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51
赫连毓婷的秀眉紧紧拧了起来……为什么先时缄默不言的两国,于此时都突然发难?
“赫连国主,我皇也有国书呈递,请国主一观。”
昶吟天步至中廷,稳稳站立,单手举起掌中国书,神情倨傲至极。
“呈上来。”赫连谪云面色冷凝,双眸黑沉。
即有近侍太监上前,自昶吟天手上接过国书,小心翼翼地捧着,递于御案之上。
赫连谪云看罢,半晌寂寂无语。
“父皇?”赫连毓婷微微侧身,向赫连谪云看去。
赫连谪云却没有回应,淡冽眸光掠过赫连毓婷,径直落在昶吟天脸上:“长公主婚嫁,乃我流枫内务,何劳贵国帝君费心?”
“不敢!”昶吟天微一拱手,“只因我皇亦不忍见长公主明珠暗投,故而有此一请,还请国主细察。”
“明珠暗投?”赫连毓婷纤眉扬起,眸中爆起丝丝暗火,“昶吟天,你什么意思?”
“本宫只是希望,公主能嫁得好夫君,方不误公主无双的美貌与才华。”
“哈哈,”赫连毓婷冷笑,“本公主心明眼亮,睿智果决,自信胜过世间千万人,难道还没本事,寻得如意郎君么?”
“公主此言差矣,”昶吟天仍是不愠不火,“前日大殿之上,众目睽睽,大安四皇子行止有失,乃是事实,难道公主,还要为其掩示么?”
“本宫已经说过,那只是场小小的意外!”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郎程言仍未当众给予明确的解释,这,也是事实!”
“你……”赫连毓婷语塞,玉颜嗔怒,泛起薄薄的晕色,却亦不得不承认,昶吟天字字犀利,教她无可辩驳。
“那么,敢问二皇子殿下,与郎程言相较,又能清高到哪里去?”心思暗转,赫连毓婷反诘。
“本宫自问,配不上长公主,所以不欲强求。”
“那你……”
“本宫和我皇圣意相同,希望流枫和大黎能结郎晋之好,珠联璧合,和睦百年。”
“黎国?”赫连毓婷一怔……难道大昶帝君的国书,竟不是为其子求亲,而是为了……
“昶皇的意思,是希望吾儿能嫁予黎国二皇子。”赫连谪云插进话来,淡淡解释道。
“什么?”赫连毓婷面现愕色,心中疑虑顿生……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昶皇还道,大礼当日,会派四十万大军往边关一带,为我儿增添行色。”赫连谪云说得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四十万?大军增色?
好你个昶吟天C你个昶皇!
赫连毓婷面色数变,笼在凤袖中的十指生生攥紧,双眸直盯着昶吟天那张好整以暇的脸,几欲喷出火来!
大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凝重。
好半晌过去,才听得昶吟天悠悠开口道:“长公主,可是想好了?”
赫连毓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怒焰:“那么,大黎二皇子呢?他为何不来?”
“美人儿,想我了?我这不是来了么?”赫连毓婷话声刚落,后方即传来一道轻佻至极的声线,接着,“大黎二皇子黎慕云”阔步走进,在殿中立定。
“你……”见到这个人,赫连毓婷反倒整个儿平静下来,徐徐迈步,绕着他走了两圈,抬眸看定对方双眼,语带双关,“真要娶我?”
“当然!”“黎慕云”墨眉一挑。
“好!”赫连毓婷一口允诺,“那么,看在二皇子一番至诚之意的份儿上,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们便在宏威殿上,当着各国使臣的面,行大婚之礼!”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赫连谪云更是忍不住皱眉喝道:“婷儿!”
“父皇,”赫连毓婷转身,嫣然一笑,“父皇毋须忧心,女儿自有计较。”
言罢,赫连毓婷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黎慕云”,追问道:“二皇子,如何啊?”
“甚好!”“黎慕云”尚未答话,大敞的殿门外,再次走进一个人来,咬金碎玉的两个字,一锤定音!
