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153

他们终于懂得,要如何,才能彻底覆灭那个世界,而打造属于自己的快乐人间。

随着一阵清吟,两柄灵犀剑忽然自动脱手,飞向空中,化作两道流虹轻灵飞舞,绕天际一周之后,骤然合为一体,然后徐徐落下,化归虚无……

郎程言和莫玉慈同时只觉一股浩潮博大的力量直冲入五脏六腑,脑海中顿时一片神清气明,那种种的过往,刹那间真真正正变作飞烟,风流云散,剩下的,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澄明与淡定。

“乾坤照,寰宇清,灵犀出,九魂归……”两人同时喃喃出声。

瞬间,大彻大悟。

看着那一对并肩而立的龙夫凤妻,莫玉恒眸中闪过丝黯淡。

他终究不能够。

不能够替代他,唤醒她。

不能够替代他,去……爱她。

或许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小,或许是因为他的力量不够强大,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仍然没有弄懂,他姐姐心中所思所想,到底是什么。

“莫玉慈,郎程言……”

云层之中,忽然传来一个温柔而慈爱的声音。

倏然抬头,莫玉慈惊愕地瞪大双眼:“母……亲?”

那女子一身蓝衣,似与整片天空融为一体:“慈儿……”

“母亲!”莫玉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眸中泪珠滚滚,“您,您怎么会……?”

“慈儿,你怨恨母亲么?”云菀微叹,眉宇间的神情清越旷远。

“……怨恨?”莫玉慈满眸不解,“为何,要怨恨?”

“怨恨我隐瞒你的身世,怨恨我为你布下的这些劫难,怨恨我毁你之身戳你之心?”

“母亲?!”震愕至极地抬起头,莫玉慈满脸的难以置信……难道说她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母亲有意的安排?

云菀端然不动,右手作拈花状,置于胸前,缓缓念出一偈:“灾消难满日,乾坤清明时,慈儿,你生来柔弱,难堪大用,虽身负逆乾转坤之命,却无逆乾转坤之能,故而烈火焚汝身,刀剑凌汝体,其后剜心灭智,方能铸就你一身钢骨,从此之后,天上地下,九州诸海,再没有何人何物何事,能损你之明,移你之志,毁你之心……”

“母亲!”莫玉慈心中大恸,那往事一幕幕,似潮水般纷涌而至。

曾经,她恨她怨,她惧她怕,直到此时,一切一切,如云开月明。

曾经,她不解上天为何待她如此残忍,不懂她明明只是爱,为何却要经受如许多的磨难,就像郎程言仰天怒吼的那般……

我们只不过是相爱了,我们有错吗?为什么天要诛我地要灭我?为什么?

相爱没有错。

相爱真的没有错。

天之诛,地之灭,必有其理,只是很多人,都不懂得天诛地灭背后的深义。

天之所以诛你,必是你有过;

地之所以灭你,必是你不够强韧。

若你硬得过天,强得过地,这天上地下,还有谁能诛你灭你?

“郎程言,”云菀转头,柔淡目光落到郎程言的脸上,“好孩子,辛苦你了。”

郎程言一震,心里却没有任何不适之感,而是沉静地望着她。

就像看着自己的母亲。

“乾坤镜已现,灵犀剑已得,现在你们要去寻找的,乃是最后一样,能助你们成功渡劫的灵物……同心灯。”

“同心灯?”郎程言和莫玉慈俱是一怔。

“夫妻同心,乃是同心,天地同心,乃是同心,万物同心,也是同心,众生同心,乃是最大之同心。拥此同心,无所不胜。”

云菀说罢,身形一闪,没入云间不见。

同心。

过了很久,郎程言才上前,轻轻搀起莫玉慈,夫妻俩并肩而立,任高广天空流云飞舞,任徐徐清风在耳边徘徊。

“你懂了吗?”他凝视着她,轻轻开口。

“不是太懂……”莫玉慈摇头,唇角笑意漾开,“但我相信,母亲告诉我们这样一番话,必然有道理,我们先记着吧。”

“嗯,”郎程言点头,“那我们……”

“出发吧。”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煦暖阳光照在这对年轻而卓越的夫妻身上,就像照在世间很多对普通夫妻身上,并无什么不同。

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山水景物,也并无什么不同,只是他们的心境,与从前已经有着天壤之别。

从前,他们一直执着着对彼此的小情小爱,而如今,他们已经渐渐悟得,另一种人生的境况。

难以言喻的,玄妙之境况。

一种属于王者的雍容与博大,一种飞出苍穹外,俯瞰天下九州的超越。

他们是龙,他们是凤,他们注定要腾飞,这天地之间,再没有什么,能够困锁他们。

“一起走吧。”纳兰照羽慵懒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见郎程言转头看他,轻一撇唇,纳兰照羽再道:“从此处前往云霄山,金淮乃是必经之地。”

“必经之地?”郎程言却满脸似笑非笑,斜眼儿瞅了瞅莫玉慈。\0

“好啊,”莫玉慈挑挑眉,一脸的轻松愉快,“不过,咱们这些人路上的开销……?”

