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情易忘却泪易干
滕雅芙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特别特别漂亮的东西,直到她看到甘啸古递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时。.
九日莲,据说只能开九天,在这九天里被拿去做药材能让人起死回生,蓝色的花瓣非常妖艳,现在上面却沾满了血迹。
滕雅芙捧着那朵九日莲痛哭失声,这是用宗天的血和伤换回来的,自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才好。
“宗天呢?”滕雅芙颤抖着问道,也顾不上在甘啸古面前照顾自己的形象了,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甘啸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滕雅芙,还是个孩子的他有时候过于偏执,他倒是觉得这个时候的滕雅芙根本不需要安慰——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么,如果不是她要这样的话宗天也不会受这么多伤,到了这个时候还哭有什么用呢,“他在休息,你哭什么?打扰他休息了!”
滕雅芙点点头,轻声抽泣着,眼泪就是那么不听话,好像身体里有着无数的水分正在往身体外逃离着一样,眼泪和甘啸古一样讨厌着自己,恨不得立刻离开自己这副身体。
甘啸古转身走了,扔下滕雅芙一个人坐在庭院中,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眼看着已经是中午了,她坐在石凳上捧着手中那朵九日莲。
宗天……对不起……
不知道是因为近日来太过于疲累,还是因为宗天回来了让滕雅芙一直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总之她坐在石凳上就睡着了。
滕雅芙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她梦见自己一不小心摔下了悬崖,只有一只手还握着悬崖边的一块石头,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这时候她在悬崖边看到了宗天的脸,他还是那么帅气,笑容也是那么明朗,他伸出手来抓住了滕雅芙的手。他的手是那么温柔,值得信任,滕雅芙毫不犹豫地将手就那么交给了他。
然后宗天非常阳光地笑了一下,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下坠……
滕雅芙猛然间醒了过来,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站起身来四下张望着,不知道是谁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的。
太阳偏西了,一个下人走了过来,“雅芙小姐,该吃饭了,主人喊您吃饭,说是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
滕雅芙跟着侍女往饭厅走去,甘啸古和宗天已经都坐好了。.
看到宗天浑身绷带的身影时,已经走到了门边的滕雅芙突然迈不动脚步,就那样楞楞地看着宗天,他的脸上也满是伤痕,头发故意松散了一些,更多发丝掉下来,将伤口稍微遮住了一点,身上穿着一件松垮垮的长衫,胸膛微微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厚厚的绷带,手里正端着汤碗帮甘啸古盛汤。
“还愣着干什么?”甘啸古有些不高兴地喊了一声,“赶紧过来。”
滕雅芙点点头坐在了另一个凳子上,刚好是宗天的对面,他帮甘啸古盛过汤之后又端起了一个碗,盛了一些汤递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端起饭碗低头吃饭。
他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会悉心地帮甘啸古夹菜,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将自己的主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管是怎样的女人如果嫁给了宗天这样的男人一定都会很幸福吧?滕雅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想了起来。
席间,甘啸古和宗天时不时交头接耳,亲切地说些什么,滕雅芙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内容,感觉自己好像是局外人一样,他们两人根本不想和自己说话。
放下饭碗,滕雅芙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似的,“刚刚下人说晚上有事情,是什么?”
甘啸古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汤之后才慢慢地回答着,“去给苏炆海解蛊。”
“我们去?”
好像是有点不耐烦吧,甘啸古皱着眉头,“当然了!”