赫连毓婷沉默了。
昶吟天沉默了。
“黎慕云”沉默了。
周襄沉默了。
就连上方龙眉高耸的赫连谪云,也沉默了。
因为这个突兀出现的人,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却,亦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他是……
斜倚在紫槿树下,莫玉慈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冬日本就不甚明朗的阳光,已经彻底隐进了云里。
再也看不见。
就像她此际的心情。
忧思重重。
赫连毓婷临走之时,看向司画的眼神,她瞧得分明。
那一眼,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她不想知道的信息。
对赫连毓婷,她深信不疑。
可是,再傻再笨,再怎么不谙世事,不懂皇权争斗,却也明白,若大安和流枫,尤其是郎程言与赫连毓婷真正联姻,不起一丝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
只是她想象不到,这场波澜到底会有多大,会不会大到,连她也承受不起。
呵……
低低垂下眼眸,莫玉慈不由轻叹了口气。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语声清浅,若潺潺湖水,自耳间漫过,直达心底。
缓缓地,莫玉慈抬起了头。
玉树临风的男子,正对着她微微地笑。
“纳兰公子。”莫玉慈起身,轻轻一福,眸中却不由掠过丝疑惑,“公子为何至此?”
“观花。”
“这儿……”莫玉慈茫然四顾,“这儿有花么?”
“有,怎么没有,”纳兰照羽唇角微勾,抬了抬下颔,“不就是你么?”
“公子!”莫玉慈倏地红了脸,不由薄嗔,“人家都快烦死了,你还拿人家取笑!”
“哦?”纳兰照羽挑挑眉,“心中何忧?不妨说与我听听。”
“若郎姬告诉公子,公子会帮郎姬吗?”
“或许。”
“公子……为何会帮郎姬?”
“你真想知道?”
“嗯,”莫玉慈点头,“否则,郎姬心中难安,亦不敢,全信。”
“倘若,”纳兰照羽深了眼眸,“倘若我说,是因为孺慕之思,你会相信么?”
孺慕之思?
莫玉慈怔住了。
久久地怔住了。
抬起头,莫玉慈傻傻地看着这个男子。
这个光彩夺目的男子。
这个从一开始出现,到现在为止,在她眼中始终完美得有如玺玉般的男子。
满眸怔然,答不出一句话来。
微微地,纳兰照羽却笑了,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还是,说正事吧。”
“呃,”莫玉慈终于回神,收起满怀恍惚,“大安四皇子与长公主的姻事,公子……知道吧?”
“嗯。”纳兰照羽颔首。
“公子……如何看待?”
“天作之合。”
“会……顺利吗?”
“你觉得呢?”
莫玉慈沉默……她若是知道答案,就不必在这儿烦恼了。
“你想达成所愿?”
“嗯?!”莫玉慈抬眸,微微有些闪神。
“何不,去问问他自己?”
“他自己……”莫玉慈呢喃。
“有些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有些事,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眉心突地一跳,莫玉慈豁然站直身体,朝着纳兰照羽深深拜倒:“多谢公子指点迷津!”
言罢,旋身离去。
“迷津么?”纳兰照羽的眸中却起了丝微微的涩意。
怕不只是迷津这么简单吧?
“郎姬姑娘,”司画一溜小跑着,追了过来,“你去哪儿?”
“我……”猛然收住脚步,莫玉慈语塞……她忘了,这儿是流枫皇宫,是不可以随便走动的。
“让她去吧。”纳兰照羽的声音轻轻从后方传来,就像掠过叶间的风,清新怡人,“你家公主哪儿,本太子会一力担待。”
“是么?”忠心耿耿的司画却保持了高度警惕,两眼在莫玉慈和纳兰照羽之间来来回回地打着转。
“若不然,本太子与你即刻去见长公主,如何?”
“那倒……不必。”司画终于表示通融,侧身退开。
“多谢姐姐。”莫玉慈深深一拜,这才忙忙地往宫门的方向奔去。
纳兰照羽说得不错,很多事,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对于这段联姻的种种利害,郎程言定然比自己清楚百倍,亦更懂得如何去平衡处理,若是连赫连毓婷都束手无策,除了去找他商议,她还能,求助于谁呢?