手中玉扇一抖,纳兰照羽侃侃言道:“自然是包在本公子身上,二位还有何要求,说吧。”

“好酒,好肉,好风……”郎程言昔年游侠江湖的性子不知不觉间又冒了出来,待到话说出口,方才醒悟失言,赶紧打装头,略有些尴尬地扫了莫玉慈一眼。

莫玉慈佯作充耳不闻,倒是纳兰照羽,忍不住掩唇微微一笑。

在这样恬淡和谐的气氛中,一行人踏上了前往金淮的路,不管怎么说,之前的种种,都已经烟消云散,之后如何,他们现在不用去管,对他们而言,这一段道路,将是他们相识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一路之上,五个人走走停停,遇到景色优美处,自是要风雅地品评、谈论一番,若是行至山明水秀之地,莫玉慈就去干干老本行……摸鱼,郎程言帮着打下手,纳兰照羽也挽起袖子生火,解脱了禁锢的莫玉恒和莫玉琛,渐渐恢复了孩子的生气,偶尔嬉笑打闹一番,凭添无穷乐趣。

如此悠游自在着,终是进了金淮的边城,才刚进城门,一大群男女老少便呼啦一声围上来,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纳兰照羽,就像见到一堆金元宝似的。

莫玉慈瞅瞅他们热切的脸庞,再瞅瞅那玉树临风的男子,眸底微微掠过丝儿惊奇……想不到这小子,知名度居然如此之高。

“公子,公子。”几名清秀的女孩儿微红着脸凑上来,将一串串芬芳的兰花挂在纳兰照羽的腰带上,然后以袖掩面娇羞避退。

“公子,公子,”第二批人围上来,清一色店小二打扮,满脸的热情洋溢,“请公子到蔽店小住。”

“去我家的汇仙楼!”

“去我家的顺泰楼!”

“去我家的东华楼!”

……

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纳兰照羽却只是挥着扇子,微微地笑,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看得人忍不住想拿鞋底儿在他那漂亮的脸上抽上两三下。

“嗯……”轻轻一抽鼻子,纳兰照羽两眼微微眯起,“这谁家酿的好酒?香,醇,美!”

“是我……我……家……”人群外围,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带着三分怯懦,两分谨慎。

“哦”了一声,纳兰照羽玉扇轻摆,于无形间挥出股气流,将人群分开,款款步到那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前,语声轻浅,无限雍容,“那,就你家吧。”

少年的脸顿时兴奋得发红,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熠熠闪亮,满蕴着感激涕零。

“还不前头引路?”

实诚的孩子立即转身,引着纳兰照羽几人,朝前头走去。

虽然已经没戏,但众人依旧恋恋不舍地在后面跟了一段,方才各自散去。

莫玉慈心中的好奇越来越重……这纳兰照羽,到底是怎生一个人物?记得在流枫国初见时,他风度翩翩,举止得仪,浑身散发着温暖怡人的气息,尔后,他前来浩京,祝郎程言登基,她求他携她离开,他温文地加以照拂,再后来,她身受重伤,他出手相救……

望着那男子飘飘洒洒的背影,她的心中,渐渐生出些许陌生的情愫。

眸色一黯,郎程言上前,轻轻握住了莫玉慈的纤掌。

她侧头,看他一眼,抿着唇儿继续向前迈步。

郎程言愈发地跟紧了她。有一股不太好的感觉,在心中微微地扩散开来,像是邪刺儿冒头,扎出碎碎的痛。

是醋意吧?

只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不肯承认,他更加不知晓的是,在前面的这段路上,还有更多的滋味在等待着他去品尝。

“到了。”在一座简朴的小院前,纳兰照羽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后面四人,唇边仍然噙着丝清明的笑。

“到了?”瞧瞧眼前的柴扉、长满青苔的石阶,莫玉慈眸底闪过丝诧异……依纳兰照羽的品味……?