滕雅芙瞟了宗天一眼,他好像没听到自己和甘啸古说话一样,依然低头吃着饭,“那个……”滕雅芙有些担忧,“宗天还受着伤,我们去就可以了吧?”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
“可是……”
滕雅芙又反驳了一句,宗天放下了手中的饭碗,头依旧低垂着,半晌张开嘴,“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尽早给苏公子解蛊吧。”
宗天的语气平静,让滕雅芙找不出任何一个值得反驳的地方,只是觉得自己已经不被欢迎了,宗天之所以这么急迫就是因为想让自己快点解蛊然后赶紧走吧。
滕雅芙愣了,木讷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半天都没有动。
端着饭碗,宗天甚至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满脑袋里想的都只有滕雅芙一个人而已,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有些太过分了,但是除了这样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已经感觉害怕了,尤其是在朵阿娅那里的两天,那两个浑浑噩噩的日夜里,他脑袋里想着的都是有关滕雅芙的事情,甚至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以为是滕雅芙会来救自己。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可笑,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来救自己这个大男人呢!但是宗天的确这样想了,他想让滕雅芙为自己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很熊小的一点小事。
在那两天里,宗天想到更多的则是滕雅芙和苏炆海之间的事情,也许自己在这里受尽煎熬的时候滕雅芙正和苏炆海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这样的想法让宗天开始鄙视自己,他咬着牙告诉自己,算了吧,该切断的东西就让他切断吧……
看着两人都这样沉思着,甘啸古渐渐明白了宗天为什么告诉自己说是想让滕雅芙赶紧走,甘啸古从宗天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从来不曾有过的悲伤和痛苦,他能感受到宗天受到的煎熬。
感情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竟然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一样彻底改变,甚至找不到任何与从前有关的影子!
好不容易挨着吃完了饭,宗天将苏炆海找了出来,他看到宗天的时候十分惊讶,“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宗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茶园里面几个茶农闹事,一不小心就挂彩了。”
苏炆海信以为真地点点头,只有滕雅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扶着门才能站得稳,内心一阵煎熬。原来宗天没有变,对任何人都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有自己,在他心里已经被规划到不同的范围内了。
四人一行趁着夜色就往草乌鸦住的山里去了,今天宗天受了伤,甘啸古安排了车夫来赶车。
宽敞的马车坐下四个人完全足够,但因为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让滕雅芙觉得马车里是那么拥挤,连呼吸都十分尴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苏炆海则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他大概还不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滕雅芙将手偷偷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但还是马上又被苏炆海给拽了回去。
宗天靠在角落里,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动作完全看不见似的,正热络地和甘啸古聊着什么,说是过两天这些事情忙完了之后打算到滇北去做生意之类的事情。
滕雅芙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逐客气味。
都是为了苏炆海吧,因为他才会让几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尴尬,可就算自己被甘啸古和宗天讨厌着,也还是要为了苏炆海而继续求他们帮忙。
滕雅芙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偿还,哪怕跪下给他们磕头,或者给他们做下人使唤,只要有一个办法让自己多少做出一些偿还,心里就可以不用这么难受。
但是他们连一个让自己报答他们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对于这一点,滕雅芙的猜测还是相当准确的,宗天现在确实这样想着,只要快点解掉苏炆海身上的蛊毒然后让他们快点离开,就是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甚至装作把滕雅芙当成空气。
这让宗天一下想到了今天早上甘啸古和自己之间的谈话。
“你真的打算让滕雅芙和苏炆海解蛊之后就走?”
躺在床上的宗天觉得浑身疼痛,却还是撑着床柱坐起来冲着他笑了一下,“没错。”
“我能看得出来,”甘啸古表现出了一个孩子身上所不应该有的深沉,“你很喜欢她。”
“没错,”宗天没有反驳他,“的确很喜欢。”
甘啸古回过头来,脸上都是不解的表情,“可是既然喜欢的话为什么打算就这样放她走?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争取一下了么?”
宗天摇头,他觉得做一个摇头都动作都让自己身上的伤口被撕扯出钻心的疼痛,“走吧,她走了我才能好过。”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甘啸古发泄着自己的疑问,他对宗天做出来的事情十分不解,“那你为什么又要为她做那么多事情?”
宗天突然笑了,好久以来都没那么放肆地笑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既然已经决定了放手,那么不如放得干脆一点,从此只是路人,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忘掉,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我……”宗天有些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