“郎姬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未到宫门,前方的路,却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
青衫澹澹,面容温静,一切,与素日并无不同。
莫玉慈绷起的心弦微松,冲对方点点头:“安公子。”
“你想出宫?”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安清奕看似疑问,却已十分肯定。
“此事,与公子无关。”莫玉慈冷了眸,侧步旁踏,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想去找他?”安清奕无视她的冷漠,一语道破莫玉慈的意图,话音中却多了几许嘲讽,“有用么?”
莫玉慈一震,收住脚步,转头挑衅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他若是有力回天,还用得着一直呆在烨京,等待联姻么?”安清奕一针见血,丝毫不留余地。
所有的话语,就那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莫玉慈狠狠地瞪着他,却无言反驳。
“你跟我来。”安清奕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就朝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莫玉慈用力挣扎,耳中却传入一句威胁十足的话语,“不想旁人误会,就别乱动!”
鸣凰殿中那暧昧的一幕,迅疾在脑海里划过,莫玉慈立即闭上了嘴……这宫门处人来人往,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说郎程言,只怕赫连毓婷,也得把自己给拆了!
半推半就着,安清奕将莫玉慈塞进一辆马车之中,右掌轻轻一挥,那马车便自行往前驶去。
呃……莫玉慈困惑地睁大了眼……辕马背上空空如也,这车居然能驶动自如?而且,大街上人来人往,仿佛对这辆奇怪的马车,视若不见。
强捺下心中困惑,和那股强烈的不安,莫玉慈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安清奕,仿佛要在他脸上绣出朵花来。
“好看吗?”安清奕拍拍脸颊,冲她邪气地笑,“比郎程言还好看?”
莫玉慈无声翻了个白眼,转开了视线。
约摸过了两三刻钟,马车在一座装饰浮艳的门楼前停下。
安清奕掀起车帘,将莫玉慈给拽了出来。
双足甫一落地,无数的莺声燕语便扑面而来:“公子,公子!公子你来啦?奴家好想你哦……”
两串冷汗默默无声地滑下,抬头看着上方那镶金嵌银的招牌,莫玉慈哭笑不得……这个安清奕,居然,居然带她来这种地方?
“怎么?”安清奕挑眉,“红袖楼的头牌,竟然连进去的胆量都没有?”
双目一凛,莫玉慈面色微沉:“你如何知晓?”
“进去吧。”安清奕却避而不答,拉起她的胳膊,将她带进了“绮梦楼”。
沿途,放浪形骸的种种入耳入目,教人面红心跳,莫玉慈只得垂眸躲闪,跟着安清奕直上三楼。
一踏上第三层楼台,整个世界瞬间安静,针落可闻。
莫玉慈转头,疑惑地看着安清奕,却见他一脸神秘,将自己扯向楼道深处。
最末一间房。
房门紧闭。
透过淡淡的茜纱,隐约可以瞧见里面的情形。
一男一女。
**半卧。
纱帐半掩间,晕黄的烛光,勾出那张熟悉的侧脸。\0
在莫玉慈张口欲呼的刹那,安清奕伸指,点住了她的穴道,在她耳畔低低地道:“有胆量爱,就要有胆量,承受伤害。”
有胆量爱,就要有胆量,承受伤害。
莫玉慈眸中珠泪涔涔,娇躯摇摇欲坠,却兀自强忍着,默然“观赏”着……
整个过程,只约摸两盏茶功夫,对于她而言,却像是在针板上滚了数个来回,以至于那房中的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她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个人,看着他对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极尽温柔。
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温柔。
那份温柔,足以她,心冷心碎,心化成灰。
望月湖畔。
少女临水而立,泪光斑驳。
右手紧紧地揪住胸口,五指尖尖,扣入掌心。
“你还,相信他么?”
身后的男子,一脸冰冷,漠然开口。