“怎么?不满意?”纳兰照羽眨巴眨巴眼,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远方到来的尊贵客人,请进吧。”

莫玉慈莞尔,携着郎程言一同踏上石阶,走进院中。

绕过一道曲折的回廊,莫玉慈蓦地停住脚步,水眸瞬间睁大。

那扑面而来的翠碧颜色,让她心中瞬间激荡起浓浓的喜悦,那种熟悉,那种亲切,让她不禁目眩神迷。

五月了。

有浅粉浅红的花蕾,从荷叶之间探出,亭亭立立探向半空,更有几朵半开着的,吐露出淡黄的花蕊。

“喜欢吗?”男子温润的嗓音,从耳际传来。

莫玉慈转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心弦儿浅浅一颤,撩落几串欢快的音符。

郎程言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那看向纳兰照羽的眸色,不由犀利了几分……自从踏入流枫国境以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纳兰照羽,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想做什么?

不过,聪明的他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只是静静地瞧着,安静地瞧着。

空气中洋动着几许小尴尬,一时之间,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仍是适才那少年,踩着卵石路颠颠儿跑来,带着几分羞怯,“水亭里酒食已具,请公子赏脸。”

“来。”顺手摸出个金锞子,纳兰照羽递到那少年面前,“赏你的。”

少年接过,腆着脸儿笑了,冲纳兰照羽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躬着身子安静地退下。

“朱颜碧墨放池畔,舞袖挥毫对玉莲。尽态极妍宛若生,一脉幽香把君难。”微微摇动着手中玉扇,纳兰照羽漫步向回廊那头步去,意态悠然。

“想不到,”郎程言提步跟上,口内淡淡言道,“纳兰太子还是个妙人,不单懂得治国安天下,还解得这诗中清远之况味。”

“浮生难得半日闲,公子聊发少年狂。”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讥刺之味,纳兰照羽如斯答道,人,却已轻飘飘进了凉亭,洒洒然于桌边坐了。

轻拂袍袖,莫玉慈和郎程言也入了座,一时只觉清风徐来,荷香幽幽,妙不可言,让人隐隐生出一种非常安适,甚至安适得想呆在这里,长长久久地沉溺下去,永远不要离开的奇怪想法。

永远不离开?

郎程言和莫玉慈同时一怔,心中警铃顿时大作……自他们相恋以来,经历的种种磨折、灾劫实在太多,或许连他们自己,在潜意识之中,都有一种不相信现实安泰的感觉。

不管如何疑惑,两人面上却仍是声色不动,只是悄悄地提高了警戒。

“来,尝尝我们金淮的风味小菜。”纳兰照羽举起箸子,挟起筷藕丝放进唇中,慢慢地品着,脸上露出几许迷醉的神情。

对视一眼,莫玉慈和郎程言也举起箸子,挟了一筷子菜,慢慢地送到唇边。

似有若无地,纳兰照羽看了他们一眼。

“对了,”当地将筷子连同菜一同搁入碗中,郎程言忽然眉飞眼动,“听说镜安翔飞宫内,有一件稀世奇珍,但不知,是何物?”

乍然听他这么一说,莫玉慈也放下了箸子,狐疑地瞅瞅郎程言,再瞅瞅笑容凝滞的纳兰照羽……他们俩,这是在玩什么呢?

“郎皇好奇?”

“当然了,”郎程言笑得愈发生动,“朕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有幸踏足金淮,当然要见识一下,开开眼界也好啊。”

“其实,”纳兰照羽用扇柄敲着桌面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也不是什么媳物儿,不过就是一株硕大无比的兰花罢了。”

“哦?”郎程言一挑眉梢,“可是我听说,如果有人不慎,闻了那兰花的香味儿,就会在无比的快乐之中……魂归九泉?”

纳兰照羽不笑了。

郎程言亦沉默下来。

唯有徐徐的风,仍然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脸上扫过。

气氛一时静谧到可怕,左右瞧瞧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莫玉慈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能说出口。

只觉得怪异。

似乎自从踏进金淮境内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上来。

“郎皇说笑了。”终于,纳兰照羽再次开口,话音里却比先时多了几分暗哑,“那都是外界的流传,其实,不过是比普普通通的兰花,大上那么一些而已。”

“是么?”郎程言轻哼,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复又低下头去,瞅了瞅那碗中的菜蔬,慢悠悠地开口道,“可是朕瞅着这菜,怎么……”

话音未落,他身子晃了一晃,就那么一头栽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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