开几步屈膝道:“臣妾恭送皇上。”

那道晦暗不明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头顶,男子嘴里逸出一声含糊的叹息,若非她离得近,若非倾心仔细去听,只怕还当那是夜风的低喃呢。

“芷湮,你一直活得这样清醒而冷静,便不难